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怎样 作者:顾明思钰【完结】(12)

2019-01-24  作者|标签:顾明思钰

  她和王志琛,比不起。王志琛可以给顾浅的家,钟思毓给不起。

  “你在说什么?我刚没听清。”钟思毓使劲推开苏昊然,伸手擦干眼泪。钟思毓在明白之后,又恢复平常高高在上的模样。她眼里还残留着泪,但面上的自然和平静让她自己都在晃神,觉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苏昊然望着她,脸上的无奈和叹息一览无余。但她还是尊重钟思毓的选择,所以只是故作轻松的歪了歪头,对钟思毓说“阿毓。帮我个忙,我没地方住了。”钟思毓走过苏昊然身边,打开苏昊然车子的门“那走啊,回家。”

  ☆、【PAST·顾浅】

  夜不归宿是钟思毓的习惯。宿醉更是钟思毓的爱好。顾浅对于钟思毓的习惯爱好表示强烈不满,但也不大纠正,反而有模有样的跟着养成了。不过顾浅比钟思毓有原则——她总是在被钟思毓伤心后才夜不归宿并宿醉。她每回都会喝很多酒,然后等着同去的同伴给钟思毓打电话,让钟思毓来接她回家。那时候顾浅的家还只是顾浅的家,钟思毓住她的隔壁。

  其实有很多次,顾浅都只是装醉,眯着眼做得一派朦胧状和同伴猜测哪辆车上下来的会是钟思毓。“她啊,才没那么多耐心等司机找钱呢。”很多车在酒吧门口停了下来,半天不见乘客下车。每到这时顾浅总是这样慢悠悠的对同伴说。一直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吧门口,车还没停稳门就被打开,一条腿伸出来支着地。“哎,我们思毓来了。”三秒过后,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果然就是钟思毓。顾浅转过身去,装作不知道,嘻嘻哈哈的耍酒疯。演技一流。

  顾浅最喜欢看钟思毓走进来之后眯着眼张望的模样,酒吧凌乱的灯光打下来,照的每个人都长一个样,但钟思毓总能准确的找到她的位置。“你怎么又喝多了?”这是钟思毓每次找到顾浅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随后她不等顾浅回答,就一把架住顾浅的肩,对她的同伴带有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麻烦你了。”然后带着顾浅回家。

  但每当钟思毓喝醉的时候呢,顾浅是从不去接的。因为喝醉对钟思毓来说是家常便饭,而且也没人会想到要给顾浅打电话。

  顾浅最初搬到钟思毓家隔壁的那段时间,如果钟思毓很久没有回她的微信,那她就会站在家门口等着钟思毓被她的同伴架回来。然后会在她同伴诧异的目光中接过她,笑的温柔又得体“我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那天也是这样的。

  顾浅熟络的从钟思毓朋友手中接过喝的烂醉如泥的钟思毓。她说“我来弄她,你回去吧。”后,就要把钟思毓往她家拉。那个送钟思毓回来的男生却不肯,一手抓住钟思毓的胳膊“她家在那边,你走错了。”顾浅心里登时升起厌烦的感觉,但她脸上还是笑笑的,眼里带着些戏谑“这是我家。她出去玩从不记得带钥匙,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她家没人醒着。”那男生面露尴尬的神色,但还是不肯放开钟思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不、用。”顾浅一字一顿咬的用力。她心里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男生又是钟思毓的新晋追求者。因为钟思毓从来没有男性朋友。她所有的男性朋友,每一个都对她有意思。“我家不方便带外人。”顾浅一边拽了拽如同烂泥般软在自己身上的钟思毓,一边生硬的对那男生说。那男生这才松了手,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于是顾浅转身半抱半拖的把钟思毓往屋里扯。但刚扯两下,顾浅望了望旁边酒气冲天的钟思毓,忍不住勾唇坏笑两下,回过头去对那边还站在那里的男生说“你喜欢思毓是吧?”然后不等那男生回答,继续说“大半夜的送她回来,还那么关心她。是喜欢的咯?不过真可惜,我们思毓喜欢女生呢——”顾浅摇头晃脑,拖着长音戏谑,随后很满意的看到那男生身形一顿,万分尴尬的离开。

