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坛桂花酿 作者:宴惟【完结】(17)

2019-04-06  作者|标签:宴惟 种田文 市井生活 美食 布衣生活

谭栀走得慢腾腾,到荷塘时,正巧碰见采莲蓬的丫鬟于后门出来,径直往荷塘旁放置小舟的地方走去,谭栀忙闪身躲藏,眼睁睁瞧着一身水红衫儿的丫鬟泛舟划开密集的荷叶,谭栀欲采莲蓬,便得等丫鬟采完,一时无趣便脱了靴,坐于荷塘边青Cao上,晃着腿玩塘中的水。

伏月湖水冰凉,凉意沁透皮肤,沁到骨子里,叫人忍不住喟叹,谭栀是全然不怕水的,即便知晓湖水颇深,指不定会有水妖,可他亦不怕,总能打得过的罢了,不仅玩着湖水,还着手去够荷叶的碧绿长茎子,想掏些甜嫩的荷芽儿来食。

倏地闻听小舟化开湖面之声,倒也懒得躲藏,一跃便入湖中,漆黑晶亮眸子瞧着热得面红的丫鬟,见丫鬟走远后,游至木舟旁,三两下便滚入木舟中,他着实贪懒,捏了个诀儿让木舟自行滑动,躺着瞧起天来。

荷叶茎子十分长,荷叶又宽大,将炎热的日光遮去大半,周身皆是凉意,欲往荷塘深处便愈凉,即便躺着直视太阳亦不觉得刺眼,又凉又暗的周遭,叫谭栀有些莫名的难过起来,叫他想起从前被埋入泥地的时候来,他心绪波动,滑动的木舟便也自行停下。

“都怨祁殊这人,模样倒不是生得十分坏,x_ing子倒是一等一的坏了去,平白无故占着我的雕竹骨扇,不愿还我。”,谭栀闷闷地小声道着,响在安静的荷塘中,而后慢吞吞坐直身来,眼尾不知何时又红了,他有些想臭石头,想让徐宴给他收拾祁殊,却又不想让徐宴知晓,被他耻笑,随手一扯,便扯得一个嫩绿莲蓬。

时下的莲蓬极嫩,剥去外头的莲蓬,莲子外的绿皮亦是不用剥的,直接丢入口中,脆甜生津,一枚接一枚,有时还三五枚一道,吃得满嘴都是嫩莲子的清香,很快谭栀便食完手中所摘的一朵,将“莲蓬残骸”丢至舟中,便伸手去够其他的。

这一回谭栀一摘便摘了五朵,抱于胸前一枚接一枚地食着,眼尾倒是红得厉害,食到最后便也没了兴致,躺在舟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剥着,软着声音委屈极了:“祁殊,你给我等着,我总有一日会收拾你。”,还选了一片大荷叶作为祁殊,一颗接一颗地拿莲子掷去。

人一旦心中难受,便欲饮酒,伊始只是觉得醉酒能好受些,醉酒便是难过的因化出的果,久而久之,便一饮酒时,就心中难过,这又谓之果所牵连而出的因,是成了瘾,极难戒去罢了,不过谭栀尚且在于难过的因化出的果阶段,难受时饮饮酒,一饮醉,便能好受。

徐宴从前管着他,极少允许他饮醉,只是现下不在身边,自然管不住,只消捏个诀儿,桂花酒楼酒窖中便少去两壶桂花酿,嫩莲子清甜,与烈酒送之自然不合,与绵甜顺口的桂花酿就不同了,既尝得莲子之清甜,又不失桂花酿绵甜的口感,谭栀一口便饮去小半壶,再瞧两眼交错碧绿荷叶中所露出的天空,自当一日便是一世,瞧不到尽头般了。

另一面,河海清宴上方,祁殊望着空无一物的眼前,只得掏出怀中雕竹骨扇,叹息一声,他当真难得地做了恶人,且做了好几回,只是这恶人一旦作惯,便也极难舍得不作了。

天色渐暗,桂花酒楼与河海清宴同时挂起火红灯笼,灯罩将红烛的烛光晕散,朦朦胧胧般落于小街砌砖上,街尾则是最为热闹的藏翠阁,灯笼亦是最火红的,桂花酒楼自打生意好后,每日挂灯笼的顺子都有了底气儿,觉得自家酒楼的灯笼是那般火红。

这个时辰正是酒楼生意最好时,桂花酒楼不仅一楼大堂坐满食客,二楼亦是一半桌椅坐上了人,对街的河海清宴更是不用去瞧,二楼桌椅定是满满当当,全是食客,除却酒楼内的食客,还有许多跑腿的小厮儿,为藏翠阁的姑n_ain_ai们跑腿买酒菜,都在堂里等着,嘈嘈杂杂,热热闹闹,阿毛阿贵俩小二更是跑断了腿,膳房厨子颠断了握锅铲的手。

顺子将火红灯笼挂上,却面无喜意,因谭栀自午间出去后,至今未归,叫他不免有些担心,皱着眉头,连对账亦专心不了,回到柜台方对两笔账,便出了错,一时只能拉来阿毛,让他多照看着,他去后院瞧瞧。

一入院,便是浓烈的桂花酿香气,混着酒味的醇香,顺子眉头一凛,以为后院来了对街酒楼饮醉的醉鬼,提着灯笼一瞧,才瞧清在东南院角,絮絮叨叨说着话,抚弄桃树枝叶的谭栀,顺子有些惊疑不定,小声唤道:“掌柜的?”

