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三千院 by 奇葩一枚【完结】(8)

2019-03-28  作者|标签:


  “你这么肯定?”
  沐景殊道:“顾逍是我皇兄的贴身侍卫,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我皇兄的替身。”
  蓝瑾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皇兄身份特殊,从以前就有不少人想害他性命。之霖文武双全,又心思细密,而且同我皇兄有三分相似,所以我皇兄才挑了他当贴身侍卫,在关键时刻,两人调换身份躲过了不少危机。这次的情形,恐怕也是如此。”
  蓝瑾听得眼睛发亮,不禁拨高了声音,道:“你的意思是,你皇兄和顾逍调换了身份,由顾逍引开那群追杀的人,而你皇兄早已带着阿瑜逃走了?”
  “应该是这样。”
  得到想要的答案,蓝瑾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昨日他在蓝府看到那一具具的尸体,只觉得痛不欲生,一想到阿瑜和二娘三娘都不在人世,他几乎想一头撞死去陪着他们。听到蓝瑜没有死,他又惊又喜,只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他咧嘴笑了半晌,才忽然想到什么,问道:“那顾逍知不知他们的下落?”
  沐景殊摇道:“我不知道。”
  蓝瑾立即起身,道:“那我们去找顾逍。”说着,又低声嘟哝一句,“也不知道他现在醒了没……”
  沐景殊道:“这件事我让冷轩去办就行了,眼下还有其它事情。”
  蓝瑾奇怪道:“什么事情?”
  “你难道要放着蓝府的事情不管?”
  经他一提,蓝瑾的脸色又黯了下去,刚刚生出的喜悦顿时被难过所代替。虽然阿瑜没死,可是家里那么多人遇害,有些人可能临死时还在做着最美的梦……二娘三娘,平时最疼他,以后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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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由于沐府和蓝府都被烧了,蓝瑾无处可去,便暂时住在沐景殊购置的一个小宅院里。这宅子位于洛川县南门外的一处僻静之地,虽然有些偏僻,却水绕山环,十分清幽。
  蓝瑾不知道沐景殊何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好的宅院的,但因为他家人亡故,又时刻担心着蓝瑜的下落,也没有心思去问。而且,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时间同沐景殊过多交流。
  他爹三个月前去南方做生意,尚未回来,一时半刻也无法联系到,一时间,家里所有的事都落在他头上。所幸,蓝府虽然烧了,但蓝家的生意还在,有钱办事也快。他花了一大笔钱财替所有遇害的人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又拿了一大笔钱来安抚那些家丁的家人。这些事虽然都是小事,却因为牵动着那些活着的人的心思,所以他不得不事事亲恭,做到尽善尽美。
  待处理完所有的事,已是几日之后了。
  这几日他虽然在忙着处理家里的事,却并没有放弃调查纵火的凶手。县衙里查到的线索极少,只在厨房的废墟里发现了剩余的饮水中有迷药,可这迷药是谁下的,已无从查起。
  这日,天还没亮他便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起身到后院的凉亭里坐着发呆。
  东方的天亮渐渐透出一丝亮光,几片薄云被晨曦衬得流光溢彩,极是漂亮。
  蓝瑾撑着下巴,看着太阳一点点从云层后控出头,温暖的阳光如潮水一般漫延开来,铺洒了整个庭院。
  他看得有些呆滞了。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道声音忽在地耳旁响起。
  蓝瑾微微抬眼,对上沐景殊俊美的脸庞,晨光中,他的脸被染上了一层满金,看上去竟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情。
  “睡不着。”回答的声音有几分慵懒,还有几分疲惫。
  沐景殊坐到他身旁,看着他脸上两个青黑的眼眶,道:“你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
