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圈套 by 徳伊【完结】(3)

2019-04-09  作者|标签: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甚至是没人去问十五究竟去了哪里。我开始恐慌起来。是不是十五她发现了什么?而且,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去质疑,十五到底去了哪里?
  我的手突然一紧,我扭头看着身边抓住我手指的二号,他满脸恐惧的神色。我紧抿着唇,原来不是没有人去质疑,是所有人都不敢质疑。因为大家怕得出来一个结论,大家怕知道,十五和当时的一号最终一个下场。
  十五的失踪,不可能是无根无据的,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我趁着上课时请了病假,悄声的溜进了女生的寝室,从十五号的床下拉出来她放物品的箱子,在里面搜寻着,希望能发现到什么东西。
  她的箱子里乱的很,有一些我连名字都看不懂得书,这书定然是从研究所的图书馆里偷出来的,上面还有着研究所的油印。我随手把书扔在了一边,继续翻着,果然,翻到了几页纸,上面就几个字。是十五的字体。
  下一个是二号。按着年龄来。
  我呆呆的拿着那张纸,外面的喧哗声响起,我不动声色的把那张纸收紧了袖子,又鬼使神差的把那两本书装进我松垮的衣服里,偷偷地溜了出去。
  半夜我开着小灯,还在琢磨着那张纸条,会不会是什么暗号?还是这几个汉字要拆开重新排列组合成新的意思?
  但是,我错了。她这纸条上面的字,就是字面的意思。
  过了几天,二号消失不见了。我还记得那天,天色昏暗极了,大家在研究所里疯狂的找着二号,但他还是不见了。
  最后老教授也没有出面来告诉我们,二号到底去了哪里。
  接着是三号,四号……
  整个研究所开始人心惶惶,我们平时一共在一起的十九个人,到了现在只剩下了十个人。剩下的就九个人到底去了哪里?那个冷面阿姨到了现在很少出现在研究所里面,这些失踪的人,都是在过完自己的生日之后。以前巴不得想要去过的生日,现在却成了一场宣告死亡的宴会。
  十八,睡在我的隔床,自从这几天连续消失了这么多的人以来,他,一个男生,天天都是默默地流泪,甚至是下雨时的一个惊雷,都能让他大喘不已。我也咬着被角,默不作声。现在我们都知道,人消失,是按着编号来的。除了十五号。
  十五,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消失不见的。不然就算是按着她自己说的,消失的顺序应当是按着编号来。我每个晚上都是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冷面阿姨,终于站在了我们的面前,环视了我们一圈的人,坚毅道,“我们离开的同伴们,再也回不来了。”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们应该也是不存在了,和一号一样。但是,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罢了,因为承认了他们的离去,就是承认了未来的自己的命运。
  接着便是压抑的哭声逐渐放大再放大,接着便是整栋研究所里充斥着嚎叫声。这一段时间的压抑,人无故的失踪,已经让我们承受不住了。那冷面阿姨平静的看着我们哭喊,最终做了一个让我们安静的手势,声音轻轻地道,是魔鬼带走了他们,不过,自己和魔鬼交涉过了,不会再有人失踪了。接着,奇迹般的,所有人竟然平静了下来。
  骗人!那就是在骗人!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魔鬼?
  十五号肯定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我一定要解开那个秘密,一定,要活下去。我把她留下的线索随意在我的笔记本上画着。
  秘密,不存在,时间到了,年龄,生日。
  但我却没有一根线能把它们全部都联系在一起。
  
第五章 黎信
  “给,你就先凑合穿我的衣服吧。”我把衬衫递给面前那个可以说的上是纤细的男孩。
  他用毛巾使劲的擦掉自己身上的水珠,头发还是半湿的垂着,浴室的热腾腾的水汽把他的脸熏得微微有些发红。他的眼眸弯了弯,温顺的接过衣服,默不作声的穿好,甚至是有些笨拙的扣着纽扣。
  黎信啊黎信,你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以前收留些受伤的动物也就算了,现在这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可真是泛滥了!我低声嘟囔了几声,随手拿起他以前穿的那个白色的大袍子,上面那两个十九的数字,血红。
  我蹙着眉问他,“这十九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看了看我,又摇摇头。
  “难道这是你的名字?”我开玩笑般的道,“你叫十九?”
