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外面关上办公室大门的顾清让，心如死灰。
他本来还有两个问题想问，却实在是怕了和自家这位看似严格古板实则脑回路清奇的上司再多打交道了。要是他又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给了自家上司什么神鬼难测的灵感，把他塞到什么“上古擦屁股纸世界”或者什么“拉面客信条世界”，那顾清让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想要再自杀都没办法。
他原本想问的两个问题是，其一，锈色银河世界是否就是四口之家世界中的一部电影，这样的设置是否普遍存在，每一个世界都未必是客观存在，除却平行之外还存在着包含与被包含关系？
另一个问题则是，究竟是李萌创造出了李凡，还是天国系统创造出了李凡？是系统在李萌的大脑中植入了想要一个哥哥的心理暗示，让李萌以为是自己臆想出了李凡？还是，真的是李萌给予了李凡最初的诞生，而系统将顾清让的灵魂放置进了这具有诞生于意念的胚胎中？
如果是之前，顾清让会抓心挠肝地好奇，但此时此刻，竟然觉得不问也可以，保留未知也很有趣，因为不论是哪个答案，甚至是顾清让猜想之外的答案，都会很有趣。
确实是很有趣，顾清让在死了之后，在被困在天国系统离开不得之后，反而发现了越来越多关于世界关于灵魂等等晦隐而本源的问题的新鲜而趣味的面目。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了无数年咸鱼的顾清让，竟然在死贴谷底的工作上迎来了步步高升的转机；开始对所在的世界不再是不闻不看不问，而是想要找出一些能够解惑的答案；开始渐渐不再将自己隔绝为一个隔岸观火者，而是尝试着去主动感受人间，去保护那些远比要不幸得多的人，证明了自己的存在还算能为这个足够残酷的世界带去一点光亮，这一点光亮或许就能照亮某个和曾经的他同样迷惘着的失途者的前路……
呀，还真是在遇见许喟之后呢。不能矫情得将全然的功劳都全然强行推给许喟，但是遇见许喟，确实个初显糟糕至极却在后来照亮了他混沌人生的美好契机。
那么，在下个世界，他还能再见到他吗？
还真不愿意承认，顾清让竟然对接下来要去上班的世界，有了不止一丝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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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检测，成功登陆任务世界。】
【员工姓名顾清让，员工编号85889，员工等级a级。】
【员工任务指标：协助3位快穿者完成角色攻略任务，累计发放1500点好感度。】
【是否获取世界的简要信息与npc的简要信息？】
【确认获取，信息录入中……】
【这是一个叫做《成仙》的全息网络游戏中的世界。】
顾清让：“？！”
等，等等，《成仙》？不就是在上个包含着李萌精神世界的2027年的世界中正风靡的全息网游？之前去了这个世界的电影里当重要配角还不算，这回还来人家游戏里了？
【《成仙》是一款东方古典仙侠主题的游戏，然而游戏世界中由智脑进行自主运算的虚拟人物们，并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为一款虚拟游戏，而自己则是游戏角色。请员工自行决定与游戏角色们的沟通方式与沟通程度。】
也就是说，系统默认他顾清让可以告诉这款游戏里面的npc他们是虚拟人物这件事？也就是默认他可以这样颠覆掉这个游戏世界？
【员工顾清让，本次饰演的角色为游戏npc——晚鹤仙宗掌门弟子，顾千山。】
仙宗的掌门弟子，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当了这么久的弱j-i废柴，现在终于能够耍上冷兵器了，还是酷炫的飞剑，不要太帅气！
顾清让期待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在舟上，在水上。
目之所及，青峰环绕，这水池所在的海拔应当是有些高，可却不会觉得冷，风暖鸟声碎，应当是春光正好。
细窄的扁舟摇漾在水面上，剪子般荡开道道涟漪，惊动了鲤鱼愈发弄皱了水面。
烟芜蘸s-hi了芳Cao地，团团紧簇的桃红梨白堆满了岸边，几片梨花瓣看准了般飞曳过来，落在了顾清让面前案桌上的酒盏中，仿佛无形妙手酿得上好梨花酒，请他来尝。
顾清让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身处在这样纯粹的自然风光里，心情被日光酵得愈发好，索x_ing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倒也不辛辣，唇齿都留香。
不远处，正有白鹤掠过水面，顾清让更觉兴致，伏在船沿上好不惬意，懒懒看着终于又打理得波平如镜的水面——
顾清让在光可鉴人的水中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入喉的酒此刻才见后劲，火辣辣地炙烤着胃部，顾清让压住胸膛，仔细地凝视着水中这张半陌生半熟悉的脸。
