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蝉 作者:马克嗡嗡【完结】(33)

2019-01-22  作者|标签:马克嗡嗡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青梅竹马

  许清彦气得要打车去追,罗勋连忙拦下:“他明天就回来!明天回来上课!别冲动!”

  “真的?!”许清彦瞪着眼睛:“那我今晚睡你们宿舍!睡他床!看他明天往哪里跑!”

  这个时间学校下课,公司也下班,正是公交车最拥挤的时候。

  顾舟澈在车上站了十几站,终于有座位坐,他几乎刚坐下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快到站时条件反s_h_è 地自然惊醒,睁着眼睛晃过最后几站,下车时天色已经沉下去了。

  走到楼下时,他情不自禁就想起了昨天这个时刻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站到付墨当时站着的地方,抬起头,看到了他们的阳台。阳台上养了一盆薄荷,长得爆盆了,浓密清香地一大从。薄荷旁边放着浇水用的小水壶,上面晾了两双袜子,一件T恤,一条短裤。

  只须臾间,这一切的结束发生,都快得来不及将情绪完全抽走。他身体里依然残留迟钝而平淡的日常,惊心动魄地撕扯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付墨时而就仿佛站在那里,时而又仿佛在假想里已经不知去向何方,他的心事落下来了,本能反而悬在高空,迫切地想要抓住一个支撑。

  这份迫切促使得他忽然就心急起来,大步朝楼上跑去。推开门,发现李幸已经离开了,一个年轻人坐在客厅里,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看他进门,连忙站起来:“幸哥有点事,让我在这儿看一会,里边病人一直在睡觉。”

  “谢谢谢谢。”顾舟澈连忙道谢,要留对方吃饭,但对方说还要回市场卸货,揣着手机就跑了。

  顾舟澈放下包,推开卧室的门。吊瓶已经输完了,架子上缠着输液线放置在一旁。付墨闭着眼睛躺着,他轻手轻脚放下包,从另一侧爬到床上去,贴了帖付墨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还有些热的呼吸扑在脸上,付墨的手抬起来,揽住他的腰背,把他拉进怀里。顾舟澈顺着他的动作就势躺下,付墨依然闭着眼睛,但四肢都缠上来,留恋地把他整个人都窝进怀里,脸埋在他的肩后。顾舟澈也伸手抱住他,贴着他的胸口,发心在他下巴上蹭了蹭:“还难受吗?”

  他感觉付墨贴着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抱他抱得更紧了。

  顾舟澈安抚般地在他后背轻顺,一手的潮s-hi。环绕周身的热度如同暖炉,他整个人都好像陷入s-hi热的雨林,却舍不得挣开。他感觉到自己的汗顺着鬓角沁出来,沉甸甸地打s-hi疲倦,连带着眼皮也沉重下去。

  明明应是极其难受的境地,他却竟然就这样被付墨抱着睡着了。

  不知道迷迷糊糊睡着了多久,应该也没有多久,顾舟澈被热醒了。他半边身体都s-hi透了,下意识想脱离身边热源,手上一推,原本安静的身侧忽然像被惊到一样,力道猛然一收,他被带着强行翻了个身,吓得一下睁开眼睛,还什么都没看清,付墨就亲了上来。

  干燥的嘴角相贴,很快随着唇舌深入变得滚烫柔软。此时不像昨天,顾舟澈被激得清醒,付墨的气味铺天盖地笼罩,他瞬间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心脏在胸口剧烈擂动,震得他手脚麻软。付墨的动作有些野蛮,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直亲得顾舟澈快要窒息了,忍不住开始抓他后背。付墨喘着气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亮的出奇,近在咫尺地盯着他,忽然垂头,贴上了他的额头,低声说:“别走。”

  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和疲倦,夹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祈求。他像寻求依赖的小孩子一样,只会重复这两个字。明明最先要走的是他,最后被挽留的却是顾舟澈。

  顾舟澈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融化一般塌陷下去。他呼吸不稳,抱住付墨的脖子,把对方更加亲密地拉向自己,哄道:“不走。”

  他已经明白,这是他需要做的第一步,哪怕这令人啼笑皆非,哪怕他过去未曾保留,今后也需要更加郑重、不厌其烦地对他做出承诺,给他安全感。

  这曾是他努力想从付墨身上寻求到的东西,然而爱之一字,让人无度索求,也让人徒然生有。坚强与软弱的交换,是催生一切力量的开端。

  他的付墨在他面前褪去了壳,变得强大可靠,是他的责任。

第29章 二十九

  顾舟澈揽着付墨的脖子,主动又亲了亲他。亲密举动一旦破了防线,就会变得没有节制,尽管做起来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付墨的表情很认真,他低垂着视线回应他点到即止的亲吻,但看上去很没精神,也没力气,两人亲完之后闭上眼,又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不动了。

  顾舟澈抚摸他后背的动作顿了一顿,什么都没说,乖乖躺着任由付墨抱着。只是后来热得实在忍不了了,从枕头下摸到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第二天早晨,付墨依旧是持续低烧,因为顾舟澈要去上课,没人照看不放心,所以去了小医院输液。但他精神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不像前一天那么黏人了,顾舟澈走的时候说:“你输完就回家等我,我上完课就回来,好不好?”

