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若沙城 by 一灯如豆【完结】(21)

2019-04-02  作者|标签:


笼罩在窒息感觉里的庆离不由自主死拽住雀梨。


“这座山的梅树都是卫慕妃下令载的,南面听说以前还有些棠棣树,是几个结拜兄弟合力种的,林子不打但长得极好。可惜了……”


“後来呢?”


雀梨走进梅林,俯身抓起一把花瓣又慢慢撒下去,手指在最後一刻蜷起来,挽留幻境的姿势。


“那几个兄弟早早在战场上丧命,没多久树也跟著全部枯死了。这样正好,与其被别人左右,还不如自行了断来得干净。”


他笑了笑,眼里倒映出煞白的月亮。
“心里干净。”


庆离无法听懂,但隐隐有些害怕。说不清是因为面前垂死的梅花,还是雀梨散发无常味道的笑容。


“庆离,你相信人们死後在另一个世界还可相见麽?”


孩子拼命点头:“相信!一定能!如果死掉了,我们大家都会──”


他蓦地住了口,微微醒悟到什麽。风穿透重重山麓,力道却不见丝毫减弱,浮於枝端的白晶红雪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狂舞飞旋,扑打著他们的头发、脸颊。


“雀梨──!”奔上去扯著对方的衣襟,惶惶道:“雀梨你怎麽总是在说死啊?你是不是想要寻死啊?”


“好端端的为何要死?”


雀梨笑道,摸一下庆离的头。


“不早了,回去吧。”


依循布满细碎裂纹的石板路面慢慢向前走,除去几声暗哑的夜鸟鸣叫,只剩靴底的沙沙微响。
孩子困极睡了,喃喃说著梦话。


──雀梨,雀梨。


你知道吗?寻雷的从父惟亮大人比你还爱喝酒。他好像特别想把自己灌醉但很少成功过,那时他就不停地讲自己从前和一个好兄弟并肩作战的故事,还舞剑给我看。


可是,那个故事他从没讲完过;舞剑的声音,听著也像哭一样难听。


雀梨,雀梨。


我会乖乖念书,身体也会好的。以後等惟亮大人来山里的时候,我们就一起去种好多好多棠棣树。


惟亮大人他一定也会很高兴。


一定会的……


心疼得直眯了眼,雀梨下意识地咬紧牙关,侧脸直直凝视东边天际的晨曦。


将门推开一线,方丈带著一个沙弥站在庭院里,平心静气地望著他。
“要走了麽?”老人问。


对方颔首。


方丈低声道,“每年这时都要避开他,何苦……”


雀梨把庆离交给沙弥带回禅房,默默地一笑。


天光大亮的时候,庆离才发现雀梨已经离开了度门寺。得知消息的方丈似乎丝毫不感到吃惊。问了大致情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今天是初五,度门寺要有远客。他苦撑了那麽久,结果还是年年没法度过这一劫。不必担心,过阵子他自会回来的……”


几朵野花在道边艰难绽放著,恪守承诺的春天毕竟来了,就像赫连惟亮年年此刻出现在度门寺山门前的身影。


走著走著,赫连惟亮胸口升腾出一股久违的感觉。


喂,我们可都不能死──还记得,每次作战前那个人总是要说上这样一句。


不能死。为了你,绝对不可以死……

现在,战场上只剩下他一人。


还是不能死……


原因,或许只是为了春天。


等待三个季节,然後活一个春天,见一个人。


不用准备重逢时将说的话。因为那人回回都醉得不省人事。自己来了,他是睡著;自己走了,他还是睡著。


最初的三年来了三次,皆是如此。


他也不试图唤醒对方,默默坐在旁边喝酒,看著凌乱发丝间隐约现出来的那张脸。直看到天黑下去,五脏六腑都坠下去。


时间可以瞬息流淌,那个人却依旧和他咫尺天涯。到了第四年,他竟然在惟亮到来前悄悄避开了。


不过……今年是否会有所不同?


他曾送庆离下山来找自己,是不是,表示那颗心已经稍稍暖了一些?

