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结业式 作者:南方果然【完结】(6)

2019-04-02  作者|标签:南方果然 灵魂转换 现代架空 制服情缘 怅然若失

  但是她缺乏有力的证据,十几年前他写给她的信乏味的很,也早就失去参考时效;没有保险套或卫生纸,没有人证….那天他事前很谨慎地确认过房间里没有针孔摄影机,连这样的细节都不会忘记,也许这早就不是他第一次偷腥?…。总之,要想搞个令他身败名裂的公开记者会是不可能,这只会让人误会她是由爱生恨,再说为了他毁掉自己的婚姻,也太不值得….也许他就是吃定了她这一点?或者当初她也认定他不可能离婚,才能那么毫无顾忌地同他调情?….她乌云深锁的眉头骤然放了晴:是了!她怎么忘掉他这个最大的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她千方百计打听到李家的地址,挑在李时浚看诊的时间里登门拜访。好容易开车找到那栋位在郊区的高级住宅,却被大门警卫给挡了驾。幸好她挺着个大肚子,要博得警卫的同情并不难,他让她坐在大厅里等候可能就快回来的李太太。她深坐在一张宽大精致的欧风沙发上,眺望落地窗外的绿树流泉,清凉的花岗岩地板偶然唧唧地响过轻快如数钞票的脚步声和电梯讯号,她抚摩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面在心里把先前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做彩排:….李太太,我今天来这一趟,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的名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丈夫的真面目,同样是女人,我能理解丈夫的不忠会带来多大的伤害….真动人!她简直能见到李太太苍白的美丽脸蛋被盛怒扭曲的模样了,或者她只会无助地哭个没完?不要紧,那种情况她也有因应的对策,跪下来哭着请求原谅,一个下跪的孕妇会是何等惊心动魄的画面!如果她是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话….不要紧,这一幕对孩子们会是很好的教育,在他们长大之后回想起来,对他们表里不一的父亲只会有更厌恶而清楚的印象。

  园里的喷泉淙淙流着,白花花的水沫在阳光下溅着跳着,在她眼前组合成各种图案,又像是海上跃踊的鱼群,又像是那天在骑楼下交横的雨幕。她似是迷迷糊糊睡去,又朦胧听见有人高声说:

  “回来啦!李太太?那边有个太太等你等了大半天了。”

  她连忙坐直了,吃力地从沙发里站起来,隔着半人高的盆栽往门厅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深肤大眼的女人往这边走来,怪事!李时浚竟然娶了个菲律宾女人?她毅然跨出树丛准备迎上去,却立刻吃惊的向后退了两步,那菲佣推着的轮椅上,竟然坐着赵秀音!

  她想跑,双脚却动不了。

  “是你找我吗?”轮椅上的赵秀音扬声问,望着她的清澈眼眸里没有半丝记忆的碎片。不过三年的时间,又不认得她了?或者这是她的另一套把戏?见先翎疑惧不的脸色,赵秀音再次趋前问:“你是我先生的病人吧?找我有什么事呢?”

  好刁滑的家伙!不只装着不认识她,连说话的语调和神情都变得不一样,身上穿的是质地细滑的淡紫衬衫,薄薄的一层脂粉遮去了原本的淡棕肤色,连尖尖的指甲上也涂着时髦的银灰蔻丹,不再是阳光下一朵耀眼的黑玫瑰,倒像是开在温室里的娇弱白莲,她甚至还有个贴身的女佣!这个阴魂不散的死鬼到底想玩什么把戏?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不妨奉陪到底。

  她收拾起先前的失态,清了一下喉咙,然而仓促之间还是把先前练好的一篇话弄乱了次序:“李太太,我也是个女人,我知道一个忠实的丈夫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但是我和李时浚认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我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

