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钗黛+番外 作者:允(下)【完结】(25)

2019-03-30  作者|标签: 红楼梦 古典名著 甜文 励志人生

平儿急忙过去扶着凤姐喊:“姑娘?”待要叫人,门口的人都被凤姐打发了,急得她要跑去叫人,又被凤姐扯住手腕:“别说是你撞的。”才说完这几个字,就对着平儿呕吐起来,晚饭用得本就不多,这一吐又吐得干干净净。

平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打发凤姐吐完,扶她躺下,慌慌张张地出去叫人,又惊动外面去请了大夫,连王子腾、王子腾夫人、王仁并王仁之妻皆连夜起来看视。

一府里折腾了半夜,才算是安静些,平儿先因众人都挤在凤姐身边而不得近前,就自己在外抹眼泪,又想凤姐要自己死,倒不如寻一口井跳进去完事,因此众人都向内去看凤姐,她反而一径向外走,走到井边,又想起凤姐方才分明是替自己挡下这一撞,不知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大好年华,若是就此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却也是憾事,因此在井边踟蹰徘徊,还不肯就跳。

谁知她在这里犹豫不决,那府里已经惊得鸡飞狗跳——凤姐哄走了父、母、兄、嫂,转头不见了平儿,唯恐她当真寻了短见,立逼着众人来寻平儿,连“找不着她,你们也都不要回来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把那上上下下急得不了,满府里点灯笼、拿蜡烛,人声鼎沸,惹得王子腾等又出来问了一遍,听说是找一个丫鬟,全都摇头叹气,因凤姐才被休回家,又是病中,倒也没大计较。

这满府下人将四处都寻遍了,才有个小丫头看见平儿在井边,叫一声“平儿姐姐”,平儿才一回头,便有四五个婆子冲过来把她拿住,五花大绑,七手八脚地扭送到凤姐跟前。

她们得的吩咐是“不许叫平儿寻了短见”,找到平儿时她又在井边,因此格外谨慎,五人分前后左右站着,将平儿堵得严实,又添油加醋地向凤姐说了一遍,凤姐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一下坐起来道:“我不是成心叫你死的,你别当真。”一时心急,脱口而出,说完又不自在起来,转头把屋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亲自下来替平儿松了绑,平儿不知所以,低眉顺眼地站着,看凤姐作何说法。

凤姐捂着肚子揉了好几下,斟酌词句,才道:“从明儿起,你就不要在我跟前服侍了。”见平儿脸色大变,怕她再想不开,急忙道:“不是要打发你出去,是叫你替我办事——宝姐姐总劝我留条后路,我想她所说的我家衰败之事虽未必可信,却也颇有可虑之处,好像贾府,从前谁曾想贾府会一朝如此?”

平儿道:“那姑娘放我出去,为的又是什么?”

凤姐道:“我想放了你的籍,替我守些不大紧要的铺子和田地,若是有了万一,你是良家,与我家又无亲戚,牵连不到我,再则,我有些私房钱也好交给你保管,免得叫我哥哥知道生事。”

平儿听她一时叫自己去死,一时又交付这样重任,沉吟片刻,慢吞吞道:“姑娘方才叫我去死,是想故意试探我的忠心,我若当真肯听姑娘的话去死,姑娘才肯放心将你的私房交给我?”

凤姐道:“我…我也是真恼你那样,以后你可不许了。”见平儿一双漆黑的眼珠不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头便不觉低了下去,讪讪道:“我并不是特地要试探你,不过话赶话的就赶到那里了。”

平儿淡淡道:“我信姑娘是话赶话到那里的,不然也不至于想出撞死这样的蠢办法。”

凤姐恼道:“撞死怎么就蠢了?你见几个人真的能撞死的?我若叫你跳井才是真蠢呢…”看见平儿的脸色,声音渐渐就小了下去,讷讷道:“谁知道你竟这么实在,不选墙,不选柱子,直接往床头撞?”大凡是人,总是不情愿死的,哪怕真是要死了,死前也必然有许多怨怼,少不得要洒几滴眼泪,说几句遗言,好像戏文里那些忠臣孝子,临死之前,必定慷慨激昂、高谈阔论,然后齐整衣冠、泪别君父,这之后才是慨然赴死——谁知平儿竟会这么不管不顾地就直接朝床柱撞呢?

