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生机 by 宇落天堂【完结】(4)

2019-04-19  作者|标签:

  世源伸出手臂把马奇揽在怀里,安慰着拍,然后亲亲他的脸,和他依偎着。

  明天清晨会很冷,站台上人们都呼着白气,太阳是个影子,你的影子。


  (十二)


  1996年3月,北京

  马奇带着研究所的新项目参加全国机械研讨会。火车上他就一直在想,快两年不见的世源变了吗?

  马奇把手头的工作交待一下,就在展厅里面乱转。来来回回的看。感觉肩膀被人一拍,回头看到世源正歪着头冲他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双眼睛,看他的眼神。他认得。两年没见,世源脸上的线条有些开阔,显得更加稳重,嘴角还是习惯性的向上撇,可是有些漫不经心。这两年他到处跑,老练了很多。举手投足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马奇看不够他,有些心慌。

  世源笑起来,也有些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往后站站,指着出口说:我刚才一直在那边,看你站在这里就过来了。说完伸手拿过马奇手里面的资料,笑着问:这是什么? 马奇清清嗓子说:展会的资料。世源点点头,说:我帮你拿着吧。马奇笑了。

  两个人走出人群,站在大厅尽头的阳台上,聊天。

  马奇问:你妈妈适应天津吗?
  世源点点头。
  两年没见,马奇有点儿局促。世源看似平静些。

  去我那里吧。世源侧过头笑着看马奇。

  世源住得招待所有点儿远。

  马奇看到世源的床上面堆着好些电子方面的书,捡一本来看。世源笑着拿开,用手环住马奇的脖子,轻轻吻住他。看似温柔的一吻却让马奇整个人电击一般,两年来就是这样的温度和湿润才是一种存在的证据。世源吻够了,撒娇的抱住马奇,舒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面,轻叹道:真想你。写信是不够的。

  马奇从浴室里面出来,世源靠在床上看书。马奇坐在床上,世源抬起眼睛笑盈盈的看着他。马奇拉世源躺下来,自己仍然坐在他身边。世源闭上眼睛,马奇用手轻轻抚摸他的眉头和额角,还有嘴唇。世源的脸上还没有退去一抹红色,耳边还有些细汗。马奇觉得世源变了,变得比以前更懂得克制自己,更安静,更。。迷人。让他爱不释手。

  轻轻吻吻他的唇,说:要是每天早晨都能看见你这样闭着眼睛,等你起床多好呀。
  世源还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马奇比世源先回去,临行前天两个人都有些伤感。一起去吃饭,马奇看世源。

  世源说:别光看我,吃饭。
  马奇笑着说:不行,怕丢了。
  世源突然很认真地说:你吃吧。我替你守着。

  两个人默默把饭吃完。不想说话。世源说:我送你到车站。

  车站上人来人往,到了车门口。马奇一直在让别人先上,要关门了。世源把提包递给马奇,却不放开。两个人拿着提包带都不松手。马奇看车快开了,一狠心拿过提包上了车。世源站在原地,看着火车开走。突然心脏痛得喘不过气来,他坐在地上,把头磕在膝盖上,可还是控制不住浑身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回到天津时候已经晚上了。红旗路上人少路灯却很亮。世源开门看见妈妈还在等他。
  世源蹲下去跟妈妈说:还没有洗脚吧。
  世源用温水给妈妈洗脚,世源妈说:见到马所长了? 世源点点头。
  世源妈叹了口气:我们对不起人家。
  世源没有说话。
  世源妈靠在床边,和世源说话:这两天我总想起呼和,我想夏天回去,天津夏天太热。
  世源微笑着点点头,说:好。
  世源妈看着世源,说:世源,给你添麻烦了。
  世源抬头看妈妈,笑着拍拍妈妈的肩头,开玩笑说:别客气。睡觉吧。夏天我们回去。
  世源把床头的灯打开,把妈妈安顿好。自己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街灯。

