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琉璃泪 作者:简彩(上)【完结】(35)

2019-04-02  作者|标签:简彩 情有独钟 婚恋 破镜重圆

  叶韵儿起初还是一副疑惑的表情,然后严可向她使了使眼神,示意她往下看,叶韵儿顺着她的眼神往下看才知道原来自己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了严可的身上。不似往常一惊一乍尴尬地笑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韵儿只是在了解情况以后,反应迟钝地“哦”了一声便从严可的身上退下来接儿翻身背对着严可躺下。

  严可虽然呼吸顺畅,但心里却莫名的不畅,她侧过头看着叶韵儿后背问:“没睡好吗?”

  叶韵儿疲倦地回答:“嗯……好像一直在做梦。”

  严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是梦见黎海了吗?”

  叶韵儿将身体蜷了蜷,没有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只是车的喇叭声偶尔通过半敞的窗户传进来,虽不算大却也盖住了叶韵儿流泪的声音。聪明的严可是不是真的能看透人的心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无奈地坐起身,拿起床头柜的纸抽并抽出两张纸巾递到叶韵儿面前。叶韵儿无声地接过去,严可无声地盘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只见她像做了个什么决定般突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侧过头看了会儿背对着自己的叶韵儿后,又面朝叶韵儿侧躺下身,伸手从背后环住她,这个温暖的动作却更加深了叶韵儿的难过,多少个夜晚,黎海都是这样从背后环抱着她睡觉的,因为叶韵儿总觉得拥抱睡觉这个姿势会让人呼吸不顺畅,于是就总是撇给黎海一个后脑勺,可是现在她突然很后悔,她想那时候自己要是好好珍惜他多好,早知道会分离,就应该珍惜拥抱他的时间,越想越难过,难过到终于抑制不住,声泪俱下。

  严可从背后更紧地抱住她,把他环在自己的怀抱里,叶韵儿难过的翻过身紧紧抱住严可,哭着说:“严可,我好想他……”

  严可没有回话,只是用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出神地望着前方,这样的思念她怎么能体会不了,去思念一个已经离开了的人,那种不肯承认已经失去的脆弱终于暴露在外,那些不敢提起的回忆翻涌而来……那些残酷的真相,当我们直面它时,除了掀开旧的伤疤再剧烈地疼一次以外,剩下的就是孤独的无助……

  这次换我来守护你吧叶韵儿,就像昨晚你守护我一样。——严可

  “严可,要不我们看看奶奶的房间有没有被子?”

  当叶韵儿大胆并假装镇定地问出这句早就在她心里准备好了很久的台词后,如她众多猜想之一的后果,严可呆愣在了现场,像耳鸣一样,脑袋瞬间一翁,如此安静的空间内她却觉得格外地嘈杂。

  叶韵儿抖动着抓住她腰间衣服的手,叫着她的名字:“严可?严可?”

  严可的胸脯起伏比刚才明显快一拍,她微张着嘴巴,眼神有点惊恐又不安地看向叶韵儿。

  但叶韵儿连担忧的话都没有说,直接抓住严可的胳膊看着她说:“我们去看看吧。”边说边在手上用了力,往前拽着严可,眼神里暗藏的坚定不容推辞。

  严可突然甩开叶韵儿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紧张到言语都不连贯:“不……不用去了,没……没有的。”连眼睛都不敢正视叶韵儿,不自觉地闪躲着。叶韵儿走上前握住严可颤抖的手,看着她如此胆怯的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起来,她真是有点难以想象,若是真的打开那扇连自己都对里面一切未知的门,严可会做出什么反应。可是今天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打开这扇门么,要是真屈服了自己的心软,岂不是前功尽弃?!

  叶韵儿转了转眼珠,心想严可这人吃软不吃硬,强硬着让她干什么肯定适得其反,干脆就用老招算了,于是故作很委屈地看着严可说:“那我们今天就只能睡沙发了,那么厚的床垫估计明天都不一定能晾干,没有盖的就没有盖的吧,虽然我身体不太好,遇冷遇热的就容易生病~感冒~发烧~好几天不能去上班,扣我好多工资,虽然我现在还是月光族~也没有存款看病……”

  “叶韵儿!”严可终于厉声打断叶韵人这越说越离谱的悲惨畅想,然后在叶韵儿委屈和吃惊的注视中重重地呼出口气,认真又严肃地看着她问:“你确定要去看吗?”

