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烛夜游gl 作者:安度非沉【完结】(10)

2019-04-01  作者|标签:安度非沉 怅然若失 欢喜冤家 宅斗 民国旧影

  

  如今二爷的笑声更是如同波浪一般,叫她这恨意连绵翻滚起来,推往远处,谁也瞧不见的昏暗场所。

  

  朱颜看见了二爷回来,登时觉得自己有失风度,欲盖弥彰一般将鸡毛掸子丢到一边去,又顿了身子施了个礼:“二爷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叫人来说一声……这丫头是不听话,我也是没法子才这般打她。”

  

  这些个话叫晓棠心中可是拧巴巴一团,她总疑心这些个人说起瞎话来是连眼睛都不眨的么!她狠狠地咬了牙齿,才努力爬起来,强撑着笑容,脸上的肉酸楚,扯起来异常地痛,但依旧摆了个冷寂的笑容,笑道:“二奶奶,我晓棠侍候你这些年来,何时做过家贼,二爷前些天送了我那翡翠项链,我总想着是二奶奶要的,便要拿来,二奶奶你便不由分说,就来打我一通,你来问问二爷,这项链,可是不是他拿的!”

  

  她字字铿锵,每个字也都是饱含血泪的,每个字也都是不沾染虚情假意的,偏偏她又是错估了,朱颜转头瞥向了二爷,不肯相信这丫头的悲愤直言。

  

  而二爷面色先是一红,便也是微微一笑,当真如同没有这回事一般:“我为何要偷了项链来送你,你都不觉得好笑么?”

  

  这话凉意更盛,她握紧了拳头,看着那人瘦削的脸,又瞧着朱颜发白的,有些软糯的胖胖的脸,她只是觉得春风当真是冷气袭人,要将自己整个生生吞进去一般,她环顾四周,当年被卖过这里来,她希冀的是侍候一个女子,温和,偶尔会耍脾气也好,能吃饱穿暖,不必在家乡带着,看着饿死的弟弟妹妹哀恸哭泣。

  

  然而这现实却是硬生生地给了她一个耳括子,叫她能够除了这眼睛上蒙着的纱,看清这荒凉的地方。

  

  “好,好,好!”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似乎又是不能将自己心中的愤慨发出来似的,她转过身,抠了抠门,坚硬得很,只是那尚且是木门,被她抓下来一堆木屑,年久了风化了,她指缝也全是血丝和那碎屑,她回身笑,那两人疑心她是魔症了,无动于衷。

  

  便由着她走了,二爷没有将她阻拦,是自己心中有愧疚,偏也是不肯将她的尊严摆在眼前,也是不屑一顾的,想着这丫头能做什么!便没有去追,反而回过头来,对朱颜温和道:“日后打丫头莫要这般用力,就是这般用力也不要在门口便由着性子去,叫人看见了,人言可畏,说些事情,老爷子快要回来,叫逮住话柄,没有好果子吃,你也是明白的。”

  

  语速柔和可亲,不像是素常的二爷,她先是如蒙了天大的恩赐一般,如少女似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大虾一般。

  

  羞赧得很,她低了头,道:“是了。”

  

  只是二爷露出的神情却不是如她想象那般温存,他低头看着她,觉得她那翡翠项链该是值钱一些的,他最近欠债许多,帐房那边三弟总是卡着,不好动手,那个哑巴总是直直地瞧着自己,又不能说话,干生气,又油盐不进,自己好说歹说也是一块钱都不肯拿出来。

  

  二爷微微张了张口,便沉声道:“近日里账目亏空,帐房里钱也是周转不来,我想拿了你的项链去当铺,待到资金回来便赎了给你。”

  

  她愣了半晌,才摊开双手,那项链被自己攥在手中,咯着冒出来几条红印子,还尚未捂得暖和,便要拿走了,她怔了怔,便将手往二爷那里挪了几分。

  

