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教吹箫 by 梨花烟雨【完结】(6)

2019-04-02  作者|标签:


“那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呢?明知是我在撒谎?”玉箫继续问,这也是他最不解的地方。
萧烈的脸色抹上了一股肃杀之气:“没有什麽,只是我一想起他们的脏手在你的身子上留过痕迹,就很不舒服,何况又不是什麽良善之辈,杀了他们,又可提高本王的威望,正是一举两得呢。”
玉箫怔怔的看著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看错了这个王爷,萧烈见他直盯著自己,怕他是被自己吓坏了,连忙搂在怀里,柔声道:“别害怕,这不过是一些手段罢了,断断不会用在好人身上的。”
玉箫连忙推开他,强忍著笑道:“谁怕了,我不过是在想,原来表面上是纨!子弟的广平王爷,还是有那麽点子头脑的。”
就见刚才还端庄深沈无比的萧烈,募然睁大了眼睛,怪叫道:“什麽?什麽叫有点子头脑,本王可是天纵英才,聪明睿智,文武双全的广平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众大臣的表率啊。竟被你说成只有一点子头脑。天啊,你怎麽可以这样说呢。”
玉箫愣愣的看著象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大呼小叫的萧烈,募然放声大笑起来,他头一次发觉,这个强占了自己的身子,阴沈可怕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萧烈著迷的看著玉箫毫不造作的笑容,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玉箫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麽了?我身上有什麽东西吗?”
“没什麽。”萧烈爱怜的搂住他,叹了一口气:“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你这麽真心开怀的笑容了。王府里的人在我的面前,想笑的时候,要等有我的命令才敢笑,想哭的时候,要等有我的命令才敢哭。明明想笑,我让他们哭他们就哭,明明想哭,我让他们笑他们就笑,没有一点真正的感情。所以你今天的笑,竟是让我久违了的真心,好美啊。我记得小时候,只有母後和皇兄才会在我眼前笑,父王是一国之主,总是威严的沈著面孔,後来母後走了,剩下我和皇兄,他也当上了一国之主,只有私下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笑。”顿了顿,不由笑道:“看看我都说了些什麽?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不是。”玉箫抬起头来,正色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人家说高处不胜寒,当时只是奇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麽不好呢?後来长大了,又听说不生帝王家,仍是不解,及至如今听了你这番话,才知这其中,也有这样辛酸的滋味,现在看来,竟是生在平常百姓家中,父母子女,安享天伦才是幸福呢。”
萧烈点头:“正是如此说呢。好了,天色也晚了,我们也睡吧。”说完挥出一缕掌风,熄了蜡烛,,又按动了一个机括,将夜明珠用厚厚的蓝纱覆了,方搂著玉箫睡了。

