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 作者:九月枫【完结】(42)

2019-03-29  作者|标签:九月枫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七爷以心换心,在下愿将心中所想坦然想告。一直以来,道远之志向都是能让更多的人吃饱饭穿暖衣过安稳日子。”

  “兄此等志向,实在该去朝廷为官。”

  “非也,朝廷之上,又有几人真心系民间,为权为谋斗得且欢,一朝不慎万劫不复,光自家宗耀自家祖即为一般朝中人志向。道远不屑与其为伍。”

  “那在辰宿予睦,先生又何以能实现此志向,不过一商号,不过整日在钱财里打滚,所得钱财皆为沐王府与我沈府,终究不能全然施舍于世人。”

  “非也,将辰宿予睦比喻朝廷,您为王,我则为一人之下统管,我所能做的,远不止赚得钱财一事。如今七爷在云南置田地,那些租田地者好比七爷子民,我们不仅可以租与他们田地,还能教他们如何将粮食高产,如何将桑麻种得更好,这是为利双方之事。七爷可认同?”

  “道家有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兄这番话说得极好。”

  “再说商号,我们辰宿予睦走四方,知民间疾苦,我们遇此情况,不牟暴戾即为施仁,七爷也常常如此做。这样说来,我在辰宿予睦已然实现此生志向,全拜七爷成全,道远此生无以为报,只能将一腔热血献予七爷和辰宿予睦。”

  “此为郡主所愿亦为我所愿。先生,守信明白你了,今后,你可做你想做之事,不用事事向我禀明。”

  说到此,两人都红了眼圈,七俭起身执起他手:“此生能遇先生,真乃守信大福。”梁道远也回:“今天与七爷一番畅谈,道远心中所压之石已然放下,今后我所做之事依然事事要向您禀明,因您是主家,道远绝对不能越权。”要出门时,七俭又说:“海港之事,待我精神好些再与你细细商议。倒是那花露,你要如何做,午膳过后再详谈。”

  云南多奇花异草,梁道远由七俭当年做药皂启发,又翻看古籍,最终决定在山边建一花露作坊,以精美瓷瓶包装,运往各地销给官富之家。七俭听后当即说好,一下午两人都在谈花露制作的事,后又谈到山泉水清甜,可酿酒,于是在花露作坊不远处又添了一处酒坊。他们谈得兴起,舒鸿笺在看梁道远带回的几本番文书,作注解后给七俭看。楚大夫伤着手肘,吃饭也不方便,这会坐院里叹着气。

  “舒鸿笺此人,颇没良心,楚大夫是否认同?”郡主坐下后,丫头上了茶和点心,楚云舒本想顺口说是,但又忍住摇头:“她只是不善表达关心之意,没良心倒不至于。”这是护着,郡主心里有数了,又说:“我看她与道长整日谈经论道,两人志趣相投得很,大夫认为,他们是否有心结为夫妇?”楚大夫一惊,看着郡主有点没主意的啊了一声:“她有此想法?”“此事还不确定,大夫不妨问问她。听闻她还想随道长去海港,唉……”郡主叹了一声不说了。

  楚云舒有些坐立不安,过会起身向郡主道歉,说身体不适先行回房歇息,郡主也说好,随手招来轻竹吩咐:“去去找丫头跟着,听听她和舒鸿笺说什么。”轻竹颇为无奈,郡主自从和七爷成亲,心性一点一点在变,先前的城府颇深凡事不漏心迹到如今的颇有几分顽皮性子,这种事也要探听。没办法,她只得悄声吩咐了个小丫头让她跟着别被发现了。

  楚大夫走两步停一步,很迟疑的走到舒鸿笺书房门前敲门,被打扰的人略不耐烦:“不要扰我,我在译书。”“是我,有话想和你说。”楚云舒被噎了一声,欲走还回,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舒鸿笺哦了一声:“你受伤了好好休息,我在给七爷译书,等会去看你。”她话说完,楚云舒推开门,在她一脸惊讶中又把门关上。

  “有要事?”舒鸿笺喝了口冷茶看着她,笔都没放下。楚大夫行走江湖本也没什么弯绕心思,只是有些话她着实不好开口,这会叹了一声:“你与梁先生,是否真的……情投意合……”舒鸿笺一脸听不懂的放下笔,走到她跟前:“我跟谁情投意合?梁道远?谁在造这个谣!我们已义结金兰!”想想啊了一声:“是不是七爷见我们走得近想多了?不行我得给她说道说道,我已誓愿此生为子妍独身,情情爱爱是你辈中人的事,我早看开了。”

