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35)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十指相扣,纤细指节冰凉带着几分寒气,掌心藏着些细茧,乔荆顿住脚步,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骆攸宁?”

  身后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含着几分惶恐:“快走吧。”

  雾太稠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隐约轮廓。青年离他似乎很近,微微垂下头,发梢有些长柔顺地贴在额间,发是漆黑、肤是雪白,浑似记忆之中的模样。

  这雾浓得古怪,乔荆只想快快出去再问清原委,便拉着他快步朝前去了。

  他们这一路倒是顺,走没几步就遇着岔口,左岔疾走,浓雾渐散,尽头立着一座矮小的界碑,界碑之后,护田绕绿,远山排闼,屋宇高低错落,孤烟远村豁然在目。

  有挑着柴的村民迎面走来,见着他一愣,cao着一口乡音道:“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乔荆不知虞秉文家中情形,下意识要回过头去看骆攸宁,可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哪还有骆攸宁的影子?唯剩如纱般缭绕不去的浅浅水雾,载沉载浮,似讥笑着他的倏忽大意。

  乔荆缓缓攫紧拳头,指间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他摊开五指,横在掌心的只有半截s-hi漉的树枝。

  这是他误以为牵住的那只手。

第四十二章

  最初相识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荆并不喜欢骆攸宁。

  不喜欢,倒也称不上讨厌。只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同学,或者说无关紧要的路人。

  可能正如虞秉文所说那样,他们x_ing格太像,就似两条平行线,若非虞秉文,恐怕这辈子难有交集。

  当然就算有了那点交集,开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优等生与差等生,会打架大概是他们唯一共同点。

  乔荆对骆攸宁那时候最大的印象就是下手狠。

  明明那么小的个子,打起架来却从来不手下留情。只要虞秉文站在他身后,他便是受了伤挨了刀也一声不吭,只挡在前头,拳脚都是照着死里打踹。

  虞秉文x_ing格豪爽,为人义气,校内校外一帮狐朋狗友从没少过,惹来的麻烦总是不断。不过他很少让他们与那群人接触,唯有一次期中考完随口提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玩?

  乔荆莫名应了。

  后来能想起的只有KTV包厢里沉闷的皮革气息混着烟味与酒臭,熏得人昏沉沉好似误入了哪处光怪陆离的魔域。

  有人抓着话筒在坐台上高唱着庸俗的情歌,音响调到最大声,轰隆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乔荆初来乍到受不住,待不到片刻就出去透气。

  虞秉文在跟几哥们喝酒划拳,骆攸宁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掌上游戏机。

  他玩得起劲,冷不丁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对着他呵了口酒气,“瞧这细皮嫩r_ou_跟个娘们似的。”

  骆攸宁收了游戏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喝得颠三倒四浑然未惧,嘻嘻哈哈伸手去要搂骆攸宁肩膀:“虞哥你上哪都带着他,别是另有用途吧。”

  骆攸宁脸色丕变,拳头不自觉攫紧,死死克制着不去给虞秉文惹事。

  虞秉文却已经站起来了,他脸色难得y-in沉,扣着骆攸宁的手往自己身后拉,挡在前面道:“你喝醉了。”

  “没醉!我哪那么容易醉,”那人知道虞秉文是个花架子,见状还道他服了软,借着酒劲愈发起劲,“虞哥你说咱两是不是哥们?是哥们是不是就该分享分享……”

  他话音渐小,骆攸宁听不太清,却见虞秉文忽然抄起桌上的酒瓶嘭地一下砸在那人脑袋上。

  脆响震得周遭一静,只有视屏里的歌手还在唱的声嘶力竭。

  玻璃酒瓶在那人脑袋瓜上开了花,鲜血混着酒水以及细碎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淌了他满脸。

  那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虞秉文手里拎着玻璃酒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男人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等乔荆去外头透够气回到包厢时,里头已经打成了一团。

  虞秉文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靠骆攸宁在前面挡着,剩下几个哥们帮哪边都不是,劝着劝着也卷进混架了。

  那天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乔荆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虞秉文喝了不少酒,一场架已是极限,被他俩搀着在路边打了的士,回了他的租房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虞秉文挨了不少拳,身上脸上青的紫的,一块接着一块,嘴角更是擦破了皮瞧着有几分惨烈。

  乔荆去煮绿豆汤给他醒酒,骆攸宁则是烫了条s-hi毛巾蹲在沙发边上给他脸上青肿的地方热敷消瘀。

  客厅只亮了一盏灯柱,暖光蜷缩角落像是只懒洋洋的橘色胖猫,明暗错落间横横竖竖是它蓬松的绒毛。

  两人忙活了半夜,好不容易把醉酒的虞秉文收拾妥当了,才各自去洗漱上床。

  正是六月初夏,夜深风来雷响,闪电照得屋内时明时暗。

  落地扇摇头晃脑,送来凉风习习。

  虞秉文坚持要在地上睡竹垫,躺上去不到三分钟就呼噜震天。

  骆攸宁辗转难眠,索x_ing坐了起来,情绪低落道:“我是不是……”他卡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个词,“真的很不合群?”

