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 作者:WingYing【完结】(90)

2019-04-04  作者|标签:WingYing 肉文

  这一事牵连极多,谢尚书连夜进宫,可非但没有见到圣颜,连带的还有谢尚书的三个儿子,全都被皇帝给拿下。一夜之间,全城宵禁,又动员了上千禁卫军围住了谢府。皇帝这一招招使得教人防不胜防,让人喘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除去皇室李家和深陷泥沼里的谢家,徐秦二氏在此时此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后,不出一个月,谢氏就被群臣连连揭发,从行贿到通敌卖国,每一项罪责单拎出来,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行。最后,仔仔细细地清算下来,坐实了两个罪名,一是卖官受贿,二是私吞赈灾银两。还未下罪之前,日日皆有人到徐府大门外求见,可自从徐贵妃被贬之后,徐家老爷一直告病,既不上朝,也不见客。

  深夜,徐府前堂,徐尚书背对着人站着,便看一人走进。那暗色屏风拖曳于地,火光将影子映得斜长,来人正是已有一月不曾现身的徐长风。

  “父亲。”他作揖道。

  徐尚书并未应声,只向旁边的张袁吩咐一句:“近阵子不太平,把老二给看好了,别让他再惹出什么事情。”

  “是。”张袁应道,就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徐尚书背手而立,沉香袅袅,那背影看起来也飘渺如烟,晃似仙风道骨。良久,他才道:“谢氏怕是不行了,今上这一回是有备而来,张承平和陈黎已经被暗杀,这里里外外都把持住了,今上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他叹了一声,“我只是困惑,调动京中驻守三千禁军,这么多的动作,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张承平这个总统领不声不响地就掉了脑袋……”

  他指了指头顶:“看样子,今上一直以来磨的这把刀,要杀的不是北方的野狼,而是安枕于边的人啊——”他摇头叹,“长风,你可知,你这把刀,迟早会扎到自己身上。”

  徐长风嘴角却轻轻勾起,那深沉的双眼里不经意露出的刻薄和算计,同其父其兄弟,如出一辙。他平静道:“父亲,您比谁都清楚,这天下,到底不是世家的天下。”

  “而是,皇上的天下。”

  不到三个月,堂堂百年望族谢氏就被抄了家,其中私吞赈银之事,本该连诛三族,后来圣上以“孝”为由,搬出了太后之名,最终只斩首了谢尚书及其子四人,其余族人尽数流放,后代子孙不得再入朝堂。据说,谢氏一门抄家流放的那一日,全城百姓围观,那一箱箱的金银之物搬出来,堆了近上千个,而谢府内院修得金碧辉煌,其豪奢之过,连帝王行宫都自叹弗如。

  谢氏族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被人如畜牲一样推赶进了牛车。一人忽而长笑,瞧他面目,便是狼狈也不减风流,他抢过妻子怀里刚出生的稚儿,掩住他的眼睛,颤巍巍地笑说:“孩儿,你生不逢时啊,与其一生被人作践,不如早早再去投胎一回!”他高高扬手,将婴儿活活摔死在地上。随之,他拿出从狱卒那儿买来的酒,囫囵牛饮之后,在侍卫上来押注他之前,便夺刀放在颈前,狠道:“堂堂谢氏子孙,有我们自己的死法,不必劳烦!”

  听闻,那一日,谢氏流放的三百人之中,光自尽的,就有几十来人。活下来的,大多是老弱妇孺,这些能不能活着到千里之外的边疆,也是未知数。眨眼间,曾经风光无限的谢氏一门,就这么消泯于茫茫尘世里。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陈后一案在谢氏之后办了下来,宫中但凡排得上份位的妃子,无一不受牵连。徐贵妃虽在小陈后死后数年入宫,可也因和谢皇贵妃在后宫里向来是同气连枝,而遭受波及,以几项看似无关痛痒的罪状,从贵妃之位降为昭容,搬到了偏院,手里的皇子也被人抱走。同样遭罪的,还有秦氏和其他七氏等的贵女,一些没生育过的或是不被宠幸的,几乎是直接打入了冷宫里。最后,由没什么出身地位的贤妃先代掌后宫,抚养两个年幼的楔皇子。

  谢氏被抄家之后,朝上可谓是风声鹤唳。事到如今,是个人都看明白了。今上为小陈后冤死震怒不假,要清算谢氏,亦是不假。这短短一月下来,今上就在朝上发作了好几回,罢免了好几个人职务,就连徐尚书这样的老臣都被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如此一来,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这阵子,除了徐栖鹤之外,我几乎都见不到另外两个少爷。尤其是徐燕卿,自从谢家出事之后,他就四处奔走翰旋,可他所能做的,到底有限,加之他又是徐家子弟,这时候若一个不好,怕也是连自家都会连累。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外家被抄家,亲族遭到流放,什么都做不了。

  我听闻,徐燕卿因着这件事,和老爷大吵过几次,一怒之下,就不再回家来。而自从徐贵妃被贬了之后,朝中似乎也传出了不祥的风声——有人大胆猜测,皇帝下一个要清算的,正是徐氏。

  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是人皆知,徐谢素来交好,徐尚书更娶了谢氏为妾,宠爱甚逾主母虞氏。虽说,祸不及外嫁女,可谢氏已经是皇帝眼里的眼中钉,世家之间的关系尽管错根盘结,却也难保这不会埋下猜疑的隐患,弄不好就进退维谷。

  谢家出事之后,二房的谢氏也跟着病倒了。

  彼时,徐燕卿人在外头,顾不及家里,我便日日去瞧谢氏。谢氏面上还算冷静,可我知道,她向来重礼教、识大体,纵是内心为母家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有食不下咽,日渐消瘦。谢家定罪之后,谢氏便哭了一夜,后来直接晕倒过去。派人去传话老爷,也只叫了一个大夫过来瞧瞧。

  谢家失势之后,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二房这儿也突然清冷了许多。以前谢氏身子还好的时候,除了管家之外,就常常办诗会,也教授府里头的大丫鬟和妾生的小姐读书认字。谢氏这人,看似对谁都冷言冷语,但行事向来公正,面上也从不假作亲厚,对谁都是如此,如此来看,这三个夫人里,反是她对人最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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