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公爵之妻 作者:yorick【完结】(11)

2019-04-28  作者|标签:yorick

城堡的贴着悬崖的裸岩,石拱桥架空而过,连接起入口和外面的大道。外面看不清城内,但能看见城墙上凹凸起伏的齿状雉堞。一圈突堞半架空地伏在塔楼外墙上,就像王冠,彰显着领主的权势。旧塔基座上翻修的窗墙泛着华美的金色,这大概是冷漠堡垒仅有的温柔。城堡下部分是防御作用,由灰色裸砖砌筑而成,塔楼上的三角箭垛,像深不可测的黑眼,幽幽望着前来的马车。

城堡就是一个庞然大物,它既是精妙绝伦的军事要塞,也是传言颇多的公爵领土,而慢慢接近它的白色马车,如同一块微不足道的漂亮石头。

上了外桥,车轮滚动的声音都变了。马车窗外能看见临近的峡谷和远方的森林,y-in郁的云把它们染成灰青色。它们的生命力仿佛被压抑了,朦胧中,透着一股衰落的气息,唯有前面岿然不动的城墙和塔楼,穿越了苍凉的雾气,直逼不朽。

哨岗的守卫收到指令,开门通行。马车穿过大门,来到城内的广场。

随行的女仆问卡罗尔:“我们到了,小姐,您怎么了?”

“我很难受。”卡罗尔说,“我只是很难受,很难受……”

卡罗尔对安吉莉亚的死念念不忘,她小心地抚慰胸口,深呼吸,镇静。在这些悲惨的遭遇里,她成长了,她会告诉自己:这些恶毒的负面情绪无法战胜自己!

最终,卡罗尔克服了恐惧和昏厥,她扶着墙壁站立,缓缓走下马车。

扇形大台阶十分显眼,连着主塔入口。在大台阶上面站着许多带着面具的仆从,好像上面正举办化妆舞会似的。但是,并非如此。

入口两侧的花坛上,玫瑰正怒放,红得刺眼。卡罗尔望着红色的花,不知不觉就盯上花丛里黑暗的间隙,她试图看透花茎上的刺。她的生活——包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刺,尽管别人会看见她华美的生活,看见那美丽的裙子,嗅到那迷人的香气,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脚下是玫瑰的尖刺。

带着面具的仆从恭敬退让,卡罗尔预感到了,她不得不面对她命运中的刺。她听见脚步声,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埃德蒙公爵漫不经心地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衣,他穿着红色的排扣高领礼服,里面的马甲压着白色领巾,金色的领针格外闪亮。他俊俏的右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直视卡罗尔,似乎正期待着什么。他挺腰俯视面前的比他矮上一些的女孩,然后捧起她的手,弯腰鞠躬,点头示好。他额前的黑色卷发垂在左脸上,遮住白色半面面具上凹陷的眼窝轮廓。

“欢迎,我的夫人。”那声音有种低沉的磁x_ing,若单纯地去评价这声音,甚至可以说得上有几分浪漫。

“公爵,我们还未举行婚礼。”卡罗尔的声音像被摩擦的沙,她的状态不太好,甚至有些头昏。

“婚礼就在明天,我已准备好一切。”埃德蒙公爵抬起卡罗尔的脸,轻柔地拨去她散下的秀发,他注意到卡罗尔眼中朦胧的灰暗,却以为那是少女离家后的必然惆怅。

从人与人相处的角度说,某些误解本就是必然,但是总有人,不仅没有觉察误解,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这些误解尚未被化解,相关的人就加大力度去深化这些误解,结果自然不会喜人。

公爵转身,从侍从抬起的盒子中拿出一副金边黑蕾丝雕花的面具,温柔地扣在卡罗尔的脸上,这张轻薄的面具像镂空的蝴蝶,包住卡罗尔的眼部周围,华美的花纹延伸过半张脸。

“我一定要戴这个面具吗?”卡罗尔问。

“是的,这是这里的规矩,所有人都得戴上面具。”埃德蒙公爵用他那极具磁x_ing的低沉声音说,“还有,现在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允许你,称我罗德里克。”

10

新婚男女必须先经过父母同意,订婚。在订婚之后的第四十天,新人才能举行婚礼。王族的婚礼必先征求国王陛下的意见,新娘也要得到国王的亲授祝福,才能与她的恋人订婚。

可是罗德里克对这些规矩不屑一顾,而国王可不想和罗德里克过多交谈,他对罗德里克的芥蒂很深,这种芥蒂从罗德里克出生起就注定了。

一个畸形的、带着厄运的、一出生就导致母亲难产而死的孩子,注定无法得到父亲的祝福。

为了补偿自己对这个孩子的亲情缺失,国王赐予他远郊的封地和华丽的古堡,并且任他在自己的城堡胡作非为。他认为罗德里克是神给予他的诅咒,带来厄运,带走他心爱的美丽妻子,只有加大打击异教徒和巫师的力度,才能抵消诅咒的效力。但是,这消息层层传递,变得越来越怪异,最后竟然成了王后是女巫,诞下恶魔公爵。

国王不可能将所有造谣者逮捕,砍掉他们胡思乱想的脑袋。虽然大多数君主都有暴君的潜质,但他一点也不想背上暴君的名号。然而,他实行的一切针对女巫的酷刑,已经给他设立了残暴的y-in影。并且,他低估了舆论的威力。这谣言汇集了游民最喜欢谈论的元素:王室,诅咒,恶魔。

