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唐 作者:若花辞树【完结】(65)

2019-03-31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穿越时空 重生

  御林走驿站,快马而去,无人及得上,吴王本欲私下令人去通风报信,看这样子,也追不上御林,干脆也不急了,只与宗正卿道:“务必保下陈王。”想想若是其中另有阴谋,也不能让自己陷进去,又道:“尽力而为,便宜行事,如有遽变,弃车保帅。”

  宗正卿领命而去,一路上压着杨綝。杨綝来前也往恩主门上讨主意,高阳就简单的多了,只说:“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如实奏禀。”

  于是杨綝就乖乖让他压了一路,到了陈王府前,杨綝瞬间变得铁面无私,正义凛然,处处反过来指正宗正卿的失误。

  说来宗正卿也倒霉,他位居九卿之一,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然而,隔行如隔山,再有本事,遇到没做过的事,也会觉得处处受制约。这种审案子的事他不会,杨綝却是做惯了的,自然手到擒来,如何搜证,如何诱供,何处可藏私物,何处可设密室,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过三日,宗正卿便快要气死了,他原以为自己是主官,且品阶高于杨綝,光这个就能压制住他——一路上来,也的确如此——可现在,分明他是主官,却处处让杨綝压一头,事情已越来越不利,杨綝已使人从陈王府密室当中搜出了香案与占卜之物。

  宗正卿立即俱表上奏,参杨綝不敬上官。与此同时,杨綝认认真真将进展写了个奏疏,看到什么就写什么,无半点夸张,快马送入长安。

  朝廷又是一场激辩。一言杨綝不敬上官,居心叵测,一言宗正卿无才干,徒有其表,若少卿再不做事,难道空手回来?

  声势浩大,双方争的面红耳赤。

  等到入秋,高阳从洛阳回来,武媚娘也紧随着她,事情急转直下,发生了令人目瞪口呆的变化。杨綝再上本章,这回,是说陈王与吴王暗连已久,约定尊陈王为帝。同时奉上证据——一件黄袍,数人证词——黄袍是从陈王别院的地下掘出来的,彼时已被烧得只剩一些边角,但足以从制式认出是黄袍。

  吴王自不肯认,愤然道:“贱人污我,如何作数!我言太后有篡位之心,太后便有篡位之心么!”他身份还比那几人尊贵,说的话也比那些人更作数呢!

  堂上扔着一包烧得面目全非的衣物,还能依稀辨出上面的龙纹。武媚娘不与他争辩,指着衣物道:“这个如何解释?”

  吴王此时已知入套,但他与陈王绑到一起,已不得不拉他一把了:“栽赃陷害!此丝绸所制,令将作辨认,何处出丝,供往何处。”丝绸只有达官显贵才能穿,平民,商贩是穿不得的,且这种衣料一看就是珍贵上品,必然有记载。

  他琢磨要如何翻案,别人却不会容他喘气。

  “自然是要查的。”武媚娘道。

  立即便有大臣出列道:“臣请吴王避席待罪。”

  接着便是声势浩大的附议。武媚娘从臣意,拘吴王在府邸之中。吴王邸为御林所围。

  查出来的自然是那布就是陈王所有,黄袍属实,陈王却有不臣之心,由一及二,吴王嫌疑难洗。

  最后判罪,陈王就地绞杀,除宗籍,吴王夺爵,流岭南,其弟蜀王,亦被牵累。

  “就这样,还有人赞你仁义?”高阳嘲讽道。

  武媚娘一脸平静:“他这罪,本该就死,我只流他,还不仁义?”至于过两三年,忧惧而亡,也是情理当中的事。陈王出京之时,所配僚属,皆是她选的,纵使陈王猜忌,后几年陆陆续续换了几个,也换不了全部,要栽赃他还不容易?那黄袍的料子也的确出自陈王府,是去年她赐予诸王制衣之用,陈王不管内宅之事,王妃也没多精明,根深蒂固的仆役若想从库中偷一二布料,还真是不难。