18

世事如棋,殊难预料,玉箫的受宠著实令王府中人大吃一惊,原以为萧烈不过图一时新鲜,混过一阵子也就完了,谁料想这宠爱竟一日甚过一日,到最後,萧烈就似离不得玉箫一般,同起同卧,同息同止,比起当年的承欢,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不要提其他伶人舞姬,如花美眷,也是统统抛诸脑後了。
这日承欢禁足一月之期已满,玉箫一大早就赶来赏晴楼,及至见承欢风采一如以往,方放下心来,两个共过生死的朋友一经相见,自然极其亲密,至於那感叹唏嘘,也不必细说。
吩咐摆了早饭,玉箫便在承欢这里用过,寂然饭毕,两人便挪至里间的暖阁儿,相对坐在粉缎大炕褥上自在说著话儿。
承欢便道:“人说百密一疏,如今看来,竟是半点也不错的,就如我们,费了那许多心机,商量了大半夜,谁知王爷玩笑著就辩出了真伪。我本自忖著这次是必死了,又谁知竟开恩饶我不死,纵禁了一个月,於我无害,又算得上什麽惩罚呢?”
玉箫也点头:“说的很是,当时王爷骗我说你已死了,我只觉五内俱焚,後心如死灰,想著不如随你去了,还落得个干净,谁知竟又有这样的转机。”
承欢忙道:“是了是了,我也听说了,都说你吐了血,烛台把肉都划破了,如今身上到底觉得怎麽样了呢?有没有大碍?”说著便揭开衣襟看那伤痕,及至看到香点大小的伤疤时,嘴里已不禁念了好几声佛。
玉箫淡淡道:“已没事了,不过是急怒所致,如今你能平安,也就没什麽了,怪道人说‘好人有好报’,原来凡事总是有个天理的。”
承欢咯咯的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我听说你如今的身份已不比从前了,王爷每日里和你形影不离,王府里谁不拿你当正经主子看待,可知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玉箫冷笑一声:“当我稀罕吗?依我,倒恨不得早早离了王爷身边,仍做回从前的玉箫。”说完直直看著承欢:“我曾说过,纵是身子污了,总还有一颗心呢。如今,这清白终是没保住,可这颗心,仍如原来一样,并未有半点改变。若不是他拿我师傅的族人性命逼著,我早已或死或逃,自己了断了。”说著语气激动起来,泪也在眼圈里打转,却强忍著不肯落下。
承欢忙安抚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句玩笑惹了你伤心,你放心,别人纵不知你心如日月,还有我呢,当我和那起糊涂人一般吗?”
玉箫长叹一声:“总归让我遇上了这个魔头王爷,是我的命不好。”
承欢笑道:“命不好吗?可知有多少人想倘上你这不好的命,还不能够呢。”
玉箫赌气道:“你稀罕,你拿去,怎麽看著你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可人儿,焉知哪天他不回头呢?”
承欢慌得连连摆手:“可够了我的了,你真有心等,倒也未必没有美人来继承你,只是我却是万万不能了。”心中想起日夜牵念的挺拔身影,不由得便飞红了一张俏脸。
玉箫察言观色,疑惑道:“先前我还真怕你误会我争了你的宠,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这个中因由,我却不明白了,莫非你心里已有了别人,方不在乎了?”
承欢慌得忙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又开了门窗,探得四下无人,方关了,回转身来,沈吟半晌方道:“若不是你,这话我是再也不告诉人的,只等死了,连著这颗心,一并带到棺材里,也算我在世上走了一遭,经历过了这个‘情’字。”
玉箫忙追问是何事,对方是何人,承欢便红著脸道:“他叫苏鸿,原是进京赶考,谁知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就错过了考期,只能流落在外,靠卖艺为生。後被王爷在街上遇到了,先是觉得他武艺不俗,便试著攀谈起来,谁知谈论中,又发觉他言谈举止著实得体,治国之道,兵家战术,娓娓道来,且见解独到。王爷募他之才,便将他带回府里,资助他来年再试。我便是在此时遇见他的。”说著便把头低了下去,咬著嘴唇,强忍著不笑出来,心中著实甜蜜之极。
玉箫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於是抚掌笑道:“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再不错的,可不就应在你们身上了吗?”
承欢抬头,听得这话,不由伤感摇头:“什麽‘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单相思罢了,想也知道,像他那等胸怀大志的正人君子,如何能瞧得上我这种风尘中人,况又是残花败柳之躯。因此上在王府时,我固是总找机会想见他,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他却是连正眼也不曾瞧我一眼的。”说完又正色道:“今日这话,贤弟万不能对人说起,也不可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玉箫笑道:“你当我是什麽?连这点道理也不懂?说出去做甚,白白替你惹祸上身。”
承欢就摇头:“替我惹祸倒是小事,左右大不了一个死字,只是没得污了他的清名,让我於心何安?”
玉箫叹了一口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果然不错。”正叹息间,便有个小丫头来说萧烈已回府大半日了,让玉箫回去吃午饭,若懒待动,便把饭摆在赏晴楼里,萧烈过来与他们两个一处吃。
玉箫问了问承欢,就吩咐在这里摆饭,承欢见萧烈对他宠溺至此,少不得又是打趣取笑一番。暂且不提。