  顾浅关了门,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着边把钟思毓驮进了屋里,放到床上。随后她半跪在床边,俯在钟思毓耳旁轻声问“钟?你哪里难受?”钟思毓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顾浅伸手揉揉她的肚子,随后又站起来,拿了个脸盆放到床头,又端了杯温水来。她扶起钟思毓,哄孩子似的用柔柔的声调安抚她“阿毓好乖乖,我们喝点热水,喝了热水就不难过了。”钟思毓半梦半醒的张嘴咬住水杯的边儿,顾浅顺着她的动作给她喂水。

  水喝了大半杯,钟思毓好像也清醒了些。顾浅见她睁了眼,以为她醒了,对她一笑“阿毓,你还有哪里难受吗?”但钟思毓却不回答,直直的盯着她看,看的顾浅有些发毛。“钟?”顾浅把手放在钟思毓眼前挥了挥。不想她刚把手拿开,就看见钟思毓哭了。她一下就慌了神,把杯子放到一旁,急急忙忙的半搂住钟思毓“钟你怎么哭了啊?哪里不舒服?我们要不要去医院啊?”“苏昊然……”她听到钟思毓带着哭腔开口,喊得却是别人的名字。顾浅一下松开钟思毓,往后挪了小半步。“你凭啥不理我……”

  当时的顾浅还不知道苏昊然和钟思毓到底是什么关系,她还在猜,但死活也不愿意往苏昊然是钟思毓真爱这方面想。但当喝醉了的钟思毓嘴里说出‘苏昊然’那三个字的时候,那时的顾浅觉得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她的心猛然一颤,努力笑着却想要哭。那边的钟思毓还在喃喃“你为啥不说话?你凭啥不理我!”“我没有啊……”顾浅努力镇定下来。她想从钟思毓嘴里问出更多的关于苏昊然的消息,想知道她们是怎样认识的,想知道钟思毓有多喜欢她,想知道她有多喜欢钟思毓,想知道她们发展到什么地步……顾浅有太多太多的东西想要知道,所以她努力的收拾起了情绪,装作自己是苏昊然,开始回答钟思毓。“呵,谁、谁信?你就是没回我!”钟思毓似是在梦呓,半闭着眼,身子有些东倒西歪的。顾浅急忙扶住她,口里不忘回答“我怎么会不理你?”“浅浅?”顾浅那句话话音刚落,钟思毓就瞪大了眼,叫出了她的名字。顾浅又是一顿。钟思毓是从不这样喊人的,她不像顾浅,喜欢腻腻歪歪的喊别人各种亲昵的称呼,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人,顶多顶多喊关系较好的朋友的时候,去掉姓,喊个名儿。所以,身为钟思毓头号追求者的顾浅,从不曾享受过被喊名儿的待遇。

  “浅浅?”顾浅还在发愣,就听到钟思毓又喊了她一声。她急忙回过神来“啊?啊?!”“难受……”下一秒钟思毓一转身,稳稳当当的吐了一脸盆。顾浅顿时欲哭无泪,她还以为钟思毓叫的这么亲昵,是有什么事情打算‘酒后吐真言’呢。当下她只得默默走过去,轻轻顺着钟思毓的背轻抚。

  “钟思毓,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顾浅给钟思毓喂了水,哄她躺着睡下,随后轻轻拍着她,低低说。说完之后,顾浅又觉得自己没有良心,这事如果换成谢子沫,她一定会好好地安抚钟思毓,然后告诉钟思毓有自己在身边陪伴她,陪伴她找到下一个她喜欢的人。但顾浅做不到。如果换成是别人,那顾浅自认还有可能假模假样的安慰一通,说些不痛不痒冠冕堂皇的话。但那是钟思毓,是她爱的钟思毓。她多么自私的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离开她,让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

  顾浅觉得自己没良心的结果,就是多年之后,自己应验了这句话。

  ☆、【NOW·钟思毓】

  自从苏昊然搬来后,钟思毓一下轻松了很多。苏昊然每天会给她做好饭,也会扫地拖地做家务。活脱脱一个全职保姆。不过这也好让临近比赛的钟思毓可以每天专注在她的设计上。

  钟思毓自小在画画上就展现了超常的天赋。大学里学的也是设计专业。因为设计出众的关系,所以哪怕她平常再迟到旷课,教授们也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亦如顾浅那时在中文系的待遇。

