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流云 作者:埙城(下)【完结】(19)

2019-04-01  作者|标签:埙城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传奇 乔装改扮

一丈老人叹了一声,“是我亏欠了她。只是,老朽现在不能死。”

连曾笑得冷然,“一丈老人誉响四方,古来父债子偿,今日,就拿你徒儿的命来解我雕花山的仇怨!”

“不可!”一丈突然唤道。

“你活着难道就不觉得愧对师母大人吗!”男子一喝。一丈身躯一颤,浣花侣已然向段裳二人出手。

纳兰警觉,当连曾初初动手时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奈何这一动,真气紊乱,强行压下,一掌就挥了出去。

段杀早就不想与他们多言,这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一丈老人看这局面,直叹造孽!

白袍轻动,顷刻断下四人的攻势,“浣花侣既是来寻仇,便和老夫打吧。”

男子愤愤,“想不到绝顶山的一丈老人竟然是如此不知羞耻!师母在天之灵,你可对得起她!”

“他若是有心,我娘又怎会死在他的手上!三哥,不要和他废话,先逐段杀下山!”

句句话打在一丈心上,他思量一瞬,参合天象,倒也参透了她二人的来意。惊世剑主不能永远留在绝顶山,难道,是时机到了?

浣花侣一口气都不歇的攻来,一招一式,一丈面对故人之女,到底还是下不去手。这套剑法,想当初,是他亲自教会了西似,两人含情脉脉,是以定情之名。西似能将这剑法传给她的女儿,自有用意。如此,一丈更不能让她的女儿有半丝损伤。也因了如此,只守不攻,惹怒了浣花侣。

二人抓住了一丈的软肋,自然勇往直前一鼓作气,段杀见此,怒意更甚。“浣花侣欺人太甚!师傅虽对故人有愧,任凭你二人胡作非为,不是念着旧情,你以为就凭你们能伤他分毫!”

“好你个段杀,明明已经受伤在身,还能坚持至今,看来,是我一剑还是太仁慈些。”连曾笑得说道。

段杀受伤,是双修之际,受了浣花侣两剑之力斩断金丝情线,伤了肺腑。不光段杀,就是纳兰也是受伤在身。

“就凭你?”纳兰横眉,“尚不够资格。”

纳兰轻身一晃来到段杀身旁,“先摆脱他们,不能祸引绝顶!”

“嗯!”

“哼,想跑?”连曾挥剑纵身。“一丈老儿,我定要你绝顶山再无传人!杀了她二人,我再来收你的老命!”

段杀轻功便起,白发飘摇,“有本事追上我二人再说!真气耗竭累死你再说!”

“段杀!休得猖狂!”男子急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挥出了一剑,绝顶山巅的枯木,刹然断折。

黑白幻影,一瞬飞雪,人去楼空。

一丈老人此时明了,原来,惊世剑主下山的日子仍是到了。

一旦下山,命运便再也无法逆转,一丈老人心知这是天命使然,但,好歹是自己的徒儿,能做得,他都已经做了。其他的,便是天意了。

她们会遇见怎样的人,又会有怎样的结局,惊世主,北离尊,情缘祸,生死劫。相杀难,相爱难。

这一生,我们是否只会爱一个人,生死不弃。这一世是否会有一个人陪你刀山火海,看尽繁华落尽。这一年,我们是否会反复的走着一条路,眷恋不舍。

云偿从赤声声叩拜声里抬起头,这个女子,洗去了尘世的牵连,却断不了那人暖软的眸光。段杀舍去了隐世城主之位,留在绝顶山陪着她的美人纳兰。赤执意的搭了座草屋,日日矗立在山下,仰望。

而云偿,七里之外,藏着她的痴等心肠。

“求宫主救我家公子!”

云偿豁然起身,“她如何?”

我爱的从不亏欠,哪怕,我未尝承认,我爱你。

  ☆、第90章 苍茫雪故人安好

第九十章:苍茫雪故人安好

爱一个人,我们会接纳她的全部,她的喜,她的悲,然后,牵肠挂肚,即使她在你身边,最近,最远,也仍会相思。

绝顶山七里处,有这样一个住处,隔绝人世喧嚣,独将七里外的高寒之山映入眼底。

至于云偿,她的爱,轻缓的像一阵风,至少现在是这样。她的爱,不惊不扰,给了段衍生一条活路,在诸人都说不能的时候,在万千人都存着觊觎的时候,她浅浅的一个拥抱,将自己的情谊放在了世人眼前,为她抹去种种的委屈。

和云商不同,云商的爱,时而轻松,时而逼迫,带着威胁。让人望而却步。而云偿,静静的接纳,静静的付出,含笑,含泪,她都那般从容。

她不懂爱呀,在遇见段衍生之前,甚至是在遇见段衍生之后的那一年,一旦离去,沉湘湖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不是她不爱呀,是她根本不敢爱,而她爱的那人,也并未面对她给她去爱的机会。

段衍生心里只有她的纳兰,女子之身呀,仍爱的那般理直气壮,那般不留余地。

赤冷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慢慢的竟生出些敬畏。此时的云偿,淡雅的就像天边的花,除了之前露出的微慌,她的情绪,纹丝不乱,就那样站着,就让人安心。

这个女子,非同寻常。

“浣花侣?”云偿顾自品吟,指尖悠闲的拨弄琴弦,“赤怎会料定我会救她?”

