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 作者:lcj530【完结】(3)

2019-03-30  作者|标签:lcj530

浴室。这两字,把我彻底弄蒙了。这不是五班的宿舍吗?就在四班隔壁呀。

谁规定四班的隔壁一定是五班?什么逻辑?女生模仿着我的口吻,满脸嘲讽。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站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办好。一遇上自己理亏的事,我就会脸红,脸上的温度,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大,要不要我给你带路?”女生指指浴室左边的房间,“喏,五班宿舍。”

光着身子气咻咻地用手指着我鼻子的,就是杨小诗。

杨小诗瘦瘦的,好看的瓜子脸,配上俩小酒窝,很漂亮。后来同学们聚会的时候都说李小璐有点杨小诗的味道。我和杨小诗上中学那会儿,李小璐还没出道。

我最喜欢看的,是杨小诗那对黑亮的眼睛,清澈如潭水,看得久了,像不会游泳的人,有溺水的感觉。

后来,当我第一次尝到酒味后,才发现看杨小诗眼眸的那种感觉,比方得不够贴切。和杨小诗对视,分明有一种醉酒的味道,迷迷糊糊间,飘飘忽忽的,心里的感受却是清晰而真切的。

十八岁的生日,杨小诗只邀请了我。那天恰好是周末,杨小诗带着我去了她家。她的父母出差了。吃饭的时候,杨小诗说,茉茉,要不要喝点酒?

我点点头。第一次喝酒,所有好奇,溶解在酒精里,化成了轻飘飘的兴奋。

一瓶酒很快见了底。两人举着空杯子,呵呵傻笑。杨小诗的脸颊绯红,盯着我:茉茉,我好看吗?

“好看!”我呵呵笑。

“喜欢看吗?”杨小诗又问。撑着脑袋,直直地看着她,我想我那时的眼睛,一定是红红的,答案就在里面,肯定的答案。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要结婚了,你会怎么样?”杨小诗直起身子,靠近我。

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不知道怎么回答,愣了,说:你想我怎么样?心里却想说:小诗,我不要如果,我们可不可以一直这样,做最好最好的朋友,成为对方最最重要的人?

我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脑袋越来越沉,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歌声,像杨小诗的声音,有几句,反反复复地唱:

“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你说要远行暗地里伤心/不让你看到哭泣的眼睛。”

努力用手撑住头,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杨小诗的样子,看看她的眼里的那潭清水,是不是更深了;她的脸颊,是不是更红了。一把抓住她的手,我说:“小诗,你醉了,呵呵。唱的什么歌……好像听过……”

后来的事,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梦。梦里,我紧紧地抱着杨小诗,吻她的嘴唇。甚至,我的手,伸进了杨小诗的衣服,隔着内衣,轻轻地抚摸。我怕小诗生气,抚摸一阵之后,又停了下来。意外的是,小诗却抓住我的手不放,然后,梦呓一般地贴在我耳边说:茉茉,替我脱掉它……茉茉……她用嘴紧紧地咬着我的唇。梦到最后,是我和小诗都光着的身子,没有缝隙地贴在了一起……

(三)两情若是久长时

高考后,杨小诗选择了川音,西南地区最好的音乐学院。她问我的志愿,我抬头看七月的天,半晌,低头说,我想留在川内。

杨小诗抱住我,在我被风吹乱的短发上印上一吻,说:茉茉,你真好!我闭上眼,笑了,脸上飞起两朵红云。

让我很是意外的是,我接到了川美的录取通知书。我搞不明白,自己当初明明填的是川大。

我问小诗,她眨巴着眼睛,说,可能是老师给你改了吧。

可是,重庆离成都两三百公里,多远……我嗫嚅着,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小诗。现实的距离,会不会拉开感情的距离?

“你傻呀,川美的美术专业性,川内其他大学能比吗?重庆是直辖市,不过,谁都感觉还是四川呀,所以,你也算达成所愿了,仍然在川内。”小诗安慰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何况重庆到成都呢。”

其实,杨小诗想说的,不是这个,只是那两句话在嘴边溜达了一圈后,又回去了。

“茉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只是这些话,是我们分别近十年后,她告诉我的。只是,当时有些愚笨的我,没有猜想出来。

大学四年,我把自己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专业上。看到校园里的一对对情侣,我的心里,有些羡慕,也有隐隐的失落。在平面设计专业里,我的专业成绩,一直遥遥领先。面对男同学的追求,我的心,平静得像秋季的嘉陵江,无波无澜。只有想到小诗的时候,它才会像春天的湖面,有风吹过,一池春水,皱了波纹。

我利用课余时间,经常到油画系去蹭课。中学时代,院长罗中立那幅著名的油画《父亲》深深地震撼了我。第一次看到《父亲》时,我呆了,目光停留在主人公纵横如沟壑的皱纹上,再也挪移不开。

