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谣 作者:穆荀风【完结】(12)

2019-03-29  作者|标签:穆荀风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是这样吗?”殷无意面上满是迷茫之色。

  “话说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回来便是这般样貌,你身上的毒都是哪里来的。”有很多事情,殷无意知道,或许谢天青也知道,可是迟暮那些人却是被瞒在了鼓子里头的。她们以为殷无意一身毒素是在那黑山深渊里头沾染的,她们因为殷无意把那株雪灵草给了楚非欢而自己放弃了,才开始憎恶楚非欢,她们哪里知晓,这一身毒素基本都是楚非欢身上引出来的,不然她哪里等得到自己去采来雪灵草。

  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呢?殷无意开始陷入了沉思之中。

  楚国的军帐里头,面对着躺着床上面色发青的楚非欢,军医们束手无策,最后断言只有五天时间。只是这么短暂的日子哪里能够呢?天门秘法能够将楚非欢的毒素传到自己的身上压制着。然而楚非欢体内那毒素霸道的很,就算只是余毒,也能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楚非欢是要定天下的人,哪里能够拖着病体?

  黑山有一片深渊,传说在深渊底下开着一株雪灵草,可以解百毒。陡峭的岩壁,一根根岩柱如倒悬的冰柱,尖利寒冷。在深渊外头暖意融融,而这底下的岩石,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一片清冽的寒潭水,可以见到底。在寒潭中,有两条玉雕的飞龙,张牙舞爪,如同鲜活的一般。

  她双唇冻得发紫,体力的毒素在周身流窜。从寒潭里游出来到了一片平地上,整个人几乎要冻成冰了。身上的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和地上那寒冰凝结成一片。平地上有一座小茅屋,中间却是有一潭温泉,在冒着热气。在这极冷之地冒上来温暖之源显得难能可贵,她也顾不得什么,不想在外头冻僵了,就直接跳到了潭子里头借以取暖。

  这地儿是有主人的。殷无意重新睁开了眸子,在氤氲的雾气中,看到了一张皱巴巴的老人的脸。那老人整个人笼罩在了黑衣里头,手中拄着杖子,浑浊的眼珠子一瞬不移的盯着她。温泉里头,开始泛着黄色,一只只虫子从老人脚底下往潭子里头爬去。在潭子的中间,结着一株白色的草。她的眼睛里只有那株草,整个人猛然地向前窜了一步,就要向那株草摘去。

  那个老人动了,身形如鬼魅一般,看来是要护住雪灵草。她好言求取,那老人似乎耳聋了一般一律不应答。除了咬牙硬拼,她别无选择……

  “其实能站起来就是好的。”迟暮的话语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

  “嗯。”殷无意回神,轻应了一声。

  “我们这些人跟在你身边,最初是想见到你复国,登上天子之位,现在你要选择辅佐楚非欢或者是符蘅一统天下,我们也没有异议,任你差遣的。只想着你好好保护好自己,再不要如同三年前落下一身伤了。”

  ☆、018

  一滴滴的血没入到了瓷碗中,勺子放在其中搅荡了一会儿便同那药膳融为一体。楚非欢的脸色有些苍白,那道伤疤还流淌着鲜红,些许滴落在地上。封镜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物什,替楚非欢包扎伤口。

  “殿下,这道伤口这样反复折腾,以后怕是难以愈合,再好的膏药都会留下疤痕了。”

  药粉洒在了伤口上有些刺痛,楚非欢只是皱着眉看着那布条一圈圈的把手臂紧缠住。“还需要多久她的腿能恢复?”

  “三年了,那毒入得深,药效现在逐渐地开始起作用,估计等到能站起来,还需要一些日子,我瞧瞧能不能施针加快速度。”封镜摇摇头,神情有些凝重。

  火炉上,药罐子正冒着轻烟,在一旁的另一个青花色瓷碗里头,盛着补血的羹汤。楚非欢轻轻地抿了一口,缓了缓说道:“今天我自己端过去,正好有些事情同她商量。”

  “嗯。”封镜轻轻地应了声。想了想,她还是忍不住问出那个藏了许久的问题,“殿下,你为什么愿意替无意放血?因为她可能是三年前的那人还是因为她能为楚国谋得天下?”

