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杂货商 作者:九月枫【完结】(10)

2019-03-29  作者|标签:九月枫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七俭把前因后果讲名,然后一口笃定的说:“这茶若不是前期淋过雨霉变又经熏干加工过,那我可任这位卖主取我性命。想必他们让你看的货和这些必不是同一批,老板,收货要小心啊。”买家听完,立即让他的人每担取样来验,结果,七俭说中。

  晚间,买家吴老板听了自家管事的把事详细说后,在酒楼设宴款谢七俭。这批货若真是收进来,他的损失可高达四百余两。后查出卖家的“茶引”(官府发放茶商经营证,无证者以贩卖私茶论处)也是仿造,当场就被官府带走了。

  一阵畅聊,吴老板知道遇到行中里手了,细细打听知道七俭从小就在茶行,当即拍板,明日去他货栈当收货管事。七俭淡然道谢,颇有些荣辱不惊之意,这模样又让吴老板很是赞赏的点点头。其实他哪里知道,此时她心中所想并不在换份轻松的工作上,而是想着那块皂角的香气。

  蜀王府内,一只鸽子落在窗台,有人取了鸽角信筒里的纸条走向一身着鹅黄春衫的女子。女子接过纸条看过后轻声笑道:“我这妹妹可真有意思,盯着一位码头工一刻不肯放过。罢了,把近日记录全数挡录让信鸽带走。”旁边的人应声退下,只见他手上拿的纸张上第一行便写着沈七俭三个字。

  拾叁回

  七俭近日在吴老板商号得了清闲活计,有空便手拿一本宋人周密的《武林旧事》翻看,卷六有篇《小经纪》,里面有讲宋朝的人是如何经营皂角团生意的。只是里面并无具体配方,说出的几样都是常见之物,具体比例如何配不得知,制造方法也不得知,这让她甚是苦恼。且那时和此时的皂角团都不能存储,即制即用,不符合买卖的经营模式。但这东西确实好,富人用得多,如若得其法,必是个能赚钱的好东西。

  吴老板妻舅刘大夫是蜀王府医官,没事常来商号闲坐与人长谈,一来二去,七俭和他熟识。这日两人正谈论到前些日南阳府疫情,刘大夫抚须长叹一声:“据我同门传来手记,我隐约能断那疫情是由皮肤而起,只要日常清洁得当,此次南疫情实属不该发生啊。”七俭停了记账的笔哦了一声:“怎样才称清洁得当?”

  “譬如这皂角,若加入适当药材让人们形成习惯,则可免除许多不必要的病灾。”说完刘大夫拿起一旁的《武林旧林》又抚须叹了一声道:“可惜药皂也只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即煮即用,药材都是名贵药材。若是有一种能储藏又不贵的药皂让人们能时常使用,那可是造福我大明子明啊。”

  七俭啊的一声站起来:“大夫所言极是!不知大夫可有此意和守信一起研制出此物?”刘大夫听闻此言一愣,对眼前这小子静看稍许,竟抚须点头:“有此志者,老夫当全力相撑。”

  两人一拍即合,吴老板听闻此事,虽觉荒诞,但他向来敬仰妻舅,这几日更是觉得沈守信是个人才。思索再三,也点头同意出资研制,但所给资金有限,要是银两用完没有结果,那就作罢。他和七俭都是商人性子,当即拟了契约出来,如若成功,所得利润以五三二分,吴老板五,七俭三,刘大夫二。

  刘大夫本一医痴,蜀王府的俸禄已是不少,对钱银又向来不是很看重,最终他退一给七俭。五四一的分账契约拟定,吴老板拿起按了手印的契约看了又看,对七俭一拍肩:“你小子是个做商的料,让我怎么说,这东西让我仿若真瞧见真金白银了似的。你果真是个人才啊。”

  三人商定,研制场地就定在刘大夫乡下宅子里,那里人少屋大。收材料的事吴老板和刘大夫去做,七俭则去书市淘书,尽可能找出制皂的入门路数。做这买卖,她最先想到的不是和吴老板怎么分成,而是配方,配方才是最值钱的东西,那这东西便不能随便交与他人,于是当即写了书信让云南的马队带回昆明,是时候接二喜和福德来过来了。

  这日日头正好,花娘和孙大娘她们昨天刚交了一批蜀绣,今日都在家休息,于是一大早两人就在院里搓洗起来。

  孙大娘见花娘似是没做过这些活,动作有些笨拙,于是笑笑教了她一阵,又欸了一声:“你和你家相公在一起多久了?”花娘一愣,回想了一会才答:“有些时日了,大娘怎想起问这个?”

