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的天空,是那样的湛蓝。微风轻柔,那辗转流过的银芒,宛如镶刻在云端的清焰……
面纱轻起,他身形缥缈,呈现出的柔姿雍雅绝伦。遁入云中,下一刻,却立在了魏明朗的枪头上。
☆、第 25 章
如此绝妙的身法,如此漂亮的轻功。这是魏明朗第一次见过的,眼中的他,长身玉立,雍容至极。此人稳立枪尖之上,魏明朗的内力被死死压制住。
这是为什么?
魏明朗来不及细想经过,却听黑袍人轻声一笑,那声音,宛如冬季的雪,清冷至极。却又如春季的风,温柔祥和。
也许他的笑,并非是对这场已然掌握局势的交锋,而是因为他的眼神,在面纱下朦胧而清澈,静静的望着长歌。
长歌看不清黑袍人的脸孔,她却喜欢这种感觉。她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她才能露出如此灿烂的微笑的吧。轿帘不知何时被安置在两旁,长歌的微笑映入百姓们的眼里。
众目睽睽之下,长公主居然与那个劫花轿的黑袍首领含情脉脉的对视。根本没将大驸马放在眼里,更遑论,将之放在心里了。也许大驸马在长公主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也不配与长歌站在一起。
他不配!
魏明朗急红了眼,风吹乱了他的发,一股气流从靴足一直盘旋向上,大红喜袍迎然乱舞。他巨吼一声,这滔天骇浪般的气势无疑是将战场上的风姿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就是他的战场,他一个人的战场!没有人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他只想拥有长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今日,谁都不能带走长歌!
黑袍人冷哼一声,足尖轻点,身躯滑翔开来。他的姿态就像一只孤傲的墨燕,避开袭来的银枪,凌空纵跃。看似要接近花轿,实则……
魏明朗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花轿,当即喝令,“谁敢接近花轿,杀无赦!”
原来黑袍人并不是真的要接近花轿,而是在魏明朗赶来时,身体忽然倒旋,颊边发丝飞扬,银芒在余光内闪现。他以洒脱如风的姿态悠然地避过魏明朗的攻击,足尖轻盈落地,白皙的手,居然握在银枪的锋刃上。
柳长歌惊呼一声,顿时泪如雨下。心疼的要命!可是,此情此景不容她痛心,腰际一紧,人已经飞了起来。
她身躯腾空,飞在蔚蓝天空之下,飞在温和的雪花之中。腰上这条纯白色长鞭,如此的眼熟。长歌飞在空中,与黑袍人对望。虽看不清那面纱后的容颜,长歌却知道,她,一直都在身边。
柳长歌落入黑衣人的怀中,那极长的鞭子,也消失于无形。禁卫军此时被点穴,一个都动不了。魏明朗的枪还在首领的手中,他本人自然无暇□□。此时,就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柳长歌认得这双眼眸,这双黑色眸里,偶尔闪烁着浅蓝色的光泽,这人用鞭子。她忽然想起一个人,从而快速的确定了想法。“你喝过我的酒。”
男子轻声一笑,声音清朗而磁性:“公主殿下,好记性。”
“既如此,你们还不快去救她!”长歌瞪眼。她已经知道了这伙人的身份,但是晴迁,还在与魏明朗周旋。
“放心,她可以应付。”男子抱着长歌迅速撤退,十余名黑衣下属护卫两人撤走。
魏明朗红着眼睛,一股磅礴的内力由丹田扩散,灌入整条手臂。可惜,在他内力充盈枪身之际,黑袍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的轻功举世无双,若要离开,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的住。但令她惊讶的是,禁卫军动弹不得,那二十四个轿夫,却忽然甩开花轿飞身而来。
魏明朗盯着黑袍人的倾世柔姿,就连撤离都如此的潇洒。那件宽大的黑袍不但没有给她造成行为上的阻碍,反而让她的身姿更加飘然若仙。他忽然低沉地喝道:“百里晴迁,你别想全身而退!”
