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朝夕相处,就算是向上天偷来的光阴,如今也到了该还给她的时候了。
她永远记得那一夜灯火璀璨,女子顾盼生辉,唇边的笑有一抹顽皮,伸手捕捉流萤时的神情。
亦会记得烛火摇曳里,那静静在掌心流淌的温热,那一刻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悸动,可惜还是没能相拥。
从此以后但愿山水不相逢,只当做了个梦,梦醒后她还是万花谷世人眼中荒诞不经的掌门,那些回忆就拿来茶余饭后佐酒。
“你看,你不在的时候我连衣袖都不会缝”感受到她回抱的力度,夙命也是喜上心头竟然也会说笑话打趣人了。
桑榆脸上有些发烫,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大了双眸,“针针针,针还在你袖口”
刚才动作之大,针尖肯定扎进她手腕里了,桑榆有些心疼急忙推开她,果然白皙手腕上深深扎进去一根醒目的银针。
夙命摇头,眼眶还是红的,眼角有泪渍,这会儿才觉得似乎刚才有些冲动了,还在她面前落泪,好丢人……
“不疼”她微微撇过头,来掩饰苍白容颜上浮起的那一抹嫣红。
“夙命”呼喊声伴随着几声低沉的敲门声响起,不像是苏若影的声音。
夙命替她将被角掖了掖,“你先吃饭,不然凉了,我等会儿就回来”
“嗯”桑榆并未多想,轻轻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嗯……新坑的事让作者君慢慢想,先把手头上的坑填完,大家放心,生命不息,挖坑不止,放心跳,不会太监,本攻的坑品很好~
第50章 往事
“哎,听说了么,不语楼的楼主与扬州十二坞的坞主在一起纠缠不清了”
“可不是,前些日子就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你这消息也忒不灵通了”
“你说这磨镜断袖什么的,滋味真有那么好么?”
油头粉面的男子又灌了一盅酒,嘿嘿笑道:“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坐他对面的男子摇了摇头,眼底泛上一丝邪气,“我倒是觉得若是能一举俘获两个女子的芳心,与她们翻云覆雨那滋味定是不错”
江湖中人放荡不羁惯了,对磨镜断袖之类的癖好向来看的很开,只是这两个人越说越低俗下流。
苏若影难免不快,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路过,风一般的速度衣袖轻甩带落他们桌上的酒盏,转进了客栈后院。
“你!”油头粉面的男子怒起,被坐在对面的人拦下。
“算了,算了,那是星宿海的人,小二再来壶酒”
进了后院后,苏若影本想去看看顾城,脚步却转了个方向往桑榆房中走去。
“笃笃——”轻轻敲了两下门,很快便传来桑榆温和的声音。
“请进”
苏若影推门而入的时候,她正在缝补一件青色长衫,显然是夙命的衣服,并未抬头,神色认真。
她以为是越歆瑶,却半天没人说话,抬眸一看是苏若影,唇边漾出一个温柔的笑意。
“怎么有空来看我?”
她可是天天缠着顾城。
苏若影盯着她,脸色复杂,半晌突然上前一步,抢过她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针尖掠过指头划出一道血痕,疼的她微拧了眉头。
“师兄为了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到现在功力都还没恢复,你就一点愧疚之心就没有吗?!”
桑榆缓缓垂眸,该怎么告诉她愧疚和感情是两回事,虽然很感激顾城为她所做的一切,但她不能为了这感激就同他在一起。
她只能说:“对不起”
“难道你不知道夙命和……”
桑榆猛地抬眸,那个人大踏步从门外走进来,虽然面无表情,但眼底隐含了一丝杀意。
“出去,看在顾城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几乎是能冷成冰的语气,苏若影丝毫不怀疑她下一刻就能抽出含光架在自己脖子上。
于是抿紧唇,接下来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转身一步步离去,眼底情绪翻滚,最多的还是愤恨与不甘心。
凭什么她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桑榆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顾城的好,还有夙命也对她全心全意,就连万花谷的掌门也对她情有独钟,凭什么她却要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夙命一言不发捧过她的掌心,将划伤的指尖含进嘴里,轻轻吮吸着,神色认真,有三分爱怜,七分疼惜。
仿佛被她含住的地方都发热起来,电流透过掌心传遍四肢百骸,让桑榆微微红了脸。
“没……没事的”话都说不利索起来。
夙命仍是等到嘴里没有血腥味后才放开她,桑榆的脸已经成了熟透的大闸蟹,看起来十分诱人,鲜嫩可口的样子,
“桑榆”她轻声唤。
那人略略抬眸,应了一声,眼底有她突然唤自己的茫然。
于是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柔的吻,带着清冽的香气,动作小心翼翼,精雕细琢,由浅入深,品尝她的芬芳馥郁。
桑榆的手放在她肩上,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接受,眼底有无措,那些回忆又似附骨之蛆般涌了出来,令她无所适从。
虽然和好了,但到底是回不到过去对自己那般亲密了。
夙命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放开她,转而将人拥入怀里。
“师兄,你睡下了吗?”顾城房中还透着光,不一会儿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顾城着了一袭雪白的中衣,长身玉立,墨发在脑后垂下,还沾着水汽,显然是刚沐浴过后。
“怎么了若影?”