  蓝瑾苦笑一声:“大概是老天爷嫌我前半辈子过得太好,所以开始惩罚我了,不仅夺走了我的家人,连我的睡眠,也一并夺走了……”
  沐景殊闻言,皱了皱眉。
  蓝瑾也不看他,仍旧自顾自地道:“我想,这世上果然是有因果报应的。我以前不孝,我爹不让我当捕快,要我接替他的生意,我不乐意,结果,我爹为了一家人,年纪一大把仍旧在外奔波,一年也没有几天时间在家;我二娘三娘,常常跟我抱怨说我陪他们的时间太少,还总是催我要我早些娶妻生子,让她们早些见到孙子,我只当那些话是耳旁风,现在,我想听这些话也听不到了……还有阿瑜,他是我的唯一的弟弟,可我却从未尽过哥哥的责任,既没有带他出门玩过,也没有好好关心过他,如今他下落不明……”他说着,声音渐渐有些嘶哑。
  沐景殊听他絮絮唠唠地说了一堆,又见他一副凄凄哀哀的样子,与初见时神采飞扬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禁有些后悔。沉默了半晌,他幽幽道:“对不起。”
  蓝瑾一愣,扭过头来看着他,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沐景殊道:“若非我强迫你假扮男宠,那些人也不会盯上你,更不会害死你的家人。”
  蓝瑾不由得一怔,他此前只想到沐府和蓝府着火是同一人所为,却没有想到那批刺客身上,如此今沐景殊这样一说,脑子才转过弯来,原来他们要烧的是沐府,却因为他和沐景殊的特殊关系,将蓝府也一并烧了……如此说来,其实害死家人的罪魁祸首,竟是自己么?
  沐景殊又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误,我猜错了我皇叔的心思。”
  “这件事与你皇叔有什么关系?”
  沐景殊垂下眼帘,半晌不语。
  蓝瑾见他这样,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世人都说,皇家乃是天底下最冷酷无情的地方,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当今皇朝也不例外。洛川虽只是个小地方,却也流传着一些说法。当朝皇帝年仅14岁继位,先皇驾崩时,让自己最为信任的皇弟辅佐年幼的儿子,这位皇叔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当朝的摄政王。据说,摄政王手握重权,多年前便已想取皇帝之位而代之……沐景殊说的皇叔,十有八九便是这位摄政王了。
  明白了沐景殊的为难之处,蓝瑾也不敢再追问,只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沐景殊看他一眼,道:“我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不是从何开口。”
  蓝瑾有些意外,他以为这些事沐景殊不愿告诉他。
  “我皇叔当年因助我父皇夺位有功,我父皇登基之后对他予以重用。不想,我父皇去得早,临去前让皇叔当了摄政王。我皇兄虽已亲政,却处处被他箝制,而近一年来,他的野心已逐渐暴露,想取我皇兄而代之,所以暗中派人给我皇兄下了毒,令我皇兄双腿瘫痪。我和皇兄来洛川,是为了找一个云游至此的神医替他治腿。”
  沐景殊说得平淡,蓝瑾却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多多少少听过一些皇室的传言,却只当那些事是戏文,这些事若非从沐景殊嘴里听来,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他看着沐景殊,见他神情淡然,好像他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他心里忽然替沐景殊难过起来,他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一定经历过不少这样残忍的事情,所以说些这些事才能如此淡漠。
  沐景殊继续道:“若我皇兄的腿一直不好,被逼禅位便是迟早的事。而能继承皇位的人,便只有我和皇叔。我让你假扮男宠,是故意做给皇叔看的,我原以为,他若得知我有断袖之癖,便不会再将我视作眼中钉般忌惮,不想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只是我也没料到他竟会对你和你家人下手。”他说着深深地看了蓝瑾一眼,“我……对不住你。”
  蓝瑾苦笑一声,道:“这件事不能怪你……”
  不能怪沐景殊,又该怪谁呢?是谁害死了他的家人?
