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浅 作者:逐北苑【完结】(35)

2019-03-29  作者|标签:逐北苑 情有独钟 甜文

  后天是春分,尽管节气里有分这个字,可是依旧不妨碍订婚仪式的进行。眼下蒋言灵像傀儡般,想尽快将事情办完,一了百了。婚迟早是要结的,不在乎对方是谁,也不在乎时间长短。

  不是那个人,跟谁都无所谓。

  小贺之前在蒋言灵身上一条路走到黑,被教训是“没谈过恋爱”、“幼龄缺母爱的表现”,三言两语把她自己绕进去了。这事情蒋言灵也知道,听文钊说得绘声绘色,心想这小孩也是逗,无忧无虑得跟着文钊挺好的,不怕被坏人欺负,还有人一直死心塌地对她好。

  “那小屁孩子听到你订婚的消息都蒙了,简直世界崩塌,她是真的喜欢你那么久,”文钊弹弹烟灰,又说,“我之前管的那个账号没招来冬箐,倒是把那个小屁孩招过来了。你走的那会儿那个’小色兔’发了十几条,她是联系不到你真走投无路,死马当活马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这么惦记,我怎么就没有这个缘分啊!”

  蒋言灵笑的苦涩,眼神里完全看不到生气。从小到大她作为次女都按部就班走着家长安排的路,年轻时人生没有大风大浪,没有出现差错,偏偏遇上命里除母亲外唯一的一个女人,差点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那时候她年岁也不大,第一次感受到亲人外的人真心实意对她好,对她来说,年龄算什么,性别又算什么?

  那天在病房外得知小北竟是冼澄海的亲女儿,仿佛验证了心底里那个阴谋论。蒋言灵无法劝说自己冬箐或许是为了接触冼家才对自己伸手,一步步认识自己的哥哥,在一步步成为冼家的媳妇。她从来没有对谁有如此的恶意,却不曾料想最黑暗的一面是为了面对曾经最亲爱的人。

  和别人结婚,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家。顶着和家人不符的姓氏活了二三十年,到头竟然有种寄人篱下的悲戚。这点作为父亲的老冼不可能知道,也不想去知道吧。只要她乐意,完全可以从世界上消失,从此再也没有蒋言灵的声迹。

  “想些什么呢,愁容满面的……你不会想轻生吧?”文钊坐在梳妆台后面,准新娘子在上妆,眉前的那块粉总是扑不匀,化妆师说那是操心太多,老虎纹都出来了。

  “老蒋,你可想好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你拿来逃避冬箐的借口。我刚刚帮你出去点了下礼物,那女的连贺卡都没来一张,还是前娘家人呢,不值得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蒋言灵拧着眉头,“你现在是有了家属,心灵鸡汤喝饱了,向人间传播爱来着?”

  “嘿,我跟你说那小孩特搞笑……”

  两人一聊到贺远征,文老板就跟开闸泄洪一样收都收不住,和谁都要献宝,当然前提对方是信得过的人。蒋言灵从文钊这里了解的可爱比两人接触时的体会多了去了,但不可否认贺远征是个很有性格的小妞。

  蒋言灵不敢答应别人的爱意,是因为自己本就破碎不堪,怎么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献出去?

  文钊笑贺远征太执着,认死理,殊不知如今还身陷囹圄的人,就在眼前。

  “好了,我帮你把那顶冠戴上,这可是你发小未婚夫从佳士得拍来的,我这个小市民占个光。”文钊戴上手套,小心翼翼把那顶璀璨耀眼的宝冠戴上,和蒋言灵的气质美貌浑然一体,在场的都忍不住暗自惊呼。

  贺远征找到自己的座位,第一次在教堂参加订婚典礼,场面很是隆重。教堂外的大草坪摆满圆桌长桌,全是琳琅满目的糕点饮品,小贺一反常态没有心情吃喝,坐在教堂里盯着天顶发呆。

  “这可是神谕的婚礼,那可比随便哪个酒店结婚隆重多了。”旁边有两个姑娘一脸兴奋地聊着,要是在这个地方悔婚,算不算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但违背自己的心意在这里结婚,是不是对自己的大不敬?

  神明和内心,耶稣和苦难的肉身,到底哪个重要?

