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钗黛+番外 作者:允(上)【完结】(3)

2019-03-30  作者|标签: 红楼梦 古典名著 甜文 励志人生

一想之下,却不免又想起她情痴成疾,少年殇逝,不免惋惜地一叹,谁知林黛玉眼尖望见了,问道:“宝姐姐好端端地,叹什么气呢?”

这一说宝玉也瞧见了,回头道:“宝姐姐怎么了?”

宝钗道:“方才想起一件旧事,因此叹息。”

黛玉宝玉两个见她一脸怅惘,宝玉要追问,被黛玉在手面上一捏,便止住了,只笑道:“紫鹃,你又偷懒了,快把那好茶好果子都拿出来招待宝姐姐。”

紫鹃笑道:“早放在小几子上了,二爷没见么?”

她与宝玉两个一唱一和,黛玉也顺着便让宝钗坐,自己陪坐在侧,宝玉自己寻了下首的椅子坐下。宝钗见这番情形,心中倏然一跳,想他们二人此时尚在两小无猜,情愫未生之际,便已经如此默契,待到后来耳鬓厮磨、日久生情,那更是难舍难分,毋怪黛玉情难自已,久病成疾,她这样积弱的身子,便是贾母有心撮合,只怕最后为了子孙繁衍之计,也不得不要舍黛玉而就他人了,何况黛玉日后多半还撑不到宝玉成亲之时。

宝钗对于宝玉,着实是心思复杂。

若说她不喜欢宝玉,那是瞎话,似宝玉这样风流婉转温柔多情的灵秀男子,当真是万中无一,当世少有,可是灵秀俊俏护不得家族周全,子孙基业。况且以宝钗之见,似他这般多情,反倒是无情把人耽误了了,一则多情则多内宠,重了一个,未免伤了他人,二则他耽溺于情字,把男子进取之心全盘忘了,妻儿老小无依无靠之时,再来说喜欢二字,未免可笑,宝钗只恨自己身不成个男子,纵然不能顶天立地,也一定立个本业,扶养家中老幼,才是上不愧对先人荫庇,下无愧于妻儿。

可惜哪怕重新来过,她也不过是一介女儿之身,有个不争气的哥哥和没甚见识的母亲,眼睁睁看着这一室繁华,终不过尘土污泥。

可是若是老天爷叫她重新来这么一遍,只为了再经历一遍梦中结局,那又是何必呢?

“叫我说,宝兄弟也怨不得乳母唠叨。”宝钗斟酌再四,还是小心提了一句,一开口便见宝玉脸上变色,知他那牛心左性的人,听了前言便要发作,赶紧道:“我和兄弟们一起读书那时候,乳母们也是总要念叨的,我们便买了鹦哥,叫小丫头子放在门首,嬷嬷们一来,鹦哥便喊‘嬷嬷来了’,或有时大人们来了,也是如此,我们便马上把书拿起读读,虽是作伪,却也不失为一条躲避唠叨的法子。”

宝玉听了,转怒为喜,笑道:“我倒没想到这法子,宝姐姐说说,要怎样教得那鹦哥这样叫?”

宝钗道:“我哥哥他们弄的,我回去问问,干脆给你们一人送一只来。”

林黛玉一直听着,此刻便笑着指宝玉道:“给他去,我可用不到。”

她此时还未有后来那么病弱,脾气也金贵些,巧笑倩然,看得宝钗也不自觉一笑,心道:毕竟还是林妹妹较为出众。

前生她与诸位姐妹都甚友善,然而若说性情才气,却还只得一个林黛玉相得,素日处得又最多,待她的怜惜自然最深,不免生出几分替她谋划之心。

且她心中,第一紧要倒是要怎生叫哥哥向好。薛蟠只要不作奸犯科,守着点家业,平常过日子倒还使得。若说要富贵,她家没个顶梁柱,只得依附着王、贾两府而存,那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府是鞭长莫及了,贾府这边,数来数去,倒只有宝玉可造些,余者贾琏贾兰贾环,平素见不到几面不说,品性才能,也不如宝玉远甚。