说陌生，是因为他长年扮演他人，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脸了；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和他还活着的时候的脸，真正的顾清让的脸，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7章 《成仙Online》02
顾清让第一反应就想, 是不是自己因为四口之家而出现在了这个网络游戏外的2017年的地球，可是……哪怕他死后十年的科技已经发达到能还原出李萌精神世界中的画面，他顾清让顶着的也是李凡的脸；从四口之家的噩梦世界出去后, 顾清让更是从头到尾都是以一个没有具体面目的灵魂形态短暂地借住在李萌的身体里。所以这应该和他上一个世界的经历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巧合？他扮演的npc的捏脸效果刚好和他有六七分相似？天国系统下还有这种巧合？
可如果是系统本身的手笔, 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思忖了会，顾清让在最初的怔愣后回头一想，又觉得不过是有些微妙的隐私感上的不适应。太久没有以真面目示人，反倒把本来就用来大方向外展示的脸当做和内裤同等的隐私了, 想通这一关节，不论是不是系统出于某种目的的作妖, 似乎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顾清让赤条条的孤魂野鬼一只，没什么可失去的。
刚释然过来，只见自岸边桃花林中急速飞来一个白点，眨眼间就到了顾清让面前, 却当空停住，似乎等着顾清让伸手来接。
是一只小小的白螺，螺身上刻着几道符箓。
迟疑了一会，顾清让果断伸出手接住了这枚当空顿住的白螺。
一个轻快的男声从螺口中传来：“师兄师兄，快来雁背堂这来，最后一轮新弟子比试了，我们终于能收徒弟了，你居然还不来凑热闹？”
静了一会，螺口里又传来男声补充的一句：“师兄你来了别忘了把传声螺带回来给我啊, 我都被你弄丢好几个啦！”
又等了稍许，应该是彻底没有动静了。
新弟子比试？那就去看看呗。
顾清让放纵着自己昂扬的兴致，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上岸，从酒壶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吸取了教训的一口一口浅浅抿着，同时开始研究脑内的系统菜单。
得，这次除了天国系统的cao作菜单外，边上还多了个《成仙online》的游戏cao作菜单，双卡双待了还，就差一跑马灯了。
在驳杂的天国系统的多年□□和□□下，顾清让很快就摸透了《成仙》的系统，找到了眼下最为关键的两点信息，一个是蹑虚当空技能，一个是晚鹤仙踪的地图。
不愧是修仙的人啊，按下其他各种名称就看着酷炫的招数不说，只一个能水上漂能空中走的浮空技就方便实用得不行啊。果然每一个男孩都有个武侠梦，顾清让越级直接实现了仙侠梦，幸福感简直要爆表了。
跃跃欲试地按下了技能键，顾清让立刻感觉到有一股热力从丹田顺着经络流通到腿部，直到完全包裹住脚底。
顾清让感觉到了脚底仿佛生了风，整个人说不出的轻盈，有些类似泡在海水中自然漂浮起来的感觉，却要神奇得多。
顾清让回过头扫了一圈，细窄的扁舟里除了一壶酒一只杯，酒案下还斜放着一只碧绿色的玉笛，顾清让弯下腰将笛子捡了起来，还发现笛子的尾部系着几圈红绳。一接触到皮肤，玉质的笛身上就流转开来炫目的翠碧光晕，连那红绳也开始无风自动，让人立即知道手里的笛子不仅价值昂贵，还是具有威力的法器。
果不其然，顾清让从系统中略一检索，就知道了这笛子的法器名——偎翠倚红笛，正是顾千山的主力法器。
顾清让连忙将名字文艺的笛子收进怀里，然后尝试x_ing地抬起脚，跨出了船——
在一个略显狼狈的失衡趔趄后，顾清让稳住全身后，发现自己真的……踩在了空中。
这是一种在二十世纪初的地球怎样的尖端科技都不能完全还原出的神奇感受，整个人站在水上，与水面就隔着那么一点点距离，顾清让稍微松懈些力气，脚底就能感觉到水皮的s-hi意，再稍微用些力，双腿就能带着全身向上升去，只要不断加力，就像踩油门一样，仿佛就能不停地加速——此刻倒不必急于尝试，往后有的是机会。此刻要赶去看的热闹显然更难得一些。
只是真没想到，不会游泳的顾清让，在这个世界中却以另一种方法克服了水。
深一脚浅一脚地，顾清让稳步踏在了岸上。
山门里有规矩，除却后山诸峰，在前山，二代弟子和三代弟子不得御剑，不然顾清让就能试一把御剑飞行了。
这也不急，顾清让都调查好了，掌门弟子在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掌门弟子中是最为尊贵的所在，顾千山在后山中独占一座峰，等看完这波热闹，回他的山包包头上，还不是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现在就脚踏实地走过去就成。
一路上奇峰怪石无数，奇花异Cao随意地长在山林里石缝中，可能绝大部分山门弟子都去了雁背堂，因此路上行人不多，然但凡见了顾清让，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叫上一声“千山师兄”乃至“千山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