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出自己喜欢秦意吗？
她能像那些追求秦意的男人一样在公开场合送她玫瑰吗？
她知道的。她不能，所以才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妈，我错了。”
她低头认错，红色血液滴在地板上，溅出一朵朵血花。
唐妈妈苍老的手摸着她的发顶，女儿受伤，她何尝不心疼。
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不管你们已经到哪种地步，妈妈要你以后不要再见小意。”
“妈……”唐依仓皇的眼神掠过母亲脸上的泪水，心里忽然揪成了一团。
她舍不得离开秦意，也看不得母亲为她流泪。
唐妈妈拉着她的手，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
“妈妈会尽快出院，带你去看病。”
两个小孩从小感情就好，她高兴内向的女儿找到好朋友，但却从来没有想到她们会走成这种关系。
“妈，我没病，我没……”
“住口！你要是没病怎么会跑去祸害小意，你要是有念及秦家这些年对我们的照顾，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要是让秦家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唐依明白，但是，“妈，我没有病……”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可能是代沟，也可能是观念的不同，在唐妈妈的眼里，唐依的辩白只是对这段感情的执迷不悟。
她心有戚戚然望着唐依，眼露死灰，口中喃喃自语道。
“唐家穷，但是不能欠人家的，你不愿意去，妈就帮你谢罪，妈的日子也不多了，小依……”
唐依心里一惊，憋在眼眶中的泪刷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砰砰砰。
她拼命讲额头往地上磕，边哭边求。
“妈，我错了，我有病，我去看病，求求你别这样，我真的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夜色微冷，傍晚的时候天空下了一场瓢泼大雨，唐依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拧得出水。
她走进浴室，忽然看到镜中的自己。
额头的伤口被雨水泡的发白，湿漉漉发帘下的脸泛着变态的苍白。
她瞪大了眼睛，看到锁骨上的点点红痕，深色的印记跟胸口的紫水晶交相辉映，她忽然明白了一切。
“呵呵。”
许久，才慢慢弯下腰去，用双手包住脸，泪水猛然从指缝中迸溅出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嘟嘟嘟。
“秦小姐，是不是妆有什么问题？”
新来的化妆师难得见到偶像，却发现偶像的脸被她越化越臭。
秦意啪地一声讲手机扔回桌子上，抬眼瞟了这新来的助手一眼。
越看越像唐依那张可恨的包子脸。
轰地一下子起身，她扯开胸口即将代言的钻石项链，价值百万的东西被她像垃圾一样一丢，吓得众人一阵脚软。
“秦……秦小姐。”
秦意不耐烦地挥挥手。
“今天有事，广告压后，违约金找经纪人。”
说完，也不顾其他人，直接转身就走。
秦意从来不是一个会顾虑别人的人，她有肆意而为的资本跟一切狂妄的本事。
但她却在为一件事着急上火。
她找不到唐依。
正确的说，她找不到唐家人。
医院那边唐妈妈忽然退房不知所终，唐依也不知所踪。
已经四天了，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医院临行前，唐妈妈对她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走出珠宝公司，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秦总。”
电话那头，恭敬的年轻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秦意烦躁地皱着眉头，直接下达指令。
“给我追踪一个手机号码的位置。”
“是，请给我几分钟。”
秦意挂断电话。
她本不想用这种手段，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十分钟后，秦意驱车前往隔壁城市的小镇。
叮咚。
“咳咳……谁啊？”
屋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
秦意站在这间破落出租屋的门前，面如寒霜。
“干妈，是我。”
屋内又陷入一阵沉默，然后才是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门后，唐妈妈的脸色比之在医院难看了许多，她见到门口的秦意时，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
“小意啊，你怎么来了？”
秦意眼睛微微一眯，登时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干妈，小依不在吗？”
唐妈妈别开脸，身子微微挡住了屋内的情况。
“哦，她去外地工作了。”
这下子，秦意更是控制不住了，高挑的身材上前一步，逼得羸弱的唐妈妈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干妈，小依去外地工作，为什么她的手机会在你这里？”
她一步步强势地走进屋内，讲唐妈妈逼问得哑口无言，忽然，她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份宣传册。
“别……”
