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还不快去，晚了没东西吃，可别来找我。”天侑说着，冲几人摆摆手，这才打发了。
天侑正欲抬步走向主帐，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些日子来，吃的饭全都是文曲去打好了拿回来的，怎能老麻烦人家呢？于是转身便往食棚走去。
天侑领了只碗，排在队列最末，期间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天侑，主动申请让她去前面，天侑都摆手拒绝了。
眼看着排到自己，天侑双手将碗递上，“劳烦帮我盛一碗白粥。”
掌勺之人一眼便认出了天侑，“哟，这不是少将军吗？怎么亲自来打饭了？您招呼一声，属下给您送过去便是。”
天侑笑着摇摇头，接过粥碗，略一皱眉，左右瞧了瞧。
原来，别人碗里的粥，都是三分白米，七分汤，可反观自己的碗里，是九分白米，一分汤！
“少将军，可是饭少了？我再给您盛点。”掌勺之人伸手想接过天侑的粥碗，天侑却是一摆手，“你且将勺子给我。”
那人一愣，豁然一笑，将勺子递给天侑。
天侑瞥了她一眼，拿起勺子在自己碗里舀了大半碗的白米放回锅里，而后又从锅里舀了一勺米汤，待自己碗里的粥看上去跟别人的一样了，这才点头，将勺子还给那人。
“少……少将军，您这是何意啊？”不止那人不解，连一旁等候的人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天侑。
“军营中的食物是有定量的，我若多吃一分，岂不是有人要少吃一分？我与旁人又有何不同，凭什么要比她们吃的多？”
天侑说完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又回头补了一句，“不准再如此称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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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苦心
用过午饭后，天侑无处可去，想来想去，只得回文曲营帐中，正巧无人，天侑便躺在自己床上，小憩了一会。
而此时的主帐中，牧倾雪正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将军唤我等前来有何要事？”文曲等人进帐后，看到牧倾雪的表情，连忙询问。
看了眼众人，牧倾雪又沉思良久，终于是下了决定。
“文曲，你去将天侑找来。”
“将军，属下斗胆问一句，可是出了什么事？”看着牧倾雪如此凝重的表情，文曲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唉。”牧倾雪叹了口气，看了眼几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对着白凤摆摆手。
后者连忙一弓身子，将今日所见，天侑被人撞到以及在食棚之时，还有天侑的言辞，一字不落的说与众人听。
“将军，天侑所言，并无不妥啊，反而没有因为别人叫她一声‘少将军’就自以为是，将军又有何不满？”鸿雁不解的询问，文曲却在暗暗思量。
“将军也没觉得天侑的举措有何不妥，只是将军自有她自己的考量。”白凤在一旁开口。
“将军，文曲斗胆猜测，将军可是觉得，自天侑来到营中，与我等同吃同住，又与我等过分亲近，在士兵心中，形成一种她高人一等的感觉，这才导致士兵们见她一面，甚至敬称少将军……”
“嗯。”牧倾雪点点头，暗暗责怪自己当初太过粗心大意了些。
“可是将军，这些在文曲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啊。天侑本就不是军人，没必同士兵们一样要求。更何况，将军这十多年，日夜在将士们身边，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女儿，如今好不容易是回来了，与自己女儿多些相处的机会，又有何不可？”
“你说的这话，我们都懂，将士们若是体谅心疼将军，自然也能理解，可若是有人偏偏不体谅呢？近日营中早有闲言碎语，说少将军一来便优于众人待之，不仅将军贴身服侍之人派去照料她，就连霸红尘那让无数人眼红的宝马良驹，也赏赐给了她……莫不是……”
说到这，白凤偷偷瞧了牧倾雪一眼。
“莫不是什么？”文曲没好气的问。
“莫不是……这军营……要易主了……”
“呸，这是哪个没良心的人说的话，我非要去拔了她的舌头不可！”文曲气愤的一跺脚。
“将军，闲言碎语固然难听，可您若是现在取消天侑的优待，未免会伤了孩子的心啊……”
“怎么，不优待她，就是伤她心了？”牧倾雪一脸不解的白了文曲一眼。
“将军您想，天侑这次回来，您可给她好脸色看了？她心中难免会觉得您还在为上次的事生她的气，若是突然撤了优待，她这一根筋别不过来可怎么办？”
“文曲，将军此举固然是做给别人看的，可对少将军，未必没有好处。”沉默半晌的白凤冷冷开口。
“一来，撤销优待，可以稳固军心，让将士们觉得，将军大义当先，待自己亲女尚且如此，便没了把柄让人嚼舌根。”
“二来，让少将军与将士们同吃住，接触久了，有利于少将军在士兵面前建立威信，就算有朝一日，这军营真的易主，少将军早有威信于人，自是没人敢说个不字。”
白凤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罢了，我意已决，这些日子，你们也少与她接触些，免得落人口舌，去将天侑叫来吧。”
“将军……”文曲还想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牧倾雪那一脸为难的表情时，生生闭了口，她知道，自己心中固然不舒服，可作为天侑的娘亲，眼看着孩子在身旁，却不能给她过多的关爱，牧倾雪心中，更疼。