温暖的风静悄悄在林间荡漾,惟亮回首望了眼淡青烟冥的山谷,不由自主地吁出一口气,喃喃念出纠缠在心中永不可磨灭的名字。


“苏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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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若沙城番外]【碎草】

那张女戏的面具散著死尸与汗水混杂的粘腻臭味,湿漉漉的头发蹭在沙地上,夹杂著被踩碎的麦草。他就那般**著身体静静躺在城门边的席棚里,卷起的草帘在风中咯吱咯吱晃动,随时都像要掉下来似的。

守在席棚外的述律兵士百无聊赖哼著小曲,将手里的鸡骨头扔出老远。他回头瞧了瞧那个人,胡子拉碴的脸上现出厌恶嘲讽交叠的表情。

“你以为这麽装死躺著就没人敢过来了吗?”兵士吐了口唾沫,“才刚到中午,离天黑还早著呐!”

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从城内绕出来三四个述律汉子,探头探脑向席棚内张望。看守的兵士也不拿正眼瞅他们,光是懒洋洋地打起哈欠,说了句话:“一人两个大钱。”

陶罐内叮当一阵乱响。

看守的兵士照旧打著哈欠,将草帘放下去……

片刻不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群人高高低低粗野的笑声,嘲弄声,只有一种压抑的沈重喘息悬浮在这些声音之间。隔著草帘缝隙隐约能看到一个汉子托起那个人的大腿,从身体内部发出的抽送声响此起彼落,那坚挺巨大的分身每每露出来都会带著不少体液喷溅出来,血和白浊融在一处,斑斑驳驳的。
躺在地上的人并非没有反应。尽管心理上再怎麽抗拒,因为某种原因而的变得对性事异常渴求的身体还是做出了本能举动。心脏可怕地鼓噪著,血红的後穴绞缠著闯入的性器,当那些滚烫炙热的岩浆冲进体内的瞬间,他整个人都开始激烈地痉挛起来。

只是他从没有吭过一声。仅仅在无法忍受的瞬间无声地张开嘴,那些汉子边不干不净地骂著笑著,又揪住头发迫使他抬起头。

“湿成这个样子,简直比女人流得还多!”

“别让他喊出声!掐住脖子!听说这样干才能爽到极致!”

几只手争先恐後扼住了喉咙,他圆睁起眼睛,牙齿咯咯可怕地响著,长长的涎水从嘴角垂下来,手指在草席和沙地上死命抠著,喀哧喀哧,像是抠断了一根根神经。那些人还在轮流撞击著这具身体,每一记撞击都将他残存的意识剥落粉碎一块。

估计这几个人会折腾上好一阵,看守的兵士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去紧邻城门的饭铺内打壶酒回来。也就在这时,席棚内传来一声怒骂,刚进去的那几个汉子纷纷冲了出来,有得连腰带都来不及系好。

“这是个什麽怪物!他肚子分明会动啊!别有什麽怪病传染给老子!!”

兵士诧异地望著他们,又走进席棚蹲下来仔细端详躺在地上的人。
近几日他的确有点奇怪,奇怪於这个人逐渐隆起的小腹和他经常呕吐的样子。又不是个娘们儿,怎麽瞧著像是怀了孕?兵士拾起旁边的一根!秆捅了捅对方的脸,那人微微抽搐了一下,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啸音,身体震了震才喘出一口气……

“给老子狠狠的打,我就不信打不掉他肚子里的怪物!”

典狱官的咆哮在监牢黑森森的房顶梁柱间盘旋著,随即传来几声应诺,棍子拍上某个东
西的闷响一下又一下。

“大人。”狱医战兢兢凑上来,“您忘了,这个没藏庆离不能死……”

还在呼喝的汉子楞了楞,又看一眼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眼珠转了转道:“用压杆压!再去找个收生婆来!今晚我还得跟上面交差呐!”

他一脚踩住那人已经血肉模糊的肚子,许久未见**的人终於微弱地抽搐著痛苦**了出来。

……

狱卒显然比典狱官要机灵一些,跑去找了在女监做事的稳婆过来。

简单检查过後,稳婆道:“光用压杆不行,他肚里的孩子挺结实,得下药。”
说毕,她同狱医两人商量著想了个方子。一副汤药强灌下去,几个人把庆离扔在草席上站到一旁耐心等著药效发作。从刚才的折磨殴打里突然被独自弃置在监牢角落里,庆离已经没有力气去猜测他们到底准备干什麽,只是筋疲力尽地蜷缩在那里,一阵阵急喘。

稍稍缓过来一点,他的手便竭力去按住下体。孩子还在,真的,真的还在自己身体里。

掉进冰河里,被俘,一日又一日的凌辱。那个小小的胎儿竟然都顽强地活下来了。已经
四个月了,已经会动了……

它活著,明明还活著……

可我还能守住你多长时间呢?

