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浮 作者:司颂【完结】(16)

2019-04-13  作者|标签:司颂 阴差阳错 江湖恩怨 洪荒

  万俟弘也不隐瞒:“我三弟万俟朔昌的人。”

  他说的这样直接反倒噎了一下冯泽,冯泽靠的舒服了干脆把没受伤的手抬起来搭在万俟弘胳膊上,整个人挂在那里看着倒挺自在,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其实你知道他们的人一直跟着吧?”

  万俟弘眼皮一跳,淡淡的“嗯”了一声。

  冯泽想了想,问:“那他拿出匕首的时候你有准备吗?”

  这么问好像冯泽在邀功一样,但是万俟弘觉得冯泽应该看出了什么才这么问,他直接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那日我受伤后虽不清明,但也是什么都知道的,你既然能一脚踹晕他,想来他也不可能伤到你,也或者……”冯泽看了他一眼,“你故意想受伤,所以才丝毫未动,这样想着,我是不是坏了事情?”

  话说的这么明了万俟弘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冯泽似乎在扒着他的底来向自己传达一种“我站在你这边”的信号。万俟弘想告诉他事情没有坏,谁受伤都一样,又觉得这样对一个为自己挡刀的人这么说难免有些不合适,就简简单单回答他:“没有。”

  万俟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刚好看到墨砚送完太医回来,便挥挥手叫他:“你来扶着他,我还有事,晚些再来看你,既然醒了我便让厨房一会儿送些粥来,你吃过再吃药。”

  他把胳膊抽出来,让冯泽靠着墨砚坐,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万俟弘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冯泽的心意,就算他做君圭时没了记忆,稍微迟钝一些没感觉到冯泽的不自然,但是等他什么都想起来变成傲来国大皇子后,这些少年儿女月下之乐便了然于心了,只是他那时已经离开,自然无需细想。

  如今与冯泽再重逢,他也认为冯泽不过是情窦初开的悸动,算不得数,见到故人就会牵引出故人身边的人和事,他心里有愧就对冯泽好,大抵是心思没放在冯泽身上,只用脑子做事,从没想过京城皇子皇孙的那一套能让冯泽浮想联翩,直到冯泽给他挡了刀,万俟弘就再也无法对自己说——他那些都是冲动使然。

  他一直对冯泽有着不一样的好感,只不过这好感更多是种亲切,总是莫名其妙就觉得他应该护着冯泽,说句糊涂话——这种感觉来自骨血,他把自己当成冯泽的爹一样护着他。虽然万俟弘没有儿子,也没当过爹,但大概就是那个感觉。至于冯泽的心意他是万万不敢接着的。

  万俟弘走在长廊里,心里想着等万俟朔昌从京城离开便让冯泽回去住吧。

  而万俟朔昌正在府中摔东西,大巫师刚进院子就听见了他的骂声:“凭什么让老子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凭什么万俟弘一点事情没有,万俟朔宗从中得利,只有我!只有我!都是些混沌魍魉,使些y-in招数。”

  大巫师站在院子里冷笑,这个三皇子倒是忘了本就是他自己先去用y-in招数招惹别人的。大巫师屏退一干丫鬟奴才,伸手把门推开了。

  万俟朔昌见是他,拿起一个白玉的摆件就扔了过来。大巫师侧身躲过,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三殿下何以如此激动啊。”

  万俟朔昌狠狠瞪着他,眼睛里一片血红:“何以如此激动,这不都要问问大巫师自己吗?你从未告诉过我你给我的那些人是死士!如今父皇恐我有叛乱之心,已经将我发配到了那苦寒之地,这个年都不准在京城里过,我倒要问问大巫师,是何居心!”

  大巫师看着万俟朔昌这般失心疯的样子,心里讥笑的更厉害,他坐在万俟朔昌旁边,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三殿下这话说的,难道是我故意害得你不成,再者当初不是三殿下向我要的人吗?”

  “放你娘的狗屁!”万俟朔昌指着他,眼里遮不住的怨毒:“我何时向你要过死士?我只说向你讨几个功夫好,会隐藏的人,不是吗!”

  大巫师脾气再好也经不住万俟朔昌指着他的鼻子骂爹骂娘,登时冷哼一声:“三殿下这算卸磨杀驴,功夫好会隐藏,不是死士是什么?你以为我能派出几个神仙放在你身边吗!”

  万俟朔昌骂完后也觉得不妥了,他正处在这个生死关头,大巫师不可能特意来听他骂一顿。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走过去坐下,脸色依然不善但话倒是软了很多:“是我心急了,大巫师别往心里去,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救我?”

  “三殿下不必惊慌,这冰天雪地临近年关,不是坏事反而会助你一臂之力。”

  万俟朔昌手指抓着桌角探身过去:“怎么说?”