  夏天,呼和夏天晚上总是有小雨,第二天的早晨路面上有细小的水纹。马奇曾在夏天的时候,坐在小屋的房顶上面,看着远处。

  世源闭上眼睛,微笑着靠在窗子边上,打起瞌睡来。

  (十三)

  1997年7月 呼和浩特

  夏天,因为要50年大庆,整个街道都修的平坦而且宽阔。一盆盆黄色的小花在路边被水浇过,水珠还挂在上面。

  马奇赶到火车站流了很多汗。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人站在那里,旁边放着一个旅行包。看见他跑过来,冲他温和地笑笑,眼睛里面却掩饰不住的哀伤。

  马奇过去握住他的手,忍不住用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世源。

  马奇不放心,说:我陪你去你舅舅家。
  世源摇头,说:不用,我晚上回小屋去。你等等我吧。
  马奇只好把世源送到舅舅家。

  很晚世源都没有回来,马奇把桌子上面的饭菜收拾好。外面很黑了,下起雨来,院子里面的泥水顺着门外面的一条小渠流出去。听见外面有动静,马奇把门打开,看见
  世源浑身的湿了,头发上面的水顺着耳朵留下来。马奇把世源拉进来,让他坐在椅子上面。

  马奇把他的湿衣服脱掉,给他擦头发,来来回回的忙活着。世源木然的坐在那里,沉默的可怕。马奇站在世源的面前,捧起他的脸,边擦边跟他说话:世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坐着我站着。哦,不对,是你躺着我站着。时间过得真快。

  世源的眼泪流下来,马奇给他擦去,把他鬓角出的水珠也擦去,继续和他说话:我那次喝醉了,你也这样给我擦得。我说我是一个窗台,你帮我擦灰。。

  世源抬起头来看马奇,眼泪就顺着眼角流到耳朵。马奇捧起他的脸,吻吻他,这个时候安慰什么都是那么苍白。世源抱住马奇,大哭起来。马奇用手搂着他的脖子,温柔的拍着他的肩膀。

  世源无从倾诉,他没有亲人了,这个世界上突然有一天就他一个人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紧马奇,用他温暖的身体安慰自己。他还是想说,他断断续续的说给马奇听,说给自己听:妈妈,我对不起她。我应该去年就带她回来,她说她想家,她说她想家了,可是我没有带她回来,是我,都是我的错,马奇,马奇,我是怕见你呀,我怕我见了你,我们就分不开了。我自私我贪心。到最后害了我妈。到最后她也没能回家。是我,马奇,我是罪人。我该死。。马奇,马奇。。。说不到最后说不下去,整个人哭的喘不上气。

  马奇紧紧地把世源抱在怀里,世源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绝望的揪着马奇的衣服,无法释怀他的后悔和痛苦。

  这一夜的雨声,两个人相拥着睡去。世源沉到很深的梦里面,儿时瓦亮的蓝天,他躲在墙角偷看妈妈寻找他,那焦急微怒的身影。这时候背后一只手捂在他的脖子上面,把他推出去,推进妈妈的视野。他带着儿童特有的敌意的眼睛看那个陌生的男人。那人却冲他顽皮地笑了,说:没看见你妈妈找你?

  他被妈妈拉扯着牵走,还是回头看那个人,他记住了他的手,有些粗糙,指肚圆鼓,手掌却很单薄。

  葬礼后,世源要回天津去。马奇送世源到火车站,世源憔悴的脸有些苍白。更让马奇放心不下的是他的沉默。站台上,世源拉着马奇的手垂着眼睛不说话。火车就要开了他还是那个样子。马奇狠狠心,推他一把说:走,我送你回天津。世源惊讶的看马奇,马奇说:走吧,我上车后去补票。

