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蛊 作者:厦悲催【完结】(20)

2019-03-29  作者|标签:厦悲催 欢喜冤家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如此形势倒是深得唐昕萏的心,不过人数实在太多,她一时无法脱身就是了。

  ……

  又说这边,蚩惑紧随唐昕萏跟来,不过她并未露面,守在洞边上聚散煞气。倒不是蚩惑不想出去,全因实在不能。幻形之躯为煞气所困,她不换真身踏不出这墓门半步。

  洞口传出铃铃响声,极是悦耳好听,有人走近:“洞里什么人!”隐约见到繁重的红色裙摆,那人还想进一步,突然一股萧杀的窒息直直逼来,他脸色剧白,救命两字来不及喊出口已经跪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这一幕叫不少人看见,众人心知墓里古怪异常,但畏忌于慑人煞气都不敢靠前一步,有人从人群里站出,喝到:“何方妖孽!还不快速速现出原形!”

  话一出口便把蚩惑惹恼了,她是谁,由得这些人出言不逊放肆冒犯?蚩惑长袖一挥,煞气流窜于二手之间,是笑不笑,声音鬼魅异常:“呵~想见朕,你们的资格还不配!”说着,双手一反,手心压低,显形的黑气滚滚涌上,连带周遭的土石一齐掀卷其中。

  黑气蔓延于外,极为沉抑,众人感觉到了,但并非人人都及时身退。来不及退开的人纷纷倒下去,而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也几近满脸血泪。蚩惑并不就此罢休,她顺势打出一掌,黑气化为黑龙,速度极快在众人面前穿行来回。一霎的功夫,黑龙随后腾跃于天际,化散无踪。

  再往那剩下的人里看,除了刚才叫嚣的带头人,活着的已经没有几个。说是活存,但也都好不到哪里,衣衫尽毁,满身血口,人匍匐地上已经不能再动。

  “你……究竟是何人……”话里很是不甘,但那人再也不得结果,蚩惑扼着脖颈将人隔空举起,手势一转,喉咙被咔嚓折断。

  弱小无能,对付起来根本不必多费气力,蚩惑冷冷一笑,这些人妄想蚍蜉撼树实属不量己力。蚩惑落了落袖子,往廉婺那头看了眼,又收起目光落在唐昕萏一边。唐昕萏与人打得难分难舍,是一人之力与众匹敌,应付起来自然有点费工夫。

  蚩惑并非要帮她,只是担心廉婺。煞气聚于一掌,蚩惑朝众人打去,声音借内力传入唐昕萏耳中,虚而不虚,显得硬撑了:“朕来应付这里,你快去救她!”

  唐昕萏不应,心中存疑,蚩惑为何突然就帮起她来了?是敌是友心里一时捏不准主意,直到蚩惑出手助了她一臂,她忽然意识此刻确实不该多想,救廉婺更是要紧。两步一跨,她点着人脑袋顶跃身外围。唐昕萏来到时,金蛇连同廉婺已经被人抱出,却是眉眼紧闭奄奄不行。

  心中一紧,唐昕萏挥鞭直去,打伤身边几人,鞭尾最后落在中间那人的肩上。那人吃痛,脱手要摔下怀里的廉婺,唐昕萏见势,大步一跃,将廉婺托稳纳入怀里。

  蚩惑又一个黑龙显身,将想上前阻挠唐昕萏的人除了干净。

  “多谢。”怀中有廉婺,唐昕萏有更多顾虑,自然伸展不开手脚。蚩惑帮了忙,她道谢是应当的。

  蚩惑置而不闻,提了一口气在心,问:“……她怎么样了?”

  

☆、第 36 章

  艳色的拽地宫裙已然不见,脚下的影子有消退的迹象,蚩惑幻形的时间所剩无几。

  她一直,心中有数。

  “倒不是重伤,主要伤了脑,应该过一阵能醒。”本是查看廉婺的伤势,却发现找不出完好的地方,唐昕萏看入眼里难免疼惜。

  蚩惑也算松了口气:“好。”然而声音疲态得完全没有丁点儿方才明媚撩人的味道,蚩惑久久才道出这句话来,并不甘心又莫可奈何,但时候只有这样多了,还有很多很多话蚩惑想说。想说当初分开是想她能有更多机会逃生,想说廉竼并非所想那样私心害她,想说门派追杀她是知道她的身份,想说,想说……可惜一直找不着机会解释。

