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流云 作者:埙城(下)【完结】(58)

2019-04-01  作者|标签:埙城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传奇 乔装改扮

不愿伤云偿,不愿负纳兰,不想怨云商。

云商痴痴的望着她,“如果没有纳兰,相逢若早时,你会为我回顾吗?”

阿生负手而立,望着云商认真的模样,以同样认真的姿态回应她,“不为爱情,不为美貌,只为云商实为性情人,我会。”

断魂桥安静无声,当这我会两字传到耳畔时,此刻,她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下,堵在心底的心事一瞬消弥。就像是苦苦不得解答的问题终于有了满意的回复。奈何,这一世已是不可能。云商展颜一笑,“段衍生,来世,我不会再爱你。”

有些人,打不破最后那一层阻碍就无法释怀,而今,段衍生以真情解她无憾,云商命里也不算是无福,到死,终于解脱。

阿生抬眸,似乎讶异于她的转变,同样一笑,“如此,云商幸。”如沐春风。

两人在互望的一眼里看明白了许多,云商破涕而笑,“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女子心碎的人,我若再糊涂,怕是要陨在你手。”笑言已成真,云商却像是顿悟一般,放下了执念,笑容极美。

阿生一叹,顺着云商的话说下去,“是呀,阿生貌美,本领高强,拈花惹草,实乃擅长。云商有幸,下一世,莫要再遇到我。只盼你,得一暖心人,解你半生忧苦。”她前半句尚有自嘲之意,后半句倒也情真意切,真心为云商祝福。

云商垂眸,“或许,这就是劫吧。不历劫如何渡劫?”

阿生沉默,若说她是云商的劫,那么,云偿亦是她的劫。劫有两端,如何两断?断而不决,终成祸端。而阿生,不愿明日之云偿成今日之云商。她想,还她安好。她想,让她开心。一如小阿生对姐姐的维护,那人虽懵懂,却也是真。

是以,被云商刺激恢复记忆时,她不想让云偿得知,也不敢让云偿得知。一旦说破,前有纳兰,后有云偿,她该如何,才能两全?

思及,便觉头痛欲裂。

云商看出她的心事,问,“你爱上阿姐了?”话出口,有了笃定的味道。

阿生沉默,望着桥下流淌的断魂河水。“嗯。”此举,像极了云偿应答时的样子。

其实,一切不用说破,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云商不知该为阿姐庆幸还是惋惜,若是不爱,一如她,早晚都有想明白的时日,若相爱,那么,这局又该如何破?

云商紧盯这她的眉目,“你不可负她。”这她,阿生自然知道是谁。想也没想的点头,“好。”

云商见她一副头痛的样子,忽然一笑,“段衍生,我真的好奇,你会如何抉择?”

阿生笑道,“大不了我躲进尼姑庵,一世不出,不见纳兰,不见云偿,不见他人,如此,两不负。”

云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戏谑道,“不要美人,就是这江山你也不要了?”这句话,没有十足的证据,话里玩笑的意味占了八分。

“爱美人不爱江山,若连美人都不要了,这江山,还不如天上的浮云,闲时坐看,得一清净。”阿生如是应答。

“或许在前一刻我还会爱你到死,但若有重来,我不会再爱你,你可知为何?”

阿生静静的望着她,笑意浮现,“因为我太痴情。”

若是旁人说着话,多半是要被人嗤笑,但阿生不同,太痴情,不算什么好事。云商心知她的无奈,不做她言。

“再让我静静的望你一眼吧。”

“好。”

话尽后,别离时。

两人纠缠半生,终于握手言和。愿做路人。

“此生我爱你无憾,唯一遗憾的,是爱你的方式错了。方式错了,也就是路走错了。多谢你不责怪。”

“若无你,阿生不想醒来。因了你,却是不得不去面对。多谢你,斩断我最后的懦弱。”

两人相视一笑,风起魂飞。

踏过断魂桥,便是了结了一生。

“再去投胎,云商无牵无挂。只盼阿姐一生安好,阿生一世不违心意,得偿所愿!”