  “呵呵。”楚非欢轻笑,眸子中夹杂着几丝算计,心声坦白在了封镜面前。“其实三年前的那事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早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就算殷无意是那人,我也不知道她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我现在这么做,大概是为了天下吧。她是前朝人,我需要她用她,需要她对我死心塌地。”

  “那殿下你会喜欢她么?”

  “不知道。”楚非欢应道。殷无意身上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什么都可以掌控,就是人心最难琢磨。清淡的眼神,嘴角偶尔掀起的那一丝嘲讽,冷言冷语或是极少流露出来的温柔,都像是一幅画卷一般,在脑海中可以反复的描摹。殷无意她跟其他的人,很不一样。

  药罐的盖子在那上冲的白烟中开始震颤,炉中的火逐渐地熄灭了去。

  “殿下你的手还能行么?”

  “无妨。”楚非欢淡声道。

  缓步走入竹林的时候,迟暮正好和楚非欢擦肩而过。向前走了三四步,楚非欢忽然地回头,只见到了那个消失在苍翠竹林中的一个黄色背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抬头看向前方。距离小院子不过十来步的距离,那儿有个人坐在轮椅上,正看着她。

  “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殷无意开口。

  “昨夜没睡好。”楚非欢应道,她手中端着那碗药膳。外头的风有些凉了,她看着殷无意紧了紧衣襟,快步地往前入了屋中搁置了东西,又很快地出来,将殷无意推了屋子里去。

  看着楚非欢轻轻地揉了揉手臂,殷无意的神情很是奇怪,深深地望了楚非欢一眼,她才缓慢地说道:“其实你不必麻烦每日往我这儿送药膳,除了这双早就废了的腿,我身上无病无痛好得很,倒是你脸色很不对劲,需要补补身子,不然玩得太过身子亏损了,对你,或者对楚国都不好。”

  “嗯?”楚非欢有些不明的看着殷无意,见她抿着唇,眸光中还泛着一种委屈的情绪,低下头,将药膳端了起来,舀起了一勺轻轻地吹了几口,才递送到了殷无意唇边,示意她吃下去。很熟练的动作,做起来相当的自然。“吃吧,不烫了。”

  殷无意彻底地怔愣住了。

  “吃吧,我不会害你的。”楚非欢见到了殷无意始终不张开嘴,有些无语的又说了一次。手臂这么举着有些酸痛了,心中暗忖着,这人呆着作甚?自己这样还不好把手收回来,早知道让她自己喝了。

  微微地张口,将这一口吞入了腹中,暖意开始在四肢百骸蔓延。怔愣过后念及现实,心头浮上来的还是失望的情绪。人还是那人,只是眉宇间却没有那种缱绻温柔,怕是手举着,心中在后悔这动作吧,放久一些,终究是撑不住的。“我自己来吧,残废的是双腿又不是手。”殷无意扯开了一抹僵硬的笑意,看着楚非欢略显讶异的眸子,在心中微叹一声,端起了那碗药膳,含着苦涩一点点的入腹。

  “我有事情同你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殷无意,直到了她把空碗放在了桌子上,楚非欢才开口。

  “因为湘儿?”殷无意问道。

  “不是。”

  “那是为什么?”很多楚国朝堂上的事情,除了楚非欢自己说的,便是从封镜那边听来的些许言语,不知道是不够信任还是因为事情小到她自己能够解决,楚非欢实际上来寻她很少,就像是在山上两个人靠着传书之间的交流。那是因为隔得远,而现在自己明明在她的面前,她还想怎么样?说起来殷无意心底倒是有几分怨的。也许自己在她眼中是可有可无了?

  被殷无意那幽怨的眼神一望,楚非欢竟然有些不安,捂着唇轻咳了一声,她说道:“我最近发现,也许我们小看了李宗嗣了,或者是他得到了什么高人的指点。我原想着,能在朝堂上寻到了他的些许错漏之处,现在看来,他做的很好。而且行事不像是李昊那老贼指点教育的。”

  “我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他身边的人,一群一起玩耍的纨绔子弟里头,倒是有那么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谁?”殷无意挑了挑眉,问道。