  他突然猛烈地摇着头,两步到我的跟前,拽着我的衣袖拼命地摇着头,不停地小声道,“我不叫这个,不是我,这个不是我!”
  “嘘,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是这个…嘘……”我眉头紧了起来,握住他不停颤抖着的肩膀。单薄的要命,甚至是只要一只手,就能把这瘦弱的身体搂个满怀。
  我往水里放了些安定,让他喝了下去,他乖乖的躺在床上睡着了,细细的鼾声。
  我倒是头一次觉得以前在学校学的什么即用医学派上了些用场,帮他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一切都没有问题。
  我本来以为,他是在家里受了什么虐待,然后逃出来的孩子,不然就是那家福利院的,受了欺负,跑了出来,现在这个世道这种事情太多了,但是,他身上却一点伤疤也没有,没有什么淤痕,也没有什么被殴打过的迹象。他虽说是瘦弱的就剩下了一把骨头,但是,却没有营养不良。
  之后的一天,我没有去山上探勘,而是拿着他的照片去了当地的警察局,警察也只是耸耸肩,说道没有什么寻人启事来找这个男孩,让我能否先把他寄养在我的家里。现在这个年代,就连孤儿院和福利院也没有了空位再去容纳别人了。
  我把自己的地址和他的照片留在了警局,又返身回到了自己的木屋。
  他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甚至是,一问起他以前的经历之时,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惧,但这丝恐惧之外,好像却还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我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自己却又如此的放心把他留下来。也许真的是那无良无害的眼神吧?
  “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他卧在沙发里,捧着两本书在看。他身上唯一带着的,就是这两本书。书得封面被他用黑色的纸死死地给包了起来,从来不给我看,一直都是死死地抱在自己的怀里,若是没事,永远都是捧着那两本书。
  罢了,谁没有个秘密?好奇心杀死猫,有的时候,不一定要什么事情都要弄得清清楚楚,就像现在,我对他一般,他的过去也好,从什么地方来也好,什么故事也好,我统统不想再去弄明白了,每当提到过去,他悲烈的颤抖,已经让我再也什么都问不下去了。
  “名字?”他重复着这两个字,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我的跟前,小声的问到,“我……也可以有名字?”
  “当然!”我好气又好笑的望着他,“不然我叫你什么?总不能一直‘喂’下去吧?”
  他腼腆的点了点头,垂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又抬起头,眼眸弯了弯,冲着我道,“不如你给我起一个吧?”
  “我?”
  “是啊,有了名字也是你叫我,就找一个你叫着舒服的字吧。”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他,心里涌出一种自己也不太熟悉的感觉,这是什么?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吗?因为他的什么?他的笑容?他干净的脸庞?还是他一直弯弯的眼眸?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就叫舒吧。”我拿着笔,在面前的演算纸上随意的写画这,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轻声道,“你就叫舒吧。”
  “舒……”他突然开怀的笑着,轻轻地凑了过来,在我的脸颊上留了一个吻。他的发丝柔柔的扫过我的脸颊,嘴唇冰凉的触感在他离开之后还是那么的清晰。
  “谢谢你,给我第一个名字。”说罢,又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捧着那两本书,一动不动的开始看了起来。
  我垂着头,努力抑制住心中莫名的情绪,低着头看着自己刚才乱写乱画的演算纸。
  上面被我写着十九的读音。
  SHI JIU
  一道横线划掉那多余出来的三个字母。就是他了
  SHU
  舒。
  我习惯性的看了眼手表,又到那个固定的时间了。
  “舒。”
  他很自然的抬起头望着我。
  我打开冰箱,指了指里面,道,“吃的都在里面,饿了就自己拿,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带了些疑惑,可能是不知道都已经这么晚的时间了,我还要去哪里。但是,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问,看来他也明白,好奇心,是如何杀死猫的。
  我顺着山路往下走。这条鬼路漆黑的要命,就连路边的灯,也是微弱的闪烁着,让人担心不知道何时,就会被熄灭。夜至,有些起风了,早知道刚才就穿上件风衣了。
  他会成为我的一个秘密。为什么是秘密,因为,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我最不知道的,其实是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那一阵阵莫名的感觉。
  我摸了摸被他轻轻吻过的脸颊,望着天空上那半个残月。
  但是,对他,对舒,看来,我同样要保守一个秘密。一个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第六章 十九
  又是一场准备迎接死亡的宴会!