  这些事做起来都不难,不过多花了些时间罢了。陈王与她也是心头之患,此时一并除了正好。

  这事附带而来的还有宗正卿渎职罢官,杨綝有功升任大理寺卿。至于其他吴王一系牵连入罪的数不胜数,不过他还没扎根,跟随他的人也没多少,倒避免了一场血洗。

  高阳沉默了一下,最终道:“吴王那个人,总以为不得志,他能文能武,也是有才干的人,再多两年,让他拉起一班人马来,就不好说了。”幸好下手快,久了想将他入罪就没那么容易了。至于陈王,那个侄子,高阳也是知道的,总是神神叨叨的摆弄一些谶语,拿着龟壳占卜,不臣之心是有的,要说他做袍子想谋反估计暂时还是没胆子的。

  但为臣者,这事是连想都不能想的。大逆不道之事,放在心中无人知晓自无罪,然而一旦露出苗头,为人所知,且又是在那个位置上,就易被人撺掇,纵使起初顾忌良多,架不住日日有人在耳边起哄,总会忍不住“赌一把”。

  这种潜在的祸患不能留。

  武媚娘倒没有高阳这诸多想法,她只为自己先见得意:“留他在京之时,我就开始布置了。”怎会让他壮大起来。

  武媚娘这回是带了太平一起来的,她看得出高阳颇喜欢太平,便道:“乳母也带来了,她现在能让人扶着走几步,正好动,就让她在你这里住几日?”

  太平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小脑袋,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白白的牙,举着胳膊,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就朝高阳跌跌撞撞的冲来。高阳接住她顺势抱起,太平看着她,胖嘟嘟的小脸便满是笑,嘴边还带晶莹剔透的涎水,高阳用帕子帮她擦干净,过不一会儿又笑出来了。

  高阳忍不住一笑,点点她的小鼻尖,半是不舍半是犹豫道:“就怕入夜会哭。”

  “有乳母呢。”武媚娘卖力推销。终于说得高阳点头了。

  太平就成了芙蓉园的长住客,方便了武媚娘以看女儿为由经常跑来。

  但她事多,即便来,也停不了多久。

  吴王的余党清洗得十分顺利,唯一为难的便是其中有几世家子,其父祖皆有功之臣,家族之中也多有出仕为官的叔伯子侄,必要保他们。

  武媚娘也松口免了他们死罪,只令拿金钱来赎,终生不能再做官是肯定的。

  李恪被流往岭南,雄心勃勃地来,走得惶惶如丧家之犬。

  相比上一世,李恪死时,朝廷为人诟病,长孙无忌受士林攻讦,此次真是寂然无声。其中原因,一是,这回李恪蹦跶太厉害,不像上一回保持了一个淡泊名利的贤王形象,属于成王败寇,而非无辜被害;再有便是,太后要开恩科!

☆、第八十三章

  科举制度始于前隋大业年间。太宗时就十分重视。

  科举科目众多,最为人重视的是秀才、明经、进士、俊士四科,唐初之时,秀才太过难考,渐废,而俊士并不常考,故而考得最多的便是明经与进士。这两科当中又是前者易后者难。

  时人许多便是明经出身,譬如裴行俭、裴炎等人。杨綝则是进士出身。

  此次开恩科,与以往有所不同。以往常客登第后,还需经吏部考试,通过方能授官,通不过,则为各地节度使幕僚。此次,还要经太后当殿策问,有能之人,不愁前途。

  除此之外,武媚娘还设武举。

  突然加恩科,朝臣是不会同意的。选□□的人,都是来与他们争饭碗的,有何可喜?庶族出身,自己挣扎着爬上来的官员还好,士族出身,生来便锦衣玉食不愁无官做的大臣便尤为抗拒。如今朝堂,虽有科举,但仍有征辟与举荐,只不过比魏晋两汉之时要严格,所举之人若犯罪,举荐人也要连坐。

  再有,科举取士是需名人推荐的,无人荐便过不了那个门槛。故而考生需得向显贵投卷,若得推荐,他们考上了,自然也要感怀,便类似于门人了。

  但这一回,是直接令州郡贡士。

  世上是不会缺有本事的人的,也不会缺汲汲营营欲出人头地之人。这一批人选出来,自然与显贵不相连了,升迁之时,也许会有困难,但他们也入了太后之眼,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想做什么?大臣们总觉得她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变动,都纷纷上谏。武媚娘便好声好气与他们说了:“为政之道,唯在得人。使野有遗贤,岂不可惜?况且,朝中多处空位,总不能无人践行。”

