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的日子+番外 作者:吠物【完结】(10)

2019-04-01  作者|标签:吠物 都市生活

  眼前女孩侧著头对著自己笑,周六午後的Bitter& Sweet在雨後的光线下浓稠但还不至於沉重,她文静淡然的笑容美却有些偏冷。双人桌上只有女孩吃了一半的布丁,香草和著焦糖的香甜气味拐弯抹角地像带了点妩媚。後头播著的音乐是VSQ的Safe and Sound,美好的下午,但缺了点什麽。

  李辰心里鼓鼓的饱胀著许多事物。

  如果要爱了,她不要再这样卑微的爱下去,可以的话她应该至少要为自己努力一回。

  戒不掉的,到头来还是敞开双臂去拥抱。

  「为你冲杯咖啡好吗?」李辰对眼前的女孩提议。

  她脸上的神情变得相当柔和,点了点头。

  「我可以选吗?」她问著正站起身的李辰。

  「可以的。」

  女孩微微垂下头,手指抹过书皮上的浮凸,思索著。

  「我想喝耶加雪菲。」

作家的话:

缓慢地更,连进度都缓缓的闷闷的

果然很苦

(叹息

  ☆、?13

  

  耶加、雪菲。

  在古语里头「雪菲」指得是湿地,而「耶加」是安顿的意思。

  某些层面来讲,光名字就有种好浪漫、好祥和的味道。

  「李辰,你生命中有什麽苦跟甜,觉得必须要虔心去体会品嚐?」

  在等著滚水降温的时刻,对方问著。

  李辰告诉她不必店长、店长的叫,於是女孩答应叫自己的名字。

  同时李辰也知道了,这女孩叫作叶江云。

  「『等』吧。」李辰回答。

  「原来如此。」叶江云点头,看著李辰举起手冲壶利落的落下细长水柱绕螺旋,小小的赞叹,「闷蒸地真成功,咖啡粉膨这麽高也没有破…」

  李辰摇了摇头。

  「是因为豆子新鲜,闷蒸自然好。」跟技术虽然有关系,但如果放了好几周的豆子,技术再好也是闷不起来的。

  叶江云听著淡笑,「李辰,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是吗?」

  李辰从不这麽觉得。

  她知道自己是个比水还淡然的角色,在人群里头可以轻易地被略过。

  第一次的注水,在咖啡粉上头落下,逼出的白色泡沫都是咖啡的杂质,手冲的好处,便是可以分离出这些东西,让味道更单纯。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

  李辰说著,视线专注在眼前的咖啡,即使知道对面的叶江云感兴趣的视线对著自己,她依然用著一贯的步调去处理手边发生的一切。

  「不,你不是无趣。」叶江云轻轻摇头,「有个性,不是只有叛逆或是激进这几种而已。」

  「…?」

  「李辰,你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你的方式很轻巧、很细致…」她说著,放轻了音量,「那个让你等著的人,她是很幸福的,只是她还没发现。」

  或许她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李辰这麽想著,於是怎麽被夸赞就是开心不起来,「谢谢。」

  「李辰,我知道等人的感受。」

  叶江云在李辰挪开滤杯轻轻摇晃著咖啡壶让液体均匀的时刻,她说著。

  「我曾经也等过一个谁…」她的口气好平好淡,听不出情感,「苦等的日子,我是知道的。」

  在接过李辰递上来的咖啡时,叶江云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等到了吗?」不怀抱希望的话就等不下去,但李辰知道如果抱著希望最终等也等不到的感受,失落地太苦太涩。

  她轻轻摇头。

  李辰默然。

  「放弃值得,还是等下去值得?」李辰迟疑地问著。

  叶江云苦笑。

  「李辰,这个问题问你,你怎麽回答?」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自己纠结了好久,从好久以前开始就在说服自己松开那心结,听程幼玮叨叨絮絮这麽久,说不放弃的心思,不可能没有。