  真是讽刺啊,害死他们的,不是什么人,而是那独一无二举世至尊的皇位。他原本还想查到凶手绳之以法,如今知道凶手是谁,却根本没办法替家里的讨回公道。
  沐景殊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你放心,我会给你和你家人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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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蓝瑾无奈地笑了一笑,没有作声。以沐景昊和沐景殊如今的处境,别说给他一个交待,就是他们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到丹阳都成问题。照洛之霖所说,那位摄政王花了大笔银钱买紫焰阁的杀手来追杀他们,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他将从洛之霖那里听来的情况大致告诉了沐景殊,道:“我听说紫焰阁的杀手都很厉害,你以后行事一定要小心。”
  沐景殊道:“紫焰阁的事我早有些耳闻,也曾派人调查过。紫焰阁并非一般的江湖门派,它其实是我皇叔暗中支持建立起来的,它表面上是培养江湖杀手,私底下却是暗中网罗江湖高手替他清除政敌。他之所以只派出些三流杀手来追杀我们,只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他说着看向蓝瑾,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知道你想调查纵火案的凶手,但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还是不要牵联进来为好。”
  蓝瑾听出他话里的关切之意,不由得心口一暖,便点了点头,又道:“对了,你们找到那位神医没有?”
  沐景殊摇摇头。
  蓝瑾道:“我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若是要找人,倒是可以帮上忙,好歹我在洛川县住了十八年,对这里比你熟悉。你们要找的那位神医叫什么?什么模样?”
  沐景殊道:“你如今被我牵连,不宜在外逗留,找人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过,我倒是有另一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
  “其实我这次会陪皇兄一道来洛川,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也是为了找人。”
  “找谁?”
  沐景殊沉默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母亲。”
  蓝瑾一愣:“你……你不是说你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吗?再说,你母亲怎么会在洛川?”
  沐景殊想了想,才道:“十七年前,我皇祖父病重,宫中发生政变,这件事牵连了许多人,我母后也无端被牵连进去,死于非命。直到不久前我无意中查到一些事情,才知道原来当年我母亲当年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出来,逃出了丹阳。”
  蓝瑾听得心口一紧,不禁越发替他难过了。十七年前,他才不过三四岁,却因为皇位争夺无辜受累,失去了母亲……难怪他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再纯真可爱的小孩都会长成他这样吧?想到这里,他心里忽然一阵阵发紧,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沐景殊的手,道:“你……你别难过……”
  沐景殊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自己。
  蓝瑾见他不说话,又冲他笑了笑:“不管怎么样,你母亲没死,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沐景殊静静地看着他,他明明在笑,眼底却有掩饰不住的忧伤。
  他在为自己难过?
  沐景殊怔了怔,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漫了出来。
  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虽锦衣玉食,却过得并不如意,三岁时便没有母样,十二岁时父皇驾崩,虽然有许多兄弟,却并不亲厚。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人这般关心过自己……
  蓝瑾见他一言不发地瞧着自己,也不说话,眼神还有些古怪,他有些奇怪,正要开口发问,沐景殊却忽然一把将他拉进怀里,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蓝瑾吓了一跳,看着忽然逼近的俊朗五官,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心脏立即猛烈的跳起来。
  与上次那个激烈的吻不同,沐景殊这次吻得十分温情,唇瓣细磨,舌尖在唇上来回舔吮。蓝瑾只觉得唇上一阵阵酥麻,忍不住微向张开了嘴,沐景殊的舌立即滑进了嘴里,缠纠地吸吮着他的舌,侵占着他的气息。
  蓝瑾毫无意识地回应着他的热吻,只觉得全身都燥热起来。直吻到他快喘不过气来,沐景殊才松开他,不过手臂却仍旧紧紧地搂着他。
  蓝瑾靠在他身上,脸红了一大片,也不敢直视沐景殊,只好将脸靠在他肩头。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激动,他很想开口问沐景殊为什么会吻他,可又有些害怕,怕听到不想听的答应。内心正纠结着,忽然听到沐景殊道:“陪我去见见她吧。”
  她?蓝瑾一愣,抬起水光弥漫的眼看着沐景殊,问:“谁啊?”
  沐景殊沉默了片刻,竟难得地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他轻声道:“我……大概知道我母亲现在在哪里,你陪我去见见她……”
  咦?