阿生站在原地,白衣飘飘,对着远去的魂魄俯身一拜,“多谢!”

多谢你,让我有了勇气面对。多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云商,我虽曾怪过你,但时至今日,对你,感激犹胜。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许多我不曾有的一面,对爱执着,敢爱敢恨,却到底是女子柔肠,不肯对我太狠。段衍生有生之年得遇你,多谢!

  ☆、第132章 :送殡中浪涛惊雨

第一百三十二章:送殡中浪涛惊雨

鸡鸣三声,躺在床榻上的人终于醒转。断魂桥上走一遭,入梦相送,那女子释怀的笑容犹在眼前,阿生缓缓睁开眼,眼中平静,“云商,一路走好。”

此番能从纠缠的感情线里挣脱出来,对于云商而言,未尝不是一桩幸事。阿生感叹她一去潇洒,胸内怅然,这一日,终于要坦然面对了。说不出的,她有了紧张。须臾之后,再次睁开眼,目色沉着,云商说的对,不历劫如何渡劫?

若是逃避,又如何是她段衍生?

只是,她思及云偿,不免有些担忧。云商一去,她虽表面如旧,但忧思在心,长久下去,对云偿的身子必定有害。她深知那女子性情,纵是冷淡如水,若是沸腾,也会灼伤自己。她坐起身来,鸡鸣已过,想必稍顷就会有人来服侍她洗漱穿戴。阿生最后一刻怀念那段与云偿相守的岁月,焚琴少主的日子当真是让她都艳羡。羡慕自己,嗯,的确是羡慕自己。此后的阿生每当想起生命里的这段短暂时光,都是以一种怀缅感慨的目光去追忆,这段岁月,被她称之为,无忧岁月。

有云偿在,才能无忧。

而今,她清醒过来。记忆在脑海里浮沉,深深的羡慕起了昨日的自己。殊不知,她何时才能再轻声换一句“姐姐。”对着云偿,满是依赖,举目望去,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自行穿戴好衣饰,细下一想,云商一去,身为至亲的云偿,必定魂伤。这样想着,阿生略一皱眉,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吟片刻,径直从房门走出。

焚琴宫,在她失忆的岁月里,已经成为了隐世城之后最为熟悉之地。阿生犹有感慨,抬头望着一砖一瓦,俯身数着一草一木,从心底生出亲近之意。

云偿闭门不出已经一日,今日是云商出殡之日,无论如何,也是该出来了。

她迈着步子走开,又想起纳兰,整个心一时有了被撕扯的痛感。纳兰承君之死,她,应该也很难过吧……她低头一叹。便觉这一世太长,让她都有些心累。

宫中行走的侍女一见阿生,纷纷行礼,阿生面色云淡风轻,一时看的人眼花,不敢相信自家少主一夜之间,已是玉树风华。

云偿推门而出,白衣如倦,冷清的面容犹有泪渍,就连好看的眸子,多少也有了血丝。怕是,一夜未眠。

云商乃她的亲生妹妹,棺木,自然也要从焚琴宫抬出。

琉璃宫主身死一事,在四国已是传的沸沸扬扬。自此,琉璃宫并入焚琴宫,云偿为两宫宫主,主掌情报天下第一的琉璃宫与医武双绝的焚琴宫。大势已成,无人可比。

而这些让人眼红的,不过是云偿不在意的身外物。重要的是,她的亲生妹妹已逝,还有什么比这让人难过的呢?她极少哭,却在为云商打幡之时,哭的断肠。阿生站在她的身后,犹自被她感染,情绪低落。

来的人很多,有感叹红颜薄命的,有为云偿感到心酸的,当然,也有来伺机破坏的。

棺木入墓,不到三刻,便有人冷嘲热讽。若不是被石头砸坏了脑子,那必然是有恃无恐,故意为之。

“枉你云偿素来仁善,竟逼死自己的亲生妹妹,不过是为一女人,倒落得姐妹相争,如今人死了,你在这里落泪,又是为何呢?难道你能否认,你口口声声的焚琴少主当真不是段衍生?云商因爱慕段衍生,招了你的记恨,她死了,该开心的不该是你吗?”