  又是,一场变了质的欢愉。
  我望着十号有微微带着些浅笑的脸庞,茫然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十号的生日一过完,他也就该消失了。
  但是,除了我,谁都认为,冷面阿姨和魔鬼作了交易,从现在开始,我们又能在研究所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们又能回到一号消失以前的样子。
   “怎么了?不喜欢吃蛋糕吗?”十号走过来,望了望我手中的盛满东西的盘子,温柔的笑了笑。
  我紧紧地抿着嘴唇望着他。他会是下一个吧?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轻轻地凑过来,从我盘中轻轻的切下一小块蛋糕,放进自己嘴里,像是回味般的半眯着双眼。“若真的我也会被魔鬼带走,那我现在做的,只能是享受最后的生活。”说罢,把我盘子里的蛋糕全部拿走,转过身去,留给了我一个笑容。笑的,透着丝苦涩。
  明明是被叛了死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去执行。等待死亡的时候,是人生中最恐怖的时刻。知道自己面临着死亡,知道自己快要和这个世界诀别,却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是安详的?还是恐怖的?死亡的方法千千万万。十号,打算用最平稳的方式迎接死亡,但是它留给我的微笑,留给我的背影,同样的告诉我,他在恐惧,谁面对着死亡不会恐惧?
  我不同十号,我不能再这里,这么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十五,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这个研究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惶恐的望着身边所有人的脸庞,但是,他们却和我一样,茫然,只不过,在那些茫然的表情上面,又多了一份麻木。
  恐惧,无知,这几种东西压抑在我们的四周,从一号开始,从那场所谓的有着奶油蛋糕的幸福的生日宴会开始,我们的的死神已经降临,可惜在那个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还以为那恐怖的死神,是从天而降的欢乐女神。
  研究所已经乱成了一片。老教授自此,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冷面阿姨,也很少在我们的面前出现。现在时时刻刻盯紧我们的,也就是那些剩下的白大褂们了。
  我把自己封闭起来,谁的话也不能听,因为他们的诉说只有自己的恐惧,只有各种猜测,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到这个研究所上面,他们真的天真地以为,真的是魔鬼把那些失踪的人带走了,真的是,那些失踪的人不好好听话,魔鬼才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不复存在的。他们现在每天做的,只有好好听话,然后,就是对着神圣的圣母玛丽亚的画像不停的祈祷。
  祈祷能管什么用?就连救世主自己也跑得不见了踪影!唯一能告诉我这里的秘密的人,已经消失了!唯一能和我一起谈论着研究所有问题的人,一起去怀疑这里的人,也已经消失了!
  又是一个月初十五。十号也已经不见了。
  什么救世主,什么圣母玛丽亚,现在终于在没有人去追捧信奉了。那些什么魔鬼的传说,也破碎了。十号,我们中间最虔诚的信徒,他温文尔雅,就连看我们谁睡觉踢翻了床单,不论是再严寒的气候,也会从自己温暖的被窝里出来,俯身轻轻为我们盖上。这样的人,这样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谁也不相信,魔鬼会带走这样的人。可是,到了现在,谁也没有力气再去追问了。似乎,所有人在十号最终消失的一瞬间,丧失了生的勇气。
  我静静的坐在开往那栋给我们检查身体的白色房子的大巴士。透过窗户贪婪的望着窗外的风景。这是我们唯一能看见外面的世界的时候。以前,在车上怎么竟和别人去打闹,从来没有发现窗外那么那么珍贵的天空?