我是这麽的,这麽的想带你回去啊──

典狱官性子急,见半天没动静就催著又给庆离灌了一剂药,又不顾狱医的劝阻吆喝著狱卒再度架起压杆把人拖上去几番压腹。直到此刻隆起的小腹才又再度开始剧烈痉挛,大汗淋漓的庆离闷哼了两声,牙关咬得阵阵乱响,脖子梗得越来越僵直,被按在压杆下的手死命挠著衬底的木板。

穴口流出来的不再是浑浊的体液而只剩下鲜血。稳婆趁著庆离大口大口倒气下肢瘫软的时候,扒开後穴伸指探查。宫缩已经越来越强,庆离能感觉到那团硬物无可挽回地在往下坠,不管自己怎样努力夹住腿硬物反而坠得更快,已然逐渐坠到穴口,死死堵在那里。
稳婆面无表情地道:“穴口还是太紧不够松,出不来。再这样得拿刮子刮了,也流得干净些,就是怕血崩。”

“再加点劲儿!”典狱官在後面大喊。

有什麽东西在脑子里轰然粉碎了。庆离睁大眼睛茫然地凝视面前那些模糊的影像,汗水像蒙盖住面孔的布,什麽都变得混沌不清。他想要极力收缩挽回某些即将失去的东西,但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力气了。血水涌得愈发厉害,撕裂的疼痛让他连断续的**也发不出来,起先还会挣扎僵持一阵,而现在人只能後仰著头气息微弱地抽搐著,不时眼白上翻晕厥过去。

狱卒们合力将压杆死命地向下挤推,那人绷紧的身体内立时传出可怕的一声脆响,姿势古怪可怖得像是整个人断成了两截。稳婆赶紧将手伸入穴口内,极为灵巧迅速同样也相当麻木地将一团血肉从里面拽了出来。

胎儿脱离身体的瞬间,庆离下意识地想夹住双腿伸手去护,脑子里昏乱地想著只要塞回去就好了,那是孩子,真的是个孩子……

他和寻雷的孩子。

“留是留不住的。”稳婆用不带任何口气的声音对还在试图挣扎的庆离道,“看起来,今後你有的是罪受了。”

她感觉到地上的年轻男子从散乱的发丝间抬起眼睛看自己,稳婆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时候才痉挛了两下。自己活了四十多岁头一回见到男人生孩子,发生如此异象也不知道是这个人受了诅咒,还是这个世道受了诅咒。常年在监牢做事的日子让她习惯不再投入任何人的感情面对现实,所以,说完那句话後婆子便用麻布将死胎胡乱包裹住起身准备离开。

刚迈了半步她就僵在地上。

一只血淋淋的手攥著她的脚踝,庆离汗湿的面孔抬起来,嘴唇翕张著。

“还给我……”

他的声音非常小,刺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变成炸雷一样轰鸣。

“……那是我的孩子……还……给我……”

稳婆吓青了脸,突然妈呀一声叫起来,跳著蹦著没命踩掉他的手,人直奔到典狱官身後哆嗦著。

庆离被她拖拽著向前爬了几下,灼烧得如同燃了火的腹部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狱医注意到那里仍然没有完全平复下去,庆离的双腿似乎也无法合拢,直愣愣地劈开,像是完全没有知觉地拖曳颤抖。血淋淋的穴口还挂著胎儿的脐带,在爬行的挤压下继续凶猛地扩张收缩。

几个狱卒都白了脸,谁也不敢过去。就这样众目睽睽地看著他挣扎爬行,沾满血污草灰的脐带被大腿压住,紧贴地面颤巍巍绷著,最後一记轻微的水声,胎盘从体内被拽出来,赫然悬在半空。

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向站在典狱官身後的稳婆伸出手──

庆离你看,这是耶律光的儿子!长得多可爱!

要是我们也能有孩子就好了……

如果真有孩子,你希望能像谁?

像你吧。你长得好看,心思也比我灵细。

要是我们能有孩子就好了。

要是──

要是我们能有孩子──

“还楞著干嘛!快把这怪物拿去喂狗!”

