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机 作者:暮成雪【完结】(31)

2019-04-01  作者|标签:暮成雪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边缘恋歌

想到这些的时候,其实陶野就已经是要醉了,时教练说练太极拳可以增加酒量,在她身上目前还没有实现,也可能是因为她学拳的时间太短吧。

吃完了饭后,去唱歌的保留节目又被提了出来,不过这次时散鹤拒绝了,因为明天有徒弟凌晨回家,他要开面包车去接人,今晚不宜玩到太晚了。

什么人要时教练亲自去接,陶野以为自己只是想想,却没想到自己是问了出来,坐在她身边的时麒回答她:“是小君放暑假了,他还带了几个人来学练拳。”

哦,原来六月过去了,七月快要到来了。陶野昏昏沉沉地又想,喜欢其实也会变成时间,慢慢沉淀到几乎无法察觉。

时麒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好端端的念起诗来了,可看她只傻傻地看着自己,时麒就轻轻咳了一声,随着大家也站了起来。她低声问陶野:“能自己回家吗?”

陶野的眼珠跟着她的身形向上转动,她有些沮丧地又想,喜欢就会变成没有家,因为家里没有那个人。

见她越来越胡话连篇了,时麒当机立断把她一把拽了起来,和大家道了别就准备骑自己的电动车送她回去。

上车的时候时麒怕陶野神智不清支撑不住她自己,犹豫了一下,才把她的双手拉到自己腰间环住,一面皱起眉来跟她说:“下次你别喝酒了。”

喜欢其实就是酒啊,不喝也醉。

诗兴大发的陶野简直有些狂放似的,撒开双手迎风状,然后腰间一乏力,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时麒的背上。

时麒见她爸送完了别人正朝她走过来,为免陶野越说越离谱,她赶紧抓住陶野的双手重新拢在自己身前,一拧把手,车子蹿了出去。

时散鹤愣了一下,感觉女儿怎么好像逃跑似的。其实他就是想问问,他看陶野喝了不少的样子,还担心女儿能不能好好把人送回去呢,别把人掉在半路了……

热风一吹,陶野的酒顿时醒了一半,然后发现自己实现了一个梦境。

她看见自己坐在时麒的车后,与她毫无间隙的靠在一起,自己的手也不知怎么那么大胆的敢围拢在时麒的腰上,正松松的扣着。当她发现这个现状后,她不敢动了,哪怕抬一抬头都不敢,她想时麒一定是以为自己喝醉了才给了自己这样的待遇,随即又就复杂地想着那是不是一生都醉着比较好。

时麒正专注着骑车,突然觉得腰间的手紧了紧,而背后那个人却僵硬起来,感觉得到刚才倒在她身上的力正不着痕迹地后移着。等了一会儿,连那大发的诗兴都偃旗息鼓了,时麒确定陶野已经醒过神来了。

自己真是欠她的,时麒有些恼怒地想,第一次那所谓的“月宫”里的相见就算了,在拉丁舞培训班那次自己就背了她一次,后来又背过,也送过醉酒的她,为什么碰到她自己就总有在做劳力的感觉,还是逃不掉的那种。

如果她喜欢自己不必成为不能为人知道的秘密,至少自己这个被喜欢的人也不会被拖累,会理直气壮些吧。时麒这样想着,却又有些淡淡的遗憾。是啊,身后这个喜欢自己的人是个秘密,有个人喜欢着自己,她却不能跟别人说,有个她,喜欢自己。

而时麒又觉得有说不出的秘密是件很讨厌的事,因为会变成一种束缚,当初她说她不会喜欢陶野也有这样的原因,束缚是件会让人窒息的事,她本能地觉得,陶野的喜欢,只会是那种密密匝匝的感情,像个一望即知的黑暗中的陷阱,一但掉下去就会令人窒息的想要逃离。

是了,她一早就预感,陶野的喜欢,不会是她要的那种,从本质上来说,和男女无关,可现实就是又源于男女之别。

可是,她要的又是哪一种呢,骑着快车的时麒想,估计喜欢不会变成随心所欲的自由。

车到宿舍院子门口停下,不用时麒说,陶野慢腾腾地下了车子,立在一旁,埋头不语。

看吧,就是这样安静的感觉,令人喘气都不自在。时麒拧了车把手,淡淡地说:“早点休息吧。”

