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影沉璧 作者:斯日(3)

2019-01-17  作者|标签:斯日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成长

因为腰酸背痛,许沉璧坐的并不舒服,前后换了几个坐姿,望着对面坐的如寒松一般稳重的王爷,动静不敢弄得太大,小心翼翼的,这一局输的毫无悬念。

“你果然没有谦虚。”

“微臣甘拜下风。”

靖王只冷哼一声,许沉璧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许沉璧望着靖王的每一步,杀伐果断,从不留后路,无论是对对手还是对自己,这样的人,着实可怕。许沉璧的水平确实有限,虽然拼劲了全力,却还是全线溃败。

“你太过保守,年纪轻轻就如此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难堪大任哪。”

许沉璧内心苦笑,我又没有后台,要想活命,可不得小心谨慎嘛,但一局结束,却不得不佩服靖王的手段,也佩服他识人的能力,“您从前也是这般教导陛下的吗?”话说出口,王爷并未回答。许沉璧自知失言,连忙跪好,“臣口不择言,请王爷责罚。”

就在许沉璧忐忑的等候靖王问罪的时候,钱将军火急火燎的进来了,“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薛兆那老贼。。。”话说出口,才发现房间里还跪着一人,立马住了口。

“你先下去吧。”

“谢王爷。”许沉璧若获特赦,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跑到半路,一想不对,刚刚钱将军明明提到了薛兆,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皇上派自己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便又蹑手蹑脚的折了回来,蹲在了墙角。

不敢离的太近,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听到薛兆,关外,起事。兹事体大,许沉璧不敢随意猜测,便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还是等日后有了实质性的证据再向皇帝禀报吧。

“门口的小猫可是走了?”

“回王爷,刚走。”钱将军望着门口,“王爷不怕他向圣上告密?”

“随他去吧。”

“王爷,您。。。哎。。。”钱将军欲言又止。

“将军放心,我不会让他坏了大事的,关外边塞,你们做好布防,加强防备。薛丞相怕是要借外患除近忧。”

“是,末将领命。”

靖王扶起钱将军,当年那一战过后唯一跟自己回来的弟兄,一时感慨万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末将不敢当,能看着王爷平平安安,末将心满意足,弟兄们在天之灵也可以告慰了。”

靖王笑笑,这条用弟兄还有皇兄的鲜血换回来的命,苟活了这些年,真的活够了,等到为小皇帝铲除了最后一个威胁,便有脸去见皇兄了,到那时,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边靖王心里已然释怀,这厢许沉璧倒是陷入了纠结,到底是靖王要造反,还是薛丞相要造反?薛丞相那可是未来的国丈,没到道理造反啊,那就是靖王要造反?算了,还是先提醒皇帝小心关外,这样总没错。

沉璧前脚向皇帝传了消息,后脚密探就进了靖王的书房,“他只说了关外之事,未提及何人?”

“回王爷,是的。”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对了,查一查户部吏部的几位尚书,赵玥,王权归,李斯。”

“是。”

又来议事的钱将军百思不得其解。

“小皇帝如今将我视作心腹大患,有些话,从许沉璧的嘴里说出来,和我告诉他,终是不一样的。不过,许沉璧这小子倒不妄言,好好□□一番,将来不失为圣上的一大助力。”

靖王的一时兴起,接下来的一个月倒是苦了许沉璧,每日天未亮要起来陪着王爷练武强身健体,白天面见群臣的时候,也被带在身边,时不时被点名,让他发表见解一二,晚上好不容易想休息一下,被拉起来□□下棋。一天两天还好,日子久了之后,许沉璧感觉永远像睡不够一般,早上练功的时候起不来,好不容易爬起来便打瞌睡便扎马步,几次差点栽在地上,亏得王爷眼疾手快,练射箭的时候,一个瞌睡,根根脱靶。白天议事更是被那些老东西们催眠得哈欠连天。靖王看着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看着这小子。

又一日上朝,李大人,赵大人,王大人相当有默契的弹劾了许沉璧。许沉璧睡眼惺忪,脑子转的也比平时慢了几分,等反应过来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竟是靖王站了出来,“王大人?您这官儿是用多少银子捐出来的,可是要本王再帮你回忆回忆。李大人,去年户部一共上缴国库200石粮草,可是本王听说各地方上缴足足有300石,你可有记起剩下100石的去向?还有你,赵大人,引川吴家可是在找他失散的女儿,不知您可有见过此女?诸位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管好,就来管本王的人,是谁借给你们的狗胆!”

