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下)【完结】(17)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陈枢绞尽脑汁,在帐中来回踱步,愁眉苦脸,赵汐钻进营帐,道:“将军,该用膳了。”

  陈枢瞥了她一眼,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赵汐拎起陈枢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脏兮兮的外袍,道:“将军,小的把这些衣服拿去洗了。”

  陈枢不耐烦地挥手道:“都拿去便是,快点出去,莫来烦我!”

  赵汐偷偷地白了她一眼,迅速地溜了出去,走到僻静处,把那衣服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踩了几脚,恨恨道:“哼!等本宫把这炎州城攻破了,一定要捉你给本宫洗衣服!”

  赵汐突然看见一张白色的纸条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她捡起来一看,眼睛放出精光,咬牙道:“好你个秦越,敢暗算我!哼,本宫正愁找不到机会呢,你这是送上门来了啊!”

  此时,在大帐中,情况也发生了变化,陈枢终于拍了脑袋,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她穿好盔甲,整肃好仪容后,一脸严肃地出了大帐,门外的士兵了终于等到了将军出来,所以,大家都抬起头来,看着陈枢会给大家一个什么样的回答。

  陈枢清了清嗓子,道:“我军一向治军严整,本不应该于边关饮酒,可是诸位不知,我大秦的皇后刚刚诞下龙子,皇上龙颜大悦,想要普天同庆,特意赏赐了大家美酒,若是不喝,不仅违抗皇命,还坏了我大秦的风俗……”

  在南越,家中添子素有请左邻右舍喝酒的风俗,意为讨个好的彩头。地方守官家得了儿子,再不富裕也会拿些钱来置酒,摆于门前请人随意饮用,如果别人不喝的,是极为无礼的行为,所以,陈枢只能用这个不是借口的借口来试一试,希望能奏效。

  众人面面相觑,陈枢安排在里面的那几个卧底率先开始起哄,道:“龙子诞生,不喝这酒,是不忠,也是大不敬,皇上待我们不薄,我们怎么能做出这等不忠不敬之事!”

  几番起哄下,一帮将士最终同意饮酒,不过只是饮了极少量,这边,陈枢安排了几个士兵,喝的厉害,在营门前晃来晃去,与营门前的守兵嬉笑打闹,佯作轻松放浪的样子,故意让对面的赵国士兵看得清楚。

  那边,陈枢又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迎击赵国士兵的事情,她将大部分士兵尽数派遣出去,埋伏于山林原野之中,营中只剩下老弱病残,在喝酒作乐,安排妥当后,陈枢坐在营帐里,静待赵国的突袭。

  入夜,果然有一队兵马远远来袭,陈枢穿着战甲,伏在草丛里,待那些赵国的兵马进了营中,陈枢一挥手,顿时四处战鼓齐鸣,杀声震天,秦国的士兵们从四面八方杀过来,赵国的士兵们却并没有乱了阵脚,他们迅速地围成一个圆形的阵,竖起了高高的铁盾,陈枢一看,暗叫一声不好!这铁桶阵可是天下最难破的阵,除了秦越那样混不吝的主儿,能单枪匹马、以一敌百生生把那阵给冲开来,至今还没有听说哪个将军能破了这个阵。

  “将军,不好,咱们北面被打散了!”一个士兵刚说完,一支羽箭刺透了他的胸膛,他直直地躺到在陈枢的身上,陈枢咬牙把他的眼睛合上,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地上,大吼一声,一把银枪挥舞了起来。

  陈枢杀上了山头,才发现,赵国的士兵已经将他们整个包围了,而且赵国士兵的人数明显比秦国多出一倍,即便是主场作战的黑甲战士们,也抵不住这样的攻击,再加上大营丢了,无处可退,被赵军杀得丢盔卸甲,死伤无数。

  陈枢一边杀敌,一边组织剩下的士兵们后撤,斜刺里忽然杀出了一队人马,陈枢抬头一看,火光之中,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穿着金色的盔甲,杀气凛然,乍看之下,竟有些面熟。

  “秦义?!”陈枢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赵汐皱了皱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什么秦义,本宫乃是堂堂赵国公主,赵汐是也!你若是乖乖束手就擒,本宫可以保你不死,若你执迷不悟,本宫也只能不客气了!”