  是个人都能听出严可是有打算去的念头了才会这样问,只是她这种问话方式倒让叶韵儿有点发怵,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过世的人的房间,叶韵儿可是胆小到看到老鼠都能吓哭的人,她迟疑了几秒,深呼吸了一口气假装镇定地盯着严可痛快又肯定地说:“去!”

  当两人都各怀心事的时候,便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思维圈里,却没有注意到身体正处于怎样一种状态,比如肌肉已经因紧张而僵硬起来,比如都忽视了是怎样开始迈步,比如因下意识的求助而双手环胸,又或是像叶韵儿不自觉的将抓住严可腰间衣服的手松开而转为抓住严可的胳膊,后来一直往下滑干脆就握着她的手,严可也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思考这牵手是否算是情理之中,只是她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掌里叶韵儿的手。

  叶韵儿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想,这大半夜的严可的奶奶不会魂魄现身吧?听林美燕提起她奶奶的事情,算起来也差不多好几年了,这里面会不会有很多乱蟑螂啊、壁虎啊、虫子啊,最后在想到老鼠的时候就突然打了个冷战,浑身激灵一下。而严可所惧怕的,是关于里面的一切,一切可以让她回想起以前温暖的让人心酸心痛的记忆。她更害怕如此近距离地走进奶奶的领地,害怕正视那张摆在桌子上相框里的总是笑着看着她的慈祥面容。逃避了三年多的自责很快就要再一次倾袭而来了,她其实很害怕很害怕自己像三年多前一样深陷自责的世界里,找不到逃脱的出口。叶韵儿,不正是她早就打算好了要借助的外力,从决定搬回尚美的第一天起不就是这样想的么。不就是为了借助这个对自己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借助这个看到她可以不像看到林美燕或者严峰一样,能让她回想起奶奶的事情的人,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的么。今晚不正是个好时机么,自己不再强烈拒绝叶韵儿的要求,而鼓起勇气答应不就是因为此么。

  严可像是被人钉在地上的钉子一样,直直地杵在那,目不转睛地地盯着眼前这扇门,叶韵儿亦是如此。然后两人在没有讲好的情况下同时深呼吸了一口气,又不约而同地将手伸向了门把手,然后又在两只手重叠的瞬间同时看向对方,那一刻,她们所感受到的是:我不是一个人。

  叠在严可手背上的叶韵儿的手用了用力,叶韵儿看着严可笑着说:“严可,不要担心,有我在。”

  严可看着叶韵儿,安心地点了下头。于是两人一同用力,打开了这扇虽被严可中途打开过却也算是尘封已久的门。

  如上次严可打开的一样,叶韵儿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尘土味和各种不清新的味道,客厅的亮光投射进房间里面,大片大片的白布被漆黑的夜色包围。叶韵儿再一次打了个冷战,她突然就感受到了第一次踏进这所房子时的那种冷,说不上的安静与诡异,仿佛某个角落就藏着活生生的什么会走动的生物,然后会突然扑到自己面前,叶韵儿越想越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没了底,都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了,只是此时此刻即使不想前进却也后退不得。她似乎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连步都不敢往里迈,早没了回答严可的时大无畏。

  叶韵儿战战兢兢地侧抬起头看向严可,只见严可紧闭着双眼,叶韵儿不是没有感觉到严可握住自己的手的力度早就加大了,甚至都让她感觉有点疼。

  严可的脆弱虽不是第一次暴露在她面前了,只是一向坚毅如铁的严可此时的怯懦模样甚至让叶韵儿感到同情,还有些心疼这可怜的人。叶韵儿呼出口气,向前迈了两步,伸出左手摸索着开了房间的灯,如她所料,灯开关的位置和他们两个房间是一样。

  这是一个过于纯白的世界,让叶韵儿都感觉好像脱离了地球,所有的一切都被又宽又长的白布笼罩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叶韵儿好奇又有点胆怯地巡视了下四周,不知为何,突然就感觉有点胸闷,呼吸不是那么顺畅,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纯白的大圆球里面,里面的氧气少的可怜。她当然没有勇气也不敢自作主张掀开哪怕是白布的一小角,她只是在感觉到握住自己的严可的手的力度突然小了不少以后,便侧抬起头看向她。

