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溪有些意外：“你不吃醋了？”
“吃醋也没用了。”骆涸笑得有点惨淡，半梦半醒之间，那些逼着她承诺的话，这个家伙已经全部忘记了吧，“夺回你心脏的人，毕竟并不是我。”
“什么啊...”顾湛溪拍拍她，“我的心脏不是你安上去的吗？话说回来你又是哪里找来的机械心脏吗？”
“姐姐只是替你保管了而已。”骆泽忍不住插嘴，“你还没有发现，现在的心脏跟之前有什么不同了吗？”
“嗯？”顾湛溪这才把手掌贴近了心脏，可平静的心脏，并未有什么太明显的区别。
“给你。”骆泽突然的靠近，让顾湛溪下意识地回避，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想要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借给她而已，“用这个。”
顾湛溪把听诊器对准心脏，忽然听见了那是一句有别于以往的——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她不知听了多久，整个人都呆滞在那里，只是眼底不可置信的雀跃，却是骗不了人的：“这颗心脏......好像是真的？”
“姐，我发现她怕男生的毛病明明应该跟着心脏转移到沐濛身上的，貌似效果不佳了。”骆泽凑近了骆涸，悄悄地说道，“不会是后遗症吧？心脏上的损伤影响的心理的病例也并不是少见的。”
“是我的原因。”骆涸回忆道，“我怕她有喜欢的男孩子，所以在她心脏上安装了[恐男症]的程序。刚才也只会习惯性地回避吧，以后会慢慢好的。呵呵，说起来可笑，我以前只担心她被男生骗才给她植入这个程序，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确定她是不会喜欢上除我之外的女生的？”
舒屿看着许久不曾如此这般雀跃着的顾湛溪，
开始慢慢接受她接下来会磨烬她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像人，
更需要接受的是，她喜欢的早已不是她。
“姐，你也蛮狠毒的，这一点，像我。”骆泽啧啧称毒，“不过现在你可再也左右不了她了。”
“那就不要左右了。”骆涸笑，“她从来就不是受我控制的机器人。”
无论是相依为命的从前，唯命是从现在，还是无法预知的将来。
?
☆、变化(1)
? 除去心脏跳动的声音，生活好像并没有比较之前太大的变化。
除了感知敏捷了些，表情也不自觉地丰富了，更多的时候，顾湛溪还是很习惯的。
呐...之前一直想做一个完整的人类。现在却发现，人类跟机器也没太大的差别嘛。
而且，作为机器人的很多超能力，比如说扫描信息的□□，好像也失效了。
顾湛溪做了几天人类，竟有点怀念做机器人的日子了，没感觉哪里不一样，却感觉哪里不一样了，而且是很不一样，让她特别地难受。
“MAX，我来帮你吧。”她接过正在炒菜的MAX的手上的锅铲，交接过程中溅起的油炸溅到手上，烫地她整个人缩了回来，“哎唷！”
“怎么了？”不远处的沐濛吓地站起来，却无意撞到了桌脚，伤后初愈的体质使得脆弱的膝盖皮肤上迅速淤青掉一块。
——许多人一拥而上把她围了个通透。
这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油锅的危险就这样贸然接过？
都不怕疼的吗？
沐濛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无法对角的视线，停留在顾湛溪吹着手臂的动作上
——是啊，哪怕记忆还在独立思考的能力也还在，但是维持生命的，那么重要的东西换掉了。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变化，她看着顾湛溪，忽然想起来，自己最近好像也总是贸然做这种事情，比如说洗澡的水总是不够热，所以加到了满格，她本来以为是医院的浴室有问题，可是后来回家了，还是没有温水泡澡。
她摸了摸手背上的皮肤，那上面有她把水加到最高的时候，留下的烫伤一样的痕迹，告诉MAX以后，MAX也只是拿来了标签被扯掉的膏药。告诉她这是围术期罕见的并发症，是对医院环境过敏的皮肤病，出院会自己好的不用担心。
后来MAX对她更加地照顾了，连开水都不让她自己倒了，喂食，按摩，连这种基本的小事情，都要先从自己身上试验一下。
沐濛还笑话它，机器人能感觉到这些么？
MAX吹凉了粥，抬眸回答她：“我有系统啊，我可以做很多程序来试验。”
现在看到出于反射躲开油锅的顾湛溪，她觉得机器人怎么能感觉到油锅温度的同时，也意识到了感知不到温度的不是顾湛溪，不是MAX，现在是自己——
原来她得到了健康，用来作为代价交换的，是失去的是渐渐对这个世界的感知。
“没事吧？”舒屿蹲下来观察了下顾湛溪的伤口，“还好没有破皮。”
又站起来指挥心不在焉的沐澄涵：“你同学好像伤的比较重，还不快把药箱拿过去帮人家看看需不需要包扎。”
顾湛溪抬起头，发现沐澄涵再看自己，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沐澄涵看她笑了，满腔的羞愧感吞噬着自己，迅速地别过了脸继续看电视，当没听见舒屿说过的话。
对她这样的不屑一顾，顾湛溪没法像从前一样无所谓了，她感到明显地心塞。
舒屿忙着张罗其他客人，并未在意女儿跟这个只有自己不怎么熟悉的“客人”之间的关系很暧昧。
沐澄涵再次不受控制想去梭巡顾湛溪在哪里的时候，目标已经很自觉地坐在了她旁边的沙发上问她：“你们家药箱在哪里？”
“...”
