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作者:霜枝栖月【完结】(26)

2019-05-03  作者|标签:霜枝栖月 覆水难收 灵异恐怖

  “其实不是我觉得,是真的,”虞秉文似下定某种决心,声音一下大了起来,“是真的,骆宁宁他……他一直对你有好感。之前看电影、出去玩也都是他托我给他买票,想你们去过二人世界,结果每次都是我忍不住中途c-h-a足。”

  乔荆无声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流水淙淙,林叶稀疏。月光攀着云缝,银辉似晚秋的霜。

  虞秉文莫名心虚。他不敢转头看身边的友人,却又觉得必须打破两人之间沉寂。

  他不说,乔荆永远不可能先开口。他不说,他们之间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我们父母是同事,幼儿园小学都在同一所学校读。”话题冒得生硬,声音哑得突兀,虞秉文忍不住道:“他那时候很瘦很小,总是缩着脖子,一个人呆着角落。他x_ing格孤僻,班里那么多小朋友,没有一个喜欢他,”他顿了一顿,小声道,“……跟高中的你很像。”

  乔荆微微一愣。

  “你们很像,好像只有自己就够了,外界所有的事情都跟你们无关。当然,你比他好太多,你懂得隐藏,懂得伪装,懂得再不耐烦也要与人为善。可骆攸宁他不懂,他只知道用暴力、用漠视解决一切,”虞秉文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发苦,“小时候我很喜欢逗他。恩……与其说是逗吧,不如说是欺负,藏他书包,抢他玩具。后来有次欺负过头了,他……他突然暴起把我狠揍了一顿。他那时候拳脚就挺厉害的,同学都怕他,可能因为我们父母之间熟悉,所以才会容忍我那么久。不过他那么一揍把我给打怕了,后来看到他就跟老鼠躲猫一样躲。”

  圆滚滚的小胖墩被个细条的小瘦子按着打——想到那画面,乔荆不觉莞尔。他也很奇怪,明明虞秉文生得人高马大,怎么打起架来老是输?他没有问,只是顺着虞秉文的话往下引:“那你们后来怎么就好了?”

  “后来到五年级的时候,是刚过完年那会吧,我妈给了我不少压岁钱。我在班里炫耀了一下,结果一放学就遇到高年级的混混,被拎到小巷里勒索了。他们一围过来我都吓懵了,多少钱都拿出来了。结果他们嫌钱少,还不放过我。”虞秉文自嘲地笑了起来,“你还别说,我从小打架就不行。你别看我现在这模样,我小时候长得贼胖,平衡感又差,打起架来别人都嘲笑我像个皮球,滚来滚去的。”

  乔荆安慰道:“打架也不是什么好行为。”

  “是啊,不过拳脚硬点总是好的,”虞秉文道:“我那时候就被打得屁股尿流,没想到骆宁宁会突然从天而降,三拳两脚把他们全打跑。”

  乔荆想了想,道:“骆攸宁打架挺厉害的。”

  “不过你猜骆宁宁怎么会那么好心?”虞秉文乐呵呵道:“——原来那天晚上我们两家聚会,他怕我鼻青脸肿的连累了他。就像你头一回帮我们那样。”

  虞秉文娓娓道了许多,那些是乔荆没有参与的昔年往事。

  父母过早放手、太多次辗转离别让他养成了凉薄的天x_ing。短短十来年的人生,他已习惯孑然而行。他孤零零趟过了童年时期,又踉跄来到了少年时期。

  生活并未给他以任何惊喜,更遑论优待。他曾一度以为自己将这么孤寡终老。

  然而他遇到了他,遇到了他们。

  羡慕么?毋庸置疑。他是错过了他们的过去,但是没关系,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他也将会有两个相伴相知的友人。

  他们是关心他,他也在乎他们。

  他想,这挺好的。

  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在一起了,没有其他人的c-h-a足,他们三个人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这就够了,他想,这样很好。

  一只萤火虫轻轻停在了他的发梢间,萤萤绿光映着他的黑漆漆的眼眸,像是黎明前的那颗启明星。

  虞秉文叹了口气道:“可是打架再厉害有什么用。他胆子那么小,鬼都喜欢欺负他。”

  “你没必要同我解释这么多,”乔荆截然打断他的话,“无论你们和谁在一起,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最重要的友人。”

  虞秉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下意识问了一句多余的:“仅仅是友人?”

