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下)【完结】(23)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白大人,有何事求见?”柳清寒淡淡地问道。

  公子白躬身禀道:“自然是皇上吩咐的事情,如果臣没有记错,皇上临行之前,曾对娘娘交待过,臣此次来,是想与娘娘详谈。”

  帘中的柳清寒穿着鲜亮的金色皇后袍服,发上插着精致的雕凤金簪,富贵之气配上绝色姿容,愈发地显出母仪天下的皇后风华,只可惜这份美丽,不能给那日思夜想的人儿欣赏,好似那满院的紫银花,独自在高高的院墙里美丽,再独自在高高的院墙中凋零。

  屏退了所有的侍女,柳清寒方才开口:“白大人想谈,便谈吧,本宫听着。”

  柳清寒给公子白留足了面子和尊重,也是避免犯不必要的错误,毕竟宫外的事情,公子白了解更多,她现在,还是要以公子白和陈相云的意见为主,不可胡来。

  “最近皇上再开科举,想擢拔天下英才,为我大秦所用,不了题目外泄,导致此次选材失败,经大理寺清查,为翰林院学士陈广春收受贿赂,泄露考题,大理寺递了卷宗给臣,臣今个儿特地带来给娘娘查看。”

  公子白恭敬地呈了卷宗上来,柳清寒犹豫了下,还是接过来看,作为后宫之主,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是不该插手政事,可是秦越交给她的重担,她又不能回避,必须得接,还得接得好,于是,柳清寒深深地吸了口气,接过了案卷,也接过了守卫大秦的重担。

  秦越,寒儿一定会为你守护好这大秦,等你回来。

  卷宗写得明明白白,且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搁在哪里都是铁案一桩,柳清寒困惑地看了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公子白要把这卷宗呈给她看。

  “娘娘一定在想,臣为何要将一桩铁案,送至此地。”许久,公子白慢慢悠悠地开口,一开口,就说中了柳清寒的心事,柳清寒倒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话,只听公子白顿了顿,继续说:“娘娘可知,这陈广春为何人?”

  柳清寒看了眼卷宗,道:“我大秦的翰林院学士,幽州人。”

  公子白冷冷一笑:“娘娘说的没错,不过,陈广春还是幽州太守陈相英的堂弟。”

  “也就是说,这陈广春是当今右相陈相云的堂弟?”柳清寒心中一惊,居然有这等关系,但是陈相云素来为官清廉正直,若是真的有家人犯事,应该会大义灭亲,公子白今日提及的这段关系,看起来也没什么重要之处。

  公子白见到柳清寒迟迟不语,心知柳清寒的想法,待柳清寒想了一会儿,公子白道:“娘娘必然在想,这陈大人素来正直,定然会铁面无私,甚至会亲自清理门户,不过,这次娘娘可是想错了,陈大人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

  柳清寒眸光一闪,沉声道:“什么?你的意思是……陈大人有了私心?”

  公子白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昨日暗卫来报,陈相云陈相国竟然私下里接触大理寺卿,欲为陈广春翻案,而亲眼目睹此案的翰林院学士许洛阳于昨晚蹊跷死去,很难不让人想到……”

  公子白欲言又止,正是这停顿,让柳清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完整的案情,她思索了下,合起了卷宗,递了出去,淡淡道:“白大人的话,本宫听到了,不过这案子既然还要再审,那便继续审下去,等审完了再说吧。”

  公子白缩在袖中的手攥了攥,不甘道:“陈广春……可是在名单之上……”

  柳清寒垂下眼帘,略略疲惫道:“如果陈广春真的有罪,相信白大人也不会轻易地让他脱罪。”

  公子白一愣,唇角撑起一抹苦笑,皇后柳清寒,不可小觑。

  大秦的左相刚出了门,太子秦安从内殿走了出来:“母后,安儿今日的字练完了。”

  柳清寒看也没看,道:“你坐过来吧,那字随便放哪便是,刚才你在那儿偷听了半天,哪有功夫练字,那些胡写的就不要拿来气我了。”

  秦安满脸通红,羞愧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只是好奇……”

  柳清寒冷冷的脸上慢慢显出了笑意,拉过秦安,道:“你倒是紧张什么,这大秦迟早是要交到你的手中,来,告诉母后,你是如何想的?”