  他一晚上都像只落水狗垂头丧气,乔荆看他情绪不对,便问:“合群了你会高兴么?”

  年轻的面庞现出少见的彷徨,骆攸宁摇了摇头:“不,不高兴。我就是讨厌和那些人在一起。”

  乔荆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的脸,触感柔滑微凉,他停顿了片刻才道:“秉文天生喜欢热闹自然会有诸多朋友,你我天生喜欢安静,不合群也妨碍不到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既定的位置,你何必为这种琐事自寻烦恼。讨厌的话,以后我们不去就是了。”

  骆攸宁一想也是,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和那些人过多计较,但是被乔荆这么一安慰心里总是舒坦许多,但是……心念一拐,他期期艾艾道:“那你会讨厌和我在一起么?”

  乔荆没想到他会这般反问,“当然不讨厌,”他迟疑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我挺自在。”

  他能记得那夜的,路灯的光亮被雨水氤氲成朦胧的光圈,骆攸宁抬起头看他,少年的眼睛映着那些星点亮光,像是茫茫雨夜里的一点不肯熄灭星光,明亮、执拗。

  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很久都未曾见面,只是消息电话却没断过。

  虞秉文似乎想让他体会他俩在旁的感觉,隔三差五地就会发来各种照片。

  照片大部分是他俩生活日常,配图多是骆攸宁各类囧事,更添解释说明,诸如“骆宁宁同学在尝试做仙Cao糕,差点没把锅底烧穿,”、“骆宁宁喝醉了,坚持要坐路边的摇摇车。”

  有时候也有些街头巷口的风景照,配文更是随x_ing“楼下来了一对猫,还带着群猫儿子。”又或是“小区的桂圆树挂果了,这棵最甜。”还有什么“昨晚风好大,门口那颗木瓜树都吹倒了。”

  乔荆那时候是创业初期,忙起来是昏天地暗,闲下来是灯红酒绿。

  虞秉文发来他们大学那年去找他时拍下的的合照时,他正在酒吧和一个谈得来的下属闲聊。

  藏在傻瓜相机里的照片有些失真,光与影交错浑沌了青葱岁月。

  阳光如柔顺的藤蔓攀着车站顶棚间隙垂落金亮的藤须,来来去去的旅人面容模糊化成虚影,正中是并排而立的三个少年。

  他站在中间,骆攸宁伴他右侧,站姿拘谨笑容腼腆,虞秉文则在他左侧,右手伸得老长,搭在他的肩上。

  他能记得侧首边传来滚烫的温度,是夏日的炙热,亦是他心脏的灼热。没人知道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他,内心有多紧张。

  下属指着是照片中较矮的少年笑道:“这位就是乔董以前喜欢的人吧。”

  乔荆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微微一怔,他点得是骆攸宁。

  乔荆奇怪道:“怎么会是他?”

  下属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笑容却总是一派阳光灿烂,像极了藏在他床头相册里那位多年未见的友人。

  “乔董你是自己没注意么,”下属似窥见了什么深藏的秘密,得意洋洋道,“你这些年找得那些伴儿,都是这幅模样。”

  屋里动静惊碎了纷繁的回忆。

  骆攸宁刚从噩梦中辗转惊醒,此刻扶着额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醒了?”乔荆随手拭去他脸侧一点灰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攸宁茫然环顾周遭一时缓不过神来,他摇摇脑袋甩去昏沉睡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里是……大虞他家?”

  “是村里另一户人家,”乔荆道,“大虞他家里那些人都搬走了。”

  “怎么会?”骆攸宁莫名其妙看着乔荆,“我刚刚明明在他们家,还跟大虞爷爷n_ain_ai说话呢。”

  乔荆难得沉默了片刻:“你记岔了,秉文他家两位老人不都在他高中时候不就去世了么?”

  骆攸宁悚然,猛地忆起方才虞家祖宅里那点异样的感觉,他怎么会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虞家两位老人早在他们高中时候就去世。

  眼前晃过虞秉文悲恸的眼神。

  虞家两位老人是同一天走的。

  暮夏初秋,电闪如游龙般撕裂沉郁的天空,雷响轰鸣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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