  我还想,还想再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我还想,在那一片天空下面,自由的望着它,自由的呼吸着空气,仅仅是在外面的世界生存,仅仅是,不再在研究所里望着天空,原来对我来说,竟然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情。为什么,以前的自己,什么也没有发现?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直  到现在,我才知道何所谓生。
  我望着白大褂们毫不留情的从我体内抽出三管血,然后随便扔给我一个棕色的瓶子,让我喝下去。
  我握着那个棕色的瓶子,这个东西自从我儿时有了印象开始,只要是来这栋白色的房子,定然会被接连灌下去好几瓶,却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悄悄地靠近门边。这次为我们抽血的白大褂只有两个人。看来是有机会了。
  不动声色的拐出了房门,凭着以前的印象,摸索到了洗手间,打开那棕色的瓶子,把里面的液体倒进了下水道。苦绿色的汤药,顺着白瓷慢慢流了下去,猛地那一瞬,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盈,这,算不算也是迈出第一步?和研究所的对立,和我生下来所接触的所有的意识,所有的一成不变的事物,所有的世界观而对立?
  我舒心的拍了拍手,准备溜回到抽血室里。
   “放开我!”刚到走廊的拐角,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接着是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向我所在的走廊逼近,我猛地条件反射的躲在一堆纸箱子后。
  紧接着又是那恐怖的吼叫声,嗓音撕裂。
  我抿着唇,紧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眼睛里,却要已经都是泪水。
  那个声音太熟悉了!就算是变成了如此野兽般的咆哮!
  那,是十五号的声音!
  
第七章 十九
  我跌坐在箱子后面,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脚步声更加近了,那惊悚的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我不敢去看!不敢确认,那发出非人一般的声音的人,是消失了的十五号。
  但,真的是她!她被拖着走了过来,不!不!她不是走,只是被拖着过来,双脚拖在水泥地上,细细的脚踝已经血肉模糊,甚至是能看见血肉下,泛着惨白色的脚骨。十五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完整的,撕裂的,不然就是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似乎要和肌肤融合在一起。
  她被一群白大褂毫不留情的拖着,满地,全是长长地血迹。猩红的血,浓郁的铁锈味夹杂在里面,我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握紧了拳头抵住胃里面的翻腾。
  十五疯狂的叫喊着,使劲的甩动着手臂,想要挣脱开那些人的手,但是似乎却又知道自己的力量,什么也挣脱不开,只能悲鸣的哀嚎!
  砰!
  我对面的门突然被打开,我又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隐藏好,透过纸箱间的缝隙,小心翼翼的往外看。
  竟然是那个老教授!他穿着密封的衣服,不耐烦的扫了一眼爬在地上哀鸣不止的十五,冷声道,“让她安静点!”
  十五被摁倒在地上,本来已经喊得精疲力尽了,却突然又开始猛烈地挣扎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像一只猫一样的扩散的大,大的有些空洞。
  突然,她停止了挣扎。目光紧紧地盯着我躲藏的地方,眼神捕捉到了我的。
  她竟然笑了。
  眼眸弯弯的如同月牙一般,她不再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也不再惊悚的尖叫。
  任凭白大褂把粗粗的针头□了她细瘦的手腕里。放大瞳孔的眼眸,霎时没有了焦距,空白成了一片。
  她用嘴唇做出的最后两个字。
  快逃。
  接着,她的身子软了下来,被拖进了对面的那间黑通通的屋子。
  房屋的门没有被关上。老教授说着什么排风出了问题,然后那扇门就一直的开着。我睁着双眼,恐惧的望着里面。
  哈哈!今天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测,不,不是猜测,其实自从看到十五床铺下的那两本书,我早就该有了觉悟。只是什么也不想承认罢了。果然,我终于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十五失了焦距的瞳孔还在面前不断地萦绕,双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我做出形状。
  快跑!