  神父带着十字架庄严虔诚,一群白衣的提篮小童兴奋地来回穿梭。

  所有人,除了蒋言灵,仿佛都是开心的。

  陆陆续续有宾客落座,文钊坐到贺远征身旁,手上拿了一本布道的册子。

  小贺问她:“文老板,你这是打算入教呢?”

  文钊笑着回她:“我六根未净,入佛门都遭佛祖嫌弃,耶稣基督哪儿能收我,我拿一本累的时候垫垫屁股,这凳子可真硬。”

  “你是真不怕遭报应,拿这个垫屁股!”

  “开始了开始了,不说话了。”

  教堂内渐渐肃静,双方新人准备完毕,订婚按照仪式一步步进行,枯索无味,倒是把在座想结婚的女孩子感动得一塌糊涂。光是那顶宝冠已经让人对婚姻欲罢不能了,但神父看到,蒋言灵的眼底没有光影流动,这是对不幸福的新人,但他不能说,在心底画着三角,“阿门”。

  仪式进行了一半,在座的多少有点坐不住,稍微在凳子上挪动,挑个舒服的姿势看完订婚。贺远征一个姿势从头保持到尾,目光灼灼地盯着蒋言灵的后脑勺,心里一直默念什么,希望能传递到对方的脑海中。

  你真的幸福吗?为了逃避你真的愿意葬送自己的后半生吗?

  她异想天开,若是有个人能拉着她的手,早那男人一步将她带出婚姻那该多好!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家意识依旧疏忽的时候,教堂的正门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迟到了一半的家伙身上,贺远征也不例外,来人穿着一袭黑衣,黑帽子,不像是参加婚礼,更像是葬礼。

  那个人踩着红毯,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一步一步像耶稣受难的雕塑走去,每一步都坚定无比。蒋言灵捧着花,眼底渐渐流露光芒,神父捏着胸前的十字架手心沁出冷汗,手指微微颤抖。

  三人仿佛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了然于心,只有未婚夫是一脸茫然。

  身边人担心那个黑衣人会不会像《杀死比尔》里面屠戮仪式现场,小贺的眼睛却紧紧跟随,牙齿咬着指关节不敢松动。

  下一刻,那个人带着蒋言灵跑了,男人只抓到了她的裙摆,还有掉落的皇冠。

  贺远征抱着绝望的心态来看红灯记,结果看了一场现代版的七侠五义。所有的热情和奇幻都不能描述当时的仪式现场,新人双方的家庭闹得鸡飞狗跳,神父被修女驾着离开教堂,双腿阵阵发颤,仿佛见证了一次神迹。文钊眯着眼睛坐在位子上,信誓旦旦地说:“这个主编有点意思。”

  冬箐抢婚了,众目睽睽之下,把一身素白的新娘带走了。

  贺远征捅捅身边神神叨叨的某人,问:“那咱的礼物……能退吗?”

  ?

☆、小阿姨

?  贺远征踩着虚步回了公寓,莫郁敏正好在家里敷面膜,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自觉地跑去开门。

  门外只站着贺远征一个人,文钊知道她和人同住不便打扰,送到楼下就匆匆离开了。两人都没从今天订婚仪式的闹剧缓过神来,千言万语积郁在胸口,不知话从何讲起。

  “回来那么早?还没到晚饭时间呢。”

  小贺扫她一眼:“现在敷面膜,晚上有约会?”

  “没有,不见男人就不能臭美了?一会儿陪我们去买个菜,今晚吃火锅怎么样?”

  “好。”

  她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今晚吃什么这个话题,脑海里全是冬箐带着蒋言灵逃跑的画面,一遍遍回放,若不是后来教堂里炸开锅,老丈人捂着胸口差点倒地,新郎后知后觉追到门口看到两人绝尘而去,文钊牵着小贺的手,两人有如置身于电影中那般不真实。

  “你觉得呢?”文钊捏捏她的手,还未从震惊中走出。

  “我觉得……挺好。”

  “我们走吧,仪式结束了。”

  “好。”

  她开走了草坪上的黑色奥迪,没注意对面停着一辆红色凌志。

  两人就近去了一个大超市,比菜市场贵不少呢,小贺有点心疼,莫郁敏浑然不觉。

  莫郁敏推着车,说:“我看看,金针菇、白菜、木耳、生菜、油豆腐,你选了什么?”

