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出书版)BY 爆琦【完结】(65)

2019-04-04  作者|标签:

如果名忧尘早在他当年前往南方的路上就令人将他暗杀,那么他不仅没有今日的荣华富贵,皇帝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夺回大权……说不定,当今天子根本没有那个机会。

「我之前忙于辅政,内抚万民外安邦交,需要大量能够信任和有才之士的相助,因此对家中某些族人和门生少于约束。权力太大让他们萌发了不必要的野心,朝廷留着这些只想为自己谋求利益的官员终是祸患,不如就此了结,倒也干净。」

「啪啪啪。」骆斐勋用力抚掌连赞了三声好,继而开口:「以前我以为你只是一个对帝位虎视眈眈的权臣。此刻看来,你就算是那样的人,但心中也存有为国为民之思;再想想你多年来为天都劳心劳苦的政绩分上,我总算有些明白皇上为何不忍杀你了。」

名忧尘没有说话,对骆斐勋的夸赞之辞充耳不闻,正如之前不理会对方的轻讽之语一般平静。

「实话对你说了吧,名大人。」骆斐勋终于又这样称呼名忧尘,栾天策猜他信任的重臣对眼前这个仇人还是不失尊重的,「虽然我是震山的长兄,但我承认,你杀他完全是正确的决定。」

略微停了停,在院外的栾天策又感震惊之馀,骆斐勋缓缓说了下去。

「舍弟被处决前一晚,皇上带我去看了他。皇上不知道我和震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是震山和我唯一对皇上隐瞒的事。因为我们那位平时道貌岸然的父亲若听见外面有人传闻我的身世,一定会挥剑自绝于祖祠门前。」

骆斐勋说这句之前,名忧尘挥手让孤灯和沈夜远远退开,院外听到那两名小太监脚步声的栾天策知道,这是名忧尘有意维护,以防骆大将军事后杀人灭口。

想到名忧尘对他如此冷淡却处处维护这两名内侍,皇帝此刻虽然对骆斐勋与宋震山的兄弟关系感到好奇,但眼中仍然忍不住露出嫉妒。

「震山对皇上看他一事感激涕零,全无临死前的惧意与悔意。在那一刻我便知道了,不管他是因被皇上连累丢掉性命还是皇上亲自令他去死,他都会心甘情愿,毫无怨恨地执行王命。」

骆斐勋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了一声,出了一会儿神才又继续说下去。

「皇上那时不能久留,他看了震山便匆匆离去,让我代他多留一阵。我们兄弟独处之时,震山接着说出的一番话,让我大感意外。」

「是吗?」名忧尘随口问了一句,似乎只是不想让骆斐勋这个堂堂的镇南大将军一直唱独角戏而已。

「你知道吗?震山竟然说你杀他,杀得极好!因为他早对皇上怀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心思,一直只想为皇上尽忠效力,就算不做将军也奢望能一直陪君伴驾,做一些他自认为是为皇上好的的事。如果他这样抱有龌龊想法的人掌控兵权,日后说不准会管不住自己的心,闯下弥天大祸,令天都、甚至皇上蒙羞。」

「这一点,我在那时倒没有瞧出来,我只是不想留下不听上命的臣子。」名忧尘淡淡说着,听到宋震山临终前那番对世人来说算得上离经叛道的话,没有流露出憎恶与异色。

栾天策明白名忧尘的心思,那人一定已经看出宋震山对他怀有的心思,因为他与对方早已犯下悖德的重罪了。

「名大人的心胸当真宽广豁达得很哪。要知道,当我听舍弟那样说的时候,心中都免不了生起嫌恶与怒其不争之意。」

骆斐勋盯著名忧尘的脸,发现他似乎真不介意宋震山对栾天策的仰慕之情,这才将语气缓了缓,温声接着说下去。

「无论震山如何大逆不道,他都是我最亲的亲人。名大人,你可知道,在我娘亲死后,我那位太尉父亲是用家仆的身分将我收进宋府调去陪伴震山。」

栾天策听到这里暗暗点了点头,向来自命清高的宋太尉不肯将青楼女子为其生的孩子迎进府中,只得用这样的方法。

「自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我和父亲的对话,知道我是他的大哥之后,便待我尊重有加,就连当年父亲推荐他进宫当差,也是他说如果我不同去的话,他宁可一辈子留在家中,不求富贵发达。父亲无奈,只得也为我的前途考虑,设法将我们兄弟一同推到宫中当差。」

「你是否想说,你不稀罕宋家的姓氏却相当在意你那位异母胞弟。」名忧尘听到这里,终于说出一句比较长的话语,「所以你尽心尽力给皇帝做事,除了慑服他的雄才大略、心甘情愿对其付出忠诚之外,还有一个目的——你想助皇帝打击我,或者寻机杀了我为令弟报仇吧?」

「名大人心思敏捷,果然擅长猜测人意。不错,这正是我来见你的目的。我在此明明白白告诉大人,我骆斐勋永远不会原谅你杀死舍弟一事!

「但你是天都的功臣,为我朝立下无数功劳,皇上目前亦无杀你之心;我尊重你的才学与气度,自当服从皇上的决定暂且不会动你。但若有朝一日能抓住除掉你的机会,我必定不会放过!请大人牢牢记下了!」

说完这番话,骆斐勋深深看了名忧尘一眼,拂袖决然转身,从东门大步离去。

「大人,那位骆将军没有为难您吧?」退在远处的沈夜见骆斐勋走了,连忙奔过来。

「他看起来好凶,两只眼睛瞪那么大,好像要把大人千刀万剐一样!真是太可怕了。」孤灯也赶来不快的发话。

「你们不必在意,那位骆将军是性情中人,而且对皇帝忠心可嘉。他没有得到圣谕之前不会对我怎样的。刚刚他不过是来这里发发牢骚、耍耍威风而已。」

看着两名心腹仍然忧心忡忡,名忧尘淡淡一笑,又安抚了几句。

「如果皇上真有打算除掉我的那一天,这位骆将军也不一定会像他说的那样丢官弃爵跑来京城将我击杀,他也明白这一点,现在不过是说出来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这个人知进退、晓厉害,懂得在什么时候出击和自保,又对朝廷怀有一定的忠诚之心,的确比宋震山更适合当臣子。」

「大人,您倒是沈得住气,大度得紧哪。好吧,奴婢也觉得这位骆将军虽凶但看着不像坏人,可您知道宫中其他那些人最近都在背后说您什么吗?」

「他们说我什么?」大概是觉得一直不离他左右的这两名小内侍义愤填膺的神情很有趣,名忧尘难得心情不错地追问了一句。

「他们说您……算了,奴婢都说不出那些下贱恶心的话,免得污了您的耳朵!」孤灯气呼呼地说:「那些人以前见了大人和我们都毕恭毕敬的,大气也不敢出。皇上那时也经常来掖鸿宫留宿,怎么没听见他们乱嚼舌根?」

「如今刚刚变了天,那些嘴巴发臭的家伙就在背地里胡说八道,把大人说得如此不堪,好像是一个、一个……啊,呸呸呸,奴婢才不要重复他们的话!」

「你们若是感到委屈,不如等皇帝下次来,我求他调你们去别的宫中当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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