凤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是一片青紫,由此可见平儿用力之大,也可见平儿是认真要死——她不敢想象,若是平儿万一真的死了,她会怎样。

平儿冷冷一笑,道:“姑娘要试探我,尽可以拿杯酒,骗我说是毒酒叫我喝了,或是拿补药当做毒药,看我肯不肯吃,姑娘放着这些法子都不用,偏偏叫我撞死,这还不是蠢办法么?”

凤姐被她眼光一看,竟不敢说话,只低头摆弄衣角,又觉这样未免太长他人志气,便将头抬起,装模作样地看着平儿,平儿见她模样,越发冷笑道:“我没读过书,却也听宝姑娘她们说过些‘道’、‘术’之流,姑娘这般聪明的人物,对待下人,用的却全是那些心术,而不是正经大道,这样下去,只怕本来忠心的人,也要背弃姑娘,至于那些两可之间的,就更不用说了。”

凤姐轻哼一声,嘟囔道:“不用你教我怎么管下人。”

平儿摇摇头,淡淡道:“我言尽于此,姑娘听也罢,不听也罢,总随姑娘的意吧——夜了,姑娘早些睡。”转身要走

凤姐惊道:“你去哪?我没叫你走,你怎么敢走?”

平儿平静地道:“我不走,就在外头替姑娘守夜呢。姑娘早些安置,明日还有明日的事。”

凤姐见不得她这副不咸不淡的嘴脸,只是今日之事,毕竟是自己理亏,且她对平儿比别个到底不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地看着平儿走到外间,和衣而卧,自己在内辗转,一夜未眠。

☆、第132章

宝钗自与黛玉分别,相思难抑,满腔幽情诗性,皆付纸笔,每日落笔成篇,黛玉在家虽忙,心内也幽愁百转,如那等景物寓情、诗歌寄情之事,不能悉载。

虽然两人之间传信不易,宝钗却也时刻打发人往林家附近去看着,黛玉也同她一般的心思,常常叫紫鹃袖了自己的词句早早回家,在家门附近转悠,若两人的丫头恰巧在外见了,便如得了活龙一般,你递一绢,我传一笺,如此交通,倒也未断了往来。

宝钗既喜能与黛玉互相应和,然而诗词之类,毕竟伤情,难免劝黛玉几句,黛玉知她心意,也婉转应答,又时时拿外事相问,务求她有别事挂心,或可少解离愁别绪。

如今薛林二府内的首要大事,便是薛蟠、宝玉的考试,宝钗知道薛蟠考试无望,日日只打发人盯着榜单,要看宝玉。

谁知那一日放榜,忽听外面一片锣鼓声响,外面闹哄哄一片,有家人喜气洋洋进来,道:“报喜的来了,咱们大爷中了廪生!”

宝钗还没回过神,那报喜的已经在外只顾嚷嚷要赏钱,她便打发人拿钱出去,心内纳罕,进去寻薛姨妈,早有丫鬟婆子将薛姨妈拥出来,个个都在说:“太太大喜!”

薛姨妈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不住道:“这下可好了,我儿总算是出息了!”又搭着香菱的手道:“以后你也有福享了!”

香菱只是抿嘴而笑。

宝钗道:“我哥哥呢?”

左右的婆子道:“大早就出去了,说是与张公子喝酒。”

宝钗蹙眉问道:“哪位张公子?”

香菱道:“我知道,是林妹妹府上那位张靖张大爷。”

宝钗的眉头便拧紧了,催着家里人去寻薛蟠,满府的人一下午也没见薛蟠的影子,倒是晚上他自己回来了,一入内就问:“我妹妹睡了么?”