  “过年之际家家团圆,这儿孙若要远行,家中老人定是最先反对的,三殿下大可准备一下,去宫里给太后请个安,也让她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啊。”

  万俟朔昌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怎么忘了这件事,说来他也很久没去见过太后了,临行之前可不是得去请个安,尽尽孝。他表情舒缓,慢慢靠在椅子上:“大巫师说的是,是我太心急忘了这其中的利弊,我这就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去请安。”

  “明早做什么,今日正好二十三,晚上去请安正合适。”

  万俟朔昌特意穿了身大棉衣进宫,只是棉衣看起来厚,里面却不是用棉花或鸭绒填充的,而是夏季留下来的柳絮,根本不压风,等他到了太后殿前时早已冻的手脚麻木,脸色发青了。

  太后魏宁兰是上代太尉的女儿,从小在军营里混大,是个说一不二的泼辣x_ing子,自从当今皇帝登基后还温柔了些,但还是改不了暴躁,见到万俟朔昌冻的直打牙颤当场就怒了,一拍桌子声音拔高八个调:“这大冷的天,你还出来做什么,看看冻成这个样子。”

  万俟朔昌双手合在一起来回搓,腼腆的笑了一下:“这不是小年么,孙儿多久没见皇祖母了,总不能今日还不出门,那岂不是不孝了。”

  魏宁兰嘴角一撇:“哼,你那个二哥可是没来,哀家这个冬天就没见到他几眼。”

  万俟朔宗没来,那就证明万俟弘早已来过了,他可真是滴水不漏。万俟朔昌握着拳头垂在身侧,恨得牙痒痒,嘴里却为万俟朔宗说话:“皇祖母不知道,我和二哥都被父皇安排了差事,我过些日才动身,但二哥现在就忙了起来,而且今年这冬天不知道怎么竟然如此冷,我这一路过来都快被冻僵了,二哥大概也不愿意出来。”

  他口中的“过几日动身”如愿吸引了魏宁兰的注意,她握着万俟朔昌的手帮他取暖:“动身?这大过年的皇帝又让你去哪里?”

  万俟朔昌抱着胳膊又打了个喷嚏:“正因为今年冷,边疆的军队需要更多粮食和棉衣,父皇派我年前出发,去慰问一下,我想着既然是去抚慰军心,自然不能出了正月才到,所以准备着明后天就启程,一走最少三个月,今日可不就得来看看皇祖母。”

  “边疆?”魏宁兰握着他的手一用力,“那怎么成,那地界长年冰天雪地,你这么不耐寒怎么能去那种地方,皇帝自己怎么不去!还叫你年前出发,这是故意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万俟朔昌见目的达成心中暗喜,不过还是做出十分理解的样子,他倒了杯茶吹一会儿后递给魏宁兰:“皇祖母别气,父皇也是心系百姓,况且我身为傲来国的三皇子,理应去一趟。”

  “我看他就是太心系百姓了,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你也跟着皇帝胡闹,你以为边疆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吗?就你这身板到不了边疆就得……就得……真是胡闹!我现在就去找皇帝。”魏宁兰放下茶杯穿上鞋就向气势汹汹的向外走。

  “皇祖母,皇祖母。”万俟朔昌拉住她,满脸无奈,“父皇这个时候正在和使臣们一起呢,而且皇祖母您就让我去吧,我也想为父皇分忧啊,我虽然最小,但是我不想让父皇觉得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一番话情真意切,魏宁兰心里软的不行,她摸着万俟朔昌的头叹气:“傻孩子,没人觉得你不好,但是这件事你必须听皇祖母的,明日我去找皇帝,让他给你另觅一个差事,不能去边疆。”

  万俟朔昌这才半推半就的不再言语,看起来特别为难,又被魏宁兰一瞪,忙挤出个笑来,扶着魏宁兰坐下给她揉肩。

  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刚下朝魏宁兰就找去了,怒气冲冲的也不坐下就把皇帝骂了一顿,硬逼着皇帝说出“不让万俟朔昌去边疆,只置办完送出京城就好”才罢休。

  酒过三巡,万俟朔昌给大巫师斟满酒,双手举起杯郑重的站起来:“这一杯敬大巫师,此次不但逃过去边疆的难事,连送往那边的物料都由我来办,户部侍郎和太尉那两个老骨头怕是要气的半条命都没了,这其中大半都是大巫师的功劳啊。”

  他难得如此客气,大巫师接过酒杯同笑:“臣既然站在三殿下这边,就必然为三殿下考虑,而且这次臣只是简单提了个点子,并未出力,三殿下谬赞了。”

  万俟朔昌哈哈大笑,他喝了不知多少杯,从脸一直红到脖子,晃晃悠悠的去搭大巫师的肩膀:“我说你啊,就是谦虚,总之这次我心里记着,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话说……”他伸手指着大巫师的面具:“你带着这劳什子多不好受,何不摘下来也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大巫师侧身躲过,几步走离酒桌,脸上也严肃下来看着万俟朔昌不言语。

  万俟朔昌也愣了下,手指颤动几下然后垂下去,故作轻松笑道:“酒喝多了,是我唐突了,大巫师切莫怪罪。”

  “就是这样。”以辰把听到的消息都禀报给万俟弘,包括万俟朔昌不用再去边疆,还因祸得福。

  万俟弘负手而立,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稍一抬手,下一刻以辰一闪消失在黑夜里。他站在那里许久未动,直到书房门被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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