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一皱眉，他见过一次明月这招——“请神”。
那还是小时候，明月的一次武试没有及格，被人揍了个鼻青脸肿。
清风实在看不下去，命令他好好练武。
谁知那小混蛋反而振振有辞——身为灵力超强的牛逼天师，既然有不必练武也能变成高手的法子，为什么还要浪费大好的青春练武。
明月看清风不信，就给他演示了“请神”的法术。
明月把写有“齐天大圣”名号的符纸吞下去，然后念咒作法，就像“鬼上身”，变成了一只功夫高强的猴精……
身为明月唯一的“家长”，清风的思考模式也和世间多数“望子成龙”的俗人不太一样，他觉得明月说的在理，就允许他只往特长处发展，不再强迫他练武了。
反正狩魔人的任务都是搭班干活，清风只要自己强得足以保护他就行了。
事实也是，干活的时候，明月基本上没啥亲自上场肉搏的机会。清风也没想到，再见到这招“请神”，会是他们兄弟俩以命相搏的情况下……
明月像只发狂的大猴子，棒法狂暴凶猛。而清风的剑，毫无迷惑，迅捷狠历。
兄弟俩你来我往，狂风暴雨般过了数十招。“叮叮当当”相击声不绝于耳。
明月在眼前张牙舞爪地跳来蹦去，陌生的表情陌生的动作，清风烦极了，杀意染红了冷冰冰的双眼。他的剑，沉猛之中含着狠辣，逼得明月手忙脚乱。
眼看剑光逼到眼前，明月“吱哇”一声尖叫，全无章法地挥棒猛抡。
两人剑棍相交，“锵’的一声脆响，铁棍被削断一截，打着圈飞了出去。
而清风闪着寒芒的剑刃，向着明月的脖子斩落。
……
70.
清风早已做好了觉悟。
明月犯下的所有罪，杀人放火也好，逆天灭道也好，全都不是明月的错。
清风曾经自责过，认为是自己力量不够的缘故，但现在，他也不认为那是自己的错。
要怪申青玄，或者说……命运。是上天赋予了明月不平凡的能力和人生。
其实，自从死掉……都变冷了的小二在他怀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从他对上那双明明鲜活灵动却没有感情流露的眼睛的时候……
清风就预感到，或许有一天会变成这种结局……
愚蠢地留下长发许愿——希望明月幸福，希望明月找回爱人的能力，希望明月变成有感情的正常人类……
都是为了避免这种结局……但如果真的避不开……
——他会陪他一起走到最后。
清风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觉悟。
可在他的剑要砍下明月大好头颅的瞬间，清风知道，自己心中还是有“希望”的。
尽管无比确定和自己战斗的人不是“弟弟”……
但藏在自己心里的那个明月，是不是还有变回去的可能？
清风不得不承认他从没放弃过幻想。
虽然他以为自己的剑已经够快够狠，狠辣决绝，足以斩断所有的烦恼迷惑。
然而，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决心……
清风的剑滑开了。
他看到了明月的脸在狞笑。
这刹那间的变招，明月手里只剩半截的铁棍戳进了清风胸膛。
铁棍是空心的，血顺着管子喷了出来。
清风反手一剑，明月丢下凶器跳开了，歪着脑袋狂笑，“哈哈哈！臭道士，我看你还凶个屁！”
大量失血让清风头晕目眩，脚下一软差点跪倒，他用剑撑住摇晃的身体。
血“哗啦哗啦”豪放地流个不停……清风一咬牙，抓住胸口的铁棍，用力刺进体内，“噗哧”一声，把自己扎了个对穿。
血流的速度变缓了。
清风平静地看了看自己沾满血的手，又看了眼明月。
明月“嗷”的怪叫一声，头也不回玩命地向远处逃去——这一次，他从清风眼里看到的是真的杀意。
清风沉气凝神，全部气力贯注在剑身，把手里的长剑甩了出去。
剑带着破空的风声，把明月从后面扎了个透心凉。
巨大的力量让长剑捅烂了明月的右肩，飞出老远后，“锵啷”一声掉在地上。
“……小畜牲。”
清风勾起唇角，冷冷笑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答应过师父……”
——他应该是最了解他的，他从来，说到做到。
清风跌跌撞撞走到明月身边。
那家伙痛得五官扭曲，惊恐地望着他。眼泪鼻涕和血一块往外冒，糊了满脸，丑得清风都不想承认和他有血缘关系。
“……憋住！”
清风冷冰冰地骂，但下一句，语调却变得轻柔……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听话。”
清风嘲笑自己软弱的声音，但这温柔本应该能让明月快乐的。
可明月的独眼里只有恐惧……他看着他直发抖。
清风想要抱抱明月，扎穿身体的铁棍很碍事，他把它拔了出来，于是血又开始汹涌澎湃地喷。
但这不会妨碍清风接下来的动作了。
他伸手捂住了明月惊惶的眼睛，把他抱在怀里，轻声说。
“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答应过师父，但是……
“我也答应过你……永远陪着你。”
这一次，不管下地狱还是去哪里，他都会和他在一起。
明月的颤抖渐渐轻了……呼吸也一样。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冷，但也许是因为清风的体温在降低。
清风盖在明月眼睛上的手向下移，手指抚上了被血染成红色的唇，清风无声地叹口气，俯低身体，轻轻把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清风闭起眼，应该是幻觉吧，明月迎合着他的吻，露出讨打的淫笑。
他学着明月把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明月迟疑了一下，怯怯地迎合他。不知何时，明月的手移到了他腰下尾闾处……
意识恍惚中，闭着眼睛的清风内视到一个小小的光球从自己身体飘了出来，被吸入到明月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