  蓝瑾望着沐景殊脸上踌躇的表情,不禁吃了一惊。他细细一想,又立即明白过来,沐景殊与他母亲已有十七年未曾见过面,心里一定迫不急待的想去见她,可是要如何面前那位几乎算是陌生人的母亲,他心里一定很彷徨。
  原来沐景殊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蓝瑾忍不住伏在他肩头闷笑起来,过了好半天才道:“好,我陪你去。”
  洛川县城西门外有一座小镇,穿过小镇再往西行二十余里,便可看到一处极其偏僻的村落,这座村落临河而建,因而名叫月河村。
  沐景殊和蓝瑾清早出发,直到傍晚时才到达月河村。
  大概是临河而建,村子里有许多渔户。
  两人下马后,最先入眼的不是村中的房屋,而是挂在村口迎风摆动的一张张鱼网,几个年幼的孩童正围着晾晒渔网的木架嬉戏。
  夕阳的余辉涂染着村庄和河面,将这偏远村落衬得格外详和宁静。
  蓝瑾看了看村子周围,又看向那村落,道:“这地方真是偏僻,不过倒是挺清幽的。”他说完,见沐景殊半晌没有回应,不禁扭头看向沐景殊。
  沐景殊双眼定定地望着那村子,平日锐利的眸子里竟多了些异的情绪。
  他在紧张?!
  蓝瑾简直要吃惊死了,就算在说起他叔叔的那些恶劣事迹时,他都能面不改色,没想到还没见到要见的人,他就开始紧张了。他暗自笑了笑,道:“你在紧张?”
  沐景殊抿了抿唇,道:“走吧。”
  蓝瑾低笑一声,跟在他身后往村口走去。
  见到有陌生人来,那几个小孩停止了嬉戏,好奇地探头探脑,朝蓝瑾他们看过来。
  这时,从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她一边走一边喊:“小越,回家吃饭了!”
  一个正和蓝瞪大眼瞪小眼的小男孩闻言,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往那妇人身边跑去。
  那妇人本是出来找自家小孩,忽然见到村口站着两个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不由得怔了一怔。然后,她一把抱起孩子,冲木架旁的几个孩子道:“小六,阿月,快些回家去……”说着,便要转身。
  蓝瑾忙道:“大姐留步。”
  那妇人迟疑了一下,走上前来,道:“有什么事吗?”
  蓝瑾冲她笑了笑,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路过这里,一时间迷了路,想找个地方落脚,想请问一下大姐,村长家往哪里走?”
  那妇人原本被沐景殊身上的气势所摄,有些胆怯,见蓝瑾这般亲切,这才放松了一些,道:“村长家在北边第三排第一家……”
  蓝瑾拱了拱手,道:“多谢了。”说着,便拉了沐景殊往妇人指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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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月河村的村长是个十分热情好客的人,听闻他们要在村中落脚,立即给他们安排了住处,还特意弄了一桌好菜招待两人。
  饭桌上,蓝瑾和村长一家人有说有笑,沐景殊却一言不发。蓝瑾知道他的心事,便旁敲侧击的向村长打听了一下村里的情况,特意问了一下沐景殊的母亲的事情。其实这些事,沐景殊派来找人的人都已打听到了,但此时听到,和听打探消息的人讲,感觉却是全然不同。
  饭后,村长又亲自将沐景殊和蓝瑾带到村西的那间已被打扫干净的空屋子里。这月河村虽然偏僻,却因为这附近常有些旅人经过,所以村中便备了一间空房专门给路过的人居住,所以蓝瑾说要在村中落脚,那妇人也没有很吃惊。
  待村长离开,蓝瑾这才朝沐景殊道:“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沐景殊看看外面,天气已晚,便摇头道:“明日再去吧。”
  蓝瑾知道他不想这么晚去打扰,于是笑了笑:“随你,你想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
  沐景殊没有作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瑾看他一眼,忽然道:“听村长说,她现在过得很好。”
  沐景殊皱了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你想认她么?认了之后,想带她回丹阳?”
