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大家都爱霍去病(卷一) 作者:陆路【完结】(44)

2019-03-30  作者|标签:陆路 甜文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我就这样靠着他的肩头,依偎着他,一起眺望南方的天际。今年的天狼主星始终格外明亮,坐落在朱雀怀中,犹如璀璨的宝石镶嵌于精致的弁冕之上。

二舅突然转身,将我紧紧箍在他的臂弯里。

“去病,我们走吧。”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尾声带着颤音,“你和我,我们一起回河东郡,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不是马上要开战了吗?”我问。征战沙场一直是二舅的向往,为何偏偏此时放弃。

短暂的停顿后,二舅闷闷的叹息声自头顶传来。

“大汉人才济济,将领多的是,不缺我一个。”

我的心没来由地往下一沉。

——相似的对话,似乎从前在哪里听到过。

思绪瞬间回到三年前的那个初夏。未央宫北阙,尚没有被拆毁的骏马场,还未曾兴建北宫的芳Cao地。黄昏的光晕中,一袭红衣的韩嫣,挡在鹅黄小衫的弟弟韩说身前,向马背上的帝王宣布着相同的话语。

“走,我带你回匈奴。”韩嫣伸出手,向韩说绽开一个笑容,一字一顿。

记忆中的一幕幕在我眼前闪现。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背部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居然满掌冷汗。

“抱歉,舅父,我想我们可能走不了。”

“为何?”

“因为我知道,您爱他。”

第33章 33 围城

长安城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未央宫是围城里的围城,我现在就特别想出城晃荡。

从马邑回来后,二舅陪我在温室殿窝了整十天。这十天里,我日日苦练剑法,拿着削铁如泥的羊头剑到处挥,宫中的花Cao被我砍了个七零八落。

“别砍梁柱,小心房梁塌了。”

“别砍石桥,伤剑。”

“别……哎……”

二舅话才出口,拴狗的链子被“咔嚓”削断,狗监送来陪我解闷的狼犬甫一得着自由,立刻摇着尾巴撒欢地扑到我身上,一顿狂舔。

“由着他砍吧,情绪发泄出来也好。”天子暗戳戳地冒出头。我敢发誓,陛下当晚吼出那句话之后,肠子都悔青了,否则也不会没等二舅回答便逃之夭夭。这十天来他变着花样地朝温室殿送各地佳肴,齐鲁瓯越我吃了个遍。

其中一道菜很有特色,叫做烧豆腐,据说是淮南王刘安进贡宫中的新花样。

“这道菜不能让宫里那些清汤寡水的师傅做,应该让大衿娘用关中手艺烧,她总是放很多辣子。”我一边朝嘴里塞那些白花花的东西一边建议。

“不喜欢?春陀,把这个撤了叫御厨房重做。”天子指着那盘豆腐嘱咐宦者,“记得多加辣子啊。”

“诺。”

“哎,我还没吃够呢。”我眼睁睁地看着宦者从我面前端走了那盆烧豆腐,不禁小声抱怨,“现在对我们舅甥俩这么好,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气吼吼地喊出‘不想住宫里就给朕滚’,尔后撒腿就跑,落荒而逃的?”

天子似是将我的话听了去,嘿嘿一笑,转头对二舅道:“朕看你这外甥没啥大问题了,带他出去溜溜吧。朕也担心再这样下去,这温室殿屋顶上的瓦片就全被他拆喽。”

看来此人耳力甚佳,殿下那些个丝竹鼓乐那么吵,居然还能听见我抱怨。不过他的判断没错,不开心的事,我当然要尽快抛诸脑后,否则难道揣在心里,怨恨一辈子不成?

***

今年的上巳节细雨朦胧,柳条的新绿遮掩住初春的寒意。上巳不仅是长安年轻人的节日,亦是我们卫家每年相约出游的日子。

沿着溪水,我和二舅并肩而行。自从那晚抱着我落泪,二舅似乎一直没能从忧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即使我已被天子契而不舍的低姿态完全折服,二舅依然明显比从前沉默许多。

在卫府时,我见过二舅为了陛下伤情,却始终未曾见过他落泪。他同大舅抗争了那么久,却换不来陛下的信任。

一个平时不爱表达的人,等到真积攒了情绪的时候,反而往往郁结在心,不知如何纾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天子这回可真戳着了二舅的痛处。而整件事的起因,竟在于我受曹襄和苏武的怂恿偷溜出宫,参加了一次我并不期待的聚会。

“舅父,对不起。”我停下脚步,望着眼前高大英挺的背影,“去病想知道,怎样弥补才能让舅父开心呢?”