粉红色的羽绒棉拖很不礼貌地往茶几底下的抽屉踢了两脚，顾湛溪悻悻地按图索骥。
都肿了。沐澄涵瞟了一眼就再没离开视线，不再矜持了，夺过药箱开始给她涂碘酒：“要用纱布帮你包一下吗？”
“可以啊。”顾湛溪把手伸地长长的。
忙碌的客厅，并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个小角落，沐澄涵不怎么熟练地给她为了好多圈，最后往包好的作品上吹了一口气。
顾湛溪纳闷：“你干嘛？”
“小时候摔跤了，妈妈也是这样，吹一下就不疼了。”沐澄涵颇有些认真地说道。
顾湛溪被她幼稚笑了。
“你笑什么啊！”沐澄涵没由来地不爽。
顾湛溪学着她的样子吹了一口气：“没笑，是觉得真的蛮有用的哈，呼呼~”
“啪！”沐澄涵一个抱枕砸过去，不打算再理她。
看她走了，顾湛溪有些失落。
她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反省起自己的变化来。
——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她以前知道自己喜欢沐澄涵，而现在，确实每一个细节里都感觉到对她的需要了。
看沐澄涵走去的是沈思语的方向，她不禁又有些酸涩，而这些人类才有的情感，让她很不适应。
“没什么需要麻烦你的，来，你先坐下不要动。”顾湛溪苦恼间听见舒屿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面无表情的舒屿，很体贴地把沐濛搀扶着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我来接待就可以了，你只要等吃饭就好了，其他都不要管。”
沐濛朝她笑，再目送她离开。
顾湛溪刚准备搭话，MAX从里间拿了几袋气球出来：“哈，湛溪也在这呢。”
“布置庆祝宴的要用的打气机坏掉了，我们一起来吹剩下要用的气球吧？”MAX一人分了几个，“现在修也来不及了，所以说机器这种东西，叛逆起来也是真的靠不住嘛！”
局外人的身份，顾湛溪观察到沐濛的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这个蛮有意思的，来，澄澄，一起来帮忙！”
沐澄涵听见妈妈在叫自己，也不好意思不过来。
沙发上空余的位置不多了，沈思语她们又占了几个，很有心地把顾湛溪旁边的让给了她。
沐澄涵有些别扭地坐过去，顾湛溪递给她一个气球。
“噗——”没有吹起来，并且发出了很不符合大小姐气质的可爱漏气声。
“沐澄涵，你气球也不会吹啊，不是吧？”石绮思夸张的取笑道。
“哼。”沐澄涵的回答。
“咴——”有点轻微的气漏出来惊扰了沐澄涵的脸蛋，顾湛溪的腮帮子很犯规地鼓起来，吹了一个很大的气球出来递给她，“我手疼，你替我扎吧。”
沐澄涵从她手里结果，过程中还漏了点气缩水了点。
“咴——”顾湛溪又很快用很滑稽的青蛙式吹起第二个来、
“哎唷，你们俩还玩夫妻档呢！”沈思瀚挤眉弄眼，“要不咱们就比赛吧，谁吹得最少谁洗碗！”
“谁要跟你比这个！”沈思语捏他手臂，“还嫌弃不够丢人吗？”
“我来比。”封束终于找到机会整这个自投罗网的，“堵得大一点，洗全部的碗。”
“霸气！”顾湛溪竖起了大拇指，“来来来，我加入封束队！”
“哈哈哈哈哈哈，那预备，开始！”
“哎等等，怎么没人问我的意见啊！”沈思瀚急了。
不过比赛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了，学生会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拿了几根牙签戳对方的气球，一下子噼里啪啦热热闹闹欢声笑语一片。
“加油加油加油！”大家闹腾着，连沐濛也跟着当起了啦啦队。
顾湛溪被连续戳破好几个气球，嘴巴也鼓地累了，正准备宣布放弃，被气氛带进去的沐澄涵，本来玩心就大，忽然焦急地搓了搓她瘪下去的脸：“怎么不吹了，快快快，要输了啊！”
“你笨啊，有洗碗机器人的。”顾湛溪示意了一下努力放水的MAX，以及笑得很开心的沐濛，“能够逗你妈妈开心，MAX怎么可能还忍心把游戏惩罚让给我们。”
沐澄涵看见笑着的沐濛，也有些恍惚，手也没来得及从顾湛溪脸上拿下，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为什么感觉，妈妈跟MAX在一起，要更开心一点。”
顾湛溪愣了下，她也是经这一提醒，才发现确实是这样。
尤其是MAX把沐濛护在怀里躲避气球的轰炸的时候，沐濛轻微地抬头，昂首看着她脖子时候，颇具安全感的小表情，那是骗不了人的，有心的人都能看出来。
“我也感觉到了。”顾湛溪认真地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感觉？.....”
她看着还在思索的沐澄涵，陷入了思索——我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敏感，尤其是她在身边的时候...
离得越近感觉越......
扑通扑通扑通
停！
怎么停不了？
欸......忘记了，它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了。
“妈妈...难道真的喜欢MAX.....？”沐澄涵看似很忧郁地如是嘀咕了俩句。
顾湛溪把从她脸上流连的目光不自然地转回来，也嘀咕：“为什么不可以喜欢MAX呢？”
沐澄涵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叹了口气很自然地“老生常谈”：“因为MAX是机器人啊，机器人的话永远不会对你的喜欢做出任何反应的啊．．．”
顾湛溪：“......”她本来自己都想通了，舒屿和沐濛才是沐澄涵的“父母”，她再怎么向着充其量算保姆奶妈管家的MAX也不会站错CP吧，没想到沐澄涵却是这样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