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谣 作者:穆荀风【完结】(15)

2019-03-29  作者|标签:穆荀风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谢天青是天门山的人?”楚非欢低头看着那在掌心安然躺着的兵符,最近有些风声落到了耳中,思路一回转,便想的通透。

  “不是。”殷无意不想多加解释。

  “嗯。”楚非欢轻轻地应了一声,那出门时候回眸一眼,里面夹杂的那几丝怀疑,殷无意并没有漏看。

  “你看你还是不信我。”低着头,自嘲一笑,喃声道。

  炉里沉香烧成屑,烟微微地淡了。

  在那风中,醇厚的酒味却开始蔓延。

  “你看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殿下不要你,就像是沧蓝不要我。”随着那道泛着苦涩的声音响起,酒壶落到了地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响。是窗还是门,对封镜来说向来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她闭着眼,整个人无力地躺在了榻上。

  “你前段日子饮酒不是减少了么?现在怎么又是醉醺醺的。”微微的摇头,殷无意问道。

  “那是因为之前要帮你施针,若是醉了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殿下和沧蓝都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而现在,你身边有了那个死丫头,诶……早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无意,我好久没来,你肯定是忘了我是不是?你和殿下谈了那么久,我一直在房顶,你都没有发现。”殷无意避而不谈,封镜显然不会在那个问题上纠结。睁开了双眼,装作很委屈地说道,“无意,你有没有把我当好朋友?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是你自个儿不来,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我头痛啊……”

  “让迟暮帮你瞧瞧。”殷无意横了她一眼,说道。

  “才不要,那唠叨鬼。”摆了摆手,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

  “你的意识倒是很清醒。”

  “我却希望能够彻底地醉死过去。”

  “要死也给我死外头去,别在我们这儿讨人嫌。一身酒气,坐在榻上。衣裳上还沾满了酒渍,封镜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呐?还有你说谁是唠叨鬼,我都没嫌弃你是醉鬼。你给我滚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了。”一开始,封镜给迟暮留下的印象,便不太好,随着在书院里头接触,便落得越来越坏。“你这个骗子,醉鬼……”

  封镜无辜的看了殷无意一眼。

  “好了,迟暮。”殷无意心头哂笑一声,有些无奈的喊住了迟暮,阻止住她那不停的话匣子。“见到那个人了么?”

  “见到了,只不过她还有些犹豫,些许是害怕事迹败漏,被害了性命。”迟暮摇摇头回答道,“我只好给她下药了。”

  “见谁啊,你们在谋划什么?”封镜好奇地问道。

  “不关你事情。”迟暮冷哼一声,白了封镜一眼。

  ☆、023

  十二月,大雪封城。寒风卷席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那些常青木上,积满了雪,硬生生被压弯了腰。园子里头,几树梅花同雪花相映衬,红意点缀在其中,在风中散发着浅浅的幽香,一细闻,又不着痕迹的消去。

  家仆们方扫过雪,湿漉漉的青石径上,虽有些许白雪堆积,倒不碍人行走。

  楚非欢披着红色的狐裘,领口处一溜儿银白色的毛团。手中攀着梅花枝,一抖便撒下一地的雪来。墨色的长发,只是用玉簪斜束起,披在了身后,此时,也沾满了片片雪花。微仰着头,迎面灌来的是风雪的凉意,楚非欢放佛感受不到似得,眯着眼,怔然望着那灰蒙蒙的天色。

  “吱呀——”靴子踩在松软的雪地上,发出了声响。

  “从府里面拨的瑞炭给宣城书院的殷姑娘送过去了么?”头顶上,忽然被阴影所笼罩。楚非欢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回头瞧着那小丫环芸香,她的手中举着伞,已经被冻得通红。楚非欢覆住了她的双手,凑到了唇边轻呵,又笑道,“不必举伞,你的手不要冻着,回头让封镜给你些许防冻的膏药涂涂。”

  “谢殿下。”芸香对上了楚非欢含笑的眸光,面上羞红,也不敢抬头直视。低着眉眼,她小声地回道,“东西都送过去了。殿下,外面寒气太重,伤身子,回屋中去吧。”

  “是啊,寒气太重了。”楚非欢松开了芸香走了一步,整个人有重新的暴露在了风雪之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她道,“让人备马车,本宫要出去一遭。”