  丫头把门外偷听的话说给郡主听,郡主哎呀一声:“舒鸿笺,果然没良心。”

  临年底轻竹和唐刀的婚事要办,两人说到这事,郡主给她盖好被子随口问道:“守信可有听道长说起属意之人?”七俭双手扣脑后想想嗯了一声:“倒是从没听过,他那个人啊,满心思在正事上,情爱之事倒真从没听他提过。”“情爱之事不是正事?”郡主嗔她一句,贴在她胸前又叹:“舒鸿笺那人的心性好比一竹筒,直倒是直脆倒是脆,就是空心的。”七俭被她摸得舒服,这会起了心思,根本没用心听她说的到底是何意。

  亲了一阵就是不得紧要,郡主不让,她这才清醒些问:“夫人可是身体不适?”郡主揪她耳朵:“原来色迷心窍真不是一句空话,我刚才说的你可听明白了?”真不明白,只得讨饶:“夫人明说罢,我这脑子一天不如一天,糊涂紧哟,夫人要多担待。”她这一说郡主就心疼,搂怀里叹了一声:“我是说,楚大夫对舒鸿笺动了心思,舒鸿笺真真是比愣子还愣,指望她从子妍那回神,花儿都要谢了。”七俭被这话逗得乐:“不至于,可如果楚大夫喜欢,舒鸿笺没那意思可怎么好?”

  难就难在这,她有成人之美的心思是次要,重要的是两人是不是你情我愿,要不是,这山庄迟早只能留下一个。两人说话到半夜,又恩爱两回才睡去。

  伍陆回

  天上飘起雪来,秋收冬藏,这会田间地头早已没了人走动,城里街市上平日摆小摊的落雪也都在家没出来。在这银装素裹的时候,海棠海庄第一批新酒出炉,而花露已出货好几批,从金陵运回的精美瓷瓶装着,木塞上缠的布条上会标明不同的香味,各地反响都不错,沐浴时可滴在浴盆,平时里也可抹在肌肤上有润滑之功效,且留香持久,香味清新脱俗。

  这么冷的天,七俭破天荒的要去钓鱼,郡主拦也拦不住,只得让唐刀陪着,这会见两人从院里走进来,赶忙迎过去:“冻着了吗?外边北风呼呼的,你说你犯什么傻。”七俭脱了斗篷给一旁的丫头,哈哈笑着:“是不是犯傻夫人待会就知道了,让人把这鲜鱼去厨房做了,做汤,剩下的用水缸养着。”说完上前牵住郡主的手:“你看我手都不冷,这天越冷多动动就好。这些天老要么是山里野味要么是海里干货,我看你是吃得越来越少,今儿有鲜味,你可得多吃点。”

  郡主捂着她的手嗔她:“要为我这一口,谁去不成你非得自个跑出去。”七俭也不再跟她辩,拉了她坐在火炉旁烤手:“安南终于还是打起来了,也不知怎么了,我这心里憋得慌,就出去走走也好。你二叔出征,听说战事并不顺利,沐斌在京里应该也着急,你要与他多通书信。”郡主只应了声好,没再说其他的。这人心太善,她是真把沐家人当自家人,可沐家人永远也不会真心拿她当自家人。

  轻竹和唐刀的婚事办了,这才一个多月,轻竹已是有了反应,郡主本不让她跟着,可她要跟,说不做重活就好,郡主也就随她,这些年了,谁又能替得了她。这周围沈家族人虽说敬怕他们两人,但私下免不了说些子嗣的事,心倒是为郡主好,只说不离是七爷亡妻之子,郡主要是没个一男半女,将来七爷走得比她迟倒没什么,要是比她走得早,哪又能料到不离以后是什么心思。这些话轻竹听了心里烦得很,郡主也听了些,她不烦,只是略难过,她和七俭,终是不能有个孩子。

  不止做了鱼汤,还红烧了一条鱼,红烧的鱼里有红红的一段一段的……“是番椒段。”梁道远嘿嘿的笑着,他终是把番椒种活了,又说:“今儿新酒出炉,也都试试这番椒味,七爷、郡主,你们先请。”

  郡主吃了后不做表情,也看着七俭不让她做表情,这惹得舒鸿俭十分好奇,但她又记得最初咬的那一口滋味,迟疑半晌才下箸,吃了竟也不做表情,楚大夫嗔她一眼,只好自己去尝。大夫是个实在人,眼睛亮了一下:“放在鱼里竟别有一番滋味,啊,这味道让人还想吃。”道长自己吃了后大呼满意:“果然用油过了的番椒就不会太辣,这味道在这雪天吃来真是享受。”

