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沉香+番外 作者:无瑕歌【完结】(6)

2019-03-30  作者|标签:无瑕歌 情有独钟 乔装改扮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凌晟半天没说话,这时又有另一个声音道,“启禀皇上,两月前京里来了个小郎中,据说是莫神医的传人,一手医术可谓是妙手回春。可他前些日子已经离京了,如今行踪成谜,若能寻到他,我军疫情必然有解。”凌晟叹了口气,吩咐道,“赶紧派人去找,那莫惊鸿的传人,一定有法子。让林仲过去吧,另外,那些个大夫方士,纵然不能控制疫情,好歹也拖延一下,照现在的状况下去,别说打仗了,光是因为瘟疫我军将士就得损失个七七八八!”

  大臣们连连附和,凌慕清在帷幔后隐约听明白了他们说的事。军中居然发了瘟疫?那凌沛暄如何了?凌慕清一阵心慌,忍不住一脚踏过了帷幔,“皇爷爷!”皇帝面色不太好,看了她一眼,挥挥手让大臣们退下了。

  “你都听到了?”大臣们刚退下,凌晟长叹了口气,伸手揉着额角。凌慕清点头,又摇头,“只听了个大概,皇爷爷,我父王如今可有事?”凌晟摇头,凌慕清刚松了一口气,听了他的话,又提心吊胆起来。凌晟说,“暂时无事,可这疫情来的厉害,多的是将士半死不活的,暄儿向来体恤下属,怕是迟早会感染。”

  凌慕清心急,走到他身边请求,“皇爷爷,您让我去看看父王可好?”凌晟一皱眉,怒斥道,“胡闹!你是千金之躯,如何能去那边苦之地?况且如今军中疫情紧张,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朕如何向你父王交代!”凌慕清急道,“可是……”

  “没有可是!”凌晟是铁了心,“朕会让人尽快寻到那郎中,你好好呆在宫里等你父王回来即可,别的就不要操心了。”凌慕清还想辩驳,皇帝一挥袍袖,横眉冷对,“回景昭宫吧。”凌慕清知他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得无奈跪了安。

  凌慕清回了景昭宫,就把林家三兄弟赶回了霄王府,三人虽然不解她意欲何为,可还是听从命令回去了。三人走后,凌慕清又派人去太子府请了凌东澈来。凌东澈刚到景昭宫,凌慕清就对着他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凌东澈赶紧问她原因,凌慕清抽抽搭搭的告诉了他。

  “这事我也听说了,八王叔吉人自有天相,皇妹莫要难过了。“凌东澈皱着眉,安慰凌慕清。凌慕清做出一副柔弱十分的样子,哭道,“皇兄自是不能体会,我自幼走了娘亲,家里又无姊妹兄弟,只得父王一人相依为命。而今父王面临着那么大的难处,我却不能尽孝,甚至父王不知可能逃过这一劫……皇兄,若父王出征那日便是永别,我日后当如何苟活人世?”

  凌东澈神色微动,咬一咬牙,终于下了决心,“那皇妹想如何?我定然尽力帮你。”凌慕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连连道了谢,“我想去寻莫凉一,虽不知她身在何方,总比在这里饱受煎熬的好。皇爷爷现在定然不会轻易让我出宫,我想请皇兄帮忙。”

  凌东澈皱着眉头,在房里走来走去,凌慕清也不催他,只红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凌东澈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待我去寻件侍卫或者太监服给你,你换上它,待会儿装作我的随从,跟我一起出宫。只是清儿,江湖险恶,你虽然身手不凡,可也要提防着那些下三滥的玩意儿。你若是出了什么事,皇兄也只有以死谢八王叔了。”

  “多谢皇兄!我定当万事小心!”凌慕清激动的连连点头,凌东澈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你在此等我。”说完他就离开景昭宫找衣服去了,凌慕清长吁一口气,擦了擦潮湿的眼角,面色变得坚毅。

  凌东澈寻了件侍卫服给凌慕清,她换上了,手里拿着把剑,低着头跟在凌东澈身后,倒也没人会怀疑凌东澈的侍卫居然会是霄王世子假扮的。凌东澈的马车一直把凌慕清送到京郊,凌东澈没有立刻让她走,反而让她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拿了两个包袱过来,凌东澈把包袱递给凌慕清,笑道,“红色包袱里是换洗用的衣服,有男装也有女装。蓝色包袱里装的是些干粮,我知你心急,若是连续赶路饿了,吃一些也不妨。”凌慕清接过包袱,只道了句谢,红着眼说不出话来。