  “殿下这是去哪儿?”芸香有些着急地问了一声,反倒是受了楚非欢投过来一眼,意味深长。“奴婢僭越了。”她屈下了身子,楚非欢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两旁的梅树在风雪中摇曳,而那一道火红色的声音,逐渐变得渺茫,最后消失在了视野中。

  除了楚王宫,楚非欢常去的地方只有宣城书院了。马车在街上稳稳前行,掀开帘子望了一眼,百姓们都呆在了屋子里,除了身着铠甲街上巡城的卫兵,便少有人行迹。

  濮城很静谧,然而一切潜藏在在地下的东西都在酝酿着,像是暴风雪来前的那一刻。

  卫尉和执金吾手中的令牌丢失,这事情他们许是不敢声张,朝堂上听不得一丝的动静。可是暗地里头,李昊一面派人四下寻找,另一面开始调动里头他的亲兵,还有太尉府上的卫兵。李昊应该已经怀疑到了她身上,楚非欢只是冷眼瞧着这一切。兵不血刃彻底地摧毁李家最好,然而一旦有刀兵相向,她手底下养着的人,也不会是吃素的。

  “嘶——”一声响,马车停了下来。楚非欢撩开了下了马车,吩咐人在这儿等着,便朝宣城书院走去。大雪日子,里面的子弟早已经返家,只有偶尔的几个学子有那闲情逸致,还在园子里头的吟诗作对。

  竹林里头的路,并不好走。雪地上湿滑,弯下来的竹子,狂乱的在风中抖动,那雪块不住地簌簌的下落。穿过了那一道路,连鬓发都被沾湿了。

  门窗紧闭着,里头偶尔发出了欢笑声。

  楚非欢推门进去时候,里面的人皆怔愣住。

  “这儿倒是挺热闹的。”解下了身上的狐裘,挂在了一边,省得走过去过了寒气。这小屋里头虽然是点了炉火,依然是寒意透骨。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小泥炉上烫着一壶酒,冒着烟气。殷无意低着眉眼,而她身侧的迟暮只是冷哼一声,当做没见到楚非欢进来。只有封镜软笑着起身,怕冷落了这位主。

  “这儿太冷了,还是去我府上住吧,我已经吩咐下人收拾出一间院子了。”楚非欢对着殷无意说道。

  “在这儿挺好的。”殷无意淡声答道。

  “我不是来同你商量的。”楚非欢的眉头一皱,视线落在了她的腿上,“你双腿本来就带伤,受了寒意可不好。”

  “这要不是……”

  “迟暮。”殷无意猛地呵斥了一声,截断她的话语,不悦地瞥了她一眼。

  “我先带你回府,要是需要什么,你让人来拿便是。”楚非欢的口气不容辩驳。这室内忽然间静寂下来,只剩下迟暮那小声的嘀咕和抱怨声。楚非欢走上前几步,细心地帮她把裘衣系好,横抱在怀中,朝着门外走去。

  风雪比初来的时候小上一些,殷无意埋首在了楚非欢的怀中,吸着那冷冽的清香。感受稳当小心翼翼的步伐,还有那随着渐去的步伐微微加重的喘息。暖意渐渐地笼上了心头,携带者几缕酸涩。怀着心思的,现在只有她自己。这温暖也许楚非欢给予过很多人,早不是从前的那份独一无二,可她还是控制不住的去贪恋。

  发上沾染了雪花,像是顷刻间白了头。只是世上最难之事,莫过于和所爱之人白头到老。

  公主府中的园林,还有楼台池阁,远非宣城书院里头可比的。顺着那条道,度过了弯弯曲曲的长廊,到了一处阁子前,匾额上几个遒劲有风骨的大字“暖凤阁”。龙凤乃天子家,百姓谁敢擅用?从外头到里头,便感觉到了一股子融融的暖意。富贵王侯家,这才深有体会。

  这阁子里头,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暖凤阁是用用花椒和泥涂壁,在壁面披挂锦绣,设屏风和鸿羽帐,地上则是铺着外邦进贡的毛毯。从墙壁中伸出来的灯台上,上面点缀的皆是夜明珠。瞧向了另一头,是用炭屑用蜜捏成双凤,燃于炉中,再有白檀木铺于炉底。