赤抬头,断言,“世间若真的还有一人能用生命来担当主人的安危,除却夫人,就只剩宫主了。”

夫人?云偿有片刻的停顿,而后淡笑。这夫人,自然是纳兰。她守在这里一年两月,有意无意的倒忘了谁才是她日夜的枕边人。

“赤倒真的是无畏。”说这番话,若是在段裳成亲之前还可,但放在两人成亲之后再说,难免会让人抓了把柄。

云偿挑眉,问“你哪里来的自信?”

赤笑的如沐春风,“宫主的心,自己也不明白吗?若是不明白,那这一年的光阴也该懂得了。”赤脸上挂着笑意,似乎是在笑云偿,又在暗笑自己。

这样的一句话 ,不点破,确实到了云偿的心崖边上,她需要一个人告诉她,她的在乎。

云偿对情爱其实畏惧,若真的用生命去待一个人,那便真的是,痴爱了。

她缓缓地站起身,素心琴音韵飘渺,穿梭在空荡的天地。兴许,真的是吧。自她走后,这心就像空了一样,如同这空荡的天地,太宏大,内里,无依。

她沉淀下目光,终于下定决心,眉目由模糊再到清晰,容颜无双,淡去了她久藏的落寞。没有纳兰晃眼,却贵在温和良善。

“好。我救她。”她如是说。

一个人的选择就是一个人选的一条路。云商的选择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云偿的选择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从从容容的远观,或者近望。

云偿静静地说,“你知道浣花侣最怕什么吗?”

赤摇头。

片刻,云偿淡淡开口,“他们最怕的,便是本宫。”

云偿天纵英才,除了曾立下誓言永不出绝顶山的一丈老人,医道上,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

赤眸光一亮,“多谢宫主施救!”

“段杀!你好生无耻!”浣花侣跟在后面,破口大骂。

追出了几里,谁料这两人真的是存心耗光他们的内力,不打,不停。鸟还知道飞累了歇一歇呢,这两人偏生就像是飞在天上的风筝一样,未尝落地。

这般的打法,实在是出乎浣花侣的意料。本想着段杀杀名在外,定会二话不说的和他们打上一场。连曾看了一眼飞在前面的人,可恨!

段杀回头,“你们追都追不上我二人,怎么打?段杀从不欺负弱质女流。”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又是将浣花侣气的火冒三丈。

“绝顶山的人真是个个都是缩头乌龟!”

纳兰回头,不屑的丢下一句,“随你们怎么说!”

这对男女再次听得咬牙切齿。

“好!段杀,今日就要你见见我浣花侣的真正实力!”男子长剑一横,“曾妹!连剪决!”说着,连曾长剑半抛空中,手臂扬起,“天地阴阳,无为大道,连氏后人,惩恶扬善!”

十六字一一吐出,连剪决双剑齐出,化苍茫于锋利,斩天破地!

段杀见此,急忙在空中翻转,反手覆云,“裳儿,避!”

纳兰见此脸色一白,便是万千剑光冲天而来。刚要出手就听得段杀喊避的疾呼。一时竟有些慌乱。

双修之法两人都受了损伤,为了不牵连师傅,她二人将一切承担下来,虽知担下来不易,事情真到了眼前,纳兰红裳说不出,确实有些担忧。

浑厚的翻云掌力笼罩了她身后的女子,段杀硬生生的将纳兰挡在身后,不容她出手就一力拦下席卷而来的锋芒剑气。

“阿生!”紧要关头纳兰喊了一句。

纷飞的白雪一瞬炸开,落雪满地,洒在纳兰肩头,洒在段杀白茫的发上,像是历过浩劫一般,大地有片刻的惊醒。

浣花侣紧接着退出几步远,略带惊奇的看着她。

不远处,段杀站的平稳,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掌心冰冷。

“阿生?阿生!”纳兰站在她身后,那双击之力硬是将她的脸刮得生疼。更别说站在她身前的段阿生了。由此触及她的手掌,吓得不轻。

连曾愣愣的看着站的笔直的女子,惊魂未定。那一掌,使出来,隐约让他们窥到了天之力,依段杀此时的修为,明明已经到了问道炼魂的地步,问道炼魂,便是世间的奇人也难得的奇遇,竟不想,段杀竟然不屑一顾,生死都要留在这女子身边。

问道炼魂,抛却七情六欲,割舍人世羁绊,羽化登仙,扶摇天地。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单薄的白衣,段杀眉目精致的过分,白衣白发,白雪红莲。

这番伤了,浣花侣一时竟有些惶恐。业果终有报,说不准,段杀若是没有受伤,假以时日,尚能问鼎大道!疑惑的却是,段杀,不会不知自己的情况,仍旧不动声色。

所谓温柔乡,英雄冢,浣花侣看着纳兰,深以为然。

段杀摆摆手,擦拭了嘴角的血渍,笑道,“浣花侣果然名不虚传,就不怕触及天道吗?”

纳兰微怔,不解她此话何意。但看浣花侣的反应,倒是极其的惧怕。

男子呆呆的望着雪地上的残血,半晌,终于开口,“人已经伤了,怪只怪,段杀,你太自不量力了。”

连曾许是还有些畏惧,竟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既然已经问鼎至上,你为何还要选择固步自封?”

段杀抬头,眼神犹有止意,“有我在,她,不能伤。”

纳兰一霎心酸。

危机时,她选择自己承担,不舍得令她心上的人有半点损伤,一年前的噩梦,该结束了。段杀心想。

但浣花侣却不是这样想,一时对段杀竟生出莫大的怨恨。天道有违,你既然已经跨出人世的边缘,不愿出世,为何偏偏要伤在我二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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