  但「知道」跟「实际去做到」,两码子事。

  叶江云放下咖啡杯,下意识的又去抚摸厚皮书的封面。

  《Midsummer Night’s Dream》。

  「仲夏夜之梦。」李辰这才看清晰那封面上的字句。

  女孩点头,神色平静地很不自然。

  「我老觉得…」她说著,冷漠的几乎带了嘲笑,「自己的爱情就很像戏剧,不过是演一半的那种…」

  李辰突然间懂得了些什麽,摇头不要叶江云再讲下去。

  仲夏夜之梦,那是以拉山德、赫米桠这对私奔的男女为主角的故事。在他们计划著远走高飞的时刻,好友海伦娜居然向赫米桠的未婚夫狄米特律斯透漏了两人的计划。这些逃跑与追逃的人在森林里头迷了路,於是在一颗树下打盹,遇上调皮的小精灵作弄,使得他们都会爱上了睁开眼时第一个看到的人。

  在睁开眼的那刻,拉山德与狄米特律斯同时见到海伦娜、同时的爱上了她。而女主角赫米桠,突然地孤独了。

  或许是因为平淡的神情里头蕴含太多,又或是这一刻她们捧著冒热气的咖啡杯明明该温暖的氛围,李辰却感觉有种盪到谷底的绝望悲伤萦绕。她就是能笃定,叶江云的隐喻里头,她就是那个赫米桠。

  绝望的爱情是演一半的戏剧,荒谬了的剧情好像悲惨的轮回那般,死都不愿走到落幕时宣布喜剧的那一刻。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只是没有人告诉过你如果你的那一个是出没有结局的闹剧要什麽心态面对。

  「我喝他煮的耶加雪菲,还以为这就是我一直等著的『安顿下来』…」

  人们,都各自捧著他们的故事走进Bitter& Sweet。

  就像锺情深厚的风味、偏好重焙咖啡的张书妘,李辰在简单的言谈里感觉得到她的人生是大致上一帆风顺的,只是总有小环节会出些离谱的错。光是些细节就能毁掉一切…

  她猜得到,张书妘爱得很苦。

  李辰歪著头试著拼凑叶江云破碎的语调,知道她或许用了全部的期待去勾勒一个未来,最重最大的打击却来自猝不及防。李辰可以肯定的是,叶江云等著的人,肯定是个混帐东西。

  这爱,爱地不值得,但爱上毕竟是爱上了。

  或许自己是幸运非常多非常多的吧?

  李辰想著,至少小米从不给自己期待,所以即使每天都伤害一次,李辰却觉得被伤害地心安理得,至少不会有种落入陷阱里头的那种、带愤慨的心痛。

  「只是李辰,你让我懂得一些事情。」

  「什麽?」李辰纳闷著。

  「即使再苦再涩的味道,那都是生活。」叶江云说著,若有所思地又啜了口咖啡,「正是因为苦味并不是全部,所以越是难嚐的越要全心去体会,这才能在苦中嚐到甜,不是吗?」

  点头。

  「我可以麻木毫无知觉地嚐过去,但逃避现实的快跑,错过的风景比我想像中的要多…」

  「…如果就只知道前进,这样的生命是可悲的吧?」

  李辰望著眼前女孩那清淡的笑脸,知道她即使这麽说著,仍有复杂哀伤的情节,只是这一刻开始她选择面对。

  李辰想著,她自己抛出了这个概念,自己到底又实践了多少?

  「李辰,不喝咖啡吗?」

  叶江云轻声询问著李辰。

  「不,不喝。」

  即使知道程幼玮在这个距离之下不可能及时到达、又碍於有正妹存在的情况下她也不太可能前来阻止,但李辰还是摇头,苦涩地笑。

  「…或许,或许我也还不配有这份『安顿』吧…」

  李辰想著,她会准备好的,只是还不是现在。

  …有天她会愿意去品嚐,即使那味道苦涩的要人难以招架,到了那一天她也会坦然地去接受、去品味,即使那否定了她一直的期待,她依然会放开心胸的接纳,无论事实如何如何…

作家的话:

希望可以写出点好东西来

  ☆、?14

  

  下雨了。

  下了雨,客人不知不觉地少了。

  李辰从柜台下面找出了一把被遗忘太久的伞递给程幼玮,站在Bitter& Sweet门口目送著好友离去,送走最後的客人,今天几乎可以提早打烊了。

  李辰抬头望著雨水在街灯的昏暗黄光下反射出的线条,不知怎的隔了个距离看,感觉即使是这麽倾盆大雨,它们好像还是用飘地落下。

  没想到落雨的漆黑夜空,竟有种比白天还辽阔广大的错觉,落雨具体化了空间的深度,这一次仰望好像不见底似的。

  远远,有个人影。

  那人快速从容地接近,但即使在雨中会难以看清,李辰还是在她走近的时刻感觉到她步伐的紊乱与失序,那种几乎随著分秒在瓦解著的步履…

  李辰不假思索的迎著落雨奔出店外,她伸手扶住女孩的时刻,感觉著对方温顺柔软地攀著自己的脖子,安静的让人搀扶著。

  小米喝醉了。

  在滂沱大雨下艰难地拉著米奕甯行走,她只能下意识地把这一刻的距离、这一刻的违和地美好,都归咎给酒精。

  米奕甯几乎把全身的力量都倚靠在李辰身上,刚走进Bitter& Sweet李辰就耗尽了全力,还来不及按照计划拉张椅子把女孩放下,甚至连李辰自己都没有防备地,她俩就这麽往地上跌。

  「小米…有没有…有没有怎麽样?」

  李辰甩开湿粘在眼前的发,揉著撞击在地上发疼的手肘,一边紧张的问著。

  「烦欸…」

  米奕甯小小声地说,听起来有点像埋怨,那语调像极了闹别扭的孩子。在跌倒的时候她双手还拉著自己,所以人就落在李辰上头,想是应该没有跌疼吧?

  李辰闻到酒精的气味,那是很重、很浑厚的味道。

  米奕甯离得很近,湿漉漉的浏海上头水珠直接落在李辰脖子上。女孩的脸庞就在离自己五公分处,此时此刻好像只要不小心地倾身,就会吻上她的额头。李辰慌张地挪开扶在她腰上的手,却发现小米扯著自己衣领扯得更紧,手肘钩上了自己颈子。

  如果是程幼玮,她一定会用那种丧尽天良的语气告诉自己,既然对方喝醉、又天时地利人和,就应该趁机揩揩油。毕竟好景不常在、机会可遇不可求,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的确,米奕甯是比平常迟钝许多,显然不觉得两人跌在地上、或是趴在李辰身上有什麽不妥,即使李辰怎麽拖拉,就是用那有些呆傻的神情瞪著李辰看。

  「小米,我们、我们先起来好不好?」李辰摇了摇米奕甯的肩膀,建议的口气,「不要躺在地上,不太好…」

  「不要啊…」

  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其实就是没什麽道理的行为。

  「好啦,先站起来,站起来就好,好不好?」李辰拐骗般的语气说著,「我们先起来,我保证不会有任何其他的要求。」

  说真的就凭她对眼前人儿的渴望,是不可能半点遐想都没有的。只是良心这种东西,就好像蚊子叮的疱,要遗忘当然相当容易,只是当想起的时候就像要致人死一样地发痒,不断提醒你它的存在。

  「小米…」

  「『要求』!没有其他要求?」好像那个字眼触动到她的开关,米奕甯含糊的口吻激动了起来,「要求就是很多!做什麽都不对、什麽都要挑,到底想要我怎麽样…?」

  「小米…我…我没有…」李辰慌张地说著,几乎要下意识地道歉的时刻,才恍然大悟地搞懂,米奕甯那话不是对著自己。

  她当然是看著李辰说话、对著李辰说话的,但言语的对象不是指著李辰。

  「每天就单纯地活过去不好吗?」米奕甯哭闹著问,揪著李辰脖子,咬字并不太清晰,「过得快乐一点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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