  沐景殊摇摇头:“我只是想看看她……从我有记忆起,只知道母亲不在人世,当我得知她还活着时,第一想法便是要看看她。”
  蓝瑾暗自叹了口气,若非那场政变,沐景殊大概会在他母亲身边快乐的长大……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的母亲长什么样子,他早已忘记,这么多年,脑海里唯一仅剩的记忆,但是她被人杀死的那一幕……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血液里漫出来。
  沐景殊见他忽然的发抖,道:“怎么了?冷么?”一边说着,一边握住他的手,轻轻揉了揉。
  蓝瑾回过神来,惨白着脸摇了摇头:“我没事。”
  沐景殊点点头,道:“早些休息吧。”
  蓝瑾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被沐景殊攥紧的手上,心里五味陈杂。
  他有种错觉,这次火灾之后,沐景殊对他特别的好,和以前那种好是不一样的。以前,他的言行更加温柔和蔼,但若非必要,他不会和自己说太多话,也不会和自己有过多肢体接触。现在却不一样,他的神情反而冷漠了许多,语气也总是淡淡的,可是关切的话语、亲昵的动作比以前更加自然。用他自己的感觉来讲,沐景殊以前的好,绝大部分都是伪装出来的,现在的好,却像是发自内心的。
  沐景殊的这种细微改变,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对自己有些感情了呢?
  第二天一大早,蓝瑾才起床,便拉着沐景殊去找他母亲,那焦急迫切的神态,好像他们要去找的,是他自己的母亲一样。
  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憨直,虽然相貌普通,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年轻人看着门口这两个容貌出众的人,愣了一愣,随即道:“你们……你们有事吗?”
  蓝瑾笑了笑,道:“我们来找人,找……余夫人……”
  少年又是一愣:“找我娘?两位是……”
  “呃……”蓝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虽然听沐景殊说过他母亲如今的情况,但对着沐景殊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弟弟,他仍是有些接受不好。就算不是一个爹生的,可是这容貌,和沐景殊也差太远了。
  沐景殊道:“我是余夫人的一位故人之子,奉先人之命来看看她。”
  那少年显然也被沐景殊身上冷冽的气势吓到,听见他的话,明显缩了一下,才敞开大门,道:“先进来坐吧,我去喊我娘。”
  坐在堂屋里,蓝瑾粗略地将屋子扫了一眼。这屋子里虽然清贫,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据沐景殊查到的消息,他的母亲,也就是这位余夫人,来到月河村之后,和这村里的一个余姓的老鳏夫成了亲,然后生了一个儿子,名叫余乐。老鳏夫死后,余夫人便和儿子相依为命,所幸这儿子还算乖巧听话,加上村里人热心帮忙,过得倒也不算艰苦。
  他看向沐景殊,见沐景殊微皱着眉,手边的清茶一口也没有动,目光比进门前更加阴蜇了。恐怕是因为看到自己的母亲住在这种地方,所以有些难受吧。他正想开口安慰他两句,却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
  抬眼,看到刚刚那少年扶了个老妇人从后面的屋子里出来,那似乎身体不好,有些咳嗽,但年纪并不大。明明打扮得十分普通,神态间却有些贵气。
  见她进来,沐景殊和蓝瑾同时站了起来。
  余夫人见两人起身,忙道:“两位公子请坐。”
  沐景殊直愣愣地望着她,没有作声,也没有动。
  蓝瑾忙道:“夫人您也坐。”
  余夫人朝他笑了笑,目光转向沐景殊时,眼神却忽然滞住,忽然上前两步,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住了脚步。
  蓝瑾本就十分在意她和沐景殊的事,因为将她这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见她忽然那么激动,便知道她一定是认出了沐景殊。
  余夫人转向余乐,道:“乐儿,你去村口的刘大嫂家里借几个鸡蛋,再去村口买两条鱼来,我们要招待客人……”
  蓝瑾正要阻拦,又想到她大概是故意支开小儿子,便道:“我同你一起去吧。”说完,朝沐景殊眨了眨眼,跟着余乐出了院子。
  蓝瑾跟着余乐在村中转了一圈,借到了一些食材,又花银子买了些鱼肉,很是花了一些时间。
  待回到余家的时候,沐景殊正和余夫人坐在桌家,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余夫人显得很高兴,沐景殊神情仍旧淡漠,但神态比之前温和了一些。细细一看,这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甚至比余夫人和余乐更像一对母子。
  蓝瑾料想他们必定已将身份说开,心里的隔阂也消除了,不禁为沐景殊高兴起来。
  这日中午,两人便在余家吃了午饭,席间,沐景殊虽然话少,却说偶尔说两句,对余乐的态度也温和了几分,令余乐很是震惊。
  但两人并没有在余家多留,吃过午饭之后,两人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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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两人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沿着村中的小路往前,慢慢走到了村后的树林里。树林里的树种得稀稀疏疏,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打在两人脸上,份外的温暖。
  蓝瑾看着这田园气息浓郁的山野,心情越发好起来,忍不住咂咂嘴,道:“今天这种日子,真应该喝酒庆祝一下。”
  沐景殊望着他,道:“你好像很高兴?”
