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修文开始) 作者:阿阮【完结】(59)

2019-03-31  作者|标签:阿阮

  只是,对方如此作为,就好像故意要让她们知道已经被监视了一般。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要知道答案,似乎等到六月六日就好了。

  天佑七年六月初六,雨。

  撑一把油伞,卫锦兮踏着青石板路往东山进发。东山,其实就是吴光山的东峰。因洪州多雨,山中常修筑凉亭方便行人避雨。

  卫锦兮久离帝京,所以根本不知道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京中都发生了什么事。而柴秀,虽然对帝京的动向了如指掌,却因为不愿卫锦兮回到帝京所以根本没提。就拿京中格局来说。三年的时间,卫家因为卫相下野、驸马被俘而渐渐的没落,宫家却隆宠依旧。在外,宫云扬经过战场的历练越发稳重,被陛下委任要职领军抗击周军。在内,宫美人也因为宫云扬的功绩而得以晋升昭仪。倒是宫贵妃,近来常以身体欠佳为由渐渐有了隐退之势。

  这一次来找卫锦兮的人,的确和洪州州牧有些关系。如果仔细追查冯源贵的关系网,很容易就能发现这位冯州牧和帝京的宫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六月六日,还未到观雨亭,卫锦兮就被一个着青衣的少年拦住了去路。他见到卫锦兮时眼睛一亮,道:“卫家哥哥,总算是见着你了。”

  “恕卫某眼拙,小兄弟是?”卫锦兮仔细回忆了自己接触过的人,却从不记得有这么一位。

  “我是洪州州牧的儿子冯彤。”少年拱拱手,一边向四周往往,一边小声道,“我知道我爹约了卫家哥哥在此,欲对哥哥不利,特意报信来的。”似乎是怕卫锦兮不信,他摸出一块做成了猫型的玉佩来:“我知晓你是姐姐在意的人,你与姐姐交好,定然是见过这个的。”

  “金玉奴……倩儿……”卫锦兮轻喃出声,“你是说,你爹要害我?”其实在听到冯彤的话时卫锦兮已经猜到了冯源贵对自己动手的原因。他或许是把她们当作了微服私访来调查他的钦差,也可能是为了一些家国利益。

  “卫家哥哥只埋头下山便是,我偷听了爹爹和副官的对话才知晓此事。但我其他的我就不能多说了。”冯彤毕竟年少,以为卫锦兮要追根究底而面露难色,“卫家哥哥,我只知道你若死了姐姐不会开心,所以才冒险救你。不然,今日绝对不会来拦你上山的。”

  “我明白了。”失去了家族庇护的卫锦兮又一次被女人救了。而救她的人还是她永远都不想再欠分毫的宫倩。她与宫倩,终究是一场错误的相识。她不想也不愿去提起那些如果。唯一能为宫倩做的,就是远远地离开罢了。

  “今日之恩,若有机会定当还报。”卫锦兮拱拱手,站在山坡上往山下望去。因了雨水,山中泥土软滑不宜落脚。可是她若是原路返回只怕要多生事端,如今柴秀与一三应当已经从另一条路出发上山,她只有冒险走小路去赶了。这么想着,卫锦兮收了伞,从旁得小路窜下山去。

  冯彤目送卫锦兮离去,轻叹一声:“又何必谢我,你别再伤倩姐姐,便是还我恩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之所以这么更新,其实就是为了庆祝字数的突破。本文成为某阮字数最多的了有木有!嘛,虽然也不是啥值得骄傲的事儿……

  五更。那么这是正常更新时间了,暴击结束。

  然后,准备这五连击真是累死我了,以后再也不玩了。。

  ☆、第七幕

  天佑七年九月,天气渐凉,洪州的秋跟随在一场延绵不尽的细雨之后。这场雨已经持续了大半个月,仿佛誓要把夏的痕迹洗刷干净才肯罢休。洪州之四季分明,俨然快到了以日为界的地步。

  不过这一切都跟洪州州牧冯源贵没什么关系。他来洪州已经快三十年了,久到他自己都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地道的洪州人。冯源贵原籍湖州,高祖时的进士。及弟不久就外放洪州,在此摸爬滚打将近二十年,终于升迁至州牧这个位置上。而得到这个官职,还要多亏武氏的兄长他的大舅哥的支持。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大舅哥为自己出谋划策还捐了不少金银呢?