19

玉箫原想萧烈对自己的迷恋不会超过三个月,却不曾想眼看就要过年了,府里的美人也增了不少,这个魔头王爷还是缠著自己不放。真真令他无奈之极。
这日,玉箫正在房里琢磨著做一首曲子,伺候他的丫头柳莺忽然带著十几个裁缝走了进来,说是萧烈的吩咐,眼看过年了,要给他做几身衣裳。
玉箫白眼一翻,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气,从他从了萧烈那天开始,别的且不说,单这衣裳做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如今又请了这麽多的裁缝,真真是让人烦的要命。因此上便说:“那柜子里的衣服,还有十几套没穿呢,这会子又做什麽,就是过年,也不用如此奢侈吧。你去问问承欢公子,他要的话好好给他做几套,我是不要了。”说著吩咐领众裁缝到偏厅里奉茶,又低下头谱曲子。
一会儿,柳莺回来道:“承欢公子说了,前儿已做了几套,让公子留著做吧,还说,虽已有了,但也须做两件披风和象样点儿的冬衣,年下王爷最爱在室外,现在预备下了,免得到时候冻著了。若公子懒待动,就请师傅们到他那儿,由他来说想必也是妥当的。”
玉箫点点头:“既如此,就让他们到赏晴楼说吧,我是最说不惯这些事的。”这边柳莺带著众裁缝们出来往赏晴楼去了。
玉箫放下笔,暗暗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萧烈在自己身上如此用心,还不如多做点衣服散给那些穷苦百姓呢。”脑中灵光一闪,披上一件衣服,也不叫丫头,忙忙的便往承欢这儿来。
可巧承欢刚和这些裁缝说完衣服的事儿,打发他们下去自己商量了,这时又见玉箫匆忙赶来,不由诧异,起身把他让到暖阁儿里,道:“无论什麽事,你打发个丫头来也就是了,大冷的天又往这里跑,连个丫头也不带,那路上还有残雪,倘或滑倒了,可怎麽了得呢?”一边捧上一杯滚热的茶来。
玉箫并不在意,只问:“那些裁缝走了吗?”
承欢不由笑了:“在你那里吧,你说心烦,巴巴的都打发到我这里来,这会子又觉得不妥了,放心,我已替你都安排好了,有的没的都做了几套,包管你满意。那些师傅们还在偏厅里研究样子呢,一会儿就能送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短的,再吩咐也不迟,横竖王府里不差这几个钱。”
玉箫连连摇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著怎麽能把我的衣服减一些,再挑那厚密结实的布做些衣服散给街上那些衣不蔽体的穷人们,反正王爷既有钱,替他花几个也不算什麽大事。再说本来也是给我做衣服的。”
承欢点头赞叹:“也就是你,方敢说这种话,不过主意到确是好主意,可见我们平日里吃斋念佛都是白虔诚了,你这才真叫济世救人呢,既这麽说,待我想想倒是什麽样的布料实惠一些,少不得也出上几两银子。”
玉箫笑道:“正是要你想呢,依我,是再不在这些事上用心的。”
承欢啐了一句:“亏你还有脸说呢,我就不信你在王府外过的也是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成,连这个尚不知。”
玉箫嘻嘻笑道:“好承欢,你知道我是个只知箫,不通事物的人的,好歹你告诉了他们,等大家都能穿得暖那天,焉能忘了你这个大恩人呢。”
承欢摆手笑道:“罢罢罢,我可不担这个虚名儿。”一语未了,门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什麽事?说的这麽热闹?”一个嫋嫋婷婷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萧烈的心腹大丫头珠袖。
承欢忙起身让座,他知道这珠袖虽是丫头,却不比别的下人,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内房女眷的一应事物,都是她和绛唇在打理,也最得萧烈的信任。
玉箫近来因为和萧烈亲密异常,和她两个也渐渐熟了,因此也未瞒她,把自己想的细细告诉了她。
珠袖抚掌笑道:“既这麽说,我也出二十两银子凑个趣儿。”又对承欢道:“也不必减下玉箫的衣服,这样好事,就是王爷,也是必依的。你吩咐他们做了出来,只管到我那里领银子去。”
承欢点头依了,便道:“你不说在王爷身前伺候,又到这里来干什麽?”一边让丫头奉上茶来。
珠袖接过茶:“王爷正和几个大人在商议事情呢,我便抽空来看看你们有什麽需要的,快过年了,想什麽吃的,什麽玩的,什麽穿的,都报上来,我好安排去采办。”
承欢笑道:“多谢你费心想著,若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珠袖点头,一口气喝完了茶,说:“有没有什麽点心拿点上来,今天朝上有事,在外面等了半天,饿的慌,索性在你这里用点儿,省的又让厨房现做,一天也不得闲儿,也该让他们得个空儿。等会儿还要和你商量商量过年的事儿呢。”因为玉箫从不在这些事上用心,况对萧烈也有怨,因此上珠袖还和往年一样,有事只和绛唇,承欢商量。
承欢也笑著说是,又让丫头们将那精致点心拿上了几样,调了一碗玫瑰香露,珠袖便就著香露吃了几口点心。
这里玉箫见他二人商量过年的事,早告辞出来了,一时间只见老木寒云,枝秃叶落,便觉意兴索然,随步走著,忽见从冷香园的围墙里,伸出一枝火一般鲜的梅枝来,鼻里只闻一股沁人心脾的寒香。心里恍然,定是那冷香园里的梅树开花了。不由加快了脚步,进了园门。
正漫步著,赞叹欣赏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人声,忙掩在一棵梅树之後,拿眼望去,只见萧烈和几个大臣正在凉亭里说话。

