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千千结 作者:lcj530【完结】(20)

2019-03-30  作者|标签:lcj530

“不像是读过一点,”陈子建看着我,“对她蛮了解的。”

“说不上了解。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很率性。”我笑笑,“从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瑕疵,能敞怀自剖。”

“率性,的确。”陈子建点头,说,“月月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我很欣赏她。别人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中,能获得一个人这样的坦承,我很感动。真的。她的勇气,让人震撼。”

江秋月的这种举动,让我对她多了一些敬佩。能对陈子建说出那些话,靠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洞悉人心的敏锐。她看准了陈子建。

“你俩说什么呢?”江秋月重新坐下来,问。

“哦,我正游说茉茉去我们公司。”陈子建笑了,“做恒远的摇钱树。”

“茉茉同意了吗?”江秋月装糊涂,“同意了就去吧,天高任鸟飞。”

“月月,这么大方?”陈子建抄着手,“舍得吗?”

“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江秋月幽幽地说,“女大不中留。”

搅动杯中的咖啡,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微笑。明了陈子建和江秋月两人单纯的朋友关系,我心已坦荡如砥。

我承认,在这之前,对陈子建这样的富家公子哥儿,我是没有好印象的。我的偏见,毫不掩饰地写在眉眼之间。

时间,经历,在无声无息间,会教会我们很多东西,改变我们曾经认为会一成不变的道理。然后,你会慢慢明白,那些之前你笃定的“道理”,不过是一种偏执。

(三十一)人如风后入江云

上海的秋意,在十月的一场雨后悄然来临。一层秋雨一层凉。

06年元旦来临的时候,和江秋月去蝶恋花小坐。小白不在,她认定的女友倒眼尖,刚进门,就对我挥手。

“怎么没见到小白?”我问她。

“回山东去了。”女孩儿示意我和江秋月坐下来,“喝点什么?”

“绿茶,好吗?”我看江秋月。

“好。”江秋月笑。“香芋吐司?”我问。

“好。”江秋月依然保持着微笑,挽着我胳膊,看着我,“再要个木瓜冰淇淋。”

“不要了吧,当心肚子难受。”我皱眉,为了冰淇淋,江秋月历来是一副豁出去的姿态,连美也可以不要了,甭说身体。

“好久没吃了……”江秋月嘀咕。

“哎——”我看看对面的女孩儿,不知道怎么称呼。

“梁冰玉。”女孩儿笑笑,“叫我‘小玉儿’也行,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从小到大。”

梁冰玉,梁冰玉……我念叨。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魔怔啦?”江秋月嗔怪,手指戳在我额头上。

“《穆斯林的葬礼》里梁家二。”梁冰玉停顿一下,又说,“被许多人唾弃的角色。”

“来个冰淇淋?”我问梁冰玉。她笑着摆手。

“大掌柜呢?”江秋月问侍者。侍者指指里间,说:“月月姐,要我叫她吗?”

“不用,一会儿帮我把冰淇淋——”江秋月又说,“算了,就放这里。”然后对着梁冰玉展颜一笑,“小玉儿,你们聊,我去看看大掌柜。”

看着江秋月进了里间,梁冰玉说:“这么恩爱,会羡煞多少人呢?”

“有的恩爱,有的人不屑一顾呢。”我笑。江秋月的温顺,让我觉得有点反常。平时在家和在外的表现,截然是两样。即使在蝶恋花,和我也不会像刚才那样亲昵。

这个江秋月,心里想什么呢?因为面前的梁冰玉吗?

“其实,我本来叫梁冰羽,上户口的时候给弄错了一个字,阴差阳错地,就这么用到现在。”梁冰玉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还是一个被憎恶的角色。”

“乱世下的爱情,难以用是非来一下子界定分明吧。战争和宗教信仰,让每个人都艰难违心地活着,又悲剧地或孤独终老或死去。”我说,“梁冰玉,抛却道德观念,她的知性,她的勇敢,总还是给人很深的印象。”

我心里不由长叹:生活的残酷,往往不是爱情能够左右的。不然,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相爱不能相守呢?厚地高天,古今情尚且不尽;痴男怨女,风月债同样难酬。

“你学什么专业的?”梁冰玉看着我,有些惊讶。

“平面设计。”我说,“你呢,英语专业吗?”

“你们公司做文案的,和你合作,会有压力吧?”梁冰玉说,两个小酒窝,漾出了笑意。我笑笑,摇头:“哪有那么夸张,只不过,可以用‘珠联璧合’这个词臭美一下我们的合作。”

梁冰玉低头抿咖啡,长睫毛在眼睑上洒下疏淡的影子,抬起头,像想起什么似的:“哎,你怎么知道我学英语的?”