  冯源贵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武平被武家人惯成了什么样子,可是每每自己一说起、或者稍稍流露出想给外甥一些教训的意识时,他那可爱的美娇娘就哭诉哥哥给了自己多少好处。久了,他也懒得再管。反正在洪州这地界上,人总要给他冯某人一些面子。

  原本,这次听说武平又惹上官非他是不想再管的。可是大舅哥一脸紧张亲自到访也让他心里一腾。他还记得那天大舅哥进了书房汗如雨下,下人们刚一退下他就迫不及待说道:“不好了不好了,这次平儿招惹上要牵连九族的大人物了!”

  牵连九族?!冯源贵一听了淡定不下,但好歹在官场打磨了这么多年,还是勉强沉住气:“他招惹了何人?大哥确定没认错?”

  “怎么会错!”武老爷抬起袖子擦擦汗,“我就是老眼昏花了,这‘如朕亲临’的金牌还能看错吗!”

  之后武老爷又再三诉说了那天的细节,说起来人在太平镇暂居的时间。冯源贵沉默半晌,道:“如此说来,那来人便是长公主与驸马爷了。只是我听说驸马爷几年前就被周国俘虏了,怎么会在太平镇?”

  “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啊!”武老爷没好气说道,“你说这驸马爷是什么时候逃回来的?回来了不赶紧回京去过好日子,拐着公主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做什么!”武老爷跺跺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道:“莫不是因为前阵子陛下号令征粮,咱们上缴的太少了?”

  冯源贵一愣,心里虽觉得有可能,嘴上却还是说道:“可是,就算陛下不满意,监察御史的任务也落不到公主身上啊。”

  “哎呀,谁说是落在公主头上啊!”武老爷见冯源贵想不通关键,更加着急,“御史当然是驸马爷啊!你想啊,驸马毕竟是被敌国俘虏过的,就算回来了,陛下敢再用他?可是卫家毕竟是大家,陛下也不好在这档口得罪人。干脆给个御史的职位来查办后方顺道给前线补充供给啊!”

  “原来如此。”冯源贵点点头,“那我们摆个宴席宴请下驸马爷?”

  “千万不可!”武老爷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妹夫是真的扶不起的阿斗,忍不住吼道,“你请了他,不就是坐实了咱们心里有鬼了么?如今驸马爷身边有公主在,那可是真正的柴家人!”

  冯源贵自知能力不够,若不是有这大舅哥一路保着根本当不上这州牧。只是现在他已经当了许多年州牧,明里多得是恭恭敬敬的下人。时间一久,他也有些骄傲自满看不起身为商贾的武老爷来。只是毕竟是恩人,又是亲戚关系,武老爷平时也不会干涉政务更不会如此吼他,所以也还相安无事。只是今天,武老爷心里被这么一吼,冯源贵到底觉得没面子,于是也没好气道:“这抓也不能,讨好也不能,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把驸马爷约出来,然后……”武老爷也知道自己语气重了,他眯了眯眼,抬起手在脖子前一划。冯源贵当场变了脸色:“不行!”

  “不行也得行!”武老爷却更加坚决,“你可知道一旦他们两个回去了,咱们两家会怎样?”

  “杀皇亲国是重罪!”冯源贵道,“万一被查出来,别说九族了,可能十族都要完了!”

  “可是谁会知道呢?”武老爷冷笑,低声道,“除了你我,不会再有人知晓此事。泓平老弟,你可别忘了,当初扣押前线军粮的事儿,你才是主谋!”

