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千年 作者:南阙风辰柒【完结】(4)

2019-03-31  作者|标签:南阙风辰柒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龟苓膏没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知晓会重逢是一回事,重逢后是另一回事。

  被召唤出来的记忆便是摸摸后颈自我介绍的少年,黑发黑眼站得松松垮垮,说话的声音连带腔调也是漫不经心的:“我叫百里凛,龟苓膏,以后请多指教,嘛嘛,不知道小馄饨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御侍大人,你好,请多指教……”龟苓膏开口,话还未说完,那个一身如火红衣的飨灵就勾了他的御侍的脖颈,冲他挑挑下巴,截了他剩下的话,那个飨灵冲他宣告所有权:“这是我的人,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嘛嘛龟苓膏别生气,麻辣小龙虾就是这个脾气,可能也是我纵容的吧……还有你能不能别掐我腰,走吧走吧回去睡个回笼觉,遇见你很开心呦——龟苓膏。”御侍冲他笑了笑,带着一众飨灵回去,他静静地走在麻辣小龙虾和御侍身后,和不认识的飨灵客套地交换了一下名字便不多言,一方面是他话少,另一方面是他想到和小馄饨的重逢。

  多年前的荒唐再次重现,一切都是无从解,现在还是无从解,甚至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他的沉默刺着小馄饨哪根神经,本抵着扳指的手指过分地向下摸索,撕扯衣领,越过不规矩的范围,就这么涉入放肆的范畴,龟苓膏按着人游走到肋下的手,淡淡道:“那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小馄饨抓着那细瘦的腕砰的一声把龟苓膏压到门板上,他看着那张清冷的脸不知说什么好,什么言语都是废话,龟苓膏抬头看他,眉眼清冷如斯,世间再难寻第二个,无情又还似多情,那张清冷的脸蒙着不堪的□□二字时都是极好看的,能让他轻易交付上x_ing命,和本不该存在的真心。

  你为何不辞而别,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这些年都在哪里都做了什么?到底要问什么,小馄饨想,脑子乱成一锅粥,引以为傲的理智烟消云散,只消瞧瞧眼皮底下这个,他就没了半条命,三魂七魄逃散开,不知所踪。

  “你回来就好……”最终只落得这么一句,小馄饨自我嘲讽地笑笑,松了手指,自眉心越过鼻梁,落到话少还薄的唇上,薄唇的人大多薄情,不知对飨灵而言是否也是这个道理,小馄饨摩挲着那薄唇,摆着要摸清纹理的架势,龟苓膏退无可退,淡着眉眼没说话。

  “好了,那就算一下当年的旧账?”小馄饨摇头笑笑,对上龟苓膏满眼的“当年哪门子旧账”的质疑,看着看着,琥珀色的眼还是落在那被他摩挲得发红的薄唇上,于是他低头,贴着龟苓膏脖颈,礼节x_ing发问:“亲一下?”他自嘲地笑,一路蹭着人脖颈,礼节x_ing真的只是礼节x_ing,他已经打算在龟苓膏开口前就封死他的嘴,以一句你没说不好那就是默认来搪塞过去。

  小馄饨吻上唇角,缓慢地蹭上那薄唇,下唇的颜色偏重,是方才被摩挲得过了,他一触即分,分了又贴上去,这倒像是人类的吻,缱绻多情,暧昧得过分的,小馄饨掐上下巴,却怪着是你先不拒绝的,你就在这里,在这一方天地,一言不发地蛊惑着,直接勾了我三魂七魄。

  或许是在更久之前的相遇之时。

  情在一刻始,百年难消散。

  他恨不得把压着的龟苓膏生吞活剥掉,无意做得过了,将那薄唇咬出血,龟苓膏终于忍无可忍地反咬一口,小馄饨也不躲,继而纠缠上去,把他逼出呜咽声,喘息声,将那清冷的眼逼出水雾来,逼出龟苓膏断断续续的告饶:“不是……说……就一下……”

  龟苓膏按着小馄饨脑袋把他推开,他拿手指狠狠地擦过唇,靠着门板喘息,终于被放过,从那密不透风的吻里得到了解脱,他看着小馄饨勾出红绳,勾出那红得不详宛若血泪的扳指,看着他那一口白牙叼上那扳指,扳指艳红,唇色也艳红。

  小馄饨看他,桃花眼角琥珀眸色,拿缱绻多情水光潋滟的眼看过来要命,说话声音也要命,小馄饨得意道:“你看,罪证。”

  的确,他放不下的罪证就在那唇齿间,红得刺眼,那唇也是。

  “什么都让你说了,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龟苓膏看着那殷红扳指,合上眼,缓缓叹口气,继而道:“我没挣扎也没说不,你还要我先凑上去才成么?”

  “我就站在这里,也没跑,你怕什么?”