  赵秀音的脸上既没有她预期的惊怒,也没有啜泣的意思,倒像是聆听床边故事的孩子一样,睁大了眼睛,饶有兴味地等她继续说出令人惊奇的结局。

  “我承认我也有错,不该让他还抱着希望,也许我们还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带我….上宾馆,你看,我是个怀孕的女人,我哪里能够抵抗他….李太太,我今天来,不是要钱,也不是想把这件事闹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就是你丈夫、妇产科名医,一个无耻下流的伪君子!”先翎掏出面纸擤着眼泪鼻涕,偷眼观察赵秀音的反应,这个新闻对她来说似乎不顶新鲜,只见她斜靠在椅背上,露出在富有太太身上惯见的倦怠姿态。她向菲佣低声交待了几句话,只见女佣应声走向电梯,只剩下她们两人单独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对不起,您贵姓?…吴太太?…老实说,我很感谢你为了我特地大老远跑这一趟,不过,我想你比我还清楚,阿浚还没像现在这么成功之前,多数女人不会多看他两眼,现在他出了名,又是妇产科医生,他个本来的稳重,唔,或者说是木讷,反而变成可以让女病人信赖的优点,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产生了以前没有的魅力,所以他一向避免和女病人有太多不必要的接触。像你这样来找我谈的病人,也不是头一个,你看我的腿这个样子…. ”

  她轻拍自己膝上的毛毯,仿佛那是一头正在熟睡的猫:

  “这也是一个年轻女病人的杰作,可是我不怪她,真的,我能理解那种疯狂的爱情背后有多大的痛苦在折磨着她,当然,她现在只好在牢里继续挣扎着….还有一次,有个女病人扬言要为我先生跳楼自杀,结果她压死了路人,自己却没事,但是不用说,她的官司就够她忙得忘记当初想自杀的原因….”她掩口轻笑,像是在细数着战功似的,一件件说着丈夫和女病人之间的纠葛而又全身而退的往事,如同撕着菊花瓣打发时间,神情一派纯真,先翎慢慢看出眼前这女人和赵秀音的不同了,赵秀音的冷静和疏远,与这个女人的无忧无虑毫不相干,然而又似乎同样住在另一个世界里,一个荒谬又难以理喻、脱离现实的世界。谈起李时浚她一脸的幸福,仿佛天下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丈夫了。

  “你还是不相信,是吧?”李太太注意到先翎几次想反驳她,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来吧!我给你看样东西。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帮我推一下轮椅吗?”

  先翎被好奇心驱使着,便推着轮椅跟她进了电梯,依言按下六楼的灯号。

  “婚姻关系最重要的就是完全的信任彼此,并且尽可能让对方快乐,是吧?我想我和阿浚只是一对很平凡却不缺少快乐的夫妻,当然,每个人对快乐的定义不一样…. ”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走出去,电梯门在她们身后关上,先翎蓦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空气中散发着李太太身上的香水味。她还来不及开口问,只听得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悠然叹息,忽然一束白光驱走了黑暗,接着一束又一束,白色的光束中游荡着许多浑沌的云影,最后发现自己被无数暖黄色的人体包围着,那些人体蠕动扭曲着,喘气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对对裸身的男女,被幻灯光束放大成真人尺寸,粗大的灰白粒子使人影半真半幻,飘浮在忘我的狂欢之中,那活生生的肉体似乎触手可及,却又不时和其他剧烈摇晃的身影重叠。先翎还没从起初的吃惊中平复过来,就在无数女人欢畅或紧皱的脸孔中,认出自己赤裸的身体,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趴在床上,茫然的脸像被按摩师推拿着一般随着节奏忽远忽近,白皙浑圆的肚皮在下方蹦跳晃动着,像是悬挂着水袋轻快奔跑在路上的驴子一样,被镜头拉长的脸上既不悲哀也没有喜悦。她身后是一个裸著的男人,像赶驴人一样拼命抽动他的鞭子,她从阴暗的光线中认出李时浚脸上被镜框烙出的一对白圈。她不由得捂住嘴,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早有预谋的!再仔细环视,只见那些交欢中的男主角都是同一个人,而那些女人环肥燕瘦,各样年纪都有,唯一共通的只有她们那最终达到欢乐顶峰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这太不可原谅了!她闭上眼睛怒吼着:“别再放了!真龌龊!变态!”

