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妖(GL) 作者:玄笺【完结】(5)

2019-03-28  作者|标签:玄笺 强强 灵异神怪 青梅竹马

天帝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咂摸了一句:“老不死?”

“是,陛下。”杜衡舒了口气,扭扭屁股把裆间那股尿意憋了回去。

“可孤……”天帝冷笑了一声,厉声诘问道:“孤是会死的。所有神、仙,最后都会死,孤的父王和母亲都死了,为什么只有她不死?为什么她能够与天地同寿?她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那个妖物也……连一个妖物也比孤高贵吗?!”

“孤掌管三界,所有神仙都对孤俯首称臣,她算什么?孤才是真正的神明!”

杜衡面如死灰,心也如死灰,再这么受刺激下去,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把头重重一磕,干脆伏在地上不起来了。

静静地等天帝发完疯,杜衡星君又听见他平静如往常的声音:“你见到她的时候,发现什么异样没有?比如说,身边有没有什么别的人或者宠物?又或者她有没有经常将视线落在哪个地方?像不像心有牵挂的样子?”

杜衡心说:天帝这到底是闹的哪出?一会发疯,一会又问人是不是心有牵挂,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果然君心难测,人家山圣没招他没惹他的,自己还为了保命骂了对方一句。

不过山圣既然与天地同寿,那么会不会又听见他说的话了,于是又默默的在心里补了一句:山圣见谅、见谅,这句话做不得数的啊。

杜衡星君又磕了一个头,把见到的每一个东西,昆仑和他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耳背时问的一大堆废话,还有昆仑的侍从孟召重,都一一禀报上去,说的时候尽量不带一丝主观感情,比如孟召重那条白龙真的很漂亮,比如山圣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神明,比如山圣那么简朴天帝你为啥这么奢侈,这些他通通憋在心里,免得天帝又发了疯。

里衣来回湿了三四次,杜衡星君才被放回百花谷,当下决定闭门不出,争取在天庭的存在感能够刷成负数。

——天帝还惦记着我呐。

天帝蓦然色变,转身出了殿门。

“陛下!”候在门口的卷帘将军跟了上去。

“别跟着孤。”

天帝没有叫来九条龙拉着的帝辇,而是直接驾云飞往了三十二重天,在一间幽僻静雅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殿前种满了车前子,耳边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

殿门忽然自己缓缓打开了。

天帝心下安宁了许多,径直走了进去。

进去首先是一道长长的游廊,底下是碧青的水,水底种着风荷,纷纷盎然地抬起头,瞧着这位一千年便来造次一次的天帝,然后唧唧啾啾的讨论起来。

“他过来了,这是谁这是谁?”还很年轻的小荷问。

老荷答道:“这就是天帝,住在我们下面三重天的地方。”

小荷对另一个小荷说:“哎呀天帝?小九,你听到没有?那是天帝,是天帝!”

另一个小荷:“天帝天帝,那是什么?是什么?”

“不要闹了,等他进来你们再讨论。”空气中传来一道女声,轻缓地、像是在笑:“不然他要把你们带下二十九重天蒸荷叶肉吃哦。”

“荷叶肉荷叶肉荷叶肉,我们不要!不要!”

“那还不乖乖闭嘴?”

叽叽喳喳的荷花池立刻安静下来,天帝挑挑眉,笑道:“阿央,无妨的,由着她们闹吧。我在哪里都憋闷着,到你这儿才能放松一下。”

“放心,孤不会把你们摘下来当荷叶肉吃的,”他转头对着荷花池,语气算得上是和善了:“孤是天帝,天帝呢,就是掌管三界的人,你们也得归我管,我说不让人摘你们做荷叶肉,就没有人敢摘下你们。”

“绛楚仙子也不行吗?”

“阿央吗?”天帝看了看游廊尽头的殿门,依稀能看见一道倩丽的人影,笑道:“她啊,孤可做不得主。为了你们得罪她,孤岂非是得不偿失?”

荷花池再次安静下来。

“阿俊,你要在外头耽搁到几时,茶凉了。”姜央道。

☆、第5章 楚茨

“怎么了?还是因为那件往事而不高兴?”晶剔的玉质小桌上摆了一套白瓷茶具,茶水正冒出“咕嘟咕嘟”的响声,姜央手指细长,捏起一只小杯递给天帝,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

天帝与她相对而坐,闻言抬了抬眼,接过清茶,在杯沿轻轻吹了一下,抿了抿,却不接话。

姜央似是习惯了,也不恼,嘴角微勾,继续摆弄她那一套宝贝,煮茶、泡茶,再请天帝喝茶,殿前的帷幔被风吹过来吹过去,殿外的荷花池又唧唧啾啾起来,而丝竹之声却仿佛更加悦耳了。

终于,天帝开口了。

“阿央。”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自说自话。

女子眼睛依旧落在茶盏上,低低应了一声:“嗯?”

“我前几日派人去了趟昆仑山。”

“还是放不下?”