  “也不对,该说还是无可取代的,”尾音那么轻,轻得有如蜻蜓点水,“……亲人。”

  虞秉文有一瞬间没有听清,但是他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是啊,”他释然道,“你们对我也是无可取代。”

第三十二章

  乔荆以为骆攸宁会进去很久,结果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他就从屋里出来了。

  小穆眼尖,那厢门一开,他就长身而起,笑道:“乔董,师父那边好了。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他倒是贴心,匆匆离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俩。

  正是黄昏将近时候,林叶枝条瑟瑟响,最是崖畔冷风疾。

  乔荆走近时,骆攸宁正站在绿丛间兀自怔神,枯叶飘飘栖在他的肩头发梢,让他看起来愈发彷徨无助。

  乔荆瞧他神情不对,试着唤了一声:“骆攸宁。”

  骆攸宁抬起头茫然看了他眼。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也不知是不是淌了泪,触手冰凉一片。

  “那师傅说他没办法,”骆攸宁嘴角笑容有些发苦,“因果报应,他干涉不了。”

  乔荆倒不以为意:“没关系,我们再找找其他人。”

  骆攸宁本就未报以太大希望,因此也没甚失望之说。

  两人相对静立了片刻,骆攸宁轻声道:“难得来一次,我去庙里拜拜吧。”

  就在方才临出门前,那师父忽然叫住了他——

  “虽说因果难赦。但此因乃恶因、此果为恶果,”缁衣僧人端坐桌前,望着他的目光无悲无喜。他口诵佛偈,却不肯施舍他一丝救赎,只道,“我佛慈悲。骆施主不妨参拜,或能于绝境处得觅生机。”

  乔荆见他神思恍然,多少有些不放心。特意陪他添了香油钱请来香火,又一路绕去山门,看他从四尊天王拜起。

  残阳落影泼晚霞,晚来梵钟透禅意。

  过了山门殿,行穿正院,院落宽阔,数棵虬扎古树割据一方,枝缠叶绕,荫蔽四野。两侧烛台焰火已荏苒,院中那顶铜铸香炉却是烟火正旺,袅袅青烟腾出炉腹,如云似雾、如梦似幻。

  乔荆所求无果,从来不信神佛。因此临到大殿,骆攸宁便孤身进殿拜佛,他则留在殿外庑廊等着。

  正逢僧侣们晚课。

  过路僧人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鱼贯而去。

  他们眉目低垂,口唱佛经,那经文往复,节律却是均匀,连绵不绝,如山风、如林啸,绕梁不去。僧衣长摆垂垂曳地,拂去尘埃,空留净土。

  乔荆目送他们离去,正是若有所思,冷不丁旁侧有人道:“——班长?”

  这称呼太陌生,陌生得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等那人又唤了:“乔荆!”

  他一怔,才发现身旁多了两人。高的那人容貌虽是俊美可委实陌生,矮的那人倒是有几分面熟。

  他认了好半晌,隐约想起一个名字:“你是阮袁?”

  阮袁笑道:“班长好久不见了。”

  当年在学校时两人宿舍相邻,很是熟稔。可惜毕业之后就各奔东西,未再联系。没想到毕业这么些年过去了,这人也没甚改变,眉目间那点年少神采还在,笑起来也透着有几分学生气。

  乔荆便道:“确实好久不见,班里聚会你也都没去参加。”

  阮袁道:“工作有些忙,而且跟他们也不是太熟。”

  乔荆点点头不甚在意,他心里有事,寒暄不免有几分漫不经心。

  阮袁难得见着熟人,不由多说了几句:“我同我哥出来旅游,刚好发现附近有这么处地方,就过来看看。班长也是过来玩得吧?”

  乔荆刚道了一声“是”,始终沉默一旁的那个高大男人忽然问他:“这是你大学同学?”

  阮袁才想起介绍:“是我大学班长,哥你是不知道,多亏了他,我旷了那么多节课才没被记过。”

  那男人眼风微微一斜:“你还旷课?”

  阮袁咕哝了一声:“还不是为了找你。”

  男人唇角掠过一丝笑意,望向阮袁的眼底满是脉脉情深:“要叙旧也不差这一会儿,不是想进去逛逛么?一会寺门就要关了。”

  阮袁看着有几分迟疑:“那哥你……”

  男人随手拎过他肩上的包挎在肩上:“我在这等你。”

  阮袁见状也没强求,跟乔荆招呼了声,就径自去了正殿。

  归林鸟尽,暮色已沉沉。寺里游人香客尽散,唯有一两僧人手持扫帚穿过院中清扫满地落叶。

  两人都是沉默寡言之人,站在一处也无甚可谈。

  便是这般过了片刻,却听那男人倏道:“他在学校怎么样?”

  乔荆早非高中那个不善交际的少年,他瞧着两人关系有些暧昧,心里隐约明白,闻言便道:“挺好。虽然有缺课,但成绩一直不错,人也很随和,班里同学都很喜欢他。”

  男人眼底浮了几分暖意:“他一直过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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