  秦安显然没有预料到柳清寒会这么问,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两只眼睛扑闪扑闪,不敢置信地看着柳清寒,柳清寒温柔地一笑,分明是在鼓励他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秦安想了想,有条不紊地回答道:“父皇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白大人的话,只是一面之词,若是要想把事情搞清楚,还须听听陈大人的说法。”

  柳清寒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安儿果然和你父皇一样聪明,你说得对,这事情啊,是得多听听。”

  听了柳清寒的夸奖,秦安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绯红,他微微低着头,道:“母后过奖了,不过那白大人好生奇怪,他们平日里看起来,不是关系挺好的么?怎地今个儿像是仇人似的?”

  柳清寒抚了抚秦安的头,眼睛却飘向了远方:“安儿呐,你还小,很多事情,你长大了就会明白。”

  秦越,你平日对我那般好,可是,在你的心中,我一直都只是个陪你说话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你什么都对我说,却惟独不愿意谈及情感,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问一问我,问我心中的那个人是谁,我一定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呐:

  那个人,就是你。

  大秦,邺城,守备府。

  “陛下,今晚有雷雨,不宜出兵,请三思呐!”钱浣沙尽力劝阻道,他瞥了眼窗外那慢慢飘来的乌云,脸上布满了忧虑。

  秦越不以为意,轻松愉悦道:“就是因为雷雨,朕才要出兵,雷雨天可是闷得紧,正好借这场仗来消消闷。”秦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的一边的陈媚身子不由自主地激灵了下,秦越这两日一直没什么精神,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对她也多是敷衍,唯独谈到打仗,总能准确地刺激起她来,仿佛血流成河的战场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老臣知道陛下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只是陛下这几日龙体欠安,不如修养几日,再行战事,如何?”钱浣沙苦口婆心地劝着,不料秦越压根就不在意,他瞟了眼陈媚,语气随意道:“朕这几日龙体欠安,无非是纵欲过度罢了,爱卿不必担心。”

  陈媚愣了下,忽的反应过来了,狠狠地白了秦越一眼,秦越呵呵一笑,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年纪老大一把的钱浣沙不好意思起来,皇上的房中之事,臣下着实不宜关心。

  秦越站起身来,捏了捏酸痛的肩膀,懒懒道:“朕好久没上战场了,不正经地打一仗,只怕那些东西都以为朕不行了!”

  陈媚笑道:“陛下英明神武,名震天下,谁敢看轻您?”陈媚笑得招摇,笑得妖艳,笑得像是一株美不胜收的桃花,摇曳在这个炎热的季节,美得摄了秦越的心魄,秦越只觉得心窝一紧,熟悉的灼热感再次袭来,她忙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瞥了瞥,飘向了边上。

  痛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烦躁,伴随着淡淡的失落感,秦越背过身去,走向屋外,一边走,一边道:“等朕的好消息吧!”

  陈媚注视着秦越的背影,自信、挺拔、高贵,那是多少人梦想要嫁的人啊,可是谁又知道,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竟只是个女子,一个本应该守在深宫中好好绣花,等待嫁人的女子!

  天际传来了几声闷雷,像是困兽的低吼,秦越走向那沉沉的乌云,挺拔的背影越发地坚毅,却又分外悲凉,陈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在那一刻,她似乎看到秦越离她越来越远,她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那条鸿沟,深不见底。

  陈媚差点就在那一刻,喊出了一个不该喊的名字,露出了一丝不该露的情愫,幸而,她控制住了自己,但是,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这是幸运,反而觉得悲哀,不仅仅是为自己,也为了秦越,为了,她们俩。

  侍卫为秦越披上了战甲,玄色的战甲闪着冷冷的光华,系上长剑,杀气四溢,天上的雷声一阵响似一阵,飞鸟与走兽被惊得四处逃散,唯独秦越逆风而行,带着黑甲战士们杀向了济州城,那个阿紫陨殁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加速结文中。。。