“秘密。”我笑,想逗一逗她。没有告诉她,她放在旁边的包里,露出了大学英语的专业教材。

冰淇淋刚送到,江秋月回来了,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杯子。

“温暖吧?”我对她呲牙。

“还好,不错。来,尝尝。”江秋月舀上一勺子,伸到我嘴边,“张开。”

我有点窘,当着梁冰玉的面。这个样子,无疑是在秀恩爱。

“张开呀。”江秋月不依不饶的看着我,笑得有些邪魅。张开嘴,一股冰凉,从口腔滑到咽喉,再慢悠悠地凉到胃部。有血液清晰地漫向我的脸,大脑。

不用照镜子,我的脸,一定又是红腾腾的了。

“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韩舒的笑声在背后响起,我低头,看杯里的绿茶。

“你错过一场好戏了。”梁冰玉笑着起身,“失陪,我得回去了,宿舍一会儿灭灯了。”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梁冰玉拍拍我肩膀,说:“大设计师,改天一起喝酒。”

等梁冰玉走远,韩舒叹:“一片冰心——可怜的小白……”

“人家的冰心,另有所向呢。”江秋月把冰淇淋搁一边儿,有些不悦。

“今儿怎么不不弹了?”我问韩舒。

“有点不舒服。”韩舒答,悄悄朝我挤眼。江秋月的表现,我当然看在眼里。只不过,不好当众哄着她。无论有多爱面前这个女人,我的腼腆,始终阻碍着情感的直露。

(三十二)不辞冰雪为卿热

早上,睡意越来越浓。天气越凉,越是眷恋被窝的温度。怀中那个人散发着幽然香气的体温,令人沉醉。在她的温柔里缱绻,我愿意,就这样一梦千年。

因为老是起不来,早餐,一般都是江秋月起来做。晚餐,以及做清洁,大多由我承担。至于晚饭后收拾碗筷,一直是两个人分工协作。我负责清洗,她负责擦干,归置。至于看电视的时候,她指挥家的风范以及领导的气质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了。一大盘水果,我负责清洗,削皮,切块儿,她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负责吃。一会儿喊“茉茉,我要草莓”,一会儿嚷“茉茉,西瓜不甜”……

对水果,江秋月有一种特别的偏好,甚至可以以此作为主食。我常常笑话她:东北那旮旯的人,可怜啊,见了水果就玩命……

对我的调侃,她总是白眼示人,然后趁我不注意,塞一块在我嘴里,快速地亲亲我的嘴,嚷:封口费。满嘴都是水果味儿和她带着水果味儿的香吻,沉沦在她这种俏皮而甜腻的温柔里,幸福,还需要语言做注解吗?

一直觉得,爱情只有植根在现实生活中,细致到一日三餐,才可能稳定并长久。尽管,平庸的生活会消磨掉它的一些诗意和浪漫,但唯有如此,爱才能完成由爱情的崇高到亲情的平实转换,相濡以沫。

静好的岁月里,我只求和爱人,得一份现世的安稳。

在公司,除了在策划部的工作,我这个总经理助理,也不需要名副其实。当初,江秋月只不过为我自由进出她的办公室,才宣布我是她的助理的。至于公司运营,财务收支等等情况,我一概不知。这些,也不是我喜欢关心的问题。

我关心的,是江秋月的应酬。知道我不喜欢应酬,江秋月从不勉强。在这个关系就是生产力的大环境里,不得不承认,一顿饭的功效,非书生意气可以比得。尽管不喜欢,但也会以助理的身份陪着她去应对场面。

江秋月自己,也是不喜欢这样的应酬的。场面上的客套,暗地里的意图,谁都揣得跟明镜似的。不到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出去应酬的。

酒桌上的氛围,和我喜静的性情一左一右。看着那些影响着步月腰包是鼓还是不鼓的老总,要么是短项秃顶、大腹便便,要么是衣冠楚楚财大气粗,头上戴着无形的官纱,言辞间大多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我的微笑能从开席一路绽放到散场。我想,要是我这脸蛋能上得镜,在空姐堆儿里挣个“最美微笑”,怕是不在话下。

最开始的时候,江秋月看到我的久开不败的灿烂笑容,吃惊不小,以为是我要梦游或者拼酒的前兆,曾数次悄悄地伸手掐我腿,掐得我五官险些走形。我忍着疼痛,脸上的花儿萎谢了,又魔幻一般重新绽放。三番五次后,看我神智还算正常,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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