那二十四个轿夫并非省油灯,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百里晴迁的眼中。而她的眼中,却出现一张庞大的巨网……
此处是城西荒郊,夕阳的光射在地面,将那些枯萎的树枝映的一片荒凉。
已经过去好半天了,为何晴迁还不回来?
柳长歌等的心焦气躁,当即喝令:“青衣!”
奇怪的是,青衣这次并没有现身。怎么回事?
雪凌霄望着夕阳,平淡地问:“公主殿下,是想把你的一等护卫召出来吗?如果你的护卫真在,你觉得,还会有我们出手的机会吗?”
柳长歌痛心疾首,青衣等人是父皇亲自为她挑选的护卫。难道父皇真的,真的把他们收回去了吗?父皇,你给了我一切,到头来,却又原封不动的收走。心好痛!
雪凌霄于心不忍,吩咐道:“你们在这里保护她,我回去看看。”
“不用了。”柳长歌忽然说,盯着雪凌霄的身影,或许是,在透过雪凌霄,看着另外一个人。
雪凌霄也在看着那个人,她静静地走来,步伐平稳。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以至于为何,百里晴迁会耽搁这么久才回来。他只知道,此情此景,他该回避了。
雪凌霄忽然消失了,长歌没有关注他是怎样消失的。总而言之,在晴迁一步一步接近她的时候,黑衣人一个一个的消失。余光虽能闪现那些虚晃的残影,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此刻在晴迁的怀里,她终于回到晴迁的怀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并不是冷空气的缘故,而是她真的很想念晴迁,想的心都疼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傻丫头。我身边失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失去你。”百里晴迁将长歌紧紧地拥在怀里。此刻她不想喝酒,她只想拥抱长歌,拥抱到天荒地老,白首不离。
柳长歌哭了,泪水沾湿了晴迁的衣襟。她抬起头,用双手分开了面纱,却看到晴迁苍白的脸孔。她慌乱了:“你受伤了?”
“嘘。”百里晴迁用手抚上长歌的唇,一手托着长歌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好冰冷的唇……
连唇都这么冷,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柳长歌又气又担忧,可是在晴迁的温柔索取下,却无法去想别的事。她有一种想把自己融进晴迁体内的冲动,在这冲动之下,她放肆地回应。
直到彼此都吻够了,吻累了,才不舍地停下。
长歌全身酥软地瘫在晴迁的怀里,这副神魂颠倒的模样,谁看了都会把持不住。何况是百里晴迁,长歌的心甘情愿,让她心疼。
长歌压制住紊乱的呼吸,头靠在晴迁心脏位置,“你还想逃吗?”
晴迁笑的不明所以,却始终都在温柔地轻抚长歌的头发,“我何时逃过?”
长歌轻叹一声,身子恢复了些力气,离开晴迁怀抱不忘询问:“哪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我没事。”此时此刻,百里晴迁的内息才真正的平稳下来。暗沉的霞光映入眼里,她飘忽的眼神有一瞬的疑惑。
皇帝布下天罗地网,不惜在长歌成亲之日将她抓捕。不过,中途却出现了意外。
并不是魏明朗改变主意,而是因为一个忽然出现的人。那一剑威力惊人,她只看到一道厉光从眼里划过。那张网,便四散纷飞。那是普通的网吗?那是用玄铁钨钢制作而成的罗网。任凭轻功卓绝,只要被罩在这张网里,都会像是折了羽翼的飞禽,无法逃脱。
他的剑,居然可以斩断这钨钢神网。魏明朗心中在震撼。
那二十四个轿夫出手狠辣,每招都攻她的命门。不过,那张网已经断了,她想走,这里所有人都拦不住她。
纵跃云雾中,百里晴迁耳际生风,那二十四个人居然阴魂不散。在联手而袭的瞬间,她将内力充盈至掌。与那身材壮硕的大汉相对一拳。
砰!那首领大汉的内功竟与百里晴迁不相上下,又加之二十三人的内力综合。晴迁被这股惊人之力震荡了内腑,面纱后的脸孔苍白如纸。
那大汉哈哈大笑了两声,得意的眸子里,却闪过一道寒冷的光芒。那是一种纯粹的剑芒,如同流水般的剑气一波又一波的晃入众人眼中。
他手中的剑,发出嗡嗡的哀鸣。高瘦修长的身姿挡在晴迁面前,只说一个字。“走。”
她还记得他的背影,他挺拔的背影在她眼中扩散。他到底为什么要救她?难道只为知晓碧海长琴的秘密吗?她微白的双唇间呢喃着一个名字,“凛严……”
今年的冬季过的真快啊!他还记得那个悲伤的秋天,他唯一的弟弟,死在了司马云海的手上。然而一切起因,都来源于百里晴迁!