  这多处空位还是因为吴王,那一批人被杀被流被黜,当然就空出位置来了,吏部升升调调,平了这些位置,便有相同数量的另一些品阶低的空出来了。这些位,恰好可以用来装这回取出来的人。

  众臣心中大骂,太后你真是狡猾死了。先前,武媚娘提出要提拔一批人的时候,这些大臣也是争的头破血流的,或自己上,或家族亲朋上,不能便宜别人,那时他们还想,太后这般急切,又顾全了大家的利益,并没有让谁家特别吃亏,正是做得好。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要腾位置。

  有什么办法?那些空位是他们的人填上的,现在总不能不让朝廷选士,传出去,大臣们的名声都不好了。只得认了。

  武媚娘顺利地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开恩科。

  而后月余,都要讨论由谁主持恩科,试题题目如何,武媚娘考虑要选实用之人,光会作诗写赋的就另外再说了,便要求再加一门实务,考生必须知道当面临某事之时,当如何应对。不要光会夸夸而谈的纸上谈兵之人。

  这一科与以往很不同。让士族很不安,这仿佛就是一个预兆,预兆着太后想要做一些让他们很不舒服的事,做一些阻碍他们传承的事。

  这是不能容忍的。当初他们选了太后,是因太后势强,与他们有利,现在太后似乎翅膀硬了,他们便不能忍受了。但家国大事,也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他们选择先观望,看太后究竟欲如何。

  兆兴元年冬,恩科结束,所选之士依武媚娘先前说的,填进了那几个空位里。接下去就是过年了。

  朝廷内外都安分下来,好好过年。

  武媚娘要做的事,她只能与高阳,以及一小撮与士族无关联之人商量,与那批人,她也不会完全宣之于口,全看个人理解。理解对了,她是在蚕食,理解错了,太后所为利国利民。

  对高阳,她就没什么可以避讳的了:“他们还等着我下一步呢。”不过试水而已。

  高阳抱着太平,道:“小心一点儿。他们根深蒂固。”这种事,本就不能一步走完,幸而现在,也不是魏晋南北朝时“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局面了。门第阀阅,世代显贵。从前隋,经高祖太宗,到现在,用了多少年?也只将士族抑制一点了而已,他们把持着科举。要想将士族再压抑,至少还需五十年。她与阿武是看不到了,但她们可以开创一个局面,让继任之君再接着做。

  想到这点,高阳沉下脸:“你给我收敛一点,别与他们太过针锋相对!”想到先前商量的时候,武媚娘表示,过几年可以任用酷吏,打击不听话的,留下听话的,拣识时务的人用,高阳就很头疼,“你要的是将作出的功绩传承下去,而不是一代辉煌,待作古以后,让人攻讦得一无是处!”留下一个残虐的名声,后人从这里入手,便可以轻易否认她这个人,进而再否认她做的事!而且,这样做太危险,容易引起反抗!

  她表情太凶了,吓到太平了,太平瘪瘪嘴,泪眼汪汪的,高阳忙哄她:“噢,不怕不怕,姑母不是说你,姑母在教训你娘呢。她不乖。”

  武媚娘委屈地缩了缩肩膀:“……”

  在有人不听话,发表不同意见的时候,武媚娘认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没法说话。自有肯听话的大臣来供她驱使,待无人反对,她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想法很好,就是有点简单粗暴。

  太平不会一会儿就让高阳哄笑了,咧咧嘴,露出六颗牙,挣扎着要下地去走。大冬天,衣裳裹了一件又一件,跟个雪球一样,哪里走得利索。高阳温柔小心地扶着她,走了两步,武媚娘就有点眼红了,召了乳母来:“带太平出去走走,不好总闷在屋里的。”

  一听到出去玩,太平就活跃极了,一点不留恋地迈动小短腿往外跑。

  好了,电灯泡走了。殿下终于是她的了。武媚娘欣然而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你别阳奉阴违就好了。”高阳没好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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