  顾浅大三的时候就因为发表文章被一家出版社签下,此后仕途一路顺遂。而钟思毓却是从毕业到现在才有了这么个参加比赛的机会。其实从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她自己一贯懒怠,不愿意参加。就连这回的比赛,也是之前顾浅在她耳边好说歹说的烦了她许久,她才勉强答应参加的。本来还是随意几笔的胡乱设计,自顾浅嫁人后,她愈发认真起来,拼了命的想要夺冠。于是没日没夜的开始画设计稿,缝制设计好的衣服。一个星期不曾出过家门,也不曾同外界联络过。

  最终这个设计夺冠,站在领奖台上受到万人欢呼祝福的钟思毓握着奖杯笑的开心“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亦感谢那个曾经一路陪我走过来的人。”她说的是顾浅,可却被包括顾浅在内的所有人误认为是苏昊然。因为大家都只看到那个为钟思毓忙进忙出的苏昊然,大家都只看到那个因为钟思毓状态不好就鼓劲打气的苏昊然,大家都只看到在钟思毓发挥失常时给她一个大大拥抱的苏昊然。那些人八卦出来的钟思毓和苏昊然的故事,在报纸杂志新闻上传的有模有样。说苏昊然和钟思毓是何等的情深,不怕外界的舆论,如何坚定的在一起。

  那样的话让钟思毓每天根本不忍去瞧报纸,她连电视也不许苏昊然看。如果苏昊然开了电视,她便会在屋里大吵大嚷,甚至砸东西,像是撒酒疯一样。她收获了满目的荣誉和众多令人艳羡的工作机会,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她知道,那个她最爱,亦最爱她的人此刻正沉浸在无限的痛苦中。

  钟思毓不曾想到,经年之后,苏昊然居然成为了她和顾浅心里共同的一道伤。

  钟思毓接了许多许多的工作,成日的在家里画设计图。一张又一张的画稿布满了房间。她知道苏昊然就站在门外等她开门,她不停下苏昊然是不会离开的。可是她偏不开门偏不停下那样疯狂的工作。八年前的决绝,到了今天终于成了报应。她是活该,可凭什么让顾浅也受着那份痛?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钟思毓听到敲门声。她没有应声,铅笔重重的划过稿纸,将即将成型的衣服毁的彻底。然后她听到苏昊然的声音“阿毓。你一向冷静尚且如此,那顾浅怎么办?”钟思毓一下顿住,手一松,铅笔掉到了地上。顾浅从来都是那样张扬的一个人,开心呀难过呀,宣扬的大肆。而且在宣泄难过这一项上,顾浅的行为极度可怕。她想起顾浅每一次喝醉的样子,忍不住抖了抖。于是她跑出去,推开苏昊然,开车飞驰到顾浅的家。

  直到她把车停在顾浅家院子前面后才回过神来。现在的顾浅已经不是喜欢她的时候了,她已为人妇。而自己这样贸然的跑过去,只会让顾浅觉得可笑吧?于是她又发动了车,望了一眼顾浅和王志琛的家。一时间心有不甘似的,钟思毓将车停到了角落处,下车绕到顾浅家的后院。她抬头时,看到顾浅坐在阳台上。

  准确的说,是顾浅和王志琛一起坐在阳台上。他们在下棋。

  钟思毓从来不知道顾浅会下棋。她永远给她一副‘活力少女’的样子,屁股总是粘不热凳子。所以钟思毓从不觉得下棋这项安静的活动会和顾浅有什么关系。此刻头次看到顾浅在下棋的钟思毓愣在那里,看着顾浅雪白的手指夹着棋子,眉头微微皱着思考棋局的样子。她那样认真的模样,仿佛外界的消息半分也没有听到。整件事只有钟思毓一个人在为之神伤。

  钟思毓低低的笑出声来,觉得自己傻的无可救药。她早已习惯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到顾浅的心。所以每当钟思毓想对顾浅说什么,或是想考验顾浅还爱不爱她的时候,她都会做出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然后期待着顾浅的反应。但她忘了,现在的顾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傻的跟在她后面的顾浅了。现在的顾浅,有了自己的爱人,有了自己的家。钟思毓笑的眼泪也出来,但仍然还记得压低声音,不要惊动了阳台上的两个人。她看到顾浅最终将棋子落下,然后歪歪头笑着对王志琛说了句什么。王志琛亦笑起来,伸手揉乱了顾浅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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