唐妈妈脸色煞白，声音卡在喉咙里，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素白纤细的指尖挑起一张薄薄简陋的宣传单，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
青江精神病院。
“小意，小依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病了……”
唐妈妈颓然跌坐在沙发里，神色恍惚而沉痛。
大夏天里，秦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第 7 章
唐依轻轻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埋头默默吃饭。
干净的桌子上每个人都静默无声，白色的桌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衣服，整个世界是一片空旷的白色。
但是，唐依喜欢此刻的安静。
几乎是机械地咀嚼口中的食物，她呆滞的眼睛慢慢放空，精神处于空白状态。
啾。
忽然，一声特别的声响自窗外传来。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扬起的白皙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几近透明。
窗台上站着一只小鸟。
鸟儿双眼滴溜溜转啊转，背景是窗外悠悠流动的蓝天跟朵朵白云。
记不清有多少没有见过美丽的场面了。
唐依的眼睛不禁亮了亮。
下一秒，一片白色阴影挡在了眼前，拿着记录本的工作人员坐到了她的对面。
“唐依。”
方才眼中的光芒在一瞬间黯淡，唐依缓慢垂下眼帘，轻轻应了一声。
“嗯。”
男护工的眼睛在唐依迟缓的脸上一扫而过，又看了一眼她手下的餐盘。
“吃了多少了？”
“五勺。”
“还没吃饱吧？”
“嗯。”
唐依重新拿起勺子开始进食，惯性咀嚼了几下直接吞下肚子。
男护工点点头，放下笔，缓缓将胸口的扣子解开，露出强壮富有肌肉的胸膛。
“唐依，抬头看着我。”
唐依抬头，映入眼帘的景象令她的瞳孔急速收缩，嘴里含着的食物不住反酸，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才没有泄露一丝异样。
但是男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现在还会恶心吗？”
唐依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脊背僵直，好几秒才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平静地摇摇头。
男人满意地点点头，合上本子，重新扣好衣服。
“下午三点到赵医生的房间。”
“好。”
唐依默默垂下眼帘，点头答应。
三点，还有三个小时可以休息。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饭堂的尽头，唐依想起刚才那一幕。
唔……
胃里忽然一阵剧烈的翻滚，她起身冲向厕所。
“呕……咳咳……呕……”
吐光胃里所有的东西，她单薄的胸膛起伏之间可以见到消瘦的脊背。
无力跌坐在地板上，她双手环抱着膝盖，将自己埋进黑暗的世界。
幸好，幸好刚才没有吐出来，否则今天又要多加一个小时。
那样恶心肮脏的画面，她真的不想再看了。
秦意，秦意……
下午三点，长长的白色走廊回荡着唐依摩擦在地板上的脚步声。
扣扣。
“请进。”
“赵医生。”
赵成镜片后的眼睛移到门口，定格在唐依的脸上。
这是他见过最乖巧的病人，刚送过来的时候长得也讨喜。
可惜……
他敛下眼中的厌恶，指了指房间中央的椅子。
“坐在那边。”
唐依点头，顺从地坐下。
尽管做好了足够多的心里准备，但她还是止不住对放在对面的屏幕感到恐惧。
赵成推了推眼镜，按下播放键。
缓缓流动着暧昧音乐的屏幕开始播放视频。
随着音乐的逐渐激烈，视频里人物的动作更加凶猛，声音夹杂着扭曲的吼叫跟哭喊。
唐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僵直得发白，麻木的脸上白了几分，她动了动嘴唇，极力咬紧牙关压抑住胃里泛起的酸水。
长时间厌食跟呕吐，空空如也的胃不住痉挛，佝偻而且消瘦的背脊微微有些发抖。
她一动，赵成就发现了。
合上文件，他起身悄声走到唐依的背后。
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压抑克制自己的唐依只觉得后背一软，一只不同于女生柔然触感的粗糙大手沿着脊梁骨慢慢爬上来。
全身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都冒了出来。
“啊！”
唐依尖叫一声，本能地向后一甩手，身体迅速跳下椅子，躲到了角落里。
“别碰我！”
她睁大了眼睛，因为消瘦而过分突出的瞳孔充斥着惊悚跟难受。
赵成失望地摇摇头。
“你这样抗拒，一辈子都不可能好，今天要加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视频已经接近尾声，白花花一片衣不蔽体的人类发泄完兽性，场面一片狼藉不堪。
唐依一想到还要继续看三个小时，整个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霍然起身冲向了电视机，瘦小的胳膊一把将巨大的屏幕推到地上摔成一地粉碎。
哗啦啦一阵巨大的声响。
“你在做什么，臭丫头！”
赵成暴怒。
一个喜欢上同性的变态，脑子有病还敢破坏东西，找死！
“啊！”
在一声尖叫中，唐依被推倒在玻璃碎片上。
锋利的碎片一下子扎进了她的骨血里。
她感觉到左边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眼睛在一瞬间充斥着猩红跟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