  小虎子过来闹着要玩水,孙大娘把他打开又接着说:“有些时日了就好,看他心疼你的,我以为你们才在一起。男人嘛,得着媳妇儿和没得着媳妇儿两个样,看来我这守信兄弟是个重情义的人,还有本事。你看现在你们日子也好过些了,该准备要孩子了吧?”

  花娘被问住,低头搓着被套不语,孙大娘见她这样,又语重心长的说道:“别嫌我管得宽啊花娘,该要个孩子了,你们这一路过来想必你是一直喝着汤药才没怀上,那玩意儿喝多了伤身,别再喝了。你家守信啊,识文断字又会做买卖,一看就是要成大事的人,他此时年纪尚轻,你赶紧生个孩子把他稳住才是正事啊妹妹。”

  她话音落,七俭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平常的一句我回来了,却没得到回音,这才仔细去瞧花娘的脸色,是有些不对。于是把手上的东西放屋里后出来挽起袖子道:“我来洗吧,你去歇会。”

  孙大娘此时已洗完,哎呦了一声:“守信兄弟,这活哪是男人做的,知道你心疼你家娘子,可这叫人瞧见了会笑话你不说还会在背后说花娘。”七俭不明所以的哦了一声,手却还是接过花娘手里的活洗了起来。

  孙大娘又咳了一声,花娘这才回神,抢过七俭手里的衣物:“你怎这时回来了?”“啊,回来收拾几件衣物,要随主家去乡下一些时日。”花娘啊的一声,瞧见孙大娘还在,又把话吞了回去。孙大娘见他俩有私房话要说,嘿嘿笑了两声:“那我去溪边清衣服了,花娘你快洗了赶紧来啊。”

  孙大娘一走,七俭赶紧的脱了鞋袜踩进洗衣盆里:“这样洗才快嘛。”花娘被她逗乐,也忘了刚才的心思,帮衬着在一旁搓洗些小件。

  两人洗好衣物,七俭挑着往溪边走,花娘在一旁跟着。村里的人对这场面都不陌生,女人见了常常要数落自家男人不会心疼人,男人则会悄声啐一句没出息的才这样,可啐完又很郁闷,虽说商人地位低贱,但人家能过好日子是事实。唉。

  七俭带回的菜都是酒馆的卤味,还有一坛宜宾产的杂粮酒,文人称为姚子雪曲。这酒浓香,花娘也早有耳闻。喊了孙大娘和小虎子一起来吃晚饭,小虎子闻着那酒香硬是要喝,七俭用筷子沾了小许逗他,他舔了一下连连吐出来,这下安静的吃饭了。大人们都逗得哈哈笑。

  这时候,孙大娘对花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看得花娘只能避而转身七俭:“这次要去多久?是去收田租?”七俭唔了一声笑笑:“要些时日。孙大娘,我走后,花娘就劳烦你多照顾了。”花娘明白她这是顾忌孙大娘在,有些话不好说,于是也不再问。孙大娘已连喝了五六杯,这时欸的一声:“说什么劳烦,以后怕是我们娘俩要劳烦你们的时候多。”

  孙大娘走后,两人沐浴完又对饮良久。

  感觉醉意起,花娘窝在七俭怀里摸着她的手上的伤痕轻抚:“你一要走我这心里就慌,守信,我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了。”“我已写信给金老板,让他送二喜和德来过来,也求了他赎红儿出来,就不知他能否再帮一次了。”七俭说着说着便气息重了起来,花娘起先是被二喜和红儿的事吸引没在意,这会听着耳边的心跳声快得异常,瞬时明白过来。

  转身欺压往那人,看到那双眸子里是期待,没有犹豫的期待。

  吻着那醇香的嘴唇,花娘心里莫名抖得有些想哭。那目光,是饱含爱意的在看爱人的目光,没有虚伪,没有纠结,仿佛她的过去在这目光里本就不存在一样。无以为报,只能以熟知的云雨之事来让喜欢的人享受鱼水欢愉。

  唇舌以侍爱人,虔诚且极至欢愉。

  觉身体浑身紧绷,继而酥/麻无力的软得气喘吁吁。七俭双目放空的盯着床帐,轻握着花娘的手道:“这是,□□?”“□□。守信喜欢吗?”花娘又轻吻了她的腿侧,这才往上蹭进她怀里。

