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gl)+番外 作者:书自清【完结】(10)

2019-03-29  作者|标签:书自清 都市情缘

  Till I find my way home to you.(直到我找到回家的路是走向你)

  To you.(走向你)

  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唱着,越唱越是感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升起。老实说,我的英语发音并不好,长久不用,如今英语怕是都还给了老师。唯一唱得好的英文歌,就只有这首歌了。当年下了很大的功夫,逐字逐句地研究发音,一遍一遍地模仿。

  饶是如此,我意识到我自己开始唱这首歌给她听时,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了紧张感。就像是一个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一般,生怕自己有一点瑕疵让她不满意。她与我不同,她英语向来很好,又去英国留学过,发音漂亮,说起英语来极为流畅。虽然我并未听过现在的她说英语,但我想肯定比我强上无数倍。而我,从未在英语国家生活过,英语也完全是半吊子。这首歌又是她最爱的歌,她必然极为挑剔。我是否能博得她欢心,这使我很是忐忑。

  但唱着唱着,我却又不想去关心这些了。这首歌的词意是极好的,我是真的想让她听进去这些歌词。

  就像词里说的,她现在正走在一条荆棘满布的道路上,有巨大的阴影覆盖着她,她迷失了,一败涂地,甚至不相信自己能再站起来,走出这条迷途。

  我想告诉她,我会陪着她一起走,这条路上,我会一直在她前面,为她指引,牵着她前进。即便她受尽了蔑视、嘲弄和伤害,即便周身的友人都翻脸成为陌生人乃至于敌人,我也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不受伤害,一起挺过难关。

  她是那么的骄傲,因而一旦遭受挫折,便会受到成倍的伤害。她的骄傲成为了她囚禁内心的原因,高墙一般将自己牢牢保护起来,不愿再看一眼这个世界,再看一眼爱她的人。但不用害怕,我会带她出去,穿越这道心墙,她的心会豁然开朗,海阔天空。

  我已然把顾虑都抛到了脑后,我不愿再去考虑自己是否是自作多情,是否会得到回应,又是否会惹她发怒。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表达我的情感,从我与她相遇至今,我原本还有些摇摆的内心已然愈发坚定。我想照顾她,爱她,很久很久,我不敢谈永远,但是真的想爱她很久很久。我已经爱了她十年,下一个十年,下下个十年,相信还会继续。即便得不到她的回应,或许会惹她厌恶,我却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我曾经生生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不知多久,外面天际都发白了,我终于唱不下去了,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我扭头看她。她早已经睡着了,睡颜很安详。原本被我擦干净的白净面颊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清泪。她好像在笑着流泪,美得仿若天使。我心尖微颤,用空着的左手轻轻拂去她的泪痕,轻柔地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那吻太轻,有如蝴蝶蹁跹,沾之即离。接着我目光下移,看到了她微薄的红唇,因着睡着轻轻嘟起来,透着三分可爱,七分诱人。忽的想起那天晚上在浴室的那个吻,即便过程很虐心,但那唇留下的感觉还在,软软的,散发一股冰凉柔和的感觉,沁人心脾。我仿佛被魔鬼诱惑,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然后又迅速撤离,观察她的面容,好在她并没有醒来,我淡淡的松了口气。

  她依旧紧紧拉着我的右手腕,我怕强硬挣脱会吵醒她,便没有挣扎。实际上我也并不愿意挣脱,我宁愿她能这样拉着我一辈子,一直依赖我,粘着我。我坐在床下的软地毯上,抬着右手臂架在床沿上让她拉着,后脑勺枕着床边,缓缓闭上了双眼。

  好累啊,嗓子疼,头也又晕又疼,太阳穴突突的跳,整个身子又酸又疼,向我发出抗议。但是我的心里很开心,这十年时间里,今夜恐怕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了。我心爱的女孩,终于愿意牵起我的手,只要她不主动放开,我将永远不离不弃。

  我就这样靠着床沿,度过了和她同处一室的第一夜。

  我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觉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一睁眼就是一阵头晕目眩。我躺在床上愣了好久,最后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