  要想活下去,只有跑!哪怕只是有一线的生机,也要跑!
  我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努力地把刚刚看见的画面从脑海中删去,强忍着喉咙中的酸水,屏住气。再睁开自己的双眼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什么理想,什么未来的生活,全都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唯一重要的,只是活下去。
  我的腿竟然连颤都不打,悄无声息的猫着身子,迅速的在这停尸房般的白色房子里,凭着自己这十多年来的印象,往出口跑着。
  竟然,一路无阻。当我跑了出去,躲在了山间的森林里之时,我意识到了,我真的可能自由了。
  生的意想已经超越了对这里的恐惧,甚至是自己都认为这辈子逃离不开的地方,我真的逃离出来了。我不能再回那个研究所,不能被他们抓住,在知道了一切的秘密之后,若我在被抓了回去,就会没有一丝生的希望。
  我顺着山间的小路跑着,腿竟然毫无知觉,只是本能的向前冲着,甚至是多少个日夜交替,多少顿饭没吃,多长时间没有水喝,似乎这些已经感觉不到了,现在做的,只能是跑,脑子里,只有若是要被抓回去的恐惧。
  我不停的迈动着双腿。到底跑了多久?
  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经颤抖不堪。胳膊都僵直着抚摸着自己的双腿。
  原来,我还是没有变。我还是害怕,害怕的要命。我怕被他们抓回去,我害怕这个所谓的社会,这个所谓的世界。最怕的,还是一种叫人的生物。
  人,我在这辈子接触的人,除了我们那二十个人,超不过十个,却完全让我知道了人类的恐怖。
  我疲惫的闭上了眼睛。该休息了,就让恐惧离我再远一些。
  “你出什么事了?”
  我不断的往后移着自己的身子,他是谁?研究所的人吗?什么都不重要,他是人!是最恐怖的生物!
  他停在原地,用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望着我。这是什么表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在老教授脸上,在冷面阿姨的脸上,那种表情从来没有过。
  “别怕。”他轻轻递给我一瓶水,静静地望着我,看着我把它们喝的一干二净。
  不知为何,他的眼眸甚至是比那水还要透明,干净,就是那样,坦然的望着我。似乎,没有什么欺骗,没有什么秘密,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能对我展开一般。
  我只能让他带我走。因为,我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办法让我自己在生存下去。十五以前跟我说过,若想要活下去,只能利用身边一切的东西,哪怕是争抢的头破血流,能活下去,就是赢家。
  他最终还是笑了笑,对我伸出手。
  “黎信。”
  他的脸庞逆着夕阳的余晖,栩栩生动。
  对不起,我只能利用你了,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黎信以为我是一只单纯的猫一般的孩子。我在他面前表现的是那么的好,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可怜无辜的孩子,但是,要是黎信知道,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还会把我留在他的家里吗?
  他会不会也一样露出像老教授一样的表情?
  但他总是笑眯眯的,生怕把我吓到一般。他甚至是,还给我取了个名字。
  他叫我舒。
  我不知为何,轻轻地吻上了他的脸庞。他的气味清新的如同春雨后的青草味,微微掺杂了些泥土的味道,有那么一瞬,我竟然不想离开他的脸颊。
  我隐瞒了自己所有的秘密,在他的身边。
  但是,研究所的人,还是要把我抓回去。
  
第八章 黎信&十九
  黎信
  “你在做早饭?”我使劲摁着自己的太阳穴,这几天去山上的研究真的是折腾坏了我,本来自己生活倒是没什么,现在却多了一个,在山上一天回来,还要当起全职老妈子的光荣职务,为那小少爷忙前忙后。
  舒,他不像是一般的人,甚至不像在我们这样的社会生存过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定时吃饭,定时看书,定时睡觉,他的生活似乎是太有规律,他的世界似乎是被安排的太过于完美,甚至是,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去干扰他一样。若不是他脸上偶尔回冒出的生动的一抹微微的笑颜,我甚至会以为他是一个被人设定好的机器。
  所以,看见他会做饭,我的却是吃了一惊。
  “恩。”他专心的望着锅里的汤,腼腆的冲我笑了笑,“我也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
  眼眸里面,竟然满是歉意。
  “没什么,一个人是忙,两个人也多不了什么。”我顺手揉了揉他脑顶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如同春风沐浴一般。
  “舒。”
  “恩?”