  蓝瑾点头道:“当然高兴。”说着又笑了笑,“我在为你高兴。”
  “为我高兴?”沐景殊脚下一滞,他停下来静静地望着蓝瑾,见蓝瑾眼中闪烁着清亮的光芒,眼瞳亮得简直像是藏了两颗星星一般。他本就生得俊秀,此时在阳光下笑起来,那张脸越发生动明艳。沐景殊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好像比见到自己的母亲还高兴?”
  蓝瑾笑了笑,不假思索道:“你高兴我自然也会高兴。”
  沐景殊定定地望着他,神情冷淡如水,道:“为什么?”
  蓝瑾一愣,不解地望着他:“什么为什么?”
  沐景殊道:“你好像很关心我,为什么?”
  蓝瑾被他问得一怔,偏过脸,恰好对上沐景殊的目光,只见沐景殊眸色幽深地瞧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蓝瑾被他看得心口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唇,不知怎么地,那句在喉咙里徘徊许久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因为我喜欢你!”
  蓝瑾说完,自己也傻了,他没料到自己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告知沐景殊自己的感情。待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了不得的话。
  沐景殊闻言,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收回了目光。
  蓝瑾见他这样,心口猛地抽了一下,一股悲惊的情绪涌了上来。
  看沐景殊的反应,他根本对自己没有半分情意吧?
  沐景殊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该知道,我之前待你好,只是因为……”
  蓝瑾没待他说完,就飞快地打断他:“我知道,你对我好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反正我喜欢你是我的事,那句话,你听过就好,不要放在心在,以后……以后我们就做普通朋友好了……”
  越说喉龙越堵,眼睛也疼起来,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憋闷得慌。明明心里难受得要死,明明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但又不得不挤出笑容。
  沐景殊望着他几乎要哭出来的脸,皱了皱眉,然后伸手抚上蓝瑾的脸颊,轻轻揉了揉有些僵硬的嘴角,然后道:“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蓝瑾撇开脸躲过他的手,故意大声道:“敢嫌弃我难看?我……”
  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腰上一紧,沐景殊已将他拉近,将他嘴里剩余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蓝瑾整个人都呆了。他原以为沐景殊的那句话便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所以他才抢在沐景殊开口之前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却不料沐景殊竟会吻自己。
  沐景殊含着他的唇细细的舔着,温柔的声音从辗转相贴的唇间吐出来:“我没有嫌弃你,刚刚逗你的。”
  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嘴唇边**一圈,低低地传入耳朵里。
  蓝瑾瞪大眼,道:“你说什么?”
  话音才落,沐景殊的舌欺了进来。
  细细密密的吻,缠锦悱恻,带着不说尽的甜蜜,在唇舌间流连,漾出异样的快感。
  蓝瑾伸手勾着沐景殊的脖子,越吻越深,心里简直像是吃了满满的一罐蜜。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喜欢自己的,想到自己和他两情想悦,便幸福得不得了。
  正吻得激烈,蓝瑾忽然觉得喉咙里多了些东西,他只顾着与沐景殊亲吻,压根没有留意到别的,那东西便顺着口水一同咽了下去。
  忽然想起当初沐景殊装醉给他下药的事,他浑身一震,猛地推开沐景殊,问道:“你给我吃什么了?”
  沐景殊道:“解药。”
  “解药?”
  “你忘了,当初我给你下了毒,还没有解。”
  经他一提,蓝瑾这才想起来,当初沐景殊确实说过,那毒只能压制一段时间,还没有解。只是他这段时间没有毒发过,又为其它的事伤神,压根都忘了这件事。他撇撇嘴,红着脸嘟嚷道:“可以直接给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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