  “喜欢。换我来……”话未说完,被花娘掩唇阻断。“有些乏了,守信明日不是还要早起,歇息可好?”花娘埋头在她怀里,并未让她看到此时的神色。她是烟花柳巷出来的,身子已被糟蹋,又怎可让爱人亲吻,此时她好恨当初。

  清晨,花娘醒来时七俭已在收拾,她赶紧披了件衣服起来帮忙,看到自己的衣物也被收进包袱,笑得无奈的捏了捏七俭的鼻子:“小迷糊是否还没睡醒,看清楚,你确定要穿这件?”七俭接过衣服又往包袱里放:“我不穿你穿。”花娘愣住,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人,七俭还是手上忙活不停,又接着说:“你说离了我心慌,我离了你也难受。你随我一起吧,免了我日日想得紧。”

  说完已把花娘抱进怀里,亲吻了一阵又松开,见怀里的人还一脸懵懂,只得伺候她梳洗。

  七俭给描眉时,花娘轻握住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住:“守信,我上辈子大概善恶参半,可能善要多些,许是修了七桥七庙今生才能遇见你。老天始终待我不薄。”七俭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感情,不用再多说什么,花娘懂,她更懂。

  应天府沐府内,郡主正与二叔之子沐斌对弈。虽是二叔之子,但沐斌却长他一岁,此次她来金陵,两军正打得酣,是沐斌一路将她接入应天。

  两人下完棋,喝完茶,沐斌便告辞了。花月郡主看着他的背影一阵沉思。相传玉盈郡主与她这哥哥走得近,他这哥哥也从小居京里不回沐王府,如今燕王如日中天,很有明日就入主九五的气势,这颇有意思。

  沐斌走,唐刀拿着密函过来:“蜀王府信鸽密函。”待郡主展开那纸条,他又说:“郡主不出手帮她,可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怀有沈家得巨富的秘诀?”没得到回音,但也没见斥责他自作聪明的神色,于是继续往下说:“如若她真在蜀地发家,富贾一方,那主子还怎能让她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良久没得到回音,且郡主眉头微皱,唐刀正要改口,忽然听得郡主说道:“俯首称臣?我不是她夫人吗?她不回来我身边,还能去哪。”

  …… ……唐刀僵硬的站那口水也不敢吞,这话是何意?真的揣测不出。是在责斥他?不像。那这诡异的话到底何意?真让人背后冷汗涔涔。

  胡氏救了他。胡氏进来,见唐刀在,本不想开口,但郡主没让唐刀退下,她只得说道:“已寻得沈白氏踪迹,她果然是被余家人重金从华县矿场救出。但余府不会轻易放人,他们指着这颗棋子引沈守信入瓮以绝后患。”“唐刀,知道怎么做了?”郡主说完这句竟嘴角起了笑意,唐刀赶紧拱手相避:“是!属下这就去接人!”

  所有人退下后,沐余氏端着碗粥羹走过来:“秋儿,吃点东西,娘看你身子日渐单薄,心疼得紧。我那侄儿的病,也不知怎样了,娘只盼他早点好,你也好有个依靠啊。”郡主接过粥便吃,对母亲的话只应不答,她这让,让沐余氏以为她在责怪大婚她这个母亲不在的事,刚要说话,就听得她说:“娘,孩儿明白您的苦衷,一切不用多说。至于我夫君的病,总会好的,他人品端正,性子温良,娘到时见了必会喜欢。”

  两人又说了会话,郡主似是随意说道:“过几日,有一妇人来府上居住,来给娘亲作伴。娘亲到时要好生相待。”沐余氏刚应下,又觉不对:“你又要走?”“女儿已嫁为人妇,此次来京,一是看望娘亲,二是听闻夫君在此医病,特来瞧瞧,但显然消息有误,他并不在应天,都已一月有余,他可能早已回了云南。我也该回去了,免得人说闲话。”

  沐余氏见女儿如此懂事,也很欣慰,当下不再说什么。

  天色渐晚,郡主一人在竹舍呆得久,待唐剑来,这才起身:“准备好了?”“好了。可是主子,蜀道难……”“再难,我也得走这一趟。”郡主说完便走了,唐剑只能对着她的背影鞠躬应是。

  那喜欢称她妹妹的悦然姑姑告诉她,那人码头做工,本苦得惨不忍睹,却时来运转得人赏识,过得逍遥。又告诉她,那人一直与那叫花娘的女子同居一室,形同夫妻。她要再不去瞧瞧,有些事,怕是要不受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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