  才挪了一下,还是游移不定,总是不肯将这个给她,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要她保存妥当。纵是叫她把房里所有的首饰都给了他,她也定不会眨眼,只是……这东西却是特例。

  

  还没有再惆怅几分,二爷便伸手拿了来,揣在怀里,十分轻巧地说道:“你的恩情我记下了,我先去当铺,今日便不回来了。”

  

  说罢便如同风一般旋出了门外,她只来得及看见长长的一道背影,然后她自己那揪得细细的眉毛蹙在一起,也只好是落泪,捂了被子哭泣起来。

  

  她如何又不知道他外面的风流事情。

  

  而晓棠才出了门,便迎头撞上了个温软的身子,没有抬眼,她并非是那般坚强的人,人爆发起来好似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气力都倾泻了一般,也是毫无回头路的,她凝神哀愁了许久,眼泪是决堤了,但性情却也是解锁了似的,她奔去哪里,自己也是不晓得的。

  

  被撞到的那人一个趔趄往后跌了一下,又方才回过身来看见是晓棠,二房的丫头。

  

  刚才听见是二房打丫头了,她便来劝阻一些,都是活生生的爹妈所养育的人,为何就要遭遇这般折辱?

  

  秦扶摇站稳了,才瞧见晓棠的身影消散地那般快,她才想追上去,却眼前发黑起来,回首时,人早已是不见了。

  

  只好是迈入了二房的院子,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女人哭泣声音,她才走到门前,细声细气地要唤二嫂出来,才在窗户眼上瞧见那女人捂着被子不住地哭泣,整个身子也是一耸一耸的,她便觉得尴尬起来,转身走了。

  

  她不明白,怎么都要哭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注定是悲剧= =

  我偏要扭转扭转= =

  其实全文有一点BE的倾向= =

  但是经过我神奇的大纲扭曲已经逗比起来= =

  说好的逗比在很后面的很后面……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晓棠的脚步是慢了下来,往自己也并不知晓的地方而去,只是觉着这世道这秦家总是容不下自己的,自己也不知何处可去,出了秦家这世界全然兵荒马乱,若是留在秦家偏又是受不得,自己还是带着个孩子,纵是这孩子只在腹中残喘,却也是不该在这世上存留的。

  

  每一步都是拖沓得很,她垂了头,再抬眼只瞧见了一条不知哪里来的幽寂小巷,旁侧有南方的雨丝浸润过的青石板覆盖薄厚不一的青苔,斜斜着飞入天穹,脚下的土地也是潮湿的石块,俱都切割整齐,踩一步都是踏实得很。

  

  她从不记得秦家有这样的地方,秦家只是有老宅和老人还有身子面目未老,心却死了的人,最多也只有夹竹桃还有柳树,牡丹再并上紫丁香。

  

  那该是通往何处的呢?她略一犹疑,从四面八方都传来轻风,夹带丁香浓郁而沉静的香气扑面而来,恍若被托起,仿佛被湮灭,她隐藏在了暴露的香中。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歌唱,唱腔悠长,唱词模糊如磨平的石碑,女声,一声惊破了这潮湿沉闷的湿气。她觉得全身疲软起来,浑身无力,像是要被命运牵着走,一手扶着了那石墙,湿漉漉黏糊糊的,却不知为何是扎手的,手心刹那就渗出来些许殷红的血,只是此时尚不自知,只顾往前。

  

  混沌的,混沌开来的意识也粘稠起来,她是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惊奇如幻梦如仙境,她释然,往前义无反顾挣扎而去,又凭空多出水流在身侧环绕,分开两侧将她包裹进去,一路推行而前。

  

  停顿了下来,前面是一方泉水,汩汩活水清澈流淌,鸟语花香,丁香俨然消散,她站立得住,微微站好,天色昏沉下来,却是真实景象。

  

  已是入夜。

  