“唉。”文曲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天侑才睡下不久，便被文曲叫醒，一听是牧倾雪传见，立马睡意全无，兴奋的跑来帐中，入帐后，对着众人一一见礼。
看着天侑恭敬的跪在自己面前，牧倾雪几次欲言又止，甚至最后根本无法开口，只得眼神示意白凤。
白凤会意，上前一步。
“将军下令，即日起，牧天侑随士兵们同吃同住同操练，一切按照营中规矩来，无传召不得入主帐，不得与众副将过于亲近，另，营中，只有上级与下属，无其他杂乱关系。”
白凤说完，扭头看了眼牧倾雪，见后者并无动作，才继续开口。
“稍后自有人为你安排营帐，若无其他紧要事，你便退下吧。”
乍一听闻这个命令，天侑伏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
文曲几人自是别过脸去，不愿面对天侑。
可牧倾雪这是看一眼少一眼，不看，心疼，看了，心更疼。
“牧天侑，你可以退下了。”又过了好一会，天侑依旧没有动作，白凤眼见众人这般为难，再次冷声开口。
“天侑斗胆问一句，可是天侑……做错了什么事？”天侑并未起身，可众人听她说话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颤抖。
“没有。”白凤看了看牧倾雪的脸色才敢作答。
“那将军……可还是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天侑抿了抿嘴，半晌才问，期间自是连头也不敢抬。
白凤闻言扭头看了看牧倾雪，见后者毫无动作，自己也不敢擅自开口。
一时间，局面就这样胶着起来，谁也不知道牧倾雪心中是如何想的，没有人敢去揣测，这种时候，稍一不慎，就会成为将军发泄的对象了……
“你去吧。”牧倾雪亲自开口，语气中，满是无奈。
天侑闻言身子一颤，她当然也听出了，这是牧倾雪的声音。
“……是……属下……告退……”沉默半晌，天侑方才开口，起身连头也没抬，径自出了帐子。
“呼……”白凤自是松了口气，可其他人均暗暗摇头。
“属下……她竟然……自称属下……”听着天侑刚刚的自称，文曲心中一阵酸楚。
至于牧倾雪，看着天侑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略显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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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掌灯
出了营帐，天侑这才抬起头来，眸中的泪水早已按捺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环顾了一圈，只觉得今日这军营，既熟悉，又陌生。
抬步不知该去往何处，只得漫无目的的围着校场转圈。
“牧天侑，你的营帐安排好了，跟我过去吧。”
坐在校场不知发了多久的呆，不妨身旁突然跑来个士兵，天侑抬头一看，是张生面孔。
天侑看着她，呆愣了半晌，才道声，“好。”
没走一会，便来到营帐前，那人一撩帘子，让天侑进帐。
进去一看，标准的十人间，此时正是午休之时，帐中众人看到天侑，纷纷大眼瞪小眼。
“她叫牧天侑，今日起，在这间营帐住下，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领路的士兵吩咐一声，指了指进门靠角落的一张床铺，“牧天侑，那是你的床铺，现在可自行休息，之后你便跟着她们一同操练。”
天侑点点头，未言语，径自走到床铺前，合衣躺下。
待那名士兵走后，帐内一众人不知小声讨论了些什么，天侑也懒得理会，只觉得心中烦闷难当，干脆闭上眼睛小憩。
待天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盯着帐内杂乱的床铺看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早已不是文曲的营帐。
帐中除了天侑，空无一人，想来应该是进行下午的操练去了。
天侑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到帐外四下看了看，一众士兵正在教官的监督下，有序的操练，此刻她是真提不起这个劲儿参与到训练中，想了想，抬步向马场走去。
路过练箭场，乌鹊正耐心的教导士兵们练箭，天侑驻足观看许久，而后又抬步。
马场，鸿雁正带着一众骑兵练习马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到来。
天侑不由得一阵恍惚，这一切看上去那么的井然有序，难不成，前几日自己是做了一场梦不成？
又走了两步，来到马厩里，直到看到霸红尘见到自己时欢快的扑腾，天侑才肯定，自己并没有做梦。
“霸红尘，我又来找你了。”天侑轻道一声，将霸红尘牵出马厩，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正琢磨着要去哪里溜溜他。
“那个……天侑……”不妨身旁一声熟悉的声音，天侑闻言心下一喜，转头一看，正是鸿雁。
“鸿雁姨……副将……”天侑对着鸿雁弓了弓身子。
“嗯……”鸿雁一脸为难的看着天侑。
“可是有什么事吗？”天侑不解询问。
“那个……可否请你把霸红尘先关回马厩中……”鸿雁琢磨了一下措辞，才开口。
天侑闻言一愣，左右看了看，这才反应过来，原是骑兵们骑的马儿惧怕着霸红尘，这霸红尘一出来，他们便又不听话了。
“……是。”天侑沉默半晌，看了看霸红尘，对着鸿雁躬身一礼，牵着霸红尘的缰绳，又将他送回到马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