  世源笑了。

  马奇看着世源笑终于松了口气,世源从回来这一个星期就没有笑过。

  路上,两个人说这一年来的事情。世源还是徘徊在自责里面,无意识的沉默了。马奇告诉世源,张工得了胃溃疡,闹不起来了。

  世源笑了笑,看着车窗外面,说:其实,一切就好像一场梦一样。等到路走到尽头的时候,突然清醒了,一切也就结束了。看看自己曾经做的事情只觉得好笑。
  马奇握握世源的手:是呀,可是有些事情不会消失,也不像梦。我想你就不是梦。
  抬头看世源,看到世源用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盯着他看。
  马奇笑着说:看什么
  世源说:怕丢了。

  到了天津红旗路,白天世源去卖菜,马奇就留在家里面看电视收拾屋子。晚上,马奇陪着世源把世源妈留下的东西整理好,存放到箱子里面去。

  世源把箱子封好,说:我真怕我一人回天津。
  马奇把胶条整平,说:不是还有我吗。
  世源微笑,说:可是你还是要走的。

  马奇不能再拖时间,呼和那边还是很多事情要做。两天后,马奇离开天津。两个人在红旗路的一处林荫小路上散步。

  我们拉手怎么样。
  嗯,好吧。看到来人就松开。

  世源和马奇笑着拉起手来,一种孩子般炫耀的心情让两个人在夏日的晚风中温柔的看前方的路灯。对面真的走过一个人,世源要松手,马奇却拉紧些。和那人交错而过,两个人都笑起来。

  他,没看见我们。
  看见又怎样,不过如此。

  世源侧头看见马奇又习惯的弯弯嘴角,说:我们接吻吧。
  马奇训他:不许胡闹。

  站台上,世源把马奇额头上面的汗擦去。马奇想嘱咐他些什么,可是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世源轻轻抱住马奇,在人来人往的站台上,把头磕在马奇的肩头。

  我多想,你知道吗?多想和你在一起多些时间,一点再多一点。可我怕老天爷骂我贪心骂我可怜。

  马奇抚摸着世源的额角,争取笑起来,说:没关系,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世源轻轻的摇摇头,把旅行包递给马奇,轻声说:走吧。


  (十四)

  世源没有再回呼和浩特,也不在和马奇联络。他尽量让自己忙起来,没日没夜。

  他喜欢上坐公车。下一站再下一站。一个雨天的下午。世源坐在公车最后面一排打瞌睡,一个男孩子一直往他这边看。后来终于忍不住坐到他身边来。

  男孩儿问他:那站下?
  世源看看他,没有说话。

  后来两个人都睡着了,世源醒来的时候,发现男孩子靠在他怀里面,两个人拉着手。后来,男孩子来找过世源两次。世源没有拒绝。男孩儿考学到南方去,世源没有送他,只是告诉他,他不能去火车站。那地方总让他想起生离死别,痛不欲生。

  一个人的时候就去想马奇现在干什么呢?同一个时间里,是不是也在想着他?会不会也像他一样找了陌生的路人去排解寂寞与无聊。

  世源和一个工程院的教授保持过一段时间的关系。教授结婚了,人很温和。最后一次,教授拂开世源湿了的头发,让他和自己对视。有些难过得说:世源,你刚才叫他的名字。不是我的。世源笑着侧过头去,说:别要求那么高。两个人能躺在一起就已经是数不清的缘分了。

  那一次后,教授再也没有来过。他受伤的眼神让世源有些诧异。这以后,世源一个人过。每天每天,高兴的时候就想马奇的种种表情,不高兴的时候就想马奇在小屋的屋顶上面看天。

  99年5月,一个仪器厂的师傅找到世源帮忙设计一个医疗仪器。世源认出他来,就是当年他救的那个小师傅。几年不见,稳重了很多。不再是当年浮躁的毛头小伙子了。

  两个人聊起当年,感到很亲切。小张笑着说:刘老师,我还是得感谢你呢。你救了我。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砂轮飞出去,我吓坏了。结果一回头,看见马所长站在那里,那脸色灰的。我就想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当时大家可都说你是他的私生子。。。哈哈,你说我有几颗脑袋。