  凌东澈又伸手问那男人要了个钱袋,交到凌慕清手里,“这里面有些碎银子,也有些银票。孤身在外定然不能缺了银子,我给你准备的足够,你从未受过苦,此次出行必然不会很快适应,只是别委屈了自己。”说完又从自己腰上解下一块金牌给她,“这个你收好,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可到地方官府出示金牌证明身份,他们定然听你吩咐。”

  “皇兄……”凌慕清有些哽咽,凌东澈云淡风轻的一笑,伸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我比你年长五岁,你和然儿,说来也算是我看着长大了。儿时我们也算是亲密无间,兄妹情深。只是长大后,倒是疏远了许多,可我仍记得清儿小时候,总爱喊我澈哥哥呢。”

  凌慕清听他言说,也有些唏嘘,抿了下唇,轻唤了一声,“澈哥哥。”凌东澈欣慰的笑着,微微点头,“快走吧,天都快黑了。记得先找个客栈,把衣服换下。”凌慕清应了,凌东澈让人牵过一匹马给她,她看了凌东澈一眼,上马奔驰而去。

  “殿下,您为何要帮霄世子?皇上若是怪罪下来,太子爷可饶不了您。”凌东澈的贴身侍卫忍不住提醒他,凌东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直到凌慕清骑马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视线尽头,凌东澈才上了马车,“回府吧。”

  凌慕清对凌东澈自然是有所隐瞒的,她只道去找莫凉一,尚不知其去向。而事实上,凌慕清心里早就有了想法。莫凉一起初说要回乡,虽不知她家乡在何处,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她回去了。那她回去之后呢?以凌慕清对她仅有的一点儿了解,她定然不会留在家乡,最大的可能,就是去青州了。

  青州大旱,民不聊生,小郎中既然知道了,依着她纯善的心性,不可能让慕容衷帮着捐了些银钱就作罢的。凌慕清想,莫凉一一定会亲自去青州,所以她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在离京后十几日,到了青州。

  凌慕清在目睹凌沛暄出征之后,再一次见到了震撼人心的场景。在走到青州城城门之前,就看到了无数骨瘦如柴的难民,他们或一个人倚着树,或几个人互相搀扶。有老人孩子,还有年轻的男人女人,无不面黄肌瘦,眼里没有光,充满着暗淡的绝望。

  凌慕清把包里的干粮全部给了几个孩子,那些孩子连道谢的力气都没有,张开开裂的嘴唇嘤嘤的哭泣。凌慕清心里难受,恨不得拉着凌晟来亲自看一看,他的子民们成了什么样子。可她也知道,凌晟已多次拨款放粮,只是收效甚微。凌慕清恨透了那些个贪官污吏,却也有心无力,低落着牵着马往城里去。

  城里比城外更甚,偶尔就会有一两个人倒在路边,再也起不来,然后就有同样瘦弱的衙役过来把人抬走。“莫大夫说了,天气炎热,死的人太多容易引发瘟疫,这些尸体都得赶紧烧了。”一个衙役一边费力的抬起一具尸体的脚,一边和同伴说着话。

  凌慕清听见他们好似提到莫凉一,连忙过去询问,“你们刚才说什么?莫大夫?她在哪里?”衙役看了她一眼,好心劝道,“姑娘看衣着不像穷苦人家,赶紧离开青州吧,这里不是您待的地方。”凌慕清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又问一遍,“我是来找莫凉一的,她现在是不是在青州?你刚才说的莫大夫是不是她?”

  “姑娘找莫大夫做什么?”莫凉一在青州义诊了一个多月,不知救活了多少将死之人,而且听说前一阵子救命的银子也是她让人送来的,青州百姓简直把她当成了救世主。眼前这人有些莫名其妙,衙役唯恐她对莫凉一不利,对她生出了些防备。

  凌慕清看衙役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稍加思考,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她是我夫君。这位官爷,你知她心地善良,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救助灾民。我前些日子实在要事缠身,整天为她提心吊胆的,如今事了,便立刻来寻她了,官爷赶紧让我见见她吧。”

  “没听说过莫大夫成亲了呀。”凌慕清说的情真意切,衙役有些信了,却还是有些怀疑。凌慕清想了想,又道,“我夫君左脚是跛的,她模样生的很俊秀,但个子不甚高,时常背着一个藏青色的包袱,穿一身蓝衣。官爷,我说的对也不对?”