  “我!明明是你……”冯源贵一听只觉两耳嗡鸣,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武老爷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富贵险中求。只要拿不到证据,到时候随便找个替罪羊交差,陛下最多也只能办你个治下不力。就是长公主也不能把咱们也样。泓平老弟,你可要想清楚啊。”

  治下不力和株连九族选哪个?冯源贵咬咬牙,道:“好!只是,此事要周密计划,千万成功。”

  然而百密一疏,也不知道那公主驸马是否知道了计划,明明见着驸马爷上了山却如何也找不到人不说,去医馆看守的人也不知怎么跟长公主的侍女起了冲突。十几个汉子,居然被个小丫鬟打得鼻青脸肿的。这也就罢了,也不知哪个没长眼的,趁着那小丫头打得正欢,居然刺伤了长公主!冯源贵追悔莫及,虽然在大舅哥的指导下迅速处理了那些知情的参与者,可是伤了陛下最爱的公主,这下可怎么办!

  这些天,冯源贵寝食难安,偏还要装没事人一样和那些个同僚们摆谈。每每听到他们有谁提起太平镇或者医馆,他都不自主得警惕。

  如此这般过了月余,没有任何麻烦事找上门。虚惊一场,他才终于安下心来。今日,是洪州都督白贺五十大寿,作为搭档他也要去祝寿。

  令冯源贵没想到的是,在白府迎接他的,根本就是一场迟来的噩梦。他还记得白贺亲自为他斟酒,先说了些客套话,之后等人散得差不多了,白贺专门留下了他说是得了稀奇玩意儿要带他去看。

  盛情难却,两人醉醺醺到了后府。白贺一脸得意地抱出一只精致的木盒,示意他打开。冯源贵笑笑,却在打开那漂亮木盒之后惊叫了一声:“武、武……”

  “没错。”白贺指着那木盒,道,“这里的确是装的你大舅子武荣的头颅。冯大人,你胆子也忒大了!”

  “我,都是大哥让做的,不关我的事啊!”经此一吓,冯源贵酒也醒了,跌坐在地。

  “冯大人,有句话白某还是要奉劝你。有些人,可是结交不得的。”

  冯源贵悔不当初,可等了半天也不见白贺动手,于是问道:“你还不抓我?”

  “驸马爷说可以饶过冯家。可是武家……绝不能姑息。”白贺冷笑一声,“你可知公主如今都还未醒来?你可知……该如何做了?”

  “知道了。”冯源贵晃晃悠悠起身,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质感,“请白都督替罪臣谢过驸马爷。”

  “你不问问驸马爷为何放过你?”谁知白贺拉住他,又道,“冯大人应该不会以为是梁王保下了你吧?”

  冯源贵当然不会以为宫家会保他,他不过是为了自保在卫宫中选择了如今更强大的宫家罢了,虽然他也曾见过梁王,但那毕竟自己是十年前的事了。十年前的宫家家主,是已经故去的宫云舒,而不是现在的宫云扬。

  见冯源贵浑浑噩噩不说话,白贺越发觉得看不起他,只咂咂嘴,说:“若非承了冯小公子的情,你以为这一次你能逃得了么?泓平,老哥最后多句嘴,跟武家、彻彻底底地,划清界限吧。”

  冯源贵这下知道为何计划得好好的会被识破了,可冯彤是亡妻留给他唯一的孩子,他不能拿这孩子怎样。况且到了这份上,不需要白贺提醒,他也知道该和武家分道扬镳了。于是,他咬咬牙,叹了口气:“多谢白大人提醒。”

  不久之后,武氏售卖违禁品的事情被查处,武氏父子伏法。冯武氏听闻娘家噩耗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

  事情告一段落,得到白贺传讯的卫锦兮松了口气。她放飞了信鸽回到房里,柴秀还睡着。想到那会儿自己在山上没找到人,只得沿途下山,却在半路上遇到背着柴秀满身是血的一三时恨不得插自己两刀代替柴秀的心情,卫锦兮轻叹了口气:“我没让白贺对冯家父子下手。若不是冯彤报信,可能咱们真再见不到了。秀秀,你可会怪我?”

  “因为我受伤咱们又回到公主府,你又可会怪我?”然而长公主只是在闭目养神罢了。她已经睡得太久了,若不是卫锦兮太过紧张兮兮她也不至于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

  “这本就不是一回事。”卫锦兮给她掖了掖被子,吻了吻柴秀的额头,“回来就回来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哪里又不是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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