刚上小学,我的母亲便去世了。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任何技艺,就在乡下种地养猪。为了我能到县城最好的中学读书,倾尽心力。一个大男人,为了三个孩子,从三十五岁独身到了五十多岁。父亲苍老到了让我心疼的地步,尽管他还不到花甲之年。

父亲在母亲的坟的四周,种了很多茉莉。农闲的时候,父亲就会去给茉莉松土,剪枝。

母亲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茉莉花。小时候,我的催眠曲从来不是《摇篮曲》,是母亲带着梦呓一般哼唱的《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所以,我叫沈茉茉。

也是因为罗中立的这幅《父亲》,让我对川美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尤其是油画系。到油画系蹭课,令我有些心虚,尽管蹭课是谁都可以的,不用管是否名正言顺,但我天性腼腆,每次去油画系听课,总是像一只耗子那样,悄悄地从后门溜进去,找个别人不太注意的角落坐下来。下课后,又以耗子的姿势默默从后门溜出去。因此,到油画系蹭了差不多一学期的课,没人认识我。

有一天,我忙着回宿舍给小诗打电话。那个时候,1999年,手机还是个稀有装备。

刚下课,我就打算从后门蹿出去,不想被一个高大的男生撞飞了怀里的画夹,画纸散落一地。

男生连忙给我道歉,帮我拣一地的画纸。他突然问我:这张,是你,你画的?我看到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上面的小诗,美目盼兮,巧笑嫣然。一把抢过来,我白了他一眼,见到就这样了,真结巴还是假痴呆?

就因为这张工笔画,雷云飞每次都能把我从油画系专业教室的角落里揪出来。师妹长师妹短地叫。这样的画儿,他说他是第一次见到。画中的人,那种飘逸灵动,实属罕见。

我一直不愿意用素描来描述小诗。素描,相较于工笔,呆板生硬了一些。工笔,可以在细腻的渲染后,让人物生动逼真,更有立体感。小诗的美,只能用这种细腻的笔法来展现。

宣纸上的小诗,一直静静地对着我微笑。

有聂小倩的美艳,婴宁的纯洁,花姑子的俏皮,呼之欲出。雷云飞笑,有缘结识如此佳人,小生此生无憾!

雷云飞只知道画上的人,是我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就读于川音。无论他怎样打探,我都紧紧地闭着嘴。我的心里,有不能言说的担忧,焦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隔着两三百公里的成都,小诗的身边,该有多少像雷云飞这样的追求者?

不得不承认,我的骨子里,一直有些悲观,也不够自信。遥远的未来,我们,能为自己做主吗?有一天,小诗会离我而去,成为他人的妻。

我们,在一起过吗?两个亲密无间的女孩子,这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在许多个沉寂的夜晚,想起小诗,想念她甜甜的笑,想她一声又一声梦呓一般的低唤我的名字,我的心,慢慢地软下去,软到莫名的心疼,然后,清清楚楚地听到宿舍外高大的胡杨树上露珠在滚动的声音。

(四)此情可待成追忆

2002年毕业后,小诗被成都一所中学录用了,教音乐。整个漫长的假期,我们都呆在一起。逛春熙路,欣赏成都女子缓步慢行的悠闲自得;流连在宽窄巷子,尽情体验吃货的酣畅淋漓……

和自己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漫长的假期也显得短暂了。一晃,就到了八月底。这期间,对工作,去向,我们都没有提及。好几次,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有告诉她,在北京、广州和成都之间,自己早已做了取舍。成都的生活太过闲适,适宜养老,似乎不太适合年轻人。

老话说: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但是,小诗在哪里,我的心就在哪里栖居,我的身体,得跟着我的心走。

我把和成都一家广告公司签订的合约放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她。

看到后面我的名字,她抽掉被我握着的手,盯着我:沈茉茉,谁给你留成都的权利了?谁让你回来的?!

我愣了,满以为她会像四年前填志愿的时候那样,高兴地一边亲吻我的头发,一边嗲嗲地说:茉茉,你真好。

“沈茉茉,知道当初谁偷偷给你改的志愿吗?是我!”杨小诗咬着嘴唇,恨声道,“你的梦想是做一流的设计师,可成都不适合你,不适合,你知道吗?!”

“小诗……我,我只是……”小诗的眼泪,让我慌了手脚,变得木讷。我想说的是,小诗,我只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要守着我,你会没有未来的。”小诗放低声音,说。语气里的哀伤,让我的心突然降了温。我们,的确没有未来。

开始上班后,和小诗几乎没有再见面。直到国庆的时候,相约去青城山。

不料,在呼应亭里等日出的时候,碰到了雷云飞。

你不得不承认,生命里有太多我们无法解释的巧合。就像我这次和雷云飞的不期而遇。

客套一番后,雷云飞的视线停留在小诗的脸上。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3/30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