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孟迪默默地出现在了吴若旸身后，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冷藏柜里的蔬菜。
“嗯……来个虎皮青椒吧。”
吴若旸回过头对他笑了笑：“好，虎皮青椒。”
站在一旁的老板赶紧在点菜单上记下。
“糊辣鱼看上去好像不错。”孟迪仍旧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吴若旸用征询的目光看了看孟迪。“糊辣鱼应该挺辣的吧……”
老板在一旁忙道：“不辣不辣，我们这的糊辣鱼香滑爽口，最正宗了。”
见吴若旸举棋不定，孟迪抬起手掌一挥，笑着说：“放心，张总吃这个绝对没问题。”
“那……叶经理呢？”
“她比我还能吃辣。”孟迪微笑着答道。
吴若旸点点头：“好，那就来一个。”
孟迪不知什么时候默默地又溜回了包间。
酒过三巡，菜才上齐。上菜时，孟迪主动起身接过虎皮青椒摆在了叶涵面前。这青椒色泽鲜亮，气味清香，甚是诱人。
众人开始动筷，苏婕先用汤勺给每人碗里分了一份糊辣鱼。吴若旸看着那一锅鲜亮的红油汤，和堆在上面小山包似的一个个红艳艳的辣椒，忍不住朝叶涵瞥了一眼。
张总指了指叶涵面前碗里的鱼，低声说道：“少吃点辣椒吧。”
叶涵朝他抿嘴一笑：“没事，平时我也常吃辣椒的啊。”
张总向吴若旸和苏婕各敬了一杯酒，有意无意地聊起了明天提案的事。吴若旸看似认真地听着，目光却不时越过张总，向叶涵瞟去。叶涵正小心地应付着面前那一碗鱼，额头似乎已经开始冒汗。
“Annie，来，尝尝这个。”孟迪举起筷子指了指叶涵面前的虎皮青椒。这道菜叶涵在别的餐馆也是吃过的，她笑了笑，夹起一只青椒放进嘴里。
孟迪笑意盈盈端起酒杯。“Esther，我敬你一杯，这个项目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关照。”
“客气了。”吴若旸陪着笑脸喝完一杯酒。这样的场合，总是让她觉得索然无味，却又习以为常。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练出来的酒量，哪像大学时，半瓶啤酒就能喝得脸红脖子粗，30度以上的酒更是碰都不敢碰。
吴若旸夹了一只虎皮青椒，放进口中咬了一小口，鲜嫩清甜的口感持续了数秒，然后一股辛辣开始灼烧口腔、喉咙，并迅速蔓延至大脑。这东西竟比糊辣鱼还辣！
她连忙看向叶涵，只见叶涵满脸通红，捧着茶杯一个劲地喝着水。
吴若旸有些懊恼，闷闷地放下筷子，瞅了瞅其余三人。苏婕和张总聊得正高兴，并未留意到叶涵的窘相。而孟迪倒是自在，只顾着喝酒，菜都很少夹。
这顿饭，叶涵吃的是异常辛苦，且不说糊辣鱼，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虎皮青椒，就把她辣得头皮发麻，却也不便在甲方面前失态，只得满头大汗咽下苦水。
众人又一次举杯，齐祝项目圆满成功。放下酒杯后，张总夹起一个虎皮青椒放进口中，刚嚼了几下就连忙抓起茶杯。“哇……这个好辣！”
孟迪笑了起来，打趣道：“这才是真正的辣椒嘛，广州的辣椒哪能跟这个比？”
叶涵听着他俩谈论辣椒，再看了看自己碗里的半个虎皮青椒，胃里的灼热感一阵一阵被激起，忍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
苏婕看到叶涵的惨状，一边忍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一边给她递上茶水。“来来来，喝点茶。”
叶涵好不容易咳完，却已是眼眶挤满了泪，只好伸手去拿纸巾。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辣的这么狼狈……这算是甲方的下马威么？
吴若旸打消了自己送EOA三人回酒店的念头，趁着结账时打电话叫来了公司的商务车，然后又让服务员端上了几份酸奶。
直到散席，孟迪始终没有去碰那盘虎皮青椒。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家餐馆的虎皮青椒用的是尖椒，而不是柿子椒。竟然在自己的地盘被算计！吴若旸苦笑着摇了摇头，暗自想：“还好其他菜还算口味清淡，否则，叶涵怕是要恨死我了。”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每每喧闹繁盛的景象，酒杯背后却是各怀心思，酒桌上的应酬不外如是。