  蚩惑虽常年沉睡棺木中,但廉竼活的时候,许多消息她比现在来得灵通。所以门派追杀一事,廉婺只知其一。廉婺入茗樊楼时,曾为掩人耳目早在脸上划下两道丑陋疤痕,却随着炼化蛊人而逐渐愈合。某日偶遇时,年迈的楼主倏然记起当年朝廷私发的悬赏缴令,觉着廉婺与其中必有关联,于是秘密搜集相关证据,虽然查不出许多蛛丝马迹,但仍旧极为担心,恐于门派之耻,决意暗地除去廉婺,以绝后患。自此,新任掌门皆得传此令,却都不知其中缘由。

  说什么一心两半,说什么心灵相通,偏偏在这上面不能起半点用处,可是掩藏太深的缘故?蚩惑如是以为。

  是怒是喜不做掩饰,偶尔也会放纵轻浮,全因不是最心底的矫情,心折的话蚩惑不肯多说,只怪面子太薄,越是亲昵无间的人越说不出最是掩藏心底的暖意。蚩惑自然知道自己这弊病已经根深蒂固,甚至不得已到想让唐昕萏代为传话,但她始终不肯信唐昕萏半分,不能把最私心的话透露给她一点,即便一句简单的照顾抑或作别。

  幻形从打出黑龙显身起,便有模糊消散之势,如今又接连打了两个,她所剩不多的煞气自是流逝极快。用不了煞气,蚩惑如今连转身离开也做不到。

  蚩惑向来要风是雨说一不二,心意决已却抵不过一个不予认同,密筹多年的计划如今却行事相孛也不得不轻嘲自己一番,终归还是败在自己手上,转折之快,连她自己也始料未及。

  不应放任廉婺,早该杀了唐昕萏才是。

  但蚩惑终究不想看见,廉婺对她更加灰心泄气,毕竟她已经错了一次。便是这样高傲自负不可一世的人,也有想讨人心欢的时候。蚩惑扬起一抹媚人笑意,一如既往撩人心弦,并不为之留恋地闭上眼睛。她生性如此,最后的默然道别也不肯放下姿态,流露不舍。

  ……一直这样不深不浅的恨着也好,廉婺心底的恨还在一天,她便不会消散离去。若还有下一面相见,她也定不再一念心软。念着念着,蚩惑面庞变得模糊不清,不知哪里来的风,清然带走那抹笑靥如花。

  来势何其威风,离去竟这样悲凉。一如上一世被笔下浓墨的奢靡繁华,惨淡离场仅仅一语言过,蚩惑如此,许多人一世也如此。起伏跌宕流离颠沛,起幕燃然有志,却看不透草草收尾的结局。叹惋不过怜悯,悲哀却是蚩惑这段等待百年的不了了之。

  ……

  是昏迷,廉婺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与一直不肯坦白的往事有关。梦从闭关之时起,她那时每日喝下廉竼提炼的苦涩药汁以备化出蚩惑一形,日子过得极为痛苦,毕竟她是生生看着自己外皮剥落、五内化成两颗元丹的。

  后来武臣造反,她与蚩惑一路南下躲避追兵。有回她为躲开一劫,浸水半日受寒生病,引开敌兵的廉竼并未及时赶上她们,只得由蚩惑冒险出去为她买药。但蚩惑途中却险被歹人落入青院,不是被廉竼救下带回,她恐怕要自责一辈子。同甘与共的日子并不长久,最后蚩惑放弃她,因是厌倦与她一起逃难的日子。

  蚩惑漠然道:“朕本该享尽荣华,如今却得和你一起过这苟且偷生的日子。朕倦了,不想这样下去,你走吧,此生就此别过。”

  再往后,变成廉竼要练她为药蛊那段生不如死的过往。廉竼死前曾希望她不要怨蚩惑、不要怨他,死时不恼不怨平静安和,却是她杀死了他。廉婺恨他,恨他把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恨他害她长生不死被人眼嫉遭本门弟子密令追杀。紧接她来到南荒之地,是了,是想起廉竼那句话,她才选择流亡至此,身心守着那片南之荒。

  以为梦将会无沿无边之时,廉婺醒了。或许是额头还昏还沉,有些迷糊不知身处何地。

  “童子醒了?”是唐昕萏的声音。

  “这里不是公子眠山,”廉婺很快清醒,头还是疼的,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金蛇,问唐昕萏,“你怎么出来的?”这个时候,却也想不起与唐昕萏之前的龃龉。

  “我也不知,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此地,”唐昕萏上前,软暖的话语带了深深的担忧,“童子还好?我本想替童子止血,只是一直血流不止,”