  “比起殿下这儿,我那竹院里头,还真是冷得很。”殷无意勾唇一笑。

  “那无意你满意么?”楚非欢盯着她,亦是笑问。

  “这儿是殿下居住的?”殷无意倚靠在榻上,拂去了雪花,发丝已经松散开。

  “是。”楚非欢淡淡地应声。

  “那我住哪儿?与殿下同食同寝么?”收敛住了心思,殷无意又问了一声。

  “不乐意么?”偏过头来,笑着反问,楚非欢的眼底如深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心中只是一声轻笑,她一下山,楚非欢只将她搁在了宣城书院里头,如今可算是让她进入公主府了,这又打着什么心思呢?殷无意忍不住开始猜测。从前她们只需相视一眼,便知彼此意思,如今却要靠各种言语行为来揣度了。

  “殿下!”门外急急的一道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何事慌慌张张的?”楚非欢起身走向了门外,皱着眉头呵斥了那侍卫一声。

  “外头有个女子求见,说是,是从东胜楼里出来的。”

  “东胜楼?”莫非是琼青?这事情她是交代给封镜去办的,如今这琼青已经被送入了太尉府上了,现在贸贸然跑过来,应该是有什么大发现了。沉思了一会儿,楚非欢说道,“带她过来。”

  纵然入了太尉府,琼青身上那股子风尘味还是消散不去。被下人指引着带到了暖凤阁,琼青屈身道了个福。偷偷觑了楚非欢一眼,便低下了眉目。她认识封镜,知道一切事情都是为了面前这个主子,可她却是很少见到。濮城人有传言说宣城公主冷峭凛冽如利剑,一见确实如此。许久,见楚非欢不开口,她才抬起头重新对上那双含着威严的眸子大着胆子问道:“殿下,你承诺的一切可作数?”

  “自然。”楚非欢点头应道。

  “东西已经到手了。”琼青闻言一笑,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桌子上,继续说道,“这是李宗嗣醉时我哄他抄写的,上头还有他的大印。”

  东西?楚非欢有些疑惑,压下了疑虑,捏起桌上的那信笺,看了一眼,里头都是一些谋逆的话,上面牵扯的大臣名字也不算少。心中顿时了然,拍手笑道:“好!这一切全赖琼青姑娘了。事成之后,你来公主府领赏。”

  听了楚非欢的话她点点头,又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那药……”

  “去问封镜她定然会给你的。”怕是爱美的天性,早便听封镜说起过,这琼青与她因药而结缘的。

  ☆、024

  濮城里没有夜禁,可是今日城门早早的便关闭了,像是知道要发生什么似的,那长长的街上,除了走动的甲兵,再无一人。

  风雪凄迷,大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着,连带着那些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是摇摇摆摆的。太尉府里头的笙歌丝竹声,早已经停歇了。李昊一脸怒容的和手下人商议着事端,李宗嗣却是耷拉着脑袋,萎靡的坐在了一旁。

  “我得到了密探的消息,宣城殿下手中不知怎么地有了公子醉后写的谋反书。”一个人眉头锁得紧紧的,对着李昊说道。

  “真是混账!”恶狠狠地看了李宗嗣一眼,李昊上前几步,一脚踹向了李宗嗣。只听到一声哎哟的叫喊声,随着而起的是李宗嗣那叫骂声:“哪个不要命的敢打爷爷我!”看到自家老子怒气冲天的样子,又忍不住噤声,缩起了身子。

  “我李家就败在了你这个没出息的手上。”李昊啐了一口,又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到了李宗嗣的脸上。他的双眸有些发红,要不是手下人赶忙上前拦着,他都恨不得打死这个不孝子。重新坐了回去,缓了好久,李昊的声音才又重新响起来。“宣城公主要拿我李家开刀了。”目光扫视着下座那些沉默的满脸愁容的人,阴沉着一张脸,眸子里头充满了阴狠,李昊厉声说道,“自从先王离世,这位主就开始削弱我们世家大族的权力,扶持贫寒子弟上位,这等做法实在是令老臣们寒心。我们李家一门忠烈,岂能屈服于妇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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