典狱官气急败坏地吼道,狱医回过神来忙不迭答应了拉著稳婆逃也似地跑出牢门。典狱官从早就冷掉的火盆里抓了把草炭灰,俯身狠狠抽掉尚留在庆离体内的胎盘,在血喷出来的刹那用草灰胡乱塞进他的下体。一把没堵住,再塞一把。那个人只是匍匐在地上猛烈抽了一阵,眼睛还直瞪瞪望著空荡荡的牢门。

“妖孽!”典狱官嘴里嘟囔著,又对狱卒道:“仔细看好了当心他偷偷自尽,这可是我们述律对付夏国的一张牌。不过也别善待了他,留口气让人骑就行!”

狱卒嗫嚅道:“看样子,这伤要过阵日子才能好……”

典狱官看著自己双手上的血污,骂了一声。“明日再送回城门口!骨头断了可以接上!出血怕什麽?沥血这阵子可以不收钱!日後再出现此种情况,照例处置!”

狱医从外面跑回来,凑到典狱官身边道:“已经喂狗了。”

一声惨烈到近乎不成人声的喊叫响了起来,所有人骇然望著地上的庆离,活像见了鬼。

“他娘的!你们去找个匠人来给他背上刻往生经文!以後只要有人上过他一次,就刻一个字这种妖孽,不用经文镇住恐怕你我都会遭殃!”

最後残存的一丝意识里,庆离听见典狱官近乎疯狂的吼叫。他已经没有力气和清醒的神智去辨别这句话的意思,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一片漆黑。
流产後的翌日他们果然把庆离再度送回了那个席棚。兵士用水给他勉强冲洗了一下,随即就把等待的人让进来,放下草帘。

有多少人进入这个身体,庆离已经记不清了。最初或许还在有意识地数著,熬著,到後来他只能每天每天大张开腿躺在草席上,任一个又一个性器刺入体内,在深深浅浅撞击中喘息颤抖。剧烈收缩的内壁分泌的液体汹涌得像是发了洪水,令闯进来的分身更加嚣张疯狂,身上的人沈浸在施暴的欢愉里,庆离则只能越来越深地陷入那片火海之中,被无休止地颠簸摇晃著,五脏六腑都快要呕出来。

“妈的!是哑巴吗?连点声音都没有!叫啊!你倒是叫啊!叫出来让老子爽爽!”

在迅猛进出的粘腻摩擦声中,手指粗鲁地揪扯他的头发,不留余地的猛然捅进最深处。庆离全身战栗著,终於无法控制地嘶哑低叫了一声。

稳婆成了这间牢房的常客。

被冷水浇醒後,有人在把自己曲起的腿分开紧紧摁住,随著一双手掌的推压,後穴喷挤
出一股股混杂著块状物的污血。庆离面色青白地仰面躺著,在热流泻出身体的同时窒息地睁著失神的双眼,宛若溺水垂死的人一般。

稳婆和狱医怕他痛厥过去出意外,连著施针一通揉搓胸口才让庆离缓过一口气。之後,他一动不动四肢大开地瘫在地上,嘴唇几乎咬烂了,双腿间血乎乎的一滩秽物。
“再去的时候喂点药吧。”

狱医对典狱官说,“这样下去人要不行了,那玩意儿有时候也能让人活命。”

典狱官清楚他的意思,蹲下去把庆离的身体翻过去,瞅了瞅刻在背上的那些经文。一整篇往生咒已经快要完成,旧的伤口早就结痂愈合变成暗沈的颜色,新刻上去的字还是殷红满眼,翻卷著皮肉。

“这是第几个?”他阴沈地问。

“第五个了。上次那个发现的晚了些又是个双胎,血流得太狠人被折腾得够呛。”

“今天早上刚收到命令,朝廷准备同夏国议和。到时候会把没藏庆离送还给夏国,但是……并非只还回去一个人。所以──”典狱官用草灰擦了擦手,“可不是只让他活到议和当天那麽简单了。你找来的那玩意儿,最好力道狠一些。”

狱医躬身道:“属下明白。”

涣散的神智在逐渐安静下来的空气里渐渐重新聚集起来,庆离勉强张开眼睛,定定望著窗外被铁栏隔成一块块的月亮。墙壁上的油灯火苗颤巍巍晃著,把他的脸衬得一层灰败。

浑身灌了铅似地沈重,攒了半天的力气,他才好不容易撑起手臂向墙角爬去。若不是下体传来割裂的锐痛,自己甚至会怀疑那半截身子已经不再属於自己了。庆离爬两下便脱力地伏在满是碎草的地上,直到那灯芯都快燃尽了他才爬到墙角,额头顶住石壁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手指摸过去,隐约能感觉到那一道道不同於石头质感的干涩突起。如果光线再亮一点,就能看到那些血画的记号,密密麻麻,记录著他被关押的每一个日夜。

他们说述律要和夏国议和了。

那麽……我可以回去了吗?