  衙役与伙伴对视一眼,信了凌慕清的话,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真是莫夫人,小的们失礼了。请莫夫人在此稍等片刻,我等把这尸体送去焚烧了,马上过来请您去见莫大夫。”凌慕清连忙点头,衙役看她神色有些急迫,以为她与夫君长久未见实在迫不及待了,赶忙加快步伐抬着尸体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那两名衙役很快就回来了,恭恭敬敬的引着凌慕清去见莫凉一,一路上对莫凉一赞不绝口,“小的姓王,是这青州城衙门的捕头。莫夫人,莫大夫真是大好人啊,不仅在青州义诊,还倾其所有为病人买药。听前些日子送银子来救助我们的慕容公子说,那些银子都是莫大夫为青州百姓谋求来的。莫夫人,得此良人,真是您的福分了!”

  “王捕头所言甚是,我家夫君,的确是心地纯善。”凌慕清附和着,这话却是发自真心。那王捕头又道,“莫大夫平日里很是节俭,我还道他家中并不宽裕,如何能谋来那么大一笔钱。如今看夫人,倒像是富贵人家的。”

  凌慕清面色淡淡,看起来丝毫不似撒谎,她笑道,“夫君一心只在医术,对于自身倒是无甚在意。我们家中有一处医馆,向来是我经营,慕我夫君之名的人向来不少,家里也并不缺银钱。说来若不是为了医馆,我也不会让她孤身一人来到青州。”凌国风气还算开放,女子虽说还不至于登科上朝,做做生意倒还尚可。

  王捕头见她说话颇有条理,更信了她是莫凉一夫人之说。又走了一会儿,王捕头停下了步子,指着前方搭起的一处简陋草棚道,“莫大夫就在那儿。”凌慕清顺着看过去,那草棚前围了些人,看不到里面。

  “莫大夫,您夫人来找您了!”王捕头带着凌慕清往草棚走,离老远就高喊了一声,惹得草棚边的人都回头来看他们。王捕头走过去,草棚边的人自觉让过道,莫凉一方露出脸来,“王捕头,您说什么?”

  王捕头正欲开口,凌慕清从他身后出来,快步走到莫凉一看诊的桌子前,伸手握住了她执笔的手,“夫君,这些日子来你可有受苦?”莫凉一瘦了些,也黑了些,只那一双眼睛,仍亮晶晶的,带着不可思议看着凌慕清,“你……世……”

  “夫君瘦了些许。”凌慕清打断她的话,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偷偷对她使了个眼色。莫凉一一头雾水,却也不忘配合她,动了动嘴,万分别扭的问出一句,“娘子……你怎么来了?”凌慕清敛眉,有些无奈道,“家中有急事,请夫君救命。”

  莫凉一直觉她话里有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不能直接问,便道,“我这里还有些病人,娘子……你且先到我住处稍候,等我回去再详谈,可好?”凌慕清点了头,莫凉一看向王捕头,拱手道,“劳烦王捕头把内子送去我安置处。”

  王捕头连连应下,领着凌慕清去了莫凉一的住处。她暂居在一家客栈里,如今因为天灾,客栈生意已是十分萧条,掌柜的趴在柜台上打盹。王捕头过去拍了拍柜台,把掌柜的惊醒,让他带凌慕清去莫凉一房里。

  掌柜的一听是莫大夫的夫人,态度也是十分恭敬,把凌慕清引上了楼,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这儿两年多未见一滴雨,颗粒无收不说,就连井都打不上水了。不能给夫人备上热水,还望夫人原谅则个。”

  凌慕清来时也见了青州此时光景,她亦非不明事理之人,“掌柜的言重的,我在房中歇息歇息便可。我来时骑了马,拴在客栈外,劳烦掌柜的喂些草料。”掌柜的连连应下,又寒暄几句,凌慕清进了房间,掌柜的下去喂马了。

  莫凉一住的客房并不大,屋内家具也只搁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靠墙放了面小屏风,凌慕清走过去看,屏风后面挂了几件面料并不甚好的男装。几步走遍了整个房间,凌慕清倒在床上,一路奔波的劳累此时全都出来了,没一会儿便进去了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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