  又是这白的毫无生气的空间,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一切都是死气沉沉,安静地像大爆炸后的悲惨世界,看不到希望的曙光。严可的全身像突然就没有了力气般瘫软,又来了又来了,回忆又翻涌着扑过来了,奶奶的笑容,奶奶的声音,奶奶追赶着她嚷“小可小可”,奶奶临死前的那几句遗言:你要……开心地生活……

  严可突然双手抱头,转过身靠在墙边,痛苦的表情让叶韵儿都惊慌失措,然后顺着墙就滑坐在地,将头抵在膝盖上。叶韵儿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叫着严可的名字。严可不动也不吱声。叶韵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不顾后果地捧住严可的脸用力抬起,只是那一刹那,叶韵儿似乎就明白了林美燕为何如此神经病一样紧张严可然后伤及到无辜的自己。

  叶韵儿想,或许这辈子,自己也只能见到一次严可如此脆弱的面容。她紧皱着眉头,泪水盈眶,眼神里的无助与不安让人心疼,她微张着嘴巴粗喘着气,似乎也体会到了叶韵儿刚才那种缺氧般的窒息感。叶韵儿吃惊地看着眼前这张凄凉脸庞,吃惊到让她顿时语塞,这似乎是与严可认识以来第一次觉得她真真正正像个女人,甚至是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假装与防备地将脆弱一览无余地袒露在自己眼前。只是反应突然变快的叶韵儿没有时间和心思去同情弱者然后放纵严可的逃避,这一刻,叶韵儿必须像个男人一样挺身而出,做她应该做的,还未完成的事情。

  叶韵儿将自己的双手穿插进严可胳膊里环住她的后背,用一只手扶住墙,侧过脸靠近严可的耳边说:“严可,我扶你起来,你不要像上次那样不用力,不然我又会摔倒的。”

  严可没有想站起来的意思,只是无助地说:“韵儿我……”

  叶韵儿不去管她说什么,自顾自地说道:“我要站起来了哦!”边说边开始用力抱起严可。严可下意识地环抱住叶韵儿并借力站起了身。俩人还是像上次一样短暂拥抱着地休息,却没有那么快分开。叶韵儿抱着严可说:“严可,你不要害怕,你只要想着你身边有我就可以了,我会在你身边守护你的。”说完,松开了抱着严可的手臂,认真又温暖地看着她。严可哀伤又落寞地看着叶韵儿,然后突然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低声恳求地说:“求你,别走开……”

  严可与叶韵儿就像两个孩子一样,握紧彼此的手走向一个让自己不安的世界,谁都没有足够的信心与勇气去面对,只是借助对方的陪伴来分担这些恐惧,便觉得是有后盾可循的。只是叶韵儿暂缓了她更深一步的计划,一个是因为觉得严可应该无法一下子承受太多,二是那样可怜的严可着实是让自己心软了、心疼了,不忍心了……

  可是很悲催地,虽然打开门的奸计得逞,但在打开衣柜的那一刻,叶韵儿才切实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那空空如也的柜子里连块布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是被子了,于是只能扭过头对着同样惊讶于此的严可说:“看来我们只能住宾馆了……”

  于是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情绪的严可担忧地问叶韵儿:“你可以吗?”

  叶韵儿干笑了两声后,暗自想着:不可以也得可以啊,难道真要睡着沙发给自己这小身子骨找病么……请不起的假,扣不起的工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无路可退——那就面对!

  如果勇气有形状,那叶韵儿想,自己的勇气一定是被横冲直撞的一站到底的决心膨胀起来的热气球,她飞向了让叶韵儿自己都觉得飘飘然到不真实的天空里,不断上升的高难度挑战却也让她的生命安全岌岌可危,对于胆小如鼠的叶韵儿来说,即便是在打开了所有房间的灯,有着partner陪伴的情况下,她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像赶赴沙场的战士一样,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

  上初中的时候,她的小腿曾骨折过一次,爸爸曾经在一个叔叔面前这洋夸赞自己:“这孩子从骨折到现在,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叶韵儿的坚强和倔强与她柔和的外表总是大相径庭,从未因任何身体不适而掉眼泪的她却注定了要在心灵上倾注更多的泪水,于是便造就了天生就如此多愁善感的叶韵儿,哪怕是从动画片中看见感人的场面也要哭啼一次。这样坚毅如铁又柔软如棉的叶韵儿,无论是谁,只要是走进了她的内心的,便会比爱自己都还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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