苏若影低着头,有些脸红心跳,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刚才练功的时候有地方不懂,特来请教师兄,怕师兄不肯解答,所以做了些吃的来贿赂你”
是一贯调皮的语气,说罢还吐了吐舌头。
顾城无奈摇头,并未怀疑,侧出半个身子让开门,“进来说吧”
夙命的怀抱柔软而安心,轻易便抚平了她所有不安和焦躁,更何况那人还缓缓摩挲着她柔滑似锦缎的发。
桑榆的心底便有丝丝歉意冒上来,“夙命,我……”
“什么都不必说”一切都是她不好,夙命止住了她的话头,又缓缓扣紧她的手。
桑榆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如果这个疙瘩不解决的话,那么她与她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对彼此敞开心扉,毫无芥蒂。
“夙命,可以跟我讲讲你师傅吗?”
这些时日以来,夙命对她温柔又有耐心,不霸道不专横,看着她的时候眼底只有她一个人,每每都让她红了脸,终于鼓足勇气问了这个问题。
回答她的是一室静谧,桑榆有些失落地敛下眼帘,揪紧了身下被单。
“可以”夙命点头,扶着她靠在榻上,往她身后塞了个枕头。
“我是个孤儿,是师傅从小抚养我长大,教我武功,让我认字,我还有个师兄,从小一块长大,情同兄妹”
“穷极门是隐世门派,代代单传,掌门向来都只收一个弟子,除了师傅,所以我与师兄之间注定要你死我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夙命微微阖了下目,桑榆察觉了这细小的变化,回握住她的手。
“师兄爱慕师傅已久,可师傅向来只与我呆在一处,他便以为师傅存了将掌门之位传给我的心思,可实际上……”
她的目光透过窗柩看了很远,仿佛看见那一年的思云崖顶上,白雪皑皑,滴水成冰。
小小的人儿挥舞着木剑,一招一式极为认真,呼出的白气很快蒸发在空气中。
凌空飞来一道匹练,快若闪电,她翻身躲过后,手里剑招突变,直冲匹练飞来的方向刺去。
白衣出尘的女子轻而易举架住一击,削若葱白的玉指轻轻弹了弹剑身,她便只有抱着剑喘息的份儿了。
“徒儿见过师傅”待到稍稍平复了呼吸,她方才抱拳行礼。
女子轻轻点头,脸上没有一贯温和的笑意,眼底有一丝惆怅。
她敏感地觉察出了这一点不同,“怎么了师傅?”
“夙命,今天我教你一套剑法,你要答应师傅不能给你师兄说”
她和师兄从来都是在一块儿学武,师傅从未单独传授过武功,这个要求让夙命心里打起了突,末了看见朝阳下,女子眉目如画,遗世而独立,端的是绝代风华,心里闪电般地划过些什么,让她轻轻点了头。
“她教我的是惊鸿,传授给师兄的却是问情”夙命轻声叙说,语气波澜不惊,只是眼底一丝哀伤泄露了心绪。
“惊鸿剑法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亦是穷极门的禁术,师傅早已被寒毒折磨了多年,她不希望师兄也落的如此下场,于是传授了他较为温和的问情剑法”
“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只是当时躲在崖后偷偷看着这一切的师兄却暗暗记恨上了师傅,在那之前他也是对师傅心存好感的,毕竟他们年岁相仿,又朝夕相处”
“夙命……”桑榆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后来的事无非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种种误会交缠其中,一对才子佳人最终陌路,而当时最无辜的夙命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有些心疼她,于是抽出手堵住她的唇,摇摇头,“不必说了,我信你”
就算年少时的夙命曾经对她的师傅暗生情愫,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们的路还长,桑榆坚信,总有一天她会取代那个人在她心底的位置。
夙命唇边泛起一丝柔和的弧度,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桑榆红了脸,触电似的想抽回手,却又被人握的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