“不是我放不下,阿央,”天帝低下头,拇指和食指搓在一起,在衣角上摩挲了几下,整个人都透出一股耐不住的焦灼来,道:“是你不知道。”

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姜央的回应。

天帝一抬眼,正好碰上姜央的目光,她五官生得不算太精致,但肤色极白,眉眼却极黑,冷不丁一瞧上去愈发地夺人眼球,特别是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显得尤其专注和认真。

天帝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姜央:“我不知道什么?她早就死了,不是么?当年我们亲眼看着她被烧死在镇妖台上,还是你亲自确认过的,不要再杞人忧天了,阿俊。”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是天帝,要做的是好好管理三界,不要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耗费心神,若有什么要做的事情,我替你去便好,总比外人来得信任。”

“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不是。”天帝极快的否认了。

他蓦地站起来,姜央这才微不可觉的皱了眉,在天帝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懊恼的表情,然后平静地道:“你又要走了吗?我让人送你出去?”

天帝不答话,开始在房里踱来踱去,比来时愈发地焦虑了,姜央便也直起身,旁若无人地将茶盏茶杯一只只的收了起来,她动作格外的慢,在收好最后一只的时候等到了想要的结果。

天帝嘴唇紧紧抿着,像是下了一个十分惊险的决定似的,果然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那个妖没有死。”

姜央手里的动作先是一顿,然后瞳孔微微缩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我不信。”

“阿央,我说的是真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些年日日夜夜不得安宁,过得胆战心惊!”

“你糊涂了。”

“我没有糊涂,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天帝一把拉过姜央的手:“你跟我来就是。”

看着前方不复往日平静的帝王的背影,姜央将手微微一挣,天帝回过头,姜央道:“我会跟着你。”

两人一道驾云不知越过了几重天,翻过了几道山,天上没有晨昏,但姜央掐指算了算,起码也走了快一天一夜了,入眼皆是茫茫,天帝掌中托着一件发着光的宝物,瞧着像人间的罗盘,他带着姜央在这片白茫里左兜右转,最终停在一处地方。

他将手掌按在自己额间,缓缓取出一柄橙光湛湛的短剑,口中念念有词,姜央面前忽然就显出一方巨大的八卦昊天镜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天帝在自己周身结了结界,将八卦昊天镜一起拢了进去。

许久。

咔哒——咔哒——

八卦阴阳,缓缓分开两边,天帝面上已经有了汗珠,下巴点点门里,示意姜央跟他进去,姜央抬了腿,在进门时看了一眼,短剑嵌在了八卦镜最顶上的一个凹槽里。

如果说门里门外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门里的雾气比门外更重,天帝的罗盘也不管用了,他凭着记忆沿着一个方向一直往前走。

姜央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去看那个妖。”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天帝停了下来,眼睛闭着,侧着耳朵仿佛在听深云里的动静,好一会才重新确认方向,回道:“这里是混沌。”

“我听父亲和母亲说过,当年盘古大神一斧子劈过去,并没有将天地完全分开,有些地方仍旧粘着在一起,天地和阴阳交汇的地方就叫做混沌。我也不知道这到底在天地的何方,只是母亲当年带我来过,我便一直记着了。”

他蓦地住了口,正色道:“阿央,我们到了。”

“这里哪有什……”姜央脸色也忽然变了,云雾迷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高高的笼罩在他们头顶上,即便窥不见全貌,那东西的威压依旧让人从心里生出来难以抗拒的敬畏与恐惧,姜央膝盖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天帝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感觉到了吗?”

“什……什么?”

“是那个妖。”天帝抬手,在混沌里轻轻挥了一下长袖,云雾短暂地散去了片刻,好让人看见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很想跪下,内心里克制不住的想去臣服她。就算是我,在这个妖面前仍旧是不值一提,四万年过去了,我每次见到她,都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蝼蚁,而蚍蜉安能憾树?”

那是一副巨大的犬族骸骨,巨大到难以想象,天帝和姜央此时就站在它的脚下,尚且不如一根脚趾骨,它的头颅森森,长长的尖牙张着,骨骼凛然,就静静地卧在这片混沌里,像一只蛰伏着的巨兽,森然欲出。

“蚍蜉安能憾树?”天帝低低重复了一遍,高高的仰起头,对着它空洞睥睨的眼神,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悍然道:“我偏要憾树试试!当年这棵树不就折在我手上了么?”

“这是她的尸骨?可我记得当年,我们不是……”姜央心有戚戚焉,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颤声说道:“不是把它的血肉吃了吗?合该……合该形神俱灭了才是啊。”

“孤也希望如此。可事实是:她非但尸骨留着,连元神也跑了一半,”天帝叹了口气,又恨恨地道:“你还记得那日她额间的莲花爆出的红光吗?那是她的元神,孤只截下来一半,剩下的一半不知跑去了哪里,是孤一时大意了。还有,洪荒大火烧了整整三个月,褪下来的血肉我们是吃了,可是她的骨头死活烧不坏,孤最后也只好把她的尸骨封印在混沌界里。”

“以前昆仑山的那位与她交情匪浅,所以我派杜衡去昆仑山,瞧瞧有没有她元神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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