  陈枢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她当即横枪独立,冲着赵汐和赵汐身后的千军万马吼道:“本将军乃堂堂大秦将领,我黑甲之魂,岂会听信你这妖女之言,轻易投敌?我黑甲战魂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死不休!”

  陈枢身后仅剩的士兵们也受到了感染,跟着陈枢纷纷吼起来,一时间连赵汐居然都有些感动了,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她冷冷地挥了挥手,道:“杀!”

  实力极度悬殊的两支队伍冲在了一块儿,黑甲战士们再勇猛,也难敌数倍于他们的赵国士兵,更何况,赵国的士兵也都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为强悍的。

  陈枢有许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有许多次快要绝望的经历,也有许多次看到死亡的时刻,可是在这个时候,在这冷冷的月夜下,她像极了一头孤高自傲的狼,被逼到了绝境,看着自己的伙伴们一个一个倒下,她却连嗥叫的力气都没有。

  一种极度的无力和无助随着她疲于应付的枪法越来越散乱,赵汐几乎没有出手,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那个狂乱中迷失的女子,心里慢慢生出了怜悯,这个女子也如同她一样,不甘于命运的安排,希望在夹缝中求得改变,她不屈于男子的威严,希望逆转命运的回环,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己的敌人,而不会是自己的朋友呢?那些与自己有着相同志向的女子,为何偏偏都要与她为敌呢?

  陈枢的眼中布满的鲜血,她看到的世界,也尽是血色,月亮是红色的,山岭是红色的,连那刀光都是红色的,她仰望着红色的天空,张了张干枯的唇,似乎在无声地嘶吼,她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怎么能够倒下?

  刀光剑影中,身中数剑的少年英雄从马上轰然跌下,赵国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赵汐本想喊一声“抓活的”,可是不知为何,她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下们举起锋利的刀,割向她纤细的脖颈。

  寒光乍现,划破长空,那些赵国士兵一声不响地仰面倒下,面门正中都插着一根羽箭,通体黑透的羽箭,赵汐心头好像被什么重重地一撞,她惊慌地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军队乱作一片,混乱之中,一条血路分明,路的正中,只见剑光凌冽,不见人影马嘶。

  “秦越!”赵汐低低地一声惊呼,忙调转马头,虽然看不清秦越的身影,她却清楚地知道,秦越来了,死神,来了。

  浓重的杀气铺天盖地地袭来,一千黑甲精锐如同暴风般卷来,卷走了无数的生命,干脆利落,不带一丝迟疑。秦越因为自身的强大,激发了黑甲精锐们所有的潜能,她自身的杀气,也激发出了黑甲战士们对血的渴望,一时,兽性喷薄而出,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赵汐看的有些傻眼了,她第一次觉得秦越可怕,比赵威还要可怕,秦越好像是主宰凡人命运的魔王,俯视人间,无人能够战胜她。

  秦越停了剑,赵国的士兵将她团团围住,却无人敢上前,他们离她远远地,惊惶地看着她,好像只要她一动,他们都会什么都不管逃跑一般。

  秦越淡淡地看着赵汐,像是看一块石头,亦或是,压根就不是在看她。赵汐也看不明白,但是她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不属于人间的杀气,秦越的身上带着某种魔鬼才有的气息,像是冥河中吞噬了千万厉鬼而炼成的魔,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秦越偏了下头,动了动胳膊,慢慢道:“赵汐,朕欠你赵家一条命,今天,算是还了,从此,与你赵家,两清了,回去告诉你家老头,如果他还要打我大秦的主意,那么,朕一定会亲手割了他的头,祭奠我死去的千千万万的黑甲战士!”