20

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依我说,王爷,北边的蛮族不过冻死了一些牛羊罢了,究竟也不算咱们大燕的子民,何必费事管他们呢,倒是给我们的战士加送粮草和冬衣是正经。”
萧烈淡淡道:“李大人,话不能这麽说,虽然是蛮族,但既归了我大燕的版图,少不得也得疼顾他们一些,这些牛羊是他们的命根子,再这样下去,人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王爷,须知前方战事也到了要紧时刻,这两项一加起来,与无底洞何异啊?况我们总不能为这掏空了国库吧。”另一个优雅的声音说道,玉箫抬眼望去,见他一派斯文,想必是个文臣。
萧烈叹了一口气:“这个本王也知道,待我和圣上再定夺一下吧,但不管怎麽样,也是不能象李大人所说的那样对燕北的百姓不管不顾的。”
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显见这个问题确实为难,又沈闷的商议了一阵,玉箫听著也无趣,便悄悄的离开了。
随意的步出园子,心中却没有半刻平静,暗暗道:“我成日里只道他是个奢侈无度,仗势欺人的绣花王爷,纵有些才智,也不过是在那狡猾毒辣的手段上用心,真真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谁料想他竟然肯为了燕北的百姓如此著想。若说他爱民如子吧,为何对我却用了这些卑鄙手段,我难道不也是他的子民吗?若说他昏庸暴烈吧,又因何这样体恤百姓,况燕北本就是攻陷的敌国,实在不应算是正经的燕国子民。这样想著,一颗心翻来覆去,竟没法做个干脆的了断。
一行想,一行走,便来到了赏晴楼,彼时珠袖已离开了,只剩承欢在那里列著过年所用东西的表格。见他来了,不由笑道:“不是回去了的吗?怎麽这会子又来了,午饭还不曾吃吧?”
玉箫点头:“就在你这儿吃吧,反正王爷中午想必要陪客,也不会回来。”
承欢便点了几样菜交给丫头让厨房去做,又道:“王爷还亏了你的饭不成?整日里跑到我这儿来蹭饭吃,来也就罢了,身边又没个人照应著,这要是出了点事,指望著王爷拿我填限吧。”
玉箫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找她们做什麽,每天里也没个闲的时候,我又不是那缺胳膊少腿的不能自己走。何苦还让她们辛苦。”
承欢无奈摇头:“不是我说你,你也看看你的那些丫头成日里怎麽忙了?都是因为你素日担待她们,才越发上了脸了,前几日我看到那个叫茉莉的,拿指甲把一个小丫头的脸都掐破了,饶是这样,还要拿锥子戳她,亏我看见了,我就说了她几句,看那光景,也未必是服的,问了问,只是因为洗头的水凉了一些。所以说,你也别成天不管事儿,这是遇到了我,倘或别人,都知是你玉箫的丫头,纵戳死了,谁还肯过问一下呢?”
玉箫皱眉道:“竟有这等事?我必叫柳莺好好管管她们。虽是我的丫头,究竟我也没指望过她们的伺候,只等王爷厌了我,我把东西一收拾,仍旧回去吹我的箫,到时候,谁又认识谁呢?”
承欢暗暗叹气,心道:还不知道你回得去回不去呢,王爷如此专宠於你,依我看,未必有到头的一天呢。知玉箫不喜听此话,惟恐惹他伤心,遂不肯说出口来。
在赏晴楼里直坐到傍晚,玉箫方回转来,见萧烈正在倚窗沈思,便知他是为园子里所说的事伤神,也不打扰他,径自脱了披风,方挨著他坐了。
萧烈回过神来,揽住他笑道:“今儿到园子里看梅花了,有没有受寒?”一边在他唇上偷了个吻。
玉箫愕然看他:“我到园子里,你因何知道,莫非派人监视我,怕我逃走?”
萧烈摇头:“看你,又多心了吧,本王不过是因为练武,耳力比别人稍强而已,本欲喊你出来,又没有什麽新鲜有趣的话题,後见你去了,也就罢了。”说著只在那一头青丝上摩挲抚弄。
玉箫也不推他,淡淡道:“依我的本意,是不想说这件事的,但你既说起了,我少不得一吐为快了,这也是为了燕北的百姓罢了。”听萧烈问他怎麽说?他便道:“王爷既是天纵英才,难道连‘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句诗也不知吗?现在虽说前线兵将并无此举,但你看这天子脚下,多已豪奢惯了,去岁我进京来,发现饭店里撤下的残席,大都是没动几筷子的,更有那声色场所,哪一夜不是笙歌曼舞,直到天明。真个是太平盛世,富贵气象。只是若没有前方将士保家卫国,他们就得如此自在了?因此上,不妨让这帮人出一点子血,既解了国家一时之急,又把这奢靡之风压一压,又兼顾了燕北的百姓,岂不是好?”
萧烈深以为异:“京城中的豪奢竟已至此了吗?本王竟不知道,如今说来,倒要好好的整顿一番了,你等会吃了饭,就歇著吧,本王这就进宫。”说著忙忙的就要走,被玉箫一把拉住:“倒别忙,有一句话须告诉了你,若想依我说的办,一要从皇家和我们王府,二要从各位大臣,达官显贵做起方是妥当。”
萧烈道:“是了。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吗?放心了,横竖我自有道理。”说著一径去了。
因为朝廷的旨意,萧烈又要以身作则,王府也没象往常那样奢侈的过年,只把该宴请的宾客请了一些,主仆们一处乐了乐,也就完了,萧烈自是忙於政务,好在燕北的灾情因为出资建了暖棚,多缓解了。前线因为冬天,按兵不动三月,只等来年春天继续未完的战事,苏鸿才华越发出众,因此皇上和萧烈也很是放心。
转眼间春暖花开,一切又复如常。这日,因北方强国山臣意图不明,前线战事又吃紧,萧枫恐两国联手,再生麻烦,遂决定派萧烈出使,不过安抚之意。那山臣一向畏大燕如虎,萧烈此去,实在没有什麽难处。萧枫也是因为他昼夜为国事劳烦,让他出去游历一番而已。他兄弟二人,向来亲厚,回来有什麽有趣所见,他也可以听闻。不象别的出使大臣,一味死板报告。
萧烈也深知萧枫的用意,只是如何能舍下玉箫,权衡再三,自忖此去再无半点危险可言,遂决定带玉箫同往。却不料风云突变,这一趟出使竟是危机重重。此是後话,暂且不提。