三月的清泉潺潺奔流,摇曳的竹林飒飒作响;雨丝飘融进他的发梢,浅青色的衣袂随春风拂动。二舅转过身,对我微微一笑:“去病什么也不需要做,去病只要平平安安的,舅父就会开心。”

“青哥哥,你来的真早。”迎面遇上撑着油布伞的苏葭。今日的她发间配与二舅同色的碧玉钗,身着粉色襦裙,双腮两团胭脂,唇间一抹嫣红,连我也看得出出门前精心梳妆打扮过。

“小外甥也在呀。”苏葭说着伸出手欲揉我脑袋,我往后一躲,她扑了个空。

“是啊,在家捂得太久,带去病出来散散心。”二舅回复她。

“小外甥的病可好些了?”苏葭关心道。

“我没病。”你才有病,我向她做鬼脸。

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一位素冠素服的男子正同小姨商量安营扎寨之处。行至近前,卫长和阳石欢乐地跳下车,身后跟着怀抱诸邑表妹的n_ai妈,奉车都尉荀彘以及两名牵着马的未央近侍。

“君侯,夫人。”二舅同苏葭向对方打招呼。曹襄袭侯,京城路人皆知,天子再扮不了十五岁的平阳侯,这回可好,扮起了汝y-in侯夏侯颇。之前被人扮夫君,如今被人扮未婚夫,平阳长公主上辈子一定欠了她皇弟不少人情。

见二舅与苏葭一把伞下比肩而行,“汝y-in侯”略有不愠,张了张口,却将话咽了回去。

不料,二舅今日主动朝天子发话。

“怎么是荀都尉送你们来的?姐夫呢?”他皱眉问道。

“回小卫将军,卫小公子晕车,吐在马车里,大卫将军一家临时换乘陛下的副辇,想是同太仆大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荀彘拱手,吐出大串让人昏昏绕绕的敬称。

“去病哥哥,给你的。”卫长打开手心,将一枚二寸见方的鎏金铜马捧到我眼皮底下,“我知道哥哥喜欢这些小玩意,哥哥送我的我都还留着呢。”

“难得公主表妹这么有心,谢谢你。”我接过小金马翻看,掖庭内侍的手艺,精雕细琢,几乎能看出马儿根根分明的睫毛,果然是栩栩如生。

“父皇说你生病了,你可要快快好起来呀。”表妹小大人似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已经没事了,表妹不必担心我。”我朝她一笑。

那边厢车轮碌碌,大姨和娘亲领着公孙敬声和陈妍加入我们。

“敬声,准备好来宫里上学喽?”天子抱起敬声表弟,揉了揉他满头翘起的卷发。

“回君侯,敬声想留在茂陵邑新设的私塾就读。”大姨道。

“哦?”天子讶然挑眉,“太学不好么?”

大姨叹气:“敬声被我这个做娘的娇惯坏了,跑不得远路,等他大一些再送去吧。”

见夫君不悦,小姨笑着劝道:“是啊君侯,茂陵邑到咱这要过渭水,小孩子整日里渡船渡桥的,辛苦。”

安营扎寨完毕,卫长和陈妍已经开始打水仗。

“孩子们都在这儿,就差咱们那位小外甥。”

“下个月就是宣春的百日宴,你们一家准备如何庆祝?”

“哎,刚说着人就来了——”

***

路的尽头响起一阵奔蹄之声。须臾,一辆装饰低调华贵的马车驶入眼帘。

竹林随风摇摆,如翠绿的波涛。马儿欢快地奔跑着,御座上独不见赶车之人。

“出事了!”天子和小姨同时惊呼。

马车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向,径直向我们冲来。

“保护陛下!”千钧一发之际,二舅一把将还在发愣的荀彘推到天子和小姨面前,自己迎着马车飞奔而去,一个箭步跃上骏马,奋力扯住缰绳。

烟尘四起,几乎淹没住我,一长串震耳的嘶鸣声后,马车堪堪停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

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连带着我全身的血液,唰唰地从四肢百骸向脚底心灌去。当车帘掀起时,眼前一片惨烈。

大舅覆在大衿娘身上,三根□□射 进他的背部,直直穿透了肋骨。他的双眼已经闭合,唇角渗出血迹。

二舅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手指在鼻翼下停留了很久。二舅的眼神由希望渐渐转为绝望,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大舅的胸膛上,发出数声细小的呜咽。

大衿娘,这个才出月子没多久的新母亲,被大舅护在身下的车座上。她腰部中箭,箭矢贯入的地方,血水止不住地喷涌而出。

狭小的空间内,我帮着苏葭把衿娘扶起,靠在车座上,按住她的伤处。

当她被翻过来时,车座底部,一个被她挡在身下的蜡烛包出现在我眼前。也许是之前吐得久了,也许是马车颠簸,外界的剧变并没有影响沉睡中的宣春表弟。然而襁褓中的小表弟并不知道,就在他酣睡的那一刻间,他的人生已经天翻地覆。

“姊姊,你坚持住!”苏葭精细的妆面已经满是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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