  “你还记得之前书院里头那场比试么?那个忽然出现的刺客。”楚非欢没有正面的回答,反而将话头扯到了过去的那件事情上,在殷无意不解的眼神中,她继续说道,“就是那个叫做谢天青的人,他在书院里头呆了几天莫名消失了,后面竟然出现在了李宗嗣的身边,陪那纨绔子弟一些玩乐。”

  “他的武功很好。”楚非欢的眉心都是带着忧色的,殷无意轻轻地瞥了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仅如此。”如果这人一直在李宗嗣的身边替他出谋划策,一切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楚非欢当时只是把人留在了书院里,便没有多加关照,现在看来是有些后悔了。手指敲着案几,拢着眉,“李宗嗣前些日子上呈了一份策论。所谓伐谋伐兵之论,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李宗嗣自己的手笔。山林之战不涉高,草木之战不涉深,水中之战不涉逆流……在那策论里头,还附着练兵之法。八阵法以方阵截断敌人;以圆阵聚结队伍;以疏阵扩大阵地;以数阵密集队伍不被分割;以锥行之阵如利锥用以突破敌阵;以雁行之阵如雁翼展开用于发挥驽箭的威力;以钩行之阵左右翼弯曲如钩;以玄囊之阵多置旌旗惑敌。天地风云为四正,龙虎鸟蛇为四奇,而余奇为握奇,大将握之,以应赴八阵之急处。”

  “干坤艮巽为四阖门,坎离震兑为四开门,这个人善兵法,是大将之才。可惜他……”楚非欢面上的神情略显惋惜。

  “殿下可以再观望一段日子。”殷无意轻声说道。

  ☆、019

  一顶小轿从东胜楼把美人儿接回了太尉府。

  李宗嗣自从上次的策论被夸赞了一番,李昊倒也由着他去,这琼青进府他不怎么欢喜,倒也不曾甩脸色给人瞧。李宗嗣自从得到了这琼青,在家中安分了一段日子,也不上那酒楼青楼里面厮混,只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位李姓的好友来邀他吃酒,他也赶紧的唤小厮备马去了那人府上。

  冬日的天,冷风飕飕的。舞女们穿着单薄,舞动着柔软的腰肢,身子极为轻便。李宗嗣看的怔愣,几乎落下了哈喇子。猛饮下了一杯酒,大声的叫唤道:“好好好啊!”阁楼里头虽然是门窗紧闭,还是有些许的透风。主人家一拍手,一列美女鱼贯而出,手中捧着佳肴,跪在前头。李宗嗣接过了酒壶,一把就拥了美人入怀。

  谢天青坐在李宗嗣的左侧,一缕发批下来,遮住了面上的刺字。酒盏在手中翻转,目光从一溜美人儿身上扫过,他笑道:“这些美人身姿极为轻便,让我猜猜是如何□□的?莫不是在牙床上撒上沉香屑,令美人踏步其上,不留痕迹者重赏,留下脚印的便令节食?”

  “中!谢兄弟真是有见识!”那位李少爷大声笑道,斟了一杯酒,对着谢天青示意,仰头便痛饮下去。

  谢天青摇头笑而不语,李宗嗣却是满脸得意之色,拍了拍谢天青的肩膀,说道:“天青可不只是这点本领,我们都是纨绔子弟,他可不是。不仅仅是武功超绝,就连文采也是斐然,要不是天青啊,我可应付不了我那老爹的功课盘查。劳什子兵法,我懂个屁,要是问我择美人之法我还是能够说上一二的。”

  “说起来,大哥你如今贵为太尉,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什么时候让小弟我也跟着享福,捞个一官二职揩揩油水啊?”

  “对啊对啊!你可是太尉大人,就连楚王见了你都要恭恭敬敬的,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我们能和你称兄道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被众人一恭维,李宗嗣大笑,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说道:“我那老爹可是管得严啊,其实跟你们说了吧,我一点事儿都管不着。”确实是如此,李宗嗣虽然是名上的太尉,折子进了太尉府,却是不经由他的手,全部由李昊负责了去。

  “啊?竟然有此等事情?李兄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够让老父替你来处理政务?”

  “我也想啊,手握大权的感觉真真想要体验一回,可那老爷子不知道是不放心我还是怎么地,那些他的门客下属官员也都听他的,似乎是瞧我不起?看那些人,狗眼看人低的,老子迟早整治他们!”猛地一拍案几,李宗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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