寻雷……寻雷……

我能见到你了吗?

我答应过的,答应过不离开你的……

沾血的手指勉力在墙上画了一道,又重重垂下去。血好像还在淅淅沥沥淌著,庆离撕开衣角咬牙将布团起来塞住自己的後穴,慢慢躺下去,大大的黑眼睛继续望著那轮月亮。

……

记忆有时候会变成一个苍凉无奈的手势,在你准备将其遗忘掉的时候颓然划过视线。如果能够想到从前的那些光阴早晚会被这一日日的折磨碾压成碎片,庆离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选择相同的一条路。

相同的,走向那个人的路。

被送回牢房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即便是天完全黑定了他仍旧躺在席棚里,神智迷离地敞开身体任那些身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已经分不清清醒还是昏乱,那些每天早上被强灌下的药让庆离整日都在欲火中濒死挣扎。他残存的力量只能让自己吐出淫乱的气息,将燥热的身体不断摩擦渴求对方的攻城掠地,汹涌的体液让身下永远都是湿淋淋的一大滩水迹。

强壮的、瘦弱的胸膛压下来,混合著汗水把他的身体绞得天翻地覆。庆离被他们拉扯揪拽著,如同干涸湖泊里的鱼,在交合的水声中睁大眼睛喘息**。什麽都看不见,血一样的红色淹没了视线,他只是不停地索求,内壁的肉死死纠缠住对方的分身,激荡战栗地喷溅著夹杂血丝的液体。

天空飘下第一片雪花的夜里,狱医放下庆离的手腕,抬起眼睛对典狱官点点头。

“已经怀上了。”他说。

典狱官吩咐狱卒:“明天起就把他捆在牢里,继续下药吊他的命。反正不过几天时间了,让他活著回夏国便行。”

“这就是你们最想要的东西……”
述律可汗的手指慢慢滑过半空,指著面前的木箱。

身为夏国使团正使的天都王赫连惟亮眼角猛抽了一下,不好的预感蓦地笼罩上他的心头。当箱盖在迫不及待冲上去的寻雷手中翻开时,他一眼就认出蜷缩在里面的那团颤抖不已的活物,是被俘一年的没藏庆离。

後背皮肤上的经文在寒风中摇晃,寻雷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抽噎一样。水迹缓缓滑下来,一滴一滴,咸涩的,落在那个人惨白干裂的嘴唇上。

很静很静,细薄锐利,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戳下去。

碎了。

再也拼不完整。

一些东西死去了,一些东西苏醒了。

曾经丢失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完全找寻回来。t

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了。
散淡的药香沁进额头,那个人似乎只有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在自己怀里安静下来。无休无止的噩梦,让庆离时时刻刻都在求死。寻雷想不明白,他在平州那样的境况下拼命坚持,为何回到自己身边後又会选择一切机会解决掉性命。

也许,他根本就非常明白。

春药药性极烈,用它换来的孩子根本保不住。动身回国的第二天,小小的生命便在庆离凄厉暗哑的嘶喊中随著一滩血消失在世上。

寻雷不知道那是谁留在庆离腹中的血脉,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孩子是否还存留著遗骸,被掩埋在哪里。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紧紧抱住这个失而复得的人,看著他狂乱昏迷地挣扎,一次次徘徊在死亡边缘。

随行医官换掉沾满血迹的细布,重新给庆离的下体涂药包扎。寻雷盯著那同自己交合时曾经异常温暖紧窒的地方,如今它已变成了一个血洞,像极了死人仓惶绝望的眼睛。

鬼火的焰苗在心头煎熬著,把年轻人最後一点犹豫烧得灰飞烟灭。

“……寻……雷……”

恍惚听到熟悉的呼唤,寻雷骇然垂头看向怀里,马上发现那只是庆离昏迷中的呓语。他轻轻扶住对方的头让其靠在自己肩上,脸颊贴住脸颊。身体还是温热的,太好了;心脏还在微弱地跳动,太好了。
他还活著,还活著。

真是太好了。

纱罩里的烛光橙黄柔软,寻雷定定注视了许久,眉间蹙起的每一道纹路里都蓄满了泪。

“好好睡吧……庆离……好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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