眼下天色黑透,谭栀借着灯笼的光线将顺子瞧清,懵懂茫然般唤了一声:“顺子······”,话音带些不确定的喜意,全然是个醉鬼模样,勾着唇角笑意盈盈。

顺子赶忙过去将人扶住,语气有些责怪:“掌柜作何喝的这般醉?还这般晚才归?”,掏出袖中的软巾为他擦拭额角的细汗。

他不提便罢,一提为何饮酒,谭栀便委屈怨恼一并涌上心头,化为温热的泪意蓄在眼尾,将那处烫红烫热,眼睫一眨便落下泪来,没头没尾般道:“我往后······再也不食八珍鸭了······”,吸了吸鼻子,洇红的眼尾又落下泪来:“我再也不食祁殊这匪头子所做······”,他醉酒本就面红,眼下便更红,一双漆黑眸子尽是潋滟水光,诉说着祁殊之恶行。

顺子耐心听着,扶着他往后院小厢房走,顺着他的话头问道:“掌柜的不是向他学八珍鸭制法,怎的会交了恶?”

谭栀一听便站住脚,数着自己面前的手指头,数完眼里便又有几缕s-hi意,小声闷闷:“他抢去我的扇子,待臭石头回来,我就去抢回来······”,顺子颇有些无奈,只得拿软巾去擦他眼尾s-hi意,总归的先万事依着他:“好,好,待徐公子回来,小的亦一同去,定要将掌柜的扇子取回!”

好不容易将人搀至小厢房床上,顺子瞧着塌上仍在絮絮叨叨的自家掌柜,不由得长叹一声,拭去自己额头沁出的薄汗,只盼着徐公子快快归来,管住掌柜不去饮酒,叫自家掌柜老实些罢。

第28章 十月桂花香

徐宴归来酒楼是霜月末,夜里渐凉,昨儿夜里,谭栀还在河海清宴后院瞧福子一众小二浇凉,第二日徐宴便回来了。谭栀总唤徐宴作石头,可徐宴本体是一块玉石,不是一块普通的街边石头,伊始被他这般唤,还十分不情愿,觉着身份瞬间便粗鄙下来,却架不住谭栀日日夜夜般唤,亦就随他去罢,反正玉石总归是石头一类,就是俊俏了些。

自打上回荷塘醉酒晚归,谭栀倒是恪守自己醉酒说过的胡话,将近一月都未吩咐顺子去对街酒楼买食八珍鸭,自己亦不再去河海清宴戏弄人,逼人将骨扇还回,只是不去河海清宴寻祁殊的事儿,去瞧瞧福子还是可行的,念起上回从祁殊口中得知福子总念叨着自己,谭栀又如何不想着福子,从前福子便总心软依着他,给他不知食了多少枚甜果,自己亦想瞧瞧他,加之长夜无趣,便去瞧瞧小二们浇凉。

隐秘地坐于屋檐上,扒开两片屋瓦,便能瞧见厢房内桌上放着的甜果,一个诀儿甜果便到手中,一边食着甜果,一边瞧河海清宴后院槐花树下浇凉的小二,亦算是消磨时间罢了。霜月的夜不如伏月那般热,凉凉般抓住一切的机会,从衣袖、胸前钻入皮r_ou_中,定要叫凉意沁入心口一般,化作阵阵微凉的风儿,刮至人面。

小二们不再像从前一般肆无忌惮,穿着衣衫便往身上泼水,往往掬起一捧凉水,先将心口拍热,才敢大着胆子往身上泼水,待全身衣衫s-hi透后,才有几声嬉笑吵闹之声传来,想来到下月,此番景象便没了,谭栀瞧着人堆里的福子,嚼着口中甜果,觉好笑勾起唇角,自当这场每日夜里的嬉水大戏,是看一天少一天喽。

因昨夜贪食甜果,睡前胃胀难以入眠,谭栀辗转许久才睡,第二日顺子来唤他时还睡得昏沉,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于塌上,瞧着顺子与阿毛在后院井旁择菜洗菜,才晃悠悠地下榻穿靴,坐于门槛上,声音微哑般唤:“顺子,什么时辰了?”

顺子低头洗菜,还是阿毛笑着抬头应他:“掌柜的这般贪睡,眼下离午时也就一个时辰之差喽。”

谭栀自知起得晚,却也是老生常谈,脸皮厚得很,仍在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顺子,我想食清粥。”,声音中刚起床的微哑已然消去,倒有几分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我还想饮j-i汤滑鲜蔬······”

顺子这才抬起头来,站起甩去掌中水珠,“我这就让厨子做去,掌柜的快去洗漱,待会儿便能饮汤食粥。”

“好。”,谭栀一面起身一面应着,倦意总算醒了些,进屋中洗漱,待洗漱完,一身的倦意便什么也不剩下了,揉着有些酸软的眼皮,要到井旁帮阿毛洗菜,阿毛如何肯让他动手,护着木盆不让他洗,眨着眼睛笑道:“掌柜的还是去桂花树下躺着罢,省得待会顺子哥儿回来瞧见,道我偷懒。”

谭栀便也躺在桂花树下青砖上,脑中想着待会儿便可食到清粥与j-i汤,咽了咽唾沫问道:“阿毛,你早晨食的什么?”

阿毛择着韭菜的发黄叶子,头也没抬,“我娘给我煮的白粥,上边铺了两张煎j-i蛋,还有些咸菜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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