  贺远征推着另一辆,从生鲜区回来:“蟹棒、芝士包、牛肉丸、羊肉牛肉鸡脆骨……”

  莫郁敏抢白:“全是荤菜?不行不行,我得跟你分锅吃。”

  “这有什么,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幸好咱家的是鸳鸯锅,说好一人涮一边儿啊!”

  “得,您是大爷!”

  两人各买各的,一结账才发现严重超标,家里那台小冰箱根本塞不了那么多,两人都是按着冰箱的最大容量买的,完全的自我主义者。小贺将能放在外的零食饮料清理出来,蔬菜鲜肉也得今天吃完才行。

  莫郁敏挠头:“诶,不如你叫几个朋友过来?咱们凑一桌,热闹热闹。”

  小贺没什么朋友,最多就是以前公司里几个同事,在沈可手下根本无暇搞人际交往,脑子里就一个人选,文钊。

  “我只能叫到一个,你多叫几个呗,风度不是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嘛~”

  “放假啊咱不扯工作,平时见面挪揄得够麻烦了,我把我男朋友叫过来吧,刚好四人。”

  莫郁敏拿手机叫人了,小贺给文钊发短信:你在哪儿,来不来我这儿凑火锅。

  那边很快答复:在你附近呢,没问题,要不要带点配菜?

  不用不用,你直接来就好了,菜够,小贺回她。

  “我男朋友一会儿到,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小贺在屋子里习惯穿睡衣,特幼稚那种,乍看像个未成年,她低头审视自己一番,确实不妥,回房换了一身运动服,裤子还是高中的校服裤。没多久门铃响了,莫郁敏在炒红油锅的辣子,小贺屁颠屁颠去开门,单马尾上下飞舞。

  “来了来了!”

  门一开,是个扮相精致的男人,她认出来了,那是《1984》的模特,错不了。

  每次去文老板店里吃火锅,等位的时候她都要翻杂志,眼尖,总有几本新刊被翻得特别多,扫了一眼就知道无一例外都有个叫商丞的男人出镜,长得标致身材又好,过目不忘。

  这次见到真人竟然和杂志上出入不大,亲眼见到美男阿多尼斯,小贺四肢反应还是有点迟缓。

  “你好,第一次见,我是商丞。”

  “请、请进。”

  小贺追着他后脑勺看,连声音都那么好听,不像别的男人那么浑厚有力,反而有点阴柔美,这不是现在的小姑娘最喜欢的中性美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出于对美色的肯定,小贺还是会多瞟几眼。

  神仙下凡了,竟然要去厨房帮人炒辣子。小贺刚想说我来我来,门铃又响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一开门,文钊抱着一瓶绑着蝴蝶结的气泡酒出现了,那是订婚仪式的礼品,婚约吹了,礼物还是要捎回来的。

  把东西塞进小贺怀里,文钊轻松环视一眼屋子,不错,还挺明亮的。莫郁敏刚好和商丞从厨房里出来,四目相对,她差点没吓得把锅掉地上。

  “文主编。”两人一齐开口,惊讶之情浮在脸上,她们是真没想到小贺叫的是文钊。

  “什么主编,那么见外,现在就一小个体户,”文钊接过莫手上的火锅,轻车熟路放桌上开火,这行干了有些时日,闻着红油锅底呛辣有味,清汤浓郁又清甜,“你是四川人?这底料做得不错。”

  莫郁敏脑子短路杵在原地,小贺说饿死了饿死了,开吃开吃,把三人都招呼落座。

  起初莫郁敏欲言又止,忙在桌子底下踢贺远征的脚,小贺一直躲闪,自己竟疏漏到忘了告知和文钊交往的事实。商丞虽然只是1984的模特,可文钊是跨出版演艺和艺术界的前辈,论资历也要低人好几等,显得有些拘谨。

  油汤翻滚,几人陆陆续续下料,屋子慢慢变热,气氛才有所缓和。

  莫郁敏说:“小贺,你什么时候和文编关系这么铁了,我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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