门口婆子见他面色惊惶,不似往常,忙道:“才见莺儿打水,许是在洗漱。”

薛蟠就慌慌张张跑到宝钗门口,冒冒失失地冲进去,正巧宝钗在里头解衣裳,被他一惊,满面胀红,喝道:“哥哥做什么?”

薛蟠连忙退出去,在门口伸着脖子道:“我有要紧事与你说,你快把衣裳穿上。”

宝钗听他声音都变了,忙草草披了件外衣,打发莺儿出来,又请薛蟠进去,问:“是考试的事?”

薛蟠一跌足道:“正是!张靖写了我的名字,中了廪生,这…这是舞弊啊。”

宝钗忙嘘了一声,向窗外一看,见莺儿、青雀两个分别站在外面,方扯着薛蟠道:“我的亲哥哥,你小点儿声,把事情都和我说一遍,这事是张靖今儿告诉你的?”

薛蟠点头道:“他今儿一早就把我叫出去,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他要带我去逛楼,咳,酒楼呢,谁知却是去告诉我今年的题目,还有他写的文章。他逼我将这篇背熟,我当时不知,以为他要教我写文章,就背了,谁知背完以后他才告诉我,说他考试时候写的是我的名字。”

宝钗见他脸都吓白了,赶紧拿手巾替他擦了擦汗,道:“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一出?”

薛蟠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我吓坏了,就一路跑回来了,也没见他。”

宝钗道:“莫慌,莫慌,哥哥,你来京里,那些同去考学的人都认识么?”

薛蟠道:“我和阿靖都是从扬州过来的,来了就只顾读书,与他们并没什么来往,但是京里那些旧人我都认识,就是…就是从前一起吃过饭的那些。”

宝钗道:“张靖除了让你背文章,还说过什么没有?”

薛蟠道:“他还说他那日穿的和我是一样的衣裳,里头裹了几件,下面靴子也是厚底的,看着与我高矮胖瘦差不离,他拿着我的学籍进去,我们是林姑父托了门路转来的学籍,那门吏见是官籍,并不严查,他又一直低着头,且那日考试的人又多,应该不会有人认出来,叫我放心。”

宝钗道:“这么说来,他是谋划已久了?”

薛蟠急得道:“管他谋划不谋划的,这事现在可要怎么办?天子脚下,营私舞弊,这…这…这要查出来,只怕连林姑父都要带累!”

宝钗决然道:“所以不能让人查出来。你去请张靖过来。”

薛蟠大惊道:“现在去请他?这这这…都这个时候了…”

宝钗瞪他一眼,道:“哥哥从前那么不管不顾的,现在怎么胆子倒这么小了?”

薛蟠跺着脚转了一圈道:“那是我从前不懂事,现在我懂了,你怎么倒胆子打起来了呢?”

宝钗也急了,一掐他道:“这事要败露,最轻也是流放,你还不快去请他来,还在这里磨蹭做什么?”

薛蟠还道:“现在都是晚上了,你叫个男人过来我们家,成什么样子?”

宝钗把眼一瞪,道:“你不叫人,我就叫莺儿出去找他。”

薛蟠无法,只得派小厮“去看看你张家大爷睡下没?若没睡,请他来我这一趟,说我有要紧的话同他说”。

那小厮一溜烟跑出去,又一溜烟跑回来,满面带笑道:“可巧张大爷也正要出门呢,小的就顺道请他来了。”

说话间张靖已经踏进门来,头戴方巾,天已经渐渐暖了,他却还穿着几层夹衫,外着轻袍,腰系缓带,足踏皂色厚底小朝靴,打扮下来,当真有几分像是薛蟠的模样。

薛蟠脸色苍白,一头是汗,张靖身为始作俑者,却是气定神闲,轻移脚步,对宝钗弯腰一揖,唤道:“宝姐姐。”

宝钗并不与他厮见,劈头便道:“此事除了你和你的小厮方儿,还有谁知道?你如何做的这事,都一一和我们说来。”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25/8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