  我这是…怎么回到床上来的?天花板在打转,我急忙闭了眼,无力地抬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与我冰凉的手产生了强烈的温差对比,我吓了一跳,暗叹一声,多少年强壮如牛的我居然发烧生病了。这感觉太怀念了,对于小时候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的我来说,这难受的感觉简直像是老朋友一般。

  我卧室的房门是开着的,外间的声音隐约传进来,我好像听见了电饭煲“噗噗“的声响,一股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房间中,我没什么食欲,但这香气却诱得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顿时嗓子里一阵火辣辣的疼。

  这是…鱼片粥的味道吗?

  我再次睁开眼,扭头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现在是第二天的下午一点半了。床头柜上还放着温度计、一板少了两颗的白加黑,暖壶和水杯。

  我疑惑不解,这是谁在照顾我?家里除了我自己,就只有林依了。难道是林依吗?不会吧,她如此严重的心理疾病,不给人添乱就算了,也会照顾人吗?我有些不大相信,刚打算起身出去看看,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忙闭上眼,装睡。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却强打精神分辨来人是谁。不过也不需要我怎么动脑子,这脚步声我很熟悉,来人身上的淡香我也很熟悉,是林依没错,这让我很是惊讶。难道真的是她在照顾我?

  一只冰凉的手突兀地搭在了我的额头上,我被这突来的刺激激得眼皮抖动了一下,已然苏醒的事实被她发现了,她收回了手,淡淡的嗓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顾凡?你醒了吗?”

  我无奈,只得磨磨蹭蹭地睁开眼,视线缓缓投向她。

  等到看清她的模样,我又被她吓了一跳。她正穿着一身属于她自己的居家服,一改原本向来披头散发的模样,将长发挽了个低马尾,因着俯身看我,乌黑的发辫歪垂在肩头,眉眼淡淡,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温和气息,如此贤淑美丽的人/妻模样,恍惚间我还以为从前的她就这样回来了。

  但她眼底透着疏离,木然无神,我仿佛被凉水当头浇下,她还没有回来,只是我自己产生了幻觉。

  

  我疲累的闭上眼,嗓子里艰难地发出了一声:“嗯。”算作对她的回答。

  “醒了,就先吃点东西吧,我熬了鱼片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她缓缓地说着,原本口齿伶俐、声音动听的她,如今却用缓慢又木然的语调说出这样一句话。原本是照顾人时关心的话语,却冰得像是冬日里的湖水一般,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她这究竟是主动关心我,还是被迫关心我,我都有些分不清了。

  “呃…没关系,我挺喜欢的。”我撕扯着嗓子说道,那嗓音实在恐怖,我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她倒是浑不在意,扶着我坐起身来,然后走出了卧室,不多时,就端着一碗粥走了回来。她坐在我床边,挖了一勺,吹凉,送到我唇边,似乎根本不去考虑喂我这个动作究竟恰不恰当。她既然没有在意,我也就没有傻到去拒绝,就着她机械的喂送艰难地吃下了大半碗,就表示吃不下了。

  我一直在努力观察她,试图在她面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温情,但是别说是温情,哪怕是简单的表情都没有。她就像是个机器人,好像照顾我就是她目前需要完成的任务,无关乎情感。我很是失望,但也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她如今竟然能知道要照顾我,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想着我发烧昏迷,她那细胳膊细腿的,竟然将我抬到了床上,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周章,心里又不争气地涌起了一丝感动。

  她也不管我的想法,放下粥碗,又倒了一杯温水,要我吃药。我听话地吃下,她便对我吐出两个字:

  “睡觉。”

  我有些想笑,心说她说话的语气与这两个字实在不搭。但还是顺从地躺下,她替我盖好被子,那双冰凉的手给我带来的温柔,又让我一阵的恍惚。但她就像是一缕幽香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中,只余一室寂静给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只能自我安慰:

  It's a long long journey.(来日方长)

  

☆、第十一章

  我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生病了的事,包括学姐。我是想看看,林依究竟恢复到哪一个地步了。