  廉婺置若罔闻,只问:“她呢?”蚩惑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人,如今竟然轻易让她们离开,怕是发生什么让她无法全心纵控公子眠山的煞气。

  话里不是欣喜或者差异,担心的味道唐昕萏听了出来,廉婺在着紧那人,一如那人先前对她的关切。唐昕萏始终不知两人究竟是何种关系,这里想半天也不得要领:“该是回去了吧,外人斗法之后,她问了童子伤势如何,便不在了。”

  唐昕萏只是大概一说,廉婺心里已然明了是怎么回事,不知她对自己鲁莽所为是否悔恨难当,只知人对蚩惑此番举动心里是又怨又念又气又恼地心闷直跳。久久,廉婺问:“她……她还留了什么其他的话?”她想知道,迫切地想。

  “并未有其他口信让我转交童子。”与其说唐昕萏的话令她失望,不如说蚩惑一声不响地离去叫她心冷。

  “是吗。”廉婺并不是问,有些累心,头也更疼,她躺在原处一动不动。

  “童子的伤口……”唐昕萏还是在关心她血流不止的事情。

  “……也许等会就不流了。”廉婺敷衍着,疲困地闭上眼睛。

  

☆、第 37 章

  廉婺心头的话来不及酝酿出口,人却不肯再听了,这该是何其悲伤。她不愿让蚩惑出山,只因不想蚩惑再见这人世险恶,有些事情过去便是过去,舍弃未必是坏事,又何必执着痛心一回?放下曾经,这公子眠山便是蚩惑的江山,她可以为她守住这片天下,却永远防不住世间人心。既然百年孤寂也是过来,为何再去看人世繁华,今夕非年的时过境迁,叹息回眸不过是徒增悲伤而已。

  她不愿看到蚩惑难过失望的样子,但无法开口,就怕蚩惑看到她心软示弱的模样,以为她对当年一事冰释前嫌。廉婺如何也做不到,她始终无法释然蚩惑遗弃了她。

  念之切,方才恨之深。

  这个地界已经是南荒之地的出口,只要蛊派后人没有炼蛊动静,再不会有什么鬼怪妖魔出现。廉婺在公子眠山打斗的几天本就已经疲惫不堪,失血不止叫她身子一直恢复不过来,刚才一事又叫廉婺情绪极是低落,闭眼不到一会,竟又乏倦睡了过去。

  相较于廉婺的不堪疲惫,唐昕萏精力极好,墓里一路打斗下来的四天,竟半点疲惫难受也没有,唐昕萏自知多亏是血药的帮忙。廉婺这份恩情,她许言日后定然百倍偿还。

  先前替廉婺擦脸的时候,便见人的脸色并不好且时时皱眉抿唇,如今人又沉沉睡去,唐昕萏生怕她哪里不舒服,即使掩不下心急赶着回砂紫楼,此刻还是先照顾了廉婺再说。

  廉婺一觉无梦,也不长久,顶多两个时辰而已。她是被刀剑铿锵响声惊醒的,打斗距离不过两丈远,廉婺一点意识没有,不想蚩惑一事竟让她变得如此懈怠。

  唐昕萏收拾完最后几人,回来同还愣怔怔的廉婺说:“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必须且快离开,门派已经派了几拨人马赶赴这里,我们再不走,只怕迟早入他们的埋伏。”

  唐昕萏脸上有一道新添的伤痕,廉婺看见,竟然也信从了声音沙哑得听不出起伏,她甚是茫然:“去哪?”

  竟一点没有平日那不屑一顾地怒然驳反,连唐昕萏也察觉出了异样,她问:“童子还好?不如先喝点水。”说着,水袋递了过去。

  廉婺不接不答,极为违和而突兀地反问:“我说,若我说喜欢你,你可会在乎我?”

  “童子你怎么了?”此刻廉婺何止是奇怪,简直怪异之极。唐昕萏觉得不对,想知廉婺是否染了风寒,伸手朝额际摸去,被人轻巧躲开了。

  自然知道唐昕萏心里如何想她,廉婺看着唐昕萏,曾几灵动的眸光此刻毫无波澜起伏,久久才说:“……没什么,做了个荒唐的梦,有些虚实不分罢了。”心境突然有些变换,却也因被人执意拽回神思,仅有只是刹那的功夫。

  闻言,唐昕萏恍然,得知人迟迟不肯从梦里走出,顺意问道:“童子刚才是梦到了我?”

  “应该是吧。”廉婺恍惚点头,不可置否的说辞能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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