  ☆、疯子

  曾彦在高高的济州城边高高的山上,看到了秦越的身影,秦军人数并不多,与以逸待劳、主场作战的南安军队相比,秦军少得可怜,但是整齐列队,一丝不乱地前行,气势逼人,曾彦大致估了估,秦越只带了两千余人,一个皇上,还是主帅,尽然只带了两千余人的军队,看来他们是真的中计了,没有对陈枢攻破济州城起疑心。

  待秦军行到济州城外,济州城城门大开,陈枢率领军马出门迎接,曾彦一声喝令,身边的侍卫擂响战鼓,顿时整个山林震动起来,曾氏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冲向济州城。

  陈枢急忙拦在秦越的边上,吼道:“保护皇上入城,其他人拼死拦住敌军!”

  秦越淡淡道:“如果朕没有算错的话,城中的伏兵应该已经有动作了。”

  话音未落,城中突然响起几下惊天的爆炸声,济州城顿时乱作一团,人们四处逃散,无数假扮作平民的曾氏士兵们从城中杀了出来,秦军没有乱作一团,反而淡定地排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阵型,静待敌军杀至。

  陈枢一咬牙,道:“奸贼!中计了!皇上,都是臣的错,由臣在这里断后,请陛下速速回大秦!”

  秦越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又扫向了远方密密麻麻的敌军,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似是带着某种奇怪的欣喜:“朕是来杀人的,走什么?”

  陈枢劝道:“陛下,可使不得!陛下乃一国之君,怎能身犯险境?更何况,敌众我寡,万一有个好歹……”

  秦越没有理会她,而是突然前方的士兵喝令道:“给朕让开一条路来,今个儿,朕,要杀人!”

  黑甲战士的阵中擂起了激越的鼓点,剑拔弩张,枪林剑雨,瞬间,两军相交,黑色的秦军冲入了绿色的曾氏军队中,很快,红色就成为了战场唯一的颜色。

  秦越杀人,似乎比以前更加娴熟了,连跟在身后忠心耿耿保护秦越的陈枢,都心生寒气,秦越的长剑,带着她特有的慵懒,在人群中挥洒自如,寒光所现之处,见血封喉,一排一排地死去,悄无声息,无数的生命转瞬即逝,丧于黄泉,秦越的战甲上,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沾上,秦越杀得漂亮,杀得惬意,杀得潇洒,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连贯,那么美丽,美得像一幅画。

  陈枢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她很快拉回了思绪,奋力拼杀起来,一只银枪舞得虎虎生风,鬼见神愁,一时间,秦军竟然不占下风。

  远处观战的曾彦倒吸了一口凉气,且不说以一当十的黑甲战士,也不说少年英勇的小将军陈枢,就单单看那秦越,就无人能够近她的身,她何止是以一当十,简直像是个采摘生命之花的魔头,那般轻而易举地将那些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士兵们的生命拿去,流畅优美的动作间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丝毫的停滞……

  太可怕了!曾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对身边的士兵道:“速速去大营报信,就说我军难以支撑,问一问是否可以退军。”

  侍卫飞身上马,仓皇地去报信了,战场那里,曾氏军队显然已经守不住了,一只完整的军队,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而逃,那些士兵们看到秦越那玄色的战甲,便望风而逃,战心全无,黑甲战士虽然也折损大半,但是因为其训练有素,加之秦越的神魔般的表现振奋了士气,使得所有的将士都像着魔般相信,只要跟着秦越,任何的仗都能赢!

  “秦军已经疯了。”曾彦遥遥地看着,心莫名地颤抖着,他看了看身后,发现边上的将士们也都在发抖,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罢!罢!罢!不等了,直接撤军罢!再这么杀下去,只怕我们都不能活着回去见皇上了。”

  秦军杀得正兴起,不了山谷那边传来的鸣金收兵的声音,秦越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些早就逃得七零八落的残兵们和那快要烧毁的战旗,扫兴地收了剑,勒住马,拦住拍马往前追的陈枢,道:“莫要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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