21

玉箫心中并不甚愿意,他一向生性恬淡,好不容易有了承欢这麽一个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自然不忍分离,况原以为萧烈出使别国,自己也可轻松几个月,谁料竟会有此变故,真真是好梦由来最易醒。
一路行来,只见青山叠翠,绿水翻波,说不出的好景致,因此行并不十分急促紧要,况山臣快马送信过来说已做好了恭迎天朝使者的准备。所以众人俱都十分放心,索性慢慢行来,一路上游山玩水,说不出的惬意。
此次绛唇留在府里,和承欢共同打理府中事物。珠袖则随侍在萧烈玉箫身侧,同行的还有一千名御林军里精选出来的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北方进发,沿途上旌旗招展,好不威风。各地官员竭诚招待,自不必提。
玉箫留神看萧烈这一路上行事,倒不是那作威作福之辈,与当初那个拿师傅九族姓名逼迫自己就范的人?相差何止万里。遂想起自己因顾惜师傅和承欢,不得不曲意奉迎,不由叹息不已。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好在天气正逐渐转暖,倒也不觉十分难挨,不日已到山臣境内,那守护边防的将领亲自打开中门迎接,仪式也十分隆重,充分显现出萧烈一行人在他们心中的无上地位。
众人此行虽是轻松,但一月下来,车马劳顿,也很是疲乏。边防守将路高本想中午就替他们接风,被萧烈婉拒,言道要稍做休息,晚上定当叨扰一杯水酒,那路高方答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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