  天色黯淡,无月,无星。丛落掩映中窥见一片亮眼之红色,再翩然而行,是女子裙摆拖在地上,长长引人不住遐想,顺这抹亮丽的红而观望,水袖竟也是大红色,如出嫁女子那般艳丽。

  

  “你……是哪位?秦家,可素常未有你这号人。”她定了定心智,尚且想起这人平日里不曾见过,只看见女子墨色青丝流泻下来伏在地上,乖觉得很。脸庞模糊,只有那朦胧的白色一片。

  

  女子方才只是望向不远处的虚空,听见她说话,才偏过头来,要说话似的,抬起右臂,嘴唇翕动,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却又是空白一片,安静如死地,毫无声响。

  

  她的唇一张一合,中间浮出来无限的彩色的斑斓的幻象油彩,一路扑过来到眼底。

  

  是了,她听见了,听见了,听见那女子说踏进泉里,便有暗道,逃脱秦家。

  

  是了,她要逃离,她要逃开这里。

  

  急速往前奔去,要拉了那女子的手亲切说些话才好,才要感激她,才要恳切问些什么,往前扑过去,脚尖踩空,女子如花雨一般涣散,她这才清醒过来,然而整个身子已是在井上。

  

  一道劲风掠过,腰间一道软软的力道渗透而来,骤然呼吸紧张,被勒住了,转头,意识回归而来,一个女孩子把自己拉过来,往后一扯,便离开了那泉眼。

  

  只是定睛一看,哪里是泉眼,分明是一口废弃许久的枯井,旁侧枯草猖獗。

  

  她定时觉得后怕起来,只是平日里从未见过秦家有枯井这样的东西啊……诧异回过神来,却是发现有个少女盯紧自己,眼睛绿油油的散发着可怖的光。

  

  张开嘴要尖叫,却被少女狠狠捂住了嘴:“再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她瞪大眼睛看着少女,默然点了点头,眼神全是惶恐,那少女的眼睛全是绿色,看不见瞳仁,只有绿光幽幽地亮着,她脑中又是清明过来,才回想起方才的事情,才知道自己是遇见了鬼魂。

  

  只是这少女又是……等等……

  

  晓棠揉了腰肢,定睛观看这凶神恶煞的少女,才发现除了这眼睛着实怕人之外,这面目的轮廓在这黑暗的烘托下,逐渐浮出一个熟悉的样式……

  

  琥珀。

  

  “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糯米团子么!”琥珀觉得不满,这人总是盯着自己的脸,好似是要吃了自己一般,她何时叫人这么看过,即使是当年的君故也没敢这么直勾勾地瞧着自己,这个寻死的撞鬼的小丫头怎么能这么看呢!于是她便挥了挥手,抬高了下巴,哼了一声。

  

  “……”糯米团子……?

  

  晓棠疑心起来,琥珀在这里作甚?说起来自己为何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为何琥珀眼睛会变成这般模样……为何琥珀能救了自己,她们一出现女鬼就消失了……

  

  这些东西都繁杂起来交织在一起,她也暂且想不到别的事情,却是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叫她无比吃惊。

  

  韦湘。

  

  只是眼前突然多了层浓重的大雾,顶着露水和湿气她勉力睁开了眼睛,却是瞧见了韦湘袅娜的身影,毫无波澜一般划过了大雾就从中间穿行而过,韦湘的刘海不曾被打湿,只是浑身都罩上了一层朦胧暧昧且又诡谲的白色暗光。

  

  韦湘的眼神同样朦胧且模糊是看不见的,像是方才那个女鬼一般,只是不同的是,女鬼一身红色戏服,妖艳地跳脱世外,韦湘却是一身服丧的衣服,通体雪白。

  

  她下意识觉得可怖,往后退一步,却是被一根木棍绊倒在地上,那根木棍上的木刺尖尖,有黑红色的血迹斑驳着。

  

  扶着井沿爬起来,绞轮上的绳子却是早已风化,偏有一块掉在她胳臂上,她以为是蛇,惊得尖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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