诛心之语,当真是不怕死的人。说这话的人,是连红湘。红豆坊坊主,绣云七子之一,相思堡堡主上官撤之妻。

若说往日,纵是借她几个胆子连红湘也不敢说出这些话,只是如今绣云七子关系破裂,又有明王做背后靠山,她夫妻二人不请自来,为的就是趁云商出殡好在天下群雄面前将段云二人弄得身败名裂。

早在云偿宴请四方宾客时,对于焚琴少主的身份当时就有争议,碍于云偿手段,此事终于缓解一时。而今又有人旧事重提,并且是昔日关系密切的绣云七子之一,任谁都会想多。

要说平时,无论连红湘闹出多大的乱子,云偿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今日,是在云商的葬礼上。分明,是触犯了禁忌。

这女子轻轻抬头,目光如剑。“三息之内,你若噤声,我饶你不死。”

连红湘动作一僵,张了张口不敢再言,又羞愧自己被云偿气势震慑住,更是嚣张,冷笑连连,“怎么?我说中你心事了,你便不快要杀我吗?”

云偿低头轻叹,目色黯然。“亡魂还未走远。。。。”她玉指轻弹,一道剑指随之即发,好巧不巧的正射穿连红湘的发髻。

长发垂落,是比羞辱还要让人胆寒的示威。云偿不再去看第二眼,专注了神情,虔诚满目,迎送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

阿生站在她身旁,不发一言,只凝神望了连红湘与上官辙,一眼,震慑人心。

上官辙忍不住后退一步,将连红湘紧紧的拉到自己身旁,以护卫的姿态站在她身前。杀机一过,阿生面上淡然,与云偿,竟有了相似的神态。

彼时,纳兰守在阁楼里,一言不发,饮茶已过了三巡。随行的侍卫首领身形笔直的站在阁楼外。他曾问过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您为何不将她带回来呢?”

那女子目露哀伤,“再等等吧,再给她一些时间。”

云商死了,她对云商的恨也就消了。毕竟痴情人,何苦再难为。只是,她该是舍不得离开云偿了吧?纳兰叹息,只觉得寂寞像是草原空旷冷冽的风。没有人疼,便不知何为暖。段与裳,原本多恩爱,云偿温暖相待,云商冰冷无望,这姐妹二人,就像是上天注定一般的变数,横亘在她二人之间,岁月不做假,于是,阿生竟不愿回头。她得遇云偿,就不想再回顾看她一眼。这,是多么的让人伤心。

“禀摄政王,云桑诺王府加急文件。”

纳兰久不变换的姿势终于被打破,打开信件,心只觉咯噔一声,像是瓷器碎掉的声音。一时三刻,她终于深吸一口气,少年初遇,惊世一名,原来,你竟是这般身世……云桑皇室,存留正统!

一阵风吹过,愁眉不展的纳兰终得一笑,“放心,你还有我……若得天下,我逐鹿为你,便当赔罪。”

那侍卫首领闻言,惊骇的不能动弹。

荆尘诺加急送来的文件上,没有人知道具体写了什么,不过,纳兰由忧转喜,却是真。

而远在诺王府的中年王爷,终于在确定段衍生尚在人世之时,下定决心,云桑正统,唯皇嗣可居之。他历尽沧桑的眸眼里,闪烁着历史浮沉的光,“臣必鞠躬尽瘁报答先帝知遇之恩,辅佐公主开创一代盛世!”

同一时间,葬礼之上,连红湘狗急跳墙,大骂云偿。云偿先逢亲人生死离散,又闻连红湘龌龊之语,生逼的出手断了女子一头秀发。天下群雄在场,连红湘被当众削发,像是疯子一样的连番诋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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