陶野在时麒的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抓住了她的手臂,呼吸急促起来。

原来她也觉得喘不过气,时麒看着陶野被风吹白的脸,突然觉得,喜欢自己,对她而言其实也是一种折磨吧。

“谢谢你……”陶野猛得又松开了手,低声说,“送我回来。”

这句话……好像听过。由于回家同方向的原因,时麒确实送过她很多次了,每一次她都会说谢谢,但每一次都不敢看着自己的眼睛说。

由于她们是练了拳直接去吃饭的,陶野的背上还背着时麒的那把剑。时麒想起她听到自己说剑送给她时的表情,像爱吃糖的小孩,凭空有人送了一袋美味的糖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遮都不懂得遮住。这样的小孩,很容易被拐卖的吧,难道要让陶野也吃一颗糖果,才能让她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念头在时麒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惊出她一身冷汗,但她表面却不露一点痕迹,只隐秘地上下看了看陶野,还是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练功练过了头,头脑不够清醒了。她没有再说话,只随意地挥了挥手,就赶紧骑车走人了。

第三六章

进入七月以后,拳馆里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首先是小君回来了,他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两男三女的阵容一起出现。这五个人都是他拳社的社员,听说八月份有比赛,他们在学校里就开始准备了,到时候会以他们大学拳社的身份出队,但是集训就在拳馆里进行。

按小君的话说,拳社的墙上太干净了,是时候挂些荣誉了。

这五个人来了后特别兴奋,对于小君嘴里的大师姐时麒更是亲热得不得了。他们来的人高矮胖瘦都差不多,很是适合参加集体比赛。

对于外地前来学拳的学员,时散鹤也是经验十足,他很早就在市里给女儿买了一套房子,三室两厅的面积,算是送给女儿的一份不动产。后来这房子一直空着,机缘巧合就租给过前来学拳的外地人。时麒心想自己一时半会也不会住进去,干脆就简单装修了,专门借给外地的学员。

小君很早就给时家打了招呼,所以那房子也早给他带来的人预备着了。那两个男生是跟着他回去住,三个女生则住进了时麒的房子里。

除了小君这一支人外,时麒大学里的太极拳社社长,当年她离校的时候那人还刚刚入社,但他有亲戚住这边,所以每年的暑假都会来学习。之前听时麒说了八月份的比赛后,也起了主意,凑足了一支可以打集体的人来。

于是,光是他们这两支队伍,拳馆里就多出十来个人,何况放暑假后,包括小孩子在内,开始了无休息日的冲刺,因为一眨眼,八月很快就会到了。

时麒大学拳社的社长叫方明,他们来得晚些,阵容是二男四女,方明带着另一个男生住到他亲戚家去了,剩下的四个女生也挤进了时麒的房子里。

要说这每天的热闹,最喜欢的就是江梦源了,她反正放了假,分数也出来了,能上自己意料中的大学,于是就整天都扎在拳馆里,等和那些大学生混熟了后,没少挤到她们那边去睡觉。

而这其中最忙碌的自然要数时散鹤了。他这回带队去比赛的阵容非常的庞大。自己的小学员里练到一定程度的基本都要出动了;青年里两个大学的集体套路还要他亲自打磨;再往上包括陶野在内的个人赛也不容忽视;还有时麒和小君他们的推手比赛更是不能马虎,所以他基本上是从早到晚都不停不歇。

至于时麒除了自身的练习外,她只要把小学员们管好就行了。小孩子们也排了个集体的套路,目前效果不错,大家都十分看好。除此以外,她还说服了珊珊她们幼儿园里的两个很有潜力的小小孩的父母,让她们带着孩子也去参加比赛,锻炼一下胆量。那两个小孩不过五岁左右,第一次被带到拳馆里的时候,看到简直杀气腾腾的那么多人时,竟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令时麒比较遗憾的是,她去教拳的那所私立学校里并没有发现什么好苗子,也可能是中学的学习压力太大了,没有那么多时间练习吧。

其实每一年的暑假,时散鹤的拳馆都是异常的热闹。小君、方明他们习惯了,甚至于徐意萱她们也知道,唯一感到震撼的就数陶野了。

当她听说进了七月后就没有所谓的周末了,周六、日都要来练拳以后,她也有些前所未有的紧张,终于对“比赛”这个词有了比较切实的触感。

她的剑已经开始学了,由于前期的基本剑法熟悉过,她进入状态还是很快的。太极剑与太极拳自然一脉相承,“中正安舒”都是最起码的,但它毕竟比拳多了一把剑,动作的协调更难一些,何况剑的气势更难练,她看过时麒的演示,光是一个“提膝劈剑”的动作,剑锋直指时,人都要肃然几分。