  世源微笑着听他说话,往事一幕幕的跑到脑海里面,有醉了的感觉,温暖且伤感着。

  世源看了看原有的设计,对小张说:这是老式的线路,要改进的地方挺多。

  整个设计项目定下来,世源这几年接触比较多的是汽车零配件和电子方面的东西。一上手有点儿生,因为是给深圳某医院的项目,他和小张两个人到深圳做实验。

  到了深圳,世源看到原有的成品。因为原来的材料组织不均匀,零件外形的误差,装配也有误差,导致转子重心产生了不平衡离心力。而且设计上面也需要改进。

  前期的改进比较顺利,可是后面的工序开始复杂。世源说还能不能找到前面的设计者。院方很为难,因为这个设计已经很多年了,本来大家都不抱太大的希望。世源他们千方百计得找到了图纸。看见退色的校徽,世源不由感慨,原来这个设计是一个上海工程大学的学生早期的毕业设计。

  世源拿着图纸的手微微的发抖。是他画得图,还是个偷懒的人,取巧却聪明。世源看着图纸笑了,这个人呀,从来都是这样。

  小张听说原来的设计者是马奇时,高兴得很,因为这个项目本来投资就不大,请名家也请不起。他告诉世源:马奇现在好请的很,他现在退休了,和他老婆分居,自己又有胃病。住在一间小平房里面,可不是当年那个风光的马所长了。小张因为事情容易解决而滔滔不绝,世源听着一句句关于他的话,生生的刺进心里面去。

  小张去打电话,世源的心忐忑不安。看到小张把握十足的进来,高兴得说:他一口答应了。尔后又讨好的跟世源说:我跟他说了,你是主设计师。

  世源看着窗外的夜空,没有听见小张其他的话。心情掩饰不住的激动,要见面了。终于还是要见面了。

  世源看着列车从远处来开,圆圆的红灯在迷雾中耀眼。他呼吸急促,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在心里面让眼睛模糊。

  很多接站的人们,兴奋或寻找的脸庞在车厢前涌动。等到一拨人散去。世源看见11号车厢下来一个人。灰色的外套,白色的衬衫。还是那个深色的旅行包。他小心翼翼的下车,顺便谢谢帮他递包的人。虽然脸色疲惫,笑容温和。他提着旅行包来回的看,看到世源的身上。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走近。

  世源笑着走过去,帮他拿过包,用手轻轻摸摸他的鬓角,轻声说:真是的,还是瘦了。

  说完,眼泪迅速的滑落,低头用手一擦,抬头看马奇。马奇也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看什么
  怕丢了


  (十五)

  “我们是否可以把梦想量身定做”(R)

  回到招待所,小张见到马奇还是很客气。他非常抱歉的和世源马奇解释,因为只订了一间房,所以委屈他们两个人要睡在一起。马奇笑着说没有关系。

  入夜,世源帮马奇把带来的衣服放在衣柜里面,凑上去闻闻,说:你用香皂洗衣服。
  马奇正在摆弄手里面大大小小的药瓶,看着他点点头。

  世源走过去,拿过来这些药瓶。马奇说:这两年它们倒是像个伴儿。

  世源蹲下把头靠在马奇腿上,手里面拿过他的小药瓶儿。两个人这样呆了一会儿,世源笑了,小孩儿心起,站起来整个人向马奇欺过来。两个人一同倒在床上,马奇感到细细索索的吻落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痒痒的去推他。两个人抱在一起,说这两年的变迁。世源的心,从来没有这样踏实过。

  原来一场梦醒来,还是可以蓝天白云,海阔天空。

  深圳虽然热,马奇和世源却不觉得。

  马奇笑着跟世源说,今年过生日时,他许的愿实现了。
  世源问他,是什么? 
  他笑着说,就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能看见你还睡着。

  马奇给世源指出了当年他设计的时候,哪些地方留下了改动空间。现在的制作材料要比以前多样而且灵活好用。所以不用像以前那样死板的设计。世源加进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和改动原则。因为他比较了解这几年机械市场的需要,在仪器的适用上很有帮助。小张在下面的工厂里面做测试,有时候世源会下去一起做些零件的加工和观察试验的结果。马奇把多出来的图纸画完。