水雾里的风琴楼,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男人用微笑掩饰了眼里的仇恨。身边的飞檐却说:“她快回来了,因为武林大会将近。无论她在天涯,或是海角,她都会回来。却是不知,她回来的那一刻,见到诸派掌门如深秋的繁花一个个凋零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杀死各派执掌的人,并非是这个满心仇恨的男人。他也不知是谁出手这么快这么绝,仅在三天之内,将风雅殿,万剑山庄,绿柳阁,齐云海月的掌门一一斩尽杀绝。
他不明一切,他的眼睛却始终都在笑。谁是凶手有那么重要吗?重要是此刻的江湖,已经弥漫在腥风血雨之中。
百里晴迁,你是风逐云的代言人。如果你不给江湖一个说法,你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 26 章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意,才能如此的试出真心呢?
柳恒已经将迎亲路上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静静地坐在案后,脸色淡沉地望着跪在殿中央的魏明朗。那一副甘心情愿的模样,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然而,对于长歌被劫走,柳恒却并没有显现半点不悦:“如果朕给你千军万马,让你去踏平风琴楼,夺回长歌,你愿意吗?”
魏明朗是忧伤的,他没有得到公主的垂青。就连那场赌博,他也没有遵守规则。
他与公主打赌,如果百里晴迁不顾江湖之势赶来皇朝抢亲,他愿意与她比试一场。如果败了,他可以让百里晴迁带走长歌。
但是,他输了,却像个恼怒者一样,在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彻底放下。他自问敢作敢当拿的起放得下,但对于长歌,他是真的舍不得。“陛下,长歌公主不属于我,请陛下,收回旨意吧。臣,愿付诸一生,只当将军,为国效力。”
到底是年轻人啊,满腔热血的年轻人!柳恒独自暗叹,他望着天空,过往的年华在眼中如同流水一样,顷刻而泄。此时此刻,他生出一种悲切感。“你下去吧。”
魏明朗黯然神伤的告辞,当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定,将对长歌公主这份感情永远埋在心里,不言不语。
也许他半生的岁月,就只剩下等待了。等待什么呢,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个信念,也许是孤独的慰藉。
各大派惨死川州的消息已经扩散整个江湖,剩余的那些门派执掌各个为己担忧,六神无主。此时此刻,望云楼顶楼,各派执掌纷纷聚拢,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而是在商议此事。
“我本想,只要进入川州,我们的人身安全就会得以保障。可惜啊,还是逃脱不过那伙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陆柳侧坐窗旁,盯着昆展群说:“不知昆掌门,有何高见?”
“什么高见不高见,只要凶手来了,我必然会让他命丧当场。”秦西风率先插话。说归说,他手中还端着他的刀,精亮的光泽闪烁在刀壁,他用绸布轻轻地擦拭刀身。他那双饱含深沉的眼眸,里面画着愤怒的内容,在如此清晰的平面上,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
“秦西风,你想做什么?”昆展群忽然问。他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秦西风了,好像来到川州之后,秦西风的性格,就愈发的张狂孤傲。仿佛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于百里晴迁,更是如此。
秦西风冷哼一声:“还能如何,一切都因为百里晴迁,是她不肯将实情和盘托出。如果她说出我们的杀父仇人是谁,那么我们,也不至于会沦落到今日这个下场。还什么武林大会,哼,现在恐怕,已经没有必要去争夺武林盟主了吧!人家的刀,已经架在咱们的脖子上了,选不选这个盟主,还他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