陶野是被时麒劝着去参加比赛的,所以她不时也会来看看陶野的剑,但她毕竟是没有多少时间分出来的,陶野心知肚明,从不像那些大学生一样,动不动就叫着大师姐然后凑到时麒跟前去问动作。每每陶野看到时,心底都有小小的冲动,但很快就被抑制住。时麒已经够忙了,甚至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瘦下去,她整日出的汗都不计其数,陶野实在不忍心去添加她的麻烦。

等暑期班开始了几天后,时散鹤突然觉得这样是不行的。那些大学生们都带了十二分的激情,有些甚至家都没回拖了行李就到这来了,可是平时他们的练功还是不够刻苦,功底都不够扎实,个人赛就罢了,集体赛里质量参差不齐是非常影响效果的。为了让这些大学生们对练功之苦有个真正的认知,时散鹤毅然决定,带着这支队伍出去进行拉练一天。

拉练的地点时散鹤就在时麒她教拳的那家私立中学里。那家的校长与他相熟,很痛快的同意了他的请求。

私立学校并不大,却也有一个标准的四百米的塑胶跑道,跑道中央是个足球场,浅浅的草坪绿茵茵一片。在这里训练最大的好处就是学校的封闭性和安全性,能让他们不受外界的干扰。

这天陶野也跟着来了,原本不是周末,但她听说要拉练后十分好奇,就请了一天事假出来。

那些小孩子们听到拉练都是哀号一片,大学生们倒是个个积极,完全没看懂时散鹤貌似温和背后的冷笑。

好在那天天气是暑气中极难得的阴天,想来时散鹤也不想把人都给练中暑了才选这样的好日子。

当天所有的人要求七点半到学校去集合,陶野心想还有些时间,就先去鸣春公园站桩了。

如今的天气越来越热,她也醒得越来越早,何况想到要去拉练,总有种一伙人要去郊游的兴奋与期待,她这天也就起得特别的早,出门的时候看看手机,甚至连五点半都没到。

尽管如此,天也是亮了,街面上行人稀少,只仿佛能听到不远处清洁工人扫地的声音。

鸣春公园是完全开放的,四边连围墙都没有,陶野从她习惯的那条道进去后,走到了太极图边。那里有块地方成了她专门站桩的位置,松软的地面甚至被她轻微的踩出了两块印记。这并不是说她强到了某种地步,只能说她是个比较认死理的人,每天都踩在同一个位置上,久而久之自然就会有了滴水穿石的变化。

今天的公园里她同样算是来得比较早的,安静的环境里连鸟儿都还在梦中,这让她的心情稍微不那么激动,慢慢进入了站桩的状态。

时散鹤后来不止教了她一种站桩的功法,包括腹式呼吸法的顺逆式,所以她全身心地放松着,体会着教练所教的功法。

也不知站了多久,陶野耳朵里慢慢传来十分轻微的脚步声,像踩在身后不远处的一片草地里。那“簌簌”声并不快,好似走了几步就要停上几步似的。每次她站桩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城市苏醒的过程,会有人从身边经过她一点都不奇怪,她还以为是哪位拳友今天也到的特别早,一时也没有理会。但没有想到那声音就那么停在了那里,然后悄无声息了下去。这种异样的沉默让陶野没有由来的心惊了一下,她缓缓收功,朝身后张望了一眼。

这一看叫她吃了一惊。只见一个男人正半半隐蔽地站在时麒曾经依靠的那棵树后,正探出头来死死地盯着自己。

那男人露出的半个身子衣衫褴褛,一双扣在树干上的手乌黑乌黑的,脸色也如是,而头发都已经结成了缕条,上面还有若干草屑。尽管只是这么匆匆一眼,陶野也大致能看出这个男人至少有四五十岁的样子,竟然……是个乞丐。

对于乞丐,陶野上街的时候没少见,有几个天桥地道边,长常固守着一些这样的人,或有残疾或是垂老,她每次都会施以零钱,从来不会漠然走过,可是她没想到会有一天一大早的在公园里被一个男乞丐窥视,并且……眼神还有些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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