殿上顿时静的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那三人跪地求饶,瑟瑟发抖,许沉璧的瞌睡虫也被吓跑,瞬间清醒。

“陛下,这三人该如何定夺,本王相信,您自有分寸。”

“来人,将三人革职查办,务必查明真相。”

退朝后,小皇帝依旧召见了许沉璧,两人手谈了一局,小皇帝以半子的优势赢了这一局,末了,皇帝面色不善。

许沉璧有些纳闷,明明赢了为何还不开心,难道觉得赢得太险了?

只听的小皇帝沉声说道,“许卿的棋风不似从前,落子之间倒是可以看见皇叔的影子。方才,朝堂之上,皇叔对许卿也是多有维护。许卿,如今,心归何处啊?”

许沉璧一想,这误会可大了,连忙跪下表忠心,“臣,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对天发誓,绝无二心!”

许沉璧战战兢兢哄好皇帝,回了王府,在府上待了半个多月,府里的丫头小厮跟沉璧都已相当熟络,在众人的指引下,许沉璧去了后院,却发现靖王正优哉游哉的喝酒赏琴,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可惜这两个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儿,有什么气还得自己憋着。

“站住,会弹琴吗?”

“我?”许沉璧望着自己身边并无旁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没错了,“学过,技艺不精,不敢献丑。”

“阮娘,你退下吧。”

许沉璧硬着头皮奏了一曲《离骚》,这是当年先生逼着自己练的第一首曲子,也是自己唯一一首能顺利谈完的曲子了。

“空有其形,却无灵魂,你还是过来喝酒吧,醉仙楼一年只售一次的竹青酿,老周可是排了好长的队伍,今年还能够喝上一次,足矣。”

许沉璧起身抚平衣袖,坐到石桌前,“这酒这么珍贵,王爷舍得给微臣喝?”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惜啊,”靖王端着杯子,叹着气,而后一饮而尽,“能同本王畅饮的人,都不在了。”

许沉璧听着这话,只觉得忽然间有些心疼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心疼完又有些心疼自己,真是可笑,最可怜的明明是自己啊,加在这两个老虎之间,前后夹击,左右不是人,“王爷说我技艺不精,想必王爷的琴技必是冠绝北漠!”

靖王喝了些酒,来了兴致,倒也不怪罪许沉璧说话阴阳怪气,行至古琴前,抬手从琴弦上拂过,多久没摸过琴了,十年,二十年,上次弹琴是在上战场之前,而后战场上奔波厮杀,官场上尔虞我诈,仿佛过完一生那么久。坐定,琴音从指尖流出。

初始平和,渐转激扬,金戈铁马,许沉璧听着琴音,喝着酒,感觉已然身处战场,周围是战士们在厮杀,刀光剑影在眼前闪过,但一切终究归于平淡,凄凉。许沉璧听着内心甚是不舒服,皱着眉,拍了拍胸口,那里难受的紧,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果然是自己喝多了吗?

一曲终了,靖王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难以自拔,许沉璧拍着手称赞着,“好!好!好一曲《广陵散》,在下认输,先干为敬!”

靖王起身,酒壶里的酒已所剩无几,“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们不要瞧不起我,我好得也是状元好吗?我知道,《广陵散》嘛,不就是讲聂政刺韩王。你说你弹什么不好,非要弹这个!就不能弹一点和平的曲子吗?比如,比如《高山流水》多好!”

“好。你先别喝了,等你酒醒了,再给你弹。”

“不,我要喝,你别拉着我,你说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对我那么好干嘛啊!你这样,我很难做人哪!皇帝都觉得我被你收买了。”

靖王笑笑。

“你别笑,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离间我和皇上。”

“对,我是故意的,那你愿意跟我还是跟那毫无实权的小皇帝?”

“一臣不事二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不能白读。”

“圣贤书也教你要灵活变通,良禽择木而栖,有些树枝终是难成树干,最终难免凋零。”

“王爷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非要我明说吗?后天便是小皇帝的成年礼,我会送他一份大礼!”

晚风吹过,凉意袭人,许沉璧的酒瞬间醒了一半,“为什么要告诉我?”

“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此而已。”靖王不在多说,转身离开。

“收手吧,王爷,我会告诉圣上的,我一定会告诉圣上的!”喊话间,靖王已然走远,许沉璧跌跌撞撞的想要进宫,酒意袭来,却直接昏睡在半路,钱将军将人扛了回来。

“王爷,您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

“告诉他,薛丞相意预谋反,你觉得小皇帝会信他未来的丈人,还是我这个把持朝政,压在他头上多年的心腹大患。若他觉得我想造反,早作打算,加强防范,也可减少薛丞相几分赢面。只是辛苦了你和诸位将士,我会尽力保你们周全。你,可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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