这么想来,无论为人为己,倒还是要想方设法使宝玉出息些才是,于是见宝玉听进她话以外,又道:“宝兄弟,你若不爱读书,我倒还教你个法子,你隔一二日,自己倒花半个时辰,专挑那人定时节,点上灯烛,大声在人面前读几句书,夜里人总听见你念书,必定要传到老爷跟前的,老爷听见你自己肯漏液读书上进,自然不来管你,恐怕还要怕你读坏了身子,不肯勒逼紧呢!这样你又不耽误同姐妹们相处,也好在后头恣意游戏,不怕老爷三天两头考问你,这就是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

黛玉指着她道:“宝姐姐好巧一张嘴,这么说来,倒是叫宝玉非念书不可了。”

宝钗笑道:“我只是将从前家学里的法子说出来,只看宝兄弟。”

见宝玉黛玉已经和好,自己的劝说也到了,便辞出去,留他们二人亲热。回去后果然叫人同薛蟠说,寻两个好的鹦哥分送宝玉黛玉。

薛蟠得妹妹之令,顷刻间送来四只鹦哥,道:“我看妹妹平日也够素净了,倒不如养两个鸟儿玩玩,这里白的两个是外贡的极难得的物件,留给妹妹,两个花的倒给宝兄弟林姑娘罢。”

宝钗见兄长友爱之心,回顾前世,横生感慨,却把两个白的分送二玉,自己留了两个花的,薛姨妈见了,趁机叫莺儿把屋子里摆件放了几件花哨的,说:“这样鸟儿,配那青铜黑铁的,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风范。”

宝钗见母亲难得执意,只得允了不提。

却说林黛玉见薛宝钗自入内至今,言谈举止,莫不端庄娴雅,腹内诗书亦不在己下,那一点悒郁不快便散了几分,等到收到鹦哥,见那通体雪白无一点杂质,兼且机敏灵巧,知是花了心思的,思量无甚酬谢,便自己费心,做了个荷包。

因老太太照看,且她身子又弱,她做女红,向来随意,寻常三五日得不了个物件,本来答应宝玉替他做个的,想着宝钗是外人,倒把宝玉放在后面,先做了这边,派人连几样时兴花巧一道送来,宝钗赏了来人,见那荷包绣的一枝寒梅,花用红色,枝用素色,既不过于冷清,又合了宝钗素日的打扮,知道是花了心思的,恰巧又正是梅花开的时节,便佩在身上,珍重非常。

这日宁府贾珍之妻尤氏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二府女眷皆在,因薛林二人在府寄住,倒不好绕过去,便也顺带请了一道,黛玉推说身子不好没去,宝钗待要不去,薛姨妈兴致甚浓,便尴尴尬尬地相随去了,众人在席,她就落在后头,不肯插话。

不想宝玉见她人物不凡,且又送了鹦哥,有心亲近,特地寻来说话,远远见了那香包,脚步便先一顿,问道:“宝姐姐这香包真漂亮,是谁做的?也给我做一个罢?”

宝钗见他不庄重,微恼道:“是我家中姐妹所做,只得一个,再没有了。”

宝玉疑心是黛玉的手笔,只不好再问,与她唠叨几句,自己倦怠,被众人带下去了。

☆、第3章

宝钗陪着薛姨妈玩了一会,也寻了借口离开,正遇着前头贾政打发人来,说请了一个积年老儒,人品学问都颇有可看,请姨妈派人看看,若是可以,便请了给哥儿也好。

薛姨妈喜不自禁,道:“你家老爷选的人再是没错的了,不用多问,我这就打发人请去。”说着忙吩咐打赏来人,宝钗见慈母一片殷切之心,仿佛哥哥这便能改好似的,忙止住她道:“妈,我有一言,你且听我说。”

薛姨妈问起,她便道:“其实先生们的好坏,倒在其次,要紧是要哥哥肯听才行。论理我不该议论人家家事,只是姨妈家里宝兄弟那样人品,请来的先生也是极好的,偏生老太太溺爱,换了几个先生都不成,宝兄弟年纪小,天分高,还有可造之处,哥哥他这样年纪,又没个长辈管教,先生到底是外人,到时候哥哥一来哭诉,妈难免偏听着哥哥的,要辞了先生,到那时再好的先生也没个计较,妈你说是不是?”