  马奇的身体不好,需要随时吃药,而且年岁大了,带着眼镜儿画图,画一会儿就需要休息一会儿。一次分规用力偏了,在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世源着急,直接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嘴里面一送。马奇躲也不是,让也不是。讪笑的对着小张说:你看他。。这孩子。。

  小张只管瞪大眼睛看他们两个,世源倒是一脸泰然,轻描淡写的对小张说:我不是他私生子吗?
  反倒弄得小张坐不住出去了。

  世源数着日子想让它慢些过,他幸福的不知所措。两个人在为一个目标而努力,共同的话题,说不完的构想。他有时候下午俯在桌子旁边看马奇画图。

  马奇带着一幅黑色边的老花镜,眯着眼睛一点儿一点儿的描,嘴唇随着他自己画出的线条弯上弯下。看的世源笑出声来。马奇眼睛撇撇他,世源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画图呢。马奇懒得理他,继续画。

  世源心疼马奇的眼睛,接过来画。世源的画图姿势相当规范,很多工程师特有的习惯在他的身上体现得非常完美。他手里面的铅笔不会随便乱放,垂着眼睛审视每一个角落,橡皮擦过的地方从来不会用手去擦,微微上翘的眼角在低头的时候显得有些妩媚。

  两个人安静的呆在房间里面,把画过的图纸细细端详。马奇笑着对世源说:生产愉快。世源也笑了。

  试验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满意,引起一个德国公司的注意。马奇和世源的名字出现在新的汇报栏上,世源跑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很美。

  当天晚上,马奇说自己胃不舒服不去吃请了。世源只好自己去,说好了早些回来。

  世源喝了些酒,有些醉。进门看见马奇的床上干干净净的,他打开衣柜,发现马奇的旅行包也不见了。自己的柜头上面放着一张纸。马奇给他的。

  世源:
  我买了回呼和的车票,没有告诉你。不要怪我。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能见到你,我很幸福。
  马奇

  世源捏着纸条,看着马奇的床,白天的时候他还在那里修他的眼镜,对不上他的螺钉。世源说晚上回来再帮他扭上。世源躺在马奇的床上,还是有些他的味道,闭上眼睛,流下泪来。


  (十六)

  德国的公司想要签订这个项目,世源精打细算,终于为马奇谈下一笔额外的设计费。小张很不理解世源这样做,他甚至他自己设计费中的一半也规划到马奇的名下。德国的公司提出让世源去做技术指导。世源想了想,提出先拿一笔钱,他就去。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世源把两笔钱汇在一起,看着这笔不小的数目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1999年10月 呼和浩特

  世源再一次走在新城南街的路上,面对着前方宽阔的马路,说不出的感慨。路过市三中时看见他们新修的教学楼,已经看不见远处的操场。

  不管马路是变宽了,还是变窄了。他还是能认出家的方向。十月的天空,还是高远蔚蓝的,人们还是那些表情,自行车道和汽车道之间有间隔的障碍,分得清楚明白。

  街心花园的桃花树和池塘都没有变,还是假山亭台。那些地方他们都曾呆过。

  终于来到小屋门前,看着简陋的木头门,世源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上面的纹理,轻轻一推,门开了。

  看见马奇坐在旧藤椅上面,眼镜挂在胸前。地面上的红砖还是当初他铺的,红色已经褪去,只有当时凹凸的痕迹还依稀可见。

  世源轻轻走到马奇的身边,马奇闭着眼睛笑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为什么?
  你的家你不回来吗?
  你等了多久?
  太阳出来就多晒会儿。
  真暖和

  世源坐在地上,把头枕在马奇的腿上。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看外面的秋天,
  落叶被风撕成碎片,漫天满院。
  上一季的花儿一定怒放过,
  只是我们,未曾注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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