  “没什么。”我慌乱地抽开了自己的手,离开厨房,侧身拿起遥控器恩开电视,想装作随意一般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早间新闻。但是余光还是紧紧地追随着身后的那个人。他低着头,默默地咬着嘴唇,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咯噔。
  我知道,这是自己心里面发出来的一个响声。顿时,突然觉得心里涨的难受,慌乱的要命。他来了之后,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
  太可笑了,黎信,你真的是太可笑了。生物研究所公认的才子,竟然会开始有着不明白自己的心的时候了。
  在你面前的那个人,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你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
  会不会,真的是你自己躲在这山里痴心妄想的用自己的思想虚幻出来一个人?那个人似乎是那么的不真实,不知怎的,就闯进了你的生活,没有任何根据的,就跟你回到了家里,也许真的有一天,你才会发现,一切只是一个虚幻而已了。
  你怎么能,对着一个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人心动了?
  我暗自努了努嘴角,点上一颗烟。问着自己已经问了自己千遍的问题,他到底是谁?
  电视里无聊的新闻还在播着,主持人毫无生动可言的脸在里面一板一眼的背念着新闻稿,冰冷至极。瞬间,里面的面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那个人的面孔那么的舒心,五官柔和,没有一丝冰冷的意味,偶尔还会腼腆的笑着。
  我使劲甩了甩头,该死!黎信!你都快走火入魔了!
  主持人那张死板的脸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据报道在一个礼拜之前逃出了神经病院,病人有严重的臆想症,严重发病的话,会误伤到公民,若市民门看到这个人,请务必……”。接着什么法治在线请的专业又在胡侃,说什么全民一定要重视。
  这肯定又要引起恐慌。神经错乱的人,杀人不犯法。这就是你们的错乱吧。我不屑的朝着屏幕笑了笑,刚想换台,蓦然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电视里的那个照片,那个人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白色罩衣,左胸前印着的血红色的十九。一切,如同我刚见到他时的模样一样,像一只纯良无害的猫一样。
  我嘴里叼着的烟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桌子下面,亮光跳了两下消失不见了。我回头过去,舒煞白的脸盯着电视屏幕,身子不住的发抖。
  我撑起身子,靠近他道,“你……”
  他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抱着肩,小声颤抖着嗫嚅道,“我真的没有病,你别……”说完,竟说不出下一句话,只是在原地慢慢的颤抖着,眼神的焦距开始扩散。
  我三两步迈了过去,习惯性的摸了摸他柔柔的头发。
  现在也好,不是吗?起码,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
  他的发梢在我手里微微的颤抖着。让我清晰地感触到,他多害怕。多害怕我把他给丢下,害怕我把他送回到神经病院。
  我弯下身子,望着他流露出恐惧的眼眸,顿了顿,笑着道,“明天,你要不要和我去山上研究?”
  他蓦然一愣,显然是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我望着他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他疑惑的望着我,小声的问道,“上山?”
  “有东西想给你看。”我直起了身子,抬手望了望表,笑着道,“我又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他默默地站在原地,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我走到了门口,站定了对他道,“我是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他猛然抬头,眼睛徐徐发着光芒。那只无良的猫又回来了,那么无良无害的人,怎么可能去丧心病狂的伤害别人?
  我笑了笑,关上了木屋的门。
  自己心中莫名的感觉,终于明白是什么了,就当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在我的面前睁开了那双濡湿的双眼,在我的面前,不断地颤抖,羸弱的身子轻轻的晃着,紧紧地缩成一团,在那个时候,我就早已经决定要把他带回来,别的什么,通通都不在乎了。他是谁,他从哪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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