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罗纪献花史 作者:魏丛良【完结】(13)

2019-04-05  作者|标签:魏丛良

  同事看到我这样,愣了几秒,随即笑了。

  就这样把李皖背上了楼,不算很累,他身体软趴趴的,那股n_ai味还在,到了门口,小孩轻轻动了动,总算是醒了。

  我看着他睁开眼,长睫毛颤动,我们离得很近,他的呼吸有些热。

  我把他放下来,他晃了几下,拉着我的手臂站稳,我开了门,他跟着我进屋。

  到了屋内,我给他倒水,他喝了两杯。

  他坐着,我站着,行李箱就放在玄关口,被灯光照着,我问他,“现在学校还没放假,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

  他两只手捧着水杯,低着头,我见他用牙齿咬着马克杯口,我把杯子从他手里拿开,他手里没了东西,目光飘散,隔了数秒,我听他说:“老师,我休学了。”

  

第15章

  “休学?”

  我重复着两个字,盯着李皖。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会休学的孩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使他逼不得已选择逃避。

  李皖在我的目光下撇过头,我在他身前半蹲,单膝落地,这番就成了他低头看着我,我问他:“李皖能和我说说吗?为什么休学?”

  静默片刻,李皖突然动了,他攥住我的手臂,我听到他说:“老师,我这样的人是不是很恶心?”

  “你在说什么?”

  他哭了,眼泪滴在我的脸上,我突然觉得好心疼。

  那种感觉太过强烈了,让我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他抱住了我,靠在我的怀里,身体颤抖,一阵一阵的哭着。

  他对我说他以为到了大学里会不一样,他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不让他们发现他的不一样。

  可还是不行,几月前他发现他的柜子被人翻开,他所有的衣服都被翻了出来,丢在地上的包括他偷偷买的那些裙子。

  对于李皖穿裙子这件事我不觉得奇怪,他并不是x_ing别认知障碍,他很清楚自己是个男人。

  他只是喜欢,就像喜欢男人不被人认同。

  他喜欢那些粉色的裙装喜欢柔软毛茸茸的玩具x_ing格里的柔软,这些在一个男生的身上出现,同样会让人觉得反感。

  可为什么要去反感,他什么都没做,没有干扰到旁人,这只是他那点卑微至极的爱好,他已经很小心翼翼了。

  我抱着他,我听他述说着这大半年来的经历,他说,在那场争吵中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喜欢男生这件事,而后他的室友便不再欺负他了,却是避他如蛇蝎。

  他们议论他有艾滋有传染病,没人愿意和他接触,好像他站过的地方就是被污染了一样。

  他对我说,“老师我好辛苦,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我好累。”

  我不能够对李皖说不要去在乎别人说了什么,他不是我,他那么小,又那么脆弱。

  这本该是被呵护被悉心照料的温室花朵,却生长在了蛮荒的侏罗纪时代。

  我为这种无能为力而觉得难受,把他抱在怀中,我只能一遍遍说,“不要害怕,有我在。”

  我看着他渐渐睡着,把他抱起,走进卧室轻轻放置在床上,为他盖上被子,而后离开房间。

  走到客厅我给李念章拨去电话,他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对于我联系他他错愕。

  我对他说起李皖的事,问他是否知道李皖已经休学,电话里静默了几秒,我听他说:“我不知道,他在你这里?”

  “嗯,我刚才去机场接他。”

  “抱歉,真的是打扰到你了。”

  “没关系,我也很担心他。”我这么说着,顿了顿,犹豫试探道:“念章,你有没有考虑让李皖来美国?”

  他不语,传来的呼吸沉沉,我便继续道:“可以来旧金山继续读书,至于学校我可以帮他写推荐信,李皖留在这边,我还能照顾他,而且……这里没人会歧视他,他是自由的。”

  “自由?”李念章说:“什么是自由?自由自在的和男人谈恋爱?穿女孩才会穿的裙子?”

  落下这句话,手机里便是一阵忙音,他挂了电话。

  我长叹一口气,站起来去把玄关口的行李箱提到客厅里,放在角落,而后走进书房。

  我心里烦躁,坐下后拿起一本书,看了几页又合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再一次拨通李念章的电话。

  我对他说了很多,他默默听着,我告诉他我也是同x_ing恋,我曾经很喜欢他,我也曾被父母送去过戒断学校,我也一度放弃过,可我逃出来了,从那个该死的世界里逃出来了。

  为什么他们的不理解可以那么理所当然,为什么他们就是真理,他们的一个眼神一句鄙夷的话就能让我们像过街老鼠那样。

  我说,“念章,我不想让李皖畏畏缩缩过这半生。”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我的话,我听到他哭了,细微压抑的哭声,我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念章,李皖让我来照顾吧。”

  我静待许久,听着他的哽咽,又听他对我说,“好。”

  之后我同李皖说出这个决定,他多少是不敢置信的,问了我好几遍真的吗?我也回答他了数遍是真的。

  之后回国,我为他办理一系列手续,他跟在我身旁,脸上的笑是止不住的。

  在临走前,我找到了李皖的同寝学生。

  李皖有些害怕,他带我去教学楼,路上犹豫,“老师真的要去找他们吗?”

  我说:“这是为了让他们好,让他们知道自己做的事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负担。”

  那几个学生正在教室,还没上课,我走进教室,李皖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他们看到我也许误以为我是新来的老师,教室内稍微安静了些。

  我站在黑板前,拿起粉笔,在灰青色的板面上写下一个字,手指轻叩,一眼扫视,我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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