  “好。”付墨看着他匆忙的样子,有些心疼。顾舟澈说:“你要等我一起吃饭啊,不然跟你闹。我很凶的!”

  付墨嘴角扬起了一些,说:“路上小心。”

  而扬言要堵他的许清彦不但睡过了头,还发现自己记错了课表,醒来后狂奔赶回自己学校去上课,自然也没堵到。

  顾舟澈每天搭公交车去市中心上课,上完再匆匆回来。周四全天课,中午时间太短,他就跟付墨商量跟他一起去学校。如果是大课,付墨可以在教室旁听,要是他觉得不感兴趣,就拿着顾舟澈的学生证自己出去转转,等顾舟澈上完课,两人再一起回家。

  付墨的变化很微妙也很明显,从前压在他身上的那层灰气在缓慢地剥离,尽管露出来的部位称不上健康完好,但他已经打开了上药的伤口。

  周末早晨,两人一起去了那家心理诊所。

  诊所藏在一家咖啡馆的后堂。咖啡馆是平房改建的,粗糙简朴的砖瓦装饰悠闲又平静,早晨没什么人,付墨进去后面,顾舟澈就在外面大堂的咖啡馆里等。院子里没有过多装饰用的花花CaoCao,但有葡萄架,葡萄还没熟,底下一只毛绒绒的小黄j-i在光影里踱步,不时发出细嫩的叫声。老板的小女儿搬了一个大板凳,一个小板凳,坐在小j-i旁边写生字。

  老板给顾舟澈端上咖啡,说:“她很喜欢小j-i,但是外面买的宠物j-i很多都养不大,有的时候养着养着就死了,我就赶紧趁她还没放学再去买一只新的。这已经是第十几只了。”

  顾舟澈呆了一下:“她没发现吗?”

  “没有,”老板笑了笑:“她有一点智力障碍,天生的。”

  小姑娘扎着羊角辫儿,穿得干净整齐,不注意的时候没发现,确实缺少一些适龄儿童的活泼,文静得有些木讷。她头也不抬地写了半天,本子上全是一些杂乱无章的笔划。

  小j-i在旁边围着她的脚丫转来转去,顾舟澈看了半天,发现那一片的砖地上长了很多Cao芽,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姑娘始终坐在那里写字,专心得仿佛和这个世界无关,顾舟澈便看她写字看了两个小时,直到付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

  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一如既往的平静,说:“回家吗?”

  顾舟澈站起来:“回。”

  天气很好,暖洋洋吹着小风。付墨牵着顾舟澈的手,两人谁都没说起关于心理咨询的事情。正慢慢朝车站走着,罗勋电话打过来了:“你们在哪儿?”

  许清彦又染了一头粉毛。他和罗勋两人买了一堆东西,家里没提前准备什么菜,所以四个人在外面找了个小饭馆一起吃饭。

  这是大半年来,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顾舟澈作为唯一能牵起这份联系的罪魁祸首,要负很大的责任,所以全程老实地低头吃饭。吃到差不多了站起来,说:“我去洗手间。”

  许清彦筷子一放:“我也去。”

  罗勋跟付墨目送他俩跑远。

  拐过弯,许清彦在后头,立刻一巴掌拍顾舟澈头上,顾舟澈抱头逃窜。上完厕所出来,两人一人一边坐在不远处一个供上下楼的小楼梯上,许清彦说:“我给你个机会。”

  顾舟澈说:“对不起。”

  许清彦说:“我现在不是从前的我了,不会你道歉就立刻原谅你了。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我,你不觉得你非常过分吗?”

  “我怕影响你工作学习。”顾舟澈低着头,这倒是真心话。

  这半年来,他逐渐作为新星崭露头角,签了经纪公司,接拍网剧、电视剧的机会都多起来,日程越来越忙,有时候一个多月都见不到人。但即使再忙,许清彦都保持着每天s_ao扰他一下的习惯,他是急脾气,而且当时出院后,顾舟澈是觉得这些事自己可以担起来的。

  “你不告诉我就不影响了吗?”许清彦探手又打他脑袋:“你还知道担心我,那我担心你们呢?啊?躲,躲,我让你再躲。”

  路过端着菜的服务生从两人中间惊险穿过:“先生请不要打闹!”

  顾舟澈捂着脑袋:“不要生气了,我有认真检讨我自己,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从小到大,有意无意,他似乎总是把许清彦撇在身后。顾舟澈有时候也想过,他其实应该对许清彦更好一些的。相隔六年,能在陌生城市人群中一眼认出他来的发小,这是可以称为家人的感情。他们都长大了,有成熟的承担能力,很多事情不能够总是他单方面做决定了。

  如果这些事两人换过来,他一定也很生气,说不定还会觉得受伤,觉得不被信任。

  顾舟澈低着头不说话,许清彦摸摸他后脑勺:“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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