  但是那些杂乱的狂喊叹息仍随着空调轻微的嗡鸣持续着,就仿佛她置身在一个淫逸的杂交派对上,她连忙捂紧了耳朵,可是在自己砰然的脉博声中,她仍然清楚听见一个带笑的声音在对她说:

  “喏!这不是很好吗?自从那次意外让我下半身瘫痪以来,这是我和阿浚之间仍然维持性生活的方法。起初他不答应,但是我求他,靠着这些影象我既能和他分享他在别处得到的快乐,也可以比较容易回忆起我们过去那些热情时刻,或想像我们即将有的….你看,这么困难的事,要负担多少道德和性命的危险,他还是替我办到了,你到哪里再去找个这么爱你的丈夫呢?他觉得这是唯一能补偿我的方式,啊,当然,那个还在坐牢的女孩子绝不会想到,她没实现的梦想,竟然让其他处境和她相同的女人这么轻易就完成了,而且全都是拜她所赐…. ”

  “你们为了自己,有没有想过别人?你们这么做会伤害到多少人?”先翎忽然发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似曾相识….她想起来了,三年前她和赵秀音不也曾有过类似的对话?但是这次,她太过份了!

  “所以我说这是别人没法理解的,”那个声音仍在愉快地说着:“这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吗?你也看到了她们脸上的表情了,是的,你们该感激我,这么慷慨地提供我的丈夫来满足你们的欲望,但是你好像不怎么享受….不过老实讲一句,就孕妇来说,你的胸部还满漂亮的…. ”

  “别再说了!”

  “你怕什么呢?我们所看到的这些,不过是幻象而已,如果它对你来说并不是那么愉悦的话,当初你既能选择上床或不上床,现在你也可以选择性地遗忘它,就好像它从来不曾真实存在过。你真以为,我们外在生活果然比内心的幻想更真实吗?这世界并不如多数人一向以为的那样,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但是我能够哂米约旱南胂窳∏阉敌墒俏遥夷艽_知他在享受肉体快感的同时并没有其他的想法,那是他生理上的需要,却未必和感情生活有任何必要的关联,当然你也可以说这是我自己选择去相信的幻想…”

  先翎使劲叫道:“没错!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一个该死的鬼魂的游戏,赵秀音,你已经死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室内灯光倏然大亮,那些裸体的人影就像被惊散的游魂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光明里。先翎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宽敞豪奢的客厅里,四下搜寻,不见赵秀音的影子,却只有一个穿着淡紫衬衫、相貌平凡的瘦小女人坐在一张鲜红的贵妃榻上,腿上依然是那张苹绿的毛毯,那女人一对深凹的大眼,带着好客的微笑注视着先翎,似乎这才是第一次看见她:

  “吴太太?不好意思,我半个钟头前就回来了,刚才警卫弄错了,让你在底下久等了,请坐。要咖啡还是红茶?”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影象是真实还是她的幻觉?先翎只觉眼前一阵晕眩,蹒跚摇晃地朝着门口走去,完全忘了身后女主人疑惑的眼光,连最初来这里的目的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想她是做了场白日梦。

  那天深夜,羊水破了,丈夫送她进医院时她已经被阵痛折磨得语无伦次了。她对着替她接生的李时浚大喊:“不要!不要!”谁也不知道她是痛得不想生孩子,还是不要剖腹。再度恢复虚弱的意识时,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之后又活了回来。隔着板壁听见丈夫在对李时浚一迭声道谢,她想高声骂他傻瓜,喉咙却使不上劲。再睁开眼睛时,只见李时浚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油汗的笑:“恭喜!是个漂亮的千金。好好休息,多吃点营养的食物,注意别让伤口感染就行了….”完全是医生一视同仁的慈蔼口吻。那个下午在宾馆发生的事,就像破掉的肥皂泡一样不复存在。或者根本不曾存在?

  回娘家坐月子,夜里她得起来两三趟,边瞌睡边喂奶。拍哄着怀里柔若无骨的小小身躯,乡间深秋的夜仍有残荷蛙唱,却已没有仲夏的放恣和热闹,显得份外寥落。远处一声火车长长的鸣笛,她朦胧抱着女儿哼着小调:火车快快飞,山洞长又长,宝宝别怕黑,宝宝快快睡,太阳就要来….。火车穿梭在一串山洞间,就像一个个短促的白天和黑夜接连不断;就怕坐的是夜车,出了山洞也还是漫长无尽的黑。

  迟升的月光穿过窗外的芒果树梢,在磁砖地板上织了一张银白的网,一只从纱窗破缝里钻进来的虫子唧唧叫着,爬在网上,背上闪烁着青绿的光,只捡那光亮的路径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胆怯地叫唤同伴,不敢走到网外的黑暗里。先翎被它唧唧的叫声吵得发烦,弯身拾起地上的拖鞋,拍地一下打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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