薛姨妈道:“你说的在理,我定然不偏溺着他便是。”

宝钗道:“这也不够,他在外头,我们哪里知道他是在读书,在看账,还是在做什么?家里头下人定然都向着他,我们圈在内帏,倒是成了聋子瞎子了。”

薛姨妈惆怅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宝钗道:“我说咱们倒收拾出一间屋子,妈管住哥哥,每日在里头读书,不叫他出去。家中下人的事,也都计较起来,我看琏二嫂子隔着帘子理事也是好的,妈你不要怕麻烦,只把家法立着,银钱管上,哥哥翻不了天去。”

薛姨妈极之称善。宝钗见她应得爽快,晓得她恐怕镇不住哥哥,又道:“我看妈还可托姨父好生管管,不求哥哥下场考试,只要他再不去闹事就好。”

说到闹事,想自己终究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落选女官,失去支持家中的机会,不免怅然,薛姨妈只当她还念着之前打死人的事情,把她搂在怀里道:“我知你的心思,放心,我定然好生整肃家里,再不叫你哥哥出去混闹惹祸便是。”

宝钗微微一叹,点头道:“但愿如此。”当下打起精神,和薛姨妈两个便商定家中规矩,将号牌等物皆一一定下,向何人取何物,账向谁报,并当值轮班皆一一打点,特选老成持重之家人为薛蟠长随,又遣人去和薛蟠说。

薛蟠乍闻母亲此举,自然不愿意,进来便嘟囔道:“那有里头管到外面爷们的事的?”被宝钗抢白道:“家事向来由母亲做主,等你娶了嫂子,自然有嫂子来管,不然你去外头看看,你那些朋友同学,仆役银钱,哪个是亲自过手的呢?”

薛姨妈也帮宝钗道:“蟠儿是要收收性子,好好读书才行。”

薛蟠和薛姨妈磨了良久,见他母亲竟当真是心硬如铁,犟脾气上来,跺跺脚跑出去了。

薛姨妈见儿子如此,站在门首看了半晌,不知自己是否说重了话,暗自生出几分悔意,待看见宝钗,又定下心神,到底是担心儿子,赶忙地让人追出去跟着,一会小丫头同喜回来,道:“大爷出门去了,我哥哥他们跟着,说是去找琏二爷还是珍大爷去了。”

薛姨妈听得是跟贾府里头的人出去,才放下心来,宝钗听得是跟贾琏贾珍,倒是心里一咯噔,待要再和薛姨妈提,只是空口白牙,且又是住在人家,不好说得,只好把嘴一努,对同喜道:“你再去叫几个小子,叫王二叔跟着,别往不好的地方去,夜了早些回来。”

同喜看薛姨妈,薛姨妈先还犹豫,后来听宝钗说“夜了早些回来”,马上道:“是极,多叫人跟着,早点回来是正经。”

同喜一溜烟去了,薛姨妈方看宝钗,欲言又止。

宝钗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了,只是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也说不出口,只好假作不见而已。

这一日着实劳神,倒在床上便睡,恍惚间听闻有人谈笑一般,待到醒来,推窗而望,又是一个好天,问莺儿道:“妈在那里干什么呢?”

莺儿回说王夫人来了,宝钗忙便起身,只一牵动,顿觉头晕脑胀,眼干舌燥,晓得是胎里带来的热毒来了,便把身子支一支,唤莺儿拿了冷香丸吃了一丸,觉得好些,方扶着丫头们出去见过王夫人并薛姨妈两个,王夫人见她面色不好,问起来,宝钗把缘故讲了,王夫人道:“啊哟,那日我倒忘了,那府里有好白梅,派人替你讨去倒好。”

薛姨妈笑道:“先时家里制的还埋在梨花树下呢,南边也常备着花瓣,不用惊动那边府里了。”又叫宝钗快入内歇息。宝钗在里间炕上坐着,头晕眼热,叫小丫头拿玻璃镜子一照,见眼白处微红一片,倒不好劳眼睛,便躺在那里思量日后罢了。

她本因王夫人来了,穿得颇庄重,待进来以后将外衣都去了,换了家常衣服,莺儿将香包等物都摘下来收好,宝钗便把黛玉所制香包拿来把玩,一见此物,便又想起黛玉自小也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不知道现在那用燕窝养着的说法已经有了未?如今她虽在贾母跟前养着,比在潇湘馆要更得珍重几分,然而毕竟是别人家里,只怕倒未必有人想得到,想了一回,倒记起一件事,轻轻掀帘子出去,对薛姨妈道:“妈不是有东西要给姨太太家的姑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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