  赵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虽然两方看上去依然实力悬殊,赵国的士兵明显多于秦国,可是以赵汐多年的经验,她知道,这一场仗,她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赵国的士兵已经完全没有战心,而且,他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赵国的士兵在秦越的面前,好像绵羊在老虎面前一样,甚至连这算不上。

  “秦越,本宫还会回来的。”赵汐冲着秦越低低地说,秦越听到了,心里动了动,但什么都没说,她目送着赵国的士兵们离开,对身边的青枫道:“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越越变强了啊。。

  ☆、不放

  大秦,胥阳城,皇宫。

  “一定要彻查凶手!”陈相云在皇后的殿中来回踱步,边上跪着一群侍女,床上躺着身首异处的曾瑶珊,死状极惨,上半身中了许多刀,一副要腐烂的样子,陈相云本来希望能帮助曾瑶珊把持后宫,以后能帮到自己,可是现在看来,他赌错了人。

  “大人,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啊!娘娘她是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啊!”王振抱着陈相云的腿,一边哭,一边嚎着。

  陈相云看了他一眼,心里存了些疑惑,胡子动了动:“奸人所害?何谓奸人?”

  王振瞪大了眼睛,满脸通红,连脖子处都憋得红彤彤,他指着广寒殿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个祸国殃民的淑妃!”

  陈相云冷笑一声:“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淑妃,你这指摘可是经过思量的?那淑妃娘娘身子虚弱成那样,也能来杀了皇后娘娘?况且广寒殿我也去了几次,淑妃娘娘的殿里都是我的人,按你这么说,杀皇后的人是我咯?”

  王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一节关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陈相云瞥了瞥四周的血迹,突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报——白大人到。”

  公子白踏进高高的门槛,单薄瘦小的公子白在高大奢华的大殿里显得特别矮小,他惋惜地看了眼床上的尸体,对陈相云行了个礼,道:“可要通知皇上?”

  陈相云摇头:“自然是要,皇上快到炎州了,想必两日内就能回来。”

  公子白错眼看了看几个办案的大理寺要员,对陈相云道:“这案子可有头绪?”

  陈相云看了眼公子白,捋了捋胡须,道:“一点头绪都没有。”

  公子白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暗卫的手法再怎么瞒天过海,也未必能逃得过陈相云这老狐狸的眼睛。

  陈相云没说什么,两人寒暄几句,公子白看出陈相云没什么兴致,便起身告辞了,回到府中,一大理寺的差役快马追来,于门前相遇,那差官下了马来,道:“大人,少卿有信给您。”

  公子白看了看那信,接了过来,塞入怀中,扔了几两碎银给那差官,径自入了府中,他合上门,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信,看过后惶然变色,手抖了两下,慌忙把那张纸烧了,他吹了声暗哨,一个暗卫从窗外跳进来,道:“大人为何事相召?”

  公子白道:“你做事做得也太不干净了!怎地会留东西在那里!”

  暗卫一惊,抬头道:“属下分明做得干净利落,绝无可能留下把柄!”

  公子白拍案道:“幸而大理寺少卿与我交好,否则那陈相云一旦查明是我所为,后果不堪设想!曾瑶珊的指尖上有一根红发,这种头发,全天下只有秦皇陛下的火卫团才有,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那暗卫叹了口气,道:“那皇后娘娘确实揪住了我的头发,不过我很快就摆脱了,当时她死的样子,确实很可怕,我杀过许多人,但是像她那般凶狠挣扎的,没有见过,她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公子白心间一震,他曾想象过曾瑶珊死前的样子,可是暗卫的描述还是超乎了他的预料,听说曾瑶珊略通武艺,暗卫一时不备,被她扯了根头发,也算是情理之中,可是曾瑶珊到底是哪里不甘,她在秦晔的宫殿里,就杀了许多人,此番来了南越,还对柳清寒和秦安下手,这般罪孽深重的人,怎地会有那么多不甘呢?难道在死前她一点忏悔都没有吗?

  “大人,这事情既然办砸了,属下自然没有脸面再活于世上,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大人能让皇后娘娘葬个好地方,来生托生到个好人家,也算是……属下的一个心愿吧。”

  公子白不想告诉他,即便是他天天为曾瑶珊吃斋念佛去祈福,仅凭曾瑶珊今生做下的杀孽,她也不会有一个好的来世。

  “我答应你。”公子白干脆地答应了,暗卫笑了笑,道:“大人放心,属下今夜就会消失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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