  七俭服他,又问:“种了多少?”“就一棵活了,它开白花结红果,我想等它再结果时留些种子到明年再试。”道长说完,站一旁的丫头脸色微变,这让楚大夫看在眼里,迟疑的问:“你不会……是把整棵扯起来了摘的?”道长一听嗷呜一声冲出去,不一会就听见他在院里鬼哭狼嚎为他番椒哭命苦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番椒,郡主晚饭比平日多吃了些,这让七俭很是高兴。再过几日就是年,府里上上下下都在为此做准备,这是府里有夫人的第一个年,七俭已让人连续在南街施粥一个月,一直要施到年三十,三十还会施肉。因着打仗,边境流民往里逃的多,昆明城不收流民,但悄悄混进来的也不少,全窝在城南几处破房子里,义庄都住满了人。

  楚大夫和舒鸿笺下棋,手伤以后一直有些不便,竟把左手给练得和右手一样,这让舒鸿笺佩服得不行。这会两人下了几局,舒鸿笺有些困意:“去睡吧,这天冷。”楚大夫略迟疑的问:“你……不回去看你爹娘吗?”“常有通书信,两位都好,我爹学生满天下,每到年下都是宾朋满座,不愁不热闹,我回去倒伤他们的心。罢了。”“子妍,既已不在,你真的从没考虑过……再接纳别人?”问出这话颇费勇气,大夫垂了目光一时不敢直视面前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个心里有数,脾气急躁又不懂体贴人,孟介是除我爹娘外这世上最迁就我的人,我决定离开他,就是决定一个人一辈子。再者,若不是真心相爱,如七爷和郡主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两个女子又哪有琴瑟和鸣一说,你看我这样的除了子妍在世,又哪有女子肯迁就我,我要的是真心相爱,不是一定要找个女子。总之,罢了,有七爷和郡主相陪,这一生倒不孤寂。倒是你,虽然你爹娘早逝师父如今也不在,你还是要成个家啊。”舒鸿笺说得十分真诚,但这话一下把楚大夫惹掉眼泪了,直到楚大夫跑出门,她还是没明白自个是哪说错就惹着人了。

  晚间两人在房里说话,郡主拿了个锦帕给七俭,七俭接过看了不明所以,与府里用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且这绣娘绣工还不到家,上面的荷花月亮总缺点什么……脑子再不好使也还是能想事的,忽然就明白过来,略激动的抓紧锦帕:“夫人绣的?”郡主凑近她笑着:“这日子闲起来是真闲,除了看书也不知道做什么,看府里丫头闲来无事绣,我也跟着学了些,是不是不太好看?”“夫人心意千金不换。花好月圆……花好月圆呐。夫人,不能绣,扎着手了我心疼。你要实在闲得紧,让鸿笺带你作画,这耗时快。”七俭说着拿起她的手看,还好没见针眼,还是亲了一下才放下。

  郡主看着她,目光深邃,问得轻:“守信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两人对视着,七俭原本也笑着,慢慢收了笑低下头:“夫人,我是不是,病得越来越重了?”郡主抱住她摇头:“不,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守信。”七俭蹭在她颈窝,本不想流泪,但一想到以后连她也会忘,就忍不住红眼眶,可命这回事,谁又能逆得了。或许她本该是在澂江府做小账房平淡度日的命,如今竟和花月郡主结为夫妻,且钱财滚滚往手里来,该是现今这命太重,她受不住罢。想了会抱紧郡主:“我会教导不离尊你敬你一辈子,不论我将来如何,你都是辰宿予睦的主人,从来没有这财富是沈氏一族一说。”

  原来,这人也听了那些话。郡主笑得心酸的抱住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她富贵天下又如何。

  两人携手去厅里吃早饭时只见沈母和不离还有道长和舒鸿笺,楚大夫不在,正要派人去找,有丫头过来说楚大夫和唐二爷轻竹他们一起在用早膳,让过来禀明一声。这是闹的哪一出?众人竟心思默契的全看向舒鸿笺,正在埋头喝粥的人一抬头吓一跳:“看我干嘛,我又没惹……不对,是她太奇怪了,昨儿我们在下棋……”把昨晚的事一说,她继续喊冤:“七爷郡主你们说,我哪就惹着她了?”七俭这时候想起郡主评这人的词儿:直是直脆是脆,就是空心。真是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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