很快,它们就一发不可收拾,就连“睿智”的枢机主教也开始相信那些话。

埃德蒙公爵的婚礼是王历上第一起没有主教和国王赐福的婚礼。

事实上,在迎接卡罗尔小姐之前,埃德蒙公爵就派遣使者去邀请枢机院的主教。但那邀请可谓是尴尬十足,没有一位枢机主教愿意站出来,为埃德蒙公爵和他的妻子赐福。

那时的场面过于沉静,就连一根银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格外明显。显而易见,主教们不但不愿意接受邀请,甚至不愿意出席在恶魔的婚礼上。他们怎能接受这羞辱,去往恶魔的领地,听从他们的旨意。神不会原谅他们的。就算,他们中某些人只是虚妄的信徒。

但是,这冷得快将人冻死的会议上,竟然有一个人胆大地走出。

“我会去参加他的婚礼,但我不会为他们赐福。”艾高特神父转身,对枢机主教们声情并茂地叙说,“请谅解,卡罗尔小姐是我的朋友,这场婚礼非她所愿。”

奈特的眼睛蓝得发亮,就像融化的水晶石在圣水池荡漾,无人能拒绝。

使者带回消息——那些神职人员的傲慢拒绝——使罗德里克勃然大怒。罗德里克从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肆意妄为地扫过桌上的金杯和瓷器,把这些贵重的小玩意砸在地上,摔个粉碎。城堡很多地方都放置了这样的东西——脆弱、美丽又贵重。它们的存在不仅是为了彰显主人的权势,还有,在必要的时候作为罗德里克发泄的方式。那些破碎的声音让罗德里克平静,他看见地上七零八碎的“珍贵”残渣,会有一种特别的安全感。他知道自己还是有那种“控制权”,掌握着许多人与物的生死。

管家和仆人习以为常,公爵大人从来无法控制他那脾气。

这次教会如此侮辱,不知道多久才能让他息怒。没人敢去劝阻罗德里克,从来没有。一者是因为他的身份,二者是因为他“恶魔公爵”的名号。自从公爵的r-u母过世后,更是没人敢招惹他。别说那些新来的仆人,就算是和公爵相处了十多年的管家,也只敢干巴巴看着他。

“那么,那个说要来参加婚礼的人是谁?”罗德里克问缩在门口不敢上前的信使。

“是……是艾高特神父,他是作为卡罗尔小姐的……”信使抬头看见公爵发怒的眼睛,机敏地把原来的句子憋了回去,改口道,“他是作为公爵夫人的朋友参加婚宴,并不代表教会。”信使看见埃德蒙公爵眼中的怒火仍盛,但是比先前好了不少,他唯唯诺诺缩到角落,不敢再抬头。

“噢,我记起来了。”罗德里克轻轻说,他刻意表现出对那人的不在意,却下意识握紧拳头,“是上次把我招呼走的那个家伙。”

他当然记得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有魔力,竟然让他在暴怒中冷静下来。而且,也是那双蓝色的眼睛,让他遇见了美丽的卡罗尔。尽管如此,罗德里克还是对奈特抱有一种不知名的敌意。

他对卡罗尔一见钟情,这感觉就像传说中的魔法,不,那该是神迹。但是,莫名地,他感觉那神父的眼睛他也难以忘却,好像那种神奇的力量通过这目光把他和卡罗尔紧密相连。

“算了,好好招待他,他可是夫人的朋友。”罗德里克对管家说。

管家从未见埃德蒙公爵的怒火退却得如此之快,这就像魔法……不,该是神迹。总归是一件好事。

卡罗尔从公爵为她准备的大床中苏醒,今天是她的婚礼,该是的被诅咒的婚礼。罗德里克还是按照未婚的习惯为她布置临时闺房,夫妻在婚礼之后才能同房居住。现在卡罗尔满脑子只有安吉莉亚的死亡,无心思索自己的未来。

戴着白色面具的女仆进来,拿着精心定做的婚纱,头冠和头纱。

卡罗尔发现这尺寸对她来说实在合适得过头了,她难免去想,罗德里克是不是早有企图?难道就在那次圣傅之礼后?

女仆打理卡罗尔的头发,缀上最好的珍珠和宝石吊链,把每一处肌肤都修饰得完美无缺。

卡罗尔看着镜子里精致优雅的自己,却回想起家中落魄失神的自己,她几乎要分不清,哪一个才是她自己。一切都打理完成后,女仆拿起金色盒子里精美的银色暗纹面具,为卡罗尔戴上。丝带绕过发尾,打成一个活结。最后,女仆将放槲寄生在卡罗尔的手心,然后递上由百合,蓝钟,常青藤和千金子藤组成的瀑布花束。

卡罗尔拿着沉重的手捧花,却好似一个戴着枷锁的女囚。她沿着红色`图腾的地毯走向城堡大厅。

廊柱之下站着一些远道而来的贵宾,他们都戴着面具,数量却不及一般贵族婚礼上的多。

比起稀疏的来客,倒是木质镶板上精妙的古典壁画和廊柱上充满几何美感的浮雕更吸引人。

卡罗尔沿着地毯前进,支撑整个空间的十字拱越发复杂精致,装饰画的色泽也越发y-in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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