  令我吃惊的是,她其实完全是有着自理能力的,而且不仅自理能力很好,照顾别人的功力也不弱。看来只要她想做,她还是能做的。她的手艺很好,烧菜做饭不在话下,至少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到底是有留学经验的人,我不该小看她。

  除了烧饭做菜,她还会打扫卫生。因着有洁癖,只要一打扫起来,就停不下来。这两天她仿佛转了性,开始拼命地干家务活,大包大揽,我家里都被她收拾出新格局了。我烧退后第一次下床走动,就被家里焕然一新的面貌惊得合不拢嘴。她实在太贤惠了,贤惠到让我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实际上她之所以会突变成这样,我是知道原因的。她被我逼迫着走出了自闭的状态,她清楚自己不能再消沉下去,并下定决心要重新回归。但却又尚未能走出抑郁的心绪,因而十分焦躁难安,必须得找事情来转移自己注意力。从前她木然不动的状态,其实就是一种放空状态,她本身的精神是抽离出身体的,就像一个人在发呆时的状态。没有得过抑郁症的人很难去体会那种感觉,就是很难去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仿佛不是自己,处在半游离中。

  正常的身心健康的人,心绪都是外放型的,包容性的。不论外界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其实都不能动摇根本,因为身心健康的人会学着去适应,去接纳,去调整。但患有抑郁症的人,对于外界的影响其实保持在一种持续的抵抗之中,外界很容易使其心绪不佳,很难振作,低落消沉,乃至于悲观厌世。自我保护过重,使得他们将自己包裹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里,无法开眼看世界。

  我那天晚上用她的父母亲刺激她,使得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这算是外界对她的个人小世界的一次强力入侵,对她产生了一定的正面引导作用。但她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算是不让父母亲担心,反而焦虑起来,这是因为她还尚未具备健康身心的调整能力。她现在虽然看似积极了许多,但实际上心态依旧不健康,并不比过去木然的状态好多少。可至少,她已经开始作出尝试,这就是最大的进步。

  因着这两天我与她一直窝在家中打消耗战,我原本存在冰箱里的食材已经消耗一空。我病愈后的那天早上,打算出门去采买食材。原本我出门买菜,都是将她单独留在家中。因着从前她一般都处在木然呆坐的状态,我倒是很放心她一个人。可如今她这般拼命地干活,到让我不放心了。毕竟她现在从“静”态变为了“动”态,只要处在运动中,难免出事的几率就会增大。比如万一她切菜时不小心割到手流了血,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又比如她打扫卫生间结果又照了镜子,回想起往事。总之不安的因素太多,我实在不放心。

  于是我头一次提议道:

  “林依,想跟我出门买菜吗?”

  她本在擦桌子,听到我的话,立时手中一顿。我见她半晌愣在那里不回答我,于是走到她身边,说道:

  “走吧,闷在家里这么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她表情木然,眼神呆滞,仿佛没有生机的木偶人一般。我知道她心中所想,出门散心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这主要是抑郁症伴生的偏执思维,总觉得外界充满了变化,那里是陌生的,是危险的,她会更加焦躁难安。我的这一处公寓现在已经被林依当做了暂时的栖身之所,说白了就是她的保护/伞。现在要她走出去,确实有难度。

  “…好。”她的回答姗姗来迟,这一个字吐出来仿佛要了她的命,但她依旧咬牙说了出来,可见她决定改变自己的决心。

  我笑了笑,牵着她的衣袖,让她去换衣服。等她磨磨蹭蹭出来,我已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忐忑情绪。但我依旧带着她换鞋出门,当我把家中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明显地看到了她身子颤抖,扭头、转身、撤步的动作。我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这是一次触碰尝试,以往她会很抗拒,我想试试看她现在是否抗拒。

  意料之中,她的手颤了颤,随即挣开了我的手。但没有从前那样用全身去抗拒了,她似乎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挣脱开。以往我也就只有在她发狂和熟睡的时候,才能触碰她,如今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即便我心里还是有些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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