  “我不会再不辞而别了。”龟苓膏缓缓道,轻飘飘一句话字字艰难,把自己说给另一个人听竟是这般不容易,他看着小馄饨,抬手摸摸人脑袋,只觉得自己的动作像极了安抚,从一开始他就觉察到了小馄饨身上的焦躁,却不知如何是好。

  小馄饨向来都是云淡风轻随心所欲的,焦躁发作起来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子,叫着闹着偏偏不提为什么不高兴,非要让人去琢磨,琢磨错了还不高兴,要人继续哄,小馄饨要做什么他便由着,他总要弄清楚小馄饨在想什么。

  “我当初只是被吓到了……不是有意的。”龟苓膏解释着,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只能垂着眼拿纵容且无奈的姿态对着小馄饨。

  “来,让我抱抱。”小馄饨叹口气,无奈地笑笑,只是被吓到而已,却让他这么多年来都意难平,好端端的睡了一夜后,另一个就再也没了踪影,这么多年都寻获不得,换了旁人怕也是要意难平的。

  肌肤相贴,温度慢慢渗透,手下的脖颈像是冷玉,墨色长发落在手指上像是落了层凉薄夜色,小馄饨喟叹出声,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第一次见面是在集市,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鱼,人海如潮水,他随意张望花灯时,便见那一身黑衣眉目清冷的飨灵握着小女孩的手,不远处鱼龙灯飞舞笑声喧哗,他却被那不知是人还是飨灵的家伙迷了眼,只为昏黄灯火下那眉眼间的温柔。

  再次见面便是在桃花林,一身黑衣清冷的飨灵沾着血昏倒在桃花树下,血色晕了大片,脸色苍白命不久矣,桃花落了他满身,小馄饨救他一命,哪料到那家伙伤好了就跑,跑之前建了间屋子――或许是用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这么想着,他慢腾腾道:“救命之恩――”又暗示x_ing地摩挲手底下的脖颈,又笑道:“你看,当年我救你一命,你却一声不吭地跑了。”

  “好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当年我也以身相许过了”抱着的人淡淡道,仗着他看不到脸有些放肆,掐掐手底下的腰,小馄饨笑道:“若我说当初我没醉呢?你信么?”

  “我要的以身相许,是身为飨灵的漫长余生,你可愿意?”小馄饨问,沿着腰一路向上,至蝴蝶骨,他记得那上面有他的齿痕,下牙时用了十足十的力的,深深咬出血,不知留下疤痕没,留下就更好了。

  “那你以为,你现在为何能抱着我,我为何不是打你一顿,让你清醒一下脑子。”龟苓膏冷淡道,坦诚极了的肺腑之言。

  小馄饨轻笑,庆幸着龟苓膏只是不辞而别,而不是愤怒地把他打了一顿,他拿龟苓膏去见天下这句话搪塞过小笼包和蟹黄小笼包,搪塞过不晓世事的西湖醋鱼,却骗不了庐山云雾,庐山太聪慧,是知晓他的好友。

  再好不过的朋友,也不多言。唯一一句隐晦的提醒不过是“从未见你对他人如此上心。”

  连龟苓膏都问:“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我到如此地步。”

  他自己也不明白,直到那个雨夜,瓢泼大雨打竹瓦,他和人在昏黄灯火下闲散地下棋,相对无言也不尴尬,只执著于黑白两色的棋子,纵横交错的棋盘,灯火噼里啪啦地闪,龟苓膏拿剪子剪灯花,眉目间敛着温柔,有飞蛾扑火,被他拦下。

  人要睡,可飨灵不用,他翻出人间的酒给那黑衣的清冷飨灵喝,一是为了驱散雨夜带来的莫名孤寂和渗入骨髓的寒,二是好奇龟苓膏醉了会是什么模样,错就错在――那坛酒被蟹黄偷偷换了,薄味的酒水早就被蟹黄喝了,偷换了他埋在桃花树下的烈酒。

  他忘了飨灵也是会醉的,更没想到龟苓膏是个一杯倒。

  一口酒下去他就知不对,酒味不大,入口先冷后暖,酒味儿厚积薄发,味道带着梅花的甜,还有缠绵的桃花香,那是入冬后埋在雪里的酒,酒里泡了初雪时开的梅花,还有第二年春难得下的桃花雪中开的早发桃花,天杀的蟹黄每次都抱着他珍藏的酒水坐在桃花树上喝,这醉骨入口才觉酒味重,酒味不溢,也不知被他偷喝了多少坛。

  半醉半清醒里,小馄饨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理智堪堪崩坏,自我拉扯终止于龟苓膏一声沙哑的□□,他哑着一把清冷的嗓子,含糊不清地说渴。

  小馄饨挣扎着去找水,看看靠在塌上的龟苓膏,长发间的脸白得过分,脸颊染着红晕,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看茶杯,喝了小半口水,按着那黑发的脑袋,唇齿欺压上去,龟苓膏睁了睁眼,一双眼水光潋滟带着朦胧醉意,雾里看花一样看他。

  他看他是雾中花。

  小馄饨移开脑袋,不知这个黑色飨灵是怎么想的,只见他懒散地躺着,眯缝着眼,小馄饨当着他的面喝了小半口水,欺压上去,把水喂过去,手指不规矩地自脖颈探入衣领内,还扯开人腰带,牙齿磕上那薄唇,舌叶逡巡着,数他的牙齿有几颗。

  再接着他一手掀了摆着的棋盘,黑白棋子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玉碎声一样,同雷声轰鸣声交映,灯花落入灯油里抖了两抖,一下子灭了,彼时他褪去那黑衣,只觉得像是剥粽子似的,剥出上好的羊脂白玉来。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喘息声呜咽声混在一处,埋在夜色里,小馄饨摸索到分外明显的蝴蝶骨,怜惜那一把瘦骨,忽然怕龟苓膏只是酒醉,一句忘了轻易了事,埋头咬了上去,手指挤到那薄唇下的好牙口里,怪他不喊疼不肯叫,忍着,生生咬下唇咬出血。

  只可惜第二天,惊吓过度的龟苓膏逃之夭夭,小馄饨摸摸旁边没人,只自我嘲讽地笑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睡了的那个,恩客什么也不说就走,薄情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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