二月十四日清晨。白色路虎驶进佰世办公楼地下停车场，渐渐减缓了车速，吴若旸一边接电话，一边眼观六路寻找着空车位。
“下班去吃火锅吧？Rita也出差回来了。”电话那头，苏婕兴致盎然。
“吃火锅？今天可是情人节，你把你老公休了么？”
“王嘉铭同学今晚加班，So……我也叛变一次，咱们组个情侣去死团怎么样？”
吴若旸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先去死一死好了。”
“真没劲！”苏婕坐进自己车里，朝手机吐了吐舌头。
拐进一条通道，吴若旸瞄见右前方刚好还剩一个车位，她轻点油门缓缓往前开去。正在这时，通道前方拐进一辆车，在地下车库里被放大了数倍的发动机轰鸣声，伴着刺眼的远光灯迎面逼近。
那辆车快速开来，在吴若旸前方不远处一脚刹车停住。远光灯关闭，吴若旸才看清对面那部熟悉的红色宝马X3，以及坐在驾驶室里的人——市场部经理薛莉达。
薛莉达妖娆的唇角微微上翘，朝着吴若旸投来一笑，随后迅速换至倒档，踩下油门，将车倒进那个空车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在火车上用手机修完的，感觉快瞎了。
筒子们得空留个评拍个砖什么的吧，让我知道我不是在玩单机版。
☆、第六章 提案
9点30分，张总、孟迪和叶涵在小夏的带领下提前来到会议室。趁着投影仪调试的时间，叶涵捧着提案书，在脑海里反复斟酌着昨晚已经想好的提案说明。这是她第一次在异地大型项目中提案，上一套方案就因为关键时刻病倒，只好由孟迪代她提案，这一次无论如何要全力以赴。
二十分钟后，会议室外的走廊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叶涵坐正了身子屏息敛气，紧紧握着手中的钢笔。
脚步声由远到近，越来越清脆响亮，最后停在了会议室门口。叶涵抬头一看，是一张明艳照人的面孔。穿着黑丝绒修身小西装的女子，头发蓬松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Hi！Rita。”孟迪站起身打招呼。
“迪哥，越来越帅了啊。”薛莉达热情地和孟迪打着招呼。
孟迪哈哈大笑起来，颇为得意地正了正领带。
这两人只见过两三次而已，却已显得非常熟络。
孟迪侧过身，向薛莉达介绍张总：“这位是我们公司张总。”
“张总你好。我是薛莉达，市场部经理。”薛莉达脸上带着暖洋洋的笑意，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优雅从容的自信。
“薛经理，阿迪经常跟我提起你。”
三人寒暄了一番，孟迪才又向薛莉达介绍一直站在旁边的叶涵。
薛莉达流露出赞赏的神情。“原来叶经理这么年轻，真是了不起！”
叶涵微微笑了笑：“薛经理过奖了。”
“真可惜，上次提案你没来，身体好些了吗？”
虽然薛莉达语气温和，但168的身高，加上她从不穿8cm以下的高跟鞋，许多站在她面前的人都能体会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叶涵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
10点整，高总走进了会议室，身后跟着进来的是吴若旸和苏婕。为了尽量减少方案泄露的可能性，这次参加提案说明会的人一再精简，无关人员一律回避，而唐总因为回集团公司开会，所以这次甲方只有四人出席。
简单的寒暄过后，提案正式开始，首先由孟迪讲解自己的方案。他兴奋地打开自己精心准备的PPT，先是眉飞色舞地讲了一堆废话，然后才进入正题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自己的方案。
等到孟迪重新坐回座位，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高总例行公事送上了几句溢美之词。薛莉达脸上虽挂着微笑，暗地里却已强行忍下好几个呵欠。
吴若旸悄悄伸手从高总背后接过苏婕递来的纸条，低头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小火锅？还是大火锅？”她提笔在纸条上写下：“老火锅”。
当她把纸条递回去时，高总刚好往椅背上一靠。吴若旸额头一阵冷汗，手中的纸条已被高总没收。高总不动声色看过纸条之后，转头用口型对她说了句：“我也来。”
终于轮到叶涵上场，她手捧提案书走到投影仪前，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口时，却见在座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投影幕，都是一脸的惊讶。她回头一看，投影幕上显示的是一幅接一幅的美女照片，大都是在房展会现场拍摄，都披着佰世地产的绶带，一个比一个清纯可人。
叶涵微微愣了两秒钟，马上反应过来，演示用的电脑已自动切换到屏保模式。她赶紧动了动鼠标，投影幕上终于恢复到提案PPT的首页画面。
台下，吴若旸长长舒了一口气，偷偷扫了一遍众人的反应，最后朝苏婕狠狠瞪了一眼。却见苏婕一只手捂着嘴，强忍着笑，并且意味深长地向她挤了挤眼睛。
众人翻开面前打印好的第二份提案书，开始等待叶涵的讲解。
简洁的开场致辞后，叶涵刚准备翻页时，投影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接着，投影幕上的画面完全消失了。
吴若旸一脸窘迫，手撑着额头轻声叹息，今天策划部的投影仪和自己的电脑可算是出够了洋相。高总等人面面相觑，都是满脸的无奈。
“我去叫人来看看。”吴若旸站起身来，匆忙往会议室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她吓得浑身一抖，回头一看，只见满座愕然望着镇定自若的叶涵，而投影幕已经恢复正常。
“下面，我开始为大家讲解我的方案。”叶涵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清晰流畅地阐述起自己的策划理念来。吴若旸呆立了片刻，灰溜溜地走回座位。会议室里众人都聚精会神，听得十分投入，刚才的一连串小插曲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
叶涵的整个提案过程只用了20分钟。两套方案讲解完毕，高总宣布散会，下班前给结果。
回到办公室，高总关上门，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把钱打过去吧。……对，二十万。”
下午，小夏带着叶涵、张总和孟迪到市区逛了一圈，回到公司后把三人安排到休息室里等结果，还给他们端来了一些点心和水果。
叶涵低头看着茶几上的果盘，心里直打鼓。今天一时情急用暴力方式修好投影仪，或许会给甲方留下些许奇怪的印象，但这不是重点，眼下最令她头疼的是——案名。几天来她不知抓掉了多少头发，却还是想不出最满意的案名，只得临时凑了几个出来，就连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些案名多半都不会被采纳。她甚至已经酝酿好了引颈就戮的情绪，等待着吴若旸前来问罪。
到了五点，吴若旸走进休息室，三个人都同时站了起来。
“让你们久等了。”吴若旸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职业式微笑，捉摸不透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三人。
孟迪迫不及待地问道：“结果怎么样？”
叶涵也紧张地看着吴若旸，想要从她眼神里搜索出有用的信息，却越发激起吴若旸打太极的兴趣。
“两份方案都很出色，我们实在是难以取舍啊……所以才讨论了这么久，都口干舌燥了。”吴若旸从茶几上取了一片水果塞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又接着说，“这次定下来的新方案肯定比之前的要好，这样看来，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孟迪听得额头直冒汗，心中不住念着：“姑奶奶，你就快点说吧，别玩了！”
“经过激烈的讨论，最后确定的结果是……”吴若旸嚼完口中的